勾得老者更一吐平生所知。
二人相谈方知,天下有一百一十八处齐聚形势理气,被公认的洞天福地。这些钟灵毓秀之地均被佛、道、儒三门和外道宗门占据。正道三门法度森严,凡人若不舍尘缘,便不能拜入。儿天下间鸾翔凤集的灵地何止百十来处,剩余的均被修为小成的修炼者占据开枝散叶,创立宗族。无论是灵气盎然的洞天福地,还是灵气充裕的灵山灵脉,均远离尘寰,凡夫俗子自然不知。
太虚门占的山头便是七十二福地中的灵山,只是在千余年前,灵山被毁,原本万丈苍山只剩千余丈高,形势理气已然不再。太虚门人或死于天劫,或树倒猢狲散,剩余寥寥数人在原处重建道观,安生立命。原本修仙大宗也不得不融入江湖,与凡人混迹一处。不过门中前辈才智过人,又创了一派武学。后人仙缘浅薄,无人再能参悟灵力法术。久而久之,山中只剩一坐小道观。
六十余年前,门中出了位苍木真人,他资质极佳,自行领悟了门中遗留的基础功法。只可惜不求甚解,反而配合门中武学,又炼成一路神功,将太虚门发扬至今日规模。至于太虚门的前尘往事,因时隔千年,再也失落无考。
二人坐在树下相谈甚欢,竟忘记动身启程,待日薄西山,老者忽然一拍大腿,笑着说:“老朽真糊涂,竟忘了为小兄弟开光,小兄弟若不介意,就请伸出手来!”他见璇玉神情疑惑,微微一笑,又想他解释:“虽说天道无亲,人人皆可得道,但以法求仙乃是一路偏门,只对福缘深厚之人有用。至于众生法门,如今虽没探名,想来总是有的。”
老者伸手指搭住璇玉左腕,号起脉来。他沉吟半晌,又苦笑着说:“五行齐聚,不知是祸是福,不妙,不妙!”
璇玉听到“不妙”二字,只觉唐突,又问:“怎的不妙!”
老者苦笑着说:“小兄弟可以感应天地间的五行灵气,运行一路功法时要排开其它四种灵气,单单吸收一种。自然比只能感应一种灵气,吸收一种灵气的修炼者慢得多!”
璇道似懂非懂,又愤愤的说:“不是说天道无亲么,怎又如此不公平!”
老者笑着说:“天道自然无亲,只是适合五行灵根修炼者的功法还没创出来。不说是五行灵根,就是适合双灵根修炼的法门也未创出来,不过想来总是有的。小兄弟若真是天资卓越,创出一套适应自己的修炼法门,也未尝不可。”
璇玉心想:“璇儿和雪儿妹妹都能修习灵力,没准她们二人资质极好,将来得道成仙,也妙得紧!”于是问:“前辈那校验灵根的法子是怎么使的,可能教我!”
老者说:“此法不难,等你修为再进一步,便可自行领会,如今多说枉然。不过可以让被校验者自行运转五行功法,只需浅尝,便可知自身灵根属性。。。。。。”正说话间,草丛间忽然传来一串“喋喋”的扑翅声。二人循声望去,只见天色已暗,一队蝙蝠正掠过草丛,不觉哑然失笑。
老者说:“如今天色不早,小兄弟说自己还要去京城一趟,那老朽月余后再蹬山拜访。到时邀上几位好友同去,小兄弟莫见怪才好!”说着倚杖起身,直向南面来路而去。
璇玉忙躬身送别:“多谢老前辈赠书,敢问前辈尊姓大名!”
他话未说完,老者已不见踪影,只听得远处悠悠答道:“尊姓方,大名圆,哈哈哈哈。。。。。。”笑声之中,人已隐入暮色。
璇玉握着手中书册兀自欢喜,忽然纵身跃起,一连翻了十几个筋斗,又坐回原处不住傻笑。他回想平生快事,又觉与潇璇成亲第一,此事就算第二。
他生性好动,若非如此,家中也不至送他出来作学徒。他心性爽直,若非如此,也不至随心所想,便救下潇璇性命,更不至与潇璇第一句话便吐露真言。然而道家本就注重修心养身,抱元守一,无扰外物。璇玉随潇璇学过一年玄功,虽不至断绝七情六欲,言行举止却更随本心。他满心兴奋,呆坐良久,忽又打定主意,连夜赶路回到中原,早日与潇璇同修天道。于是将书册贴身收好,纵身上马,策马向东北而去。
这时已是盛夏时节,越往北走,天气越热。璇玉只在正午前后停下休息,其余时候加紧赶路。如此一连五日,已然回到出山的大路。
这晚皓月高悬,风轻云淡,蛐蝉相互唱和,树影斑驳摇曳。璇玉策鞭驾马,非但不觉困倦,反倒兴致高昂。正当他暗自得意时,忽见前方站着一排人影,晚风坲过,裙袖飘飘,煞是骇人。
璇玉吃了一惊,急拉缰绳,骏马嘶鸣一声,慢蹄前行。再行数丈,却见前方并排站着七人。七人中两女五男,均是面色肃然的老者。虽然高矮胖瘦不一,却均是杀气腾腾,将去路死死挡住。
璇玉右临悬崖,左靠峭壁。除了退路,无处可去。虽然出了谷口,便是中原大地。但见七人目含精光,显然都是高手,也知不可能纵马夺路。他转念又想:“都是一大把年纪,大晚上出来劫道,又是何必!”忽然想到老年人睡眠不好,不由得哑然失笑。他心中高兴,随手从鞍侧囊中摸出两锭银元宝,掷向七人。
璇玉随手一掷,看似稀松平常,却暗自使上了内劲,一对元宝势夹劲风,向中央老者飞去。老者见元宝打来,双手探出,刚将两颗元宝握住,顿顿觉一股巨力撞来,心下吃了一惊。他非但不退步卸力,反而打肿脸充胖子,使个千斤坠,强自定在原处。他只觉双臂一阵酸麻,顺势垂下,一时不得动弹。
璇玉见七人收了买路钱兀自不让,心中气恼,不禁轻哼一声,冷冷地说:“人心不足蛇吞象!”象字还没出口,又取出一根镇尺大小的金条向中央老者掷去。这一掷仍似平常,金条脱手时,七人中一名银须汉子斜刺里窜出,将老者挡在身后。
老汉见金条飞来,力灌右掌,指成虎爪,向金条探去。不料金条在离手掌一尺时,只见金芒一闪,去势陡然向下折转。老汉气聚上盘,此时下盘空虚,未等反应过来,只听见“嘎嘣”一声脆响,金条竟钉上老汉左脚脚背,顿时脚骨折断,金条“咯噔”一声,落在地上。
道门内功清纯有余而刚猛不足,却胜在随心所欲。璇玉这一掷使上了回劲,正是一技避实击虚,以巧破拙的妙招。潇璇平日常用这路回劲与他戏耍,璇玉好不容易才学来。这时见银须大汉面颊抽搐,左腿颤抖,显然疼痛难当,心中暗暗得意。
银须老汉却硬装好汉,咬了咬嘴唇,颤声说:“好功夫,动手吧!”说完一瘸一拐,退到一边。
璇玉听要动手,一把抄起宝剑,纵身下马,朗声说:“你我无冤无仇,若只劫道,金银拿去便是,何必又要动手,我若杀了你们也算行侠仗义,你们又何必枉送性命!”
中央老者沉声说:“哼!劫道!行侠仗义!好—好——好———”这一语以内力送出,只震得山谷鸣响,倦鸟皆飞。
第九十二章 金圈挂坠求赐子
第三个“好”字未落,青衫客手中已多出一柄细刃长剑,剑刃颤动,星月下寒光闪烁。璇玉练剑已有年月,素知剑法以灵动取胜,剑刃越窄,剑招越是凌厉狠辣,无所不用其极。而他连那剑客是如何拔剑也没看清,不由得暗暗叫苦。
老者一抖手中长剑,剑刃嗡嗡作响。接着纵身窜出,右臂急舞,剑锋化作点点寒光,好似满天繁星,向前压去。这一剑变化无方,“唰—唰—”急响,剑势笼罩了璇玉前身要害,实不知这一剑刺向哪里。
璇玉手握剑柄,真力内敛。只等剑势划来,一触即发。老者见他以静制动,剑招攻势虽急,却不敢怠慢,瞬息间刺出一剑,稍作试探。这一剑斜击正至,既快且准,暗藏精微后招。
璇玉只见剑光一闪,剑锋已至身前。当下拔剑出鞘,划出一剑,这一剑疏无变化后招,但劲力使得猛了,逼得老者不得不回剑自救。
剑影一晃,接着金铁相击,火花迸射。“铮—铮—铮—铮—”连声脆响,剑刃寸断落地。老者握着剑柄,闷哼一声,身体向后飞出,直跌到两丈开外,溅起一片灰尘,再不动弹。
璇玉仍旧站在原地,还剑入鞘,冷冷看向剩余六人。六人见老者一进即退,却已重伤落败,均不知其中变故。一名老妪闪身窜出,凑到老者身前查看伤势,却不见半点伤痕,心中更是奇怪。她借着月光再加查看,只见老者嘴角正涌出一股嫣红,才知他内伤极重,不由得吃了一惊。
璇玉见只剩五人能战,当下思量起以闯关计策,正四下查看,忽见前方远处山石后探出一张清秀的少女面容。借着皎皎月光看定睛细看,顿时吃了一惊:“这女子不是潇璇,又是谁!”他转念想到潇璇一会儿半路里杀出,定能将这些老怪物打个落花流水。
潇璇居高临下,将璇玉时才出招瞧得清楚。至于他如何能以一剑之威,将那功力精深的老者震开,心中也甚疑惑。当下微微一笑,轻叹一声:“好家伙,有长进!”却不知天地灵气何等霸道,凡人受到如此浓稠灵气的冲击,已将那老者五脏六腑尽数震伤。
这时又上前两人将地上老者抬开,同银须老者坐在一起,其余二人兀自凝目注视璇玉,让他不敢妄动。璇玉见剩余五人面面相觑,默然点头,似在会意什么。不由心中暗想:“这些人武功精湛,绝非山贼路霸,莫非是来杀我的。。。。。。”
五人面朝璇玉站成一排,正准备一起出手,突见白影飘飘,自头上掠过,顿时吃了一惊。这白影飘的好快,他们还不及阻挡,只见一名白衣少女已落在璇玉身前。这一下奇变陡生,五人面面相觑。忽然回想自己竟未察觉有人从头上掠过,均不由得胆边生寒。
璇玉先是一怔,又欣然抱住潇璇,在她颊上亲了一吻,笑着问:“好璇儿,你怎得来了!”说着又抚住她肩头仔细端瞧,越瞧越是漂亮,越瞧越是喜欢,只觉抱着自己老婆才最舒坦。
潇璇本想说出事情原委,却见他含情脉脉,情意绵绵,心中甚是欢喜,又向他撒娇:“你猜?”
璇玉说:“定是你想我了!”
潇璇笑着嗔他:“你好宝贝吗?我偏要想你!那你有没有想我!”
璇玉说:“自然天天都想!”
潇璇跟着问:“一天想几次!”
璇玉说:“两三次吧!”
潇璇顿足嗔他:“不成,我一天到晚都在想你,你只想我两三次!”
璇玉笑着说:“我若只想“楚潇璇”三字,一天想成千上万次也不难。我将我俩的事当放皮影一般,在心里从前往后演一遍,就当想一次,每想一次至少要得半天。晚上若要练功,一天就想两次。晚上若不练功,一天就想三次。”
潇璇又嗔他:“更是不成,我俩好了这长时间,你半天就想完了?你当真没记我半点好!”
潇璇由师父养大,师父虽好,但她心中郁结难消,自不会与师父撒娇。两个妹妹甚是文弱,也只是嬉戏的玩伴儿,其中自有一番师姐威仪。她性格爽朗好强,也就只对璇玉才这般撒娇。二人情意绵绵,眼中除了对方,浑不见远处七人。七人见两个娃娃浓情蜜意,不禁各有所思,竟没上前打扰。
璇玉心念一闪,忽然问她:“咱们那只蛋呢!”
潇璇睁大了眼嗔他:“呸!谁给你生蛋!”说着还是探手入衣襟,托出一只蛋儿。
璇玉接过蛋儿,又在鞍旁囊中一阵摸索,取出一顶黄澄澄的项圈说:“这是我特地送你的,给你带上!”
潇璇听有自己的礼物,心里说不出的欢喜,嘴上仍嗔他:“当我是小娃娃么,还带项圈!”说着还是脖颈微倾,让璇玉为自己带上。她低头细看,见这金项圈比自己脑袋大出两圈,胸前还挂着个嵌玉凹槽。凹槽前后各有两节打制精美的金链栏锁,倒即大气。
璇玉拆开凹槽,将蛋儿嵌好,竟是严丝合缝,大小刚好。他又仔细打量了一圈,又问:“喜欢么!”
潇璇见蛋儿和项圈相得益彰,心中更是欢喜,仍是嗔他:“人家姑娘都挂锁儿、玉儿、珠儿的,我为什么非要挂只蛋儿!”
璇玉见她神色娇媚,眼波盈盈,便想在那朦胧雾眼上亲一下,潇璇心中会意,微闭双眼。忽又均感不妥,侧头看去,这才见五人还站在不远处,正望着自己。
二人羞意暗生,潇璇又侧着头嗔他们:“你们看什么,还不快走!”五人见此情形,只觉走也不是留也不是,一时间更无言语应答,面面相觑一番,仍旧站立原地。
潇璇说:“这些人可恶的紧,我们走吧!”她正在浓情蜜意中,心中不染半点恶念,就连半句狠话也说不出来,“可恶的紧”四字已是她对七人最恶毒的诅咒。二人携手走到五人身前两丈,见五人仍不让路,互望一眼,双双纵身前跃,直从五人头上飘过。
五人见两个小辈竟能一跃五丈远,想当世轻功高手已无出其右,又不禁面面相觑。五人稍一犹豫,还是各展身形,急追而出。山壁边的银须老汉也扶起一名重伤老者,拾起金条,犹似风摆荷叶般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