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阳光明媚,马车转出山谷,只见眼前水汽盎然,竟是一片宽阔的河谷。谷中河网密布,细流蜿蜒。金铃城正坐落在一片最大的平滩上,城池虽纵横十里,却只有几条主街稍显气派。其它房舍高矮错落,式样各异,新旧参差,看似杂乱无章。定睛细看,依稀可见人来人往,丝毫不输于任何府城。
马车下到谷中,璇玉见两面高崖排闼,俊秀挺拔。谷中道路整齐,也乐得径直赶车入城。这时鸟鸣婉转,猿啼悠长,马车连过数座板桥,进入城门后,璇玉回头问:“如今总算到了金铃城,不如先找家客栈住下,凤梨姐可有好去处!”
凤梨星眸稍转,正要答话,燕玲却接口说:“既然要常驻这里,不如置下一座临街的院落,凤梨姐姐不如直接寻个好住处,休息一晚再说!”
凤梨欣然同意,走出车门和璇玉并肩坐在车辕上四下打量。城中众人见驶近一架如此高大的马车,不禁啧啧称奇。璇玉见凤梨坐在自己身旁,心中甚是得意。当下手持马鞭一抖,凌空虚击一下,“啪——”的一声脆响,震惊四下。
二人身后车门对开,燕玲和玑雪也耐不住车中寂寞,探出脑袋欣赏异族风情。璇玉在城中驾了半晌车,凤梨又止住马车,走向一间两层小楼。燕玲和玑雪随后跟入,璇玉苦笑一声,也只能照看车驾。
三女撩开竹帘,走入楼间,见几名中年大汉正围坐在八仙桌前推牌九,粗口连吐,笑语不断。厅中一名胡须花白的老者正提着茶壶,侍立在一旁给四汉端茶送水,口中奉承连连。他见三名女子走入楼间,当下笑脸相迎上。
凤梨问:“这位长者,这间院落可要转卖?不知如何作价!”她虽未读过诗书,但身为压寨夫人,为人处世,待人接物自出落得大方得体。
老者犹豫片刻,正要答话,一名汉子却沉声喝斥:“三位小妹妹,这里已经被我四人买下,你们走吧!“ 燕玲看出这四人是欺行霸市的无赖,又问老者:“请问这位老人家,他们出了多少银两?可已成交?如若不然,咱们还能商议!”
老者更觉无奈,只朝三女挤眉弄眼,示意她们快走。一名汉子听出燕玲外地口音,又笑着说:“这么说几位妹妹身上带着银了啦?来——借哥哥翻翻本。。。。。。”众汉子也侧过头来,仔细打量三人。
玑雪秀眉微蹙,从衣兜里掏出一把蚕豆,凝力掷出。“啪—啪—啪—啪—”蚕豆如雨打芭蕉,劈头盖脸的打在四汉身上,好不疼痛。四恶汉勃然大怒,又转怒为笑。一矮个汉子笑着说:“大哥,就你赢的多,三个芽儿都归我们了!”说话间三人已各挑中一人,扑了上去。另一人却恶恨恨的蹬向老者。老者心下一惊,连连退步,不敢再作多言。
玑雪展颜一笑,手中扣住三枚蚕豆,指劲连送,蚕豆破空,“嗤—嗤—嗤—”三声急响,正中三人眉心,蚕豆撞得粉碎。三汉子跌跌撞撞,继续扑上。玑雪又拉燕玲和凤梨闪到一边,三汉子却继续扑上,“乓—乓—乓——”接连撞到墙上,一起倒地,额间鲜血涔涔而下。
这一下变起突然,为首的汉子吃了一惊,当下摆个架势,手成虎爪,直向玑雪挠出。玑雪纵身跃起,凌空翻出。身影一闪,已在那恶汉脑后上方。她转身落下,以爪对爪,伸手抓那汉子后颈,正是一招探海擒龙。那汉子吃了一惊,待想回身招架,颈下大椎穴已被扣住。
玑雪笑着说:“贼厮鸟,将这三具尸体收了,有多远滚多远!”说完一招推窗望月,将那汉子推向墙边。汉子哪敢还手,蹲下探了探三人鼻息,发现三人只是晕去。忙将三人拉起,人叠人,跌跌撞撞,走出门去。
凤梨吃了一惊,骇然说:“妹妹刚来就得罪地头蛇,今后可不好行事!”
燕玲欣然说:“姐姐不必担心,这些跳梁小丑,我们还不放在眼里。若要和他们攀交情,纵是搬来一座金山,也不够使的!”
那老者手提茶壶,靠在墙上,兀自目瞪口呆。三女将老者扶上座位,他才缓过神来。但见得罪了当地恶霸,只想立即将房产卖出。当下稍定心神,与三人商讨买卖。正交涉时,又听到门外人声喧哗,似有一队人马开来。三女只道是有人踢馆来了,正要出去助战,却又听见有人喊:“好小子!。。。。。。你等着。。。。。。你等着。。。。。。”说话间人喧马嘶,片刻间又去的远了。
燕玲还不放心,连忙撩开门帘观望,却见璇玉正微笑着欣赏自己。当下羞红了脸,转过头去,却见刚才那路人马已狼狈散去,四下街坊邻居却兀自惊魂未定,相互指点着退散开去。她断定已然无事,冲才璇玉嫣然一笑,缩回了头去。
第八十二章 幽巷深藏掏金客
璇玉将马车赶入巷中,又用大锤拆跨侧门,这才进入院落。架好马车,卸鞍喂马。玑雪带着老者围了上来,老者微施一礼,当下为众人介绍起自家院落。
众人交谈方知,老者姓齐,家中父辈自中原来金州淘金,继而发迹。家产传到齐老手中,已是富甲一方,齐老老来得子,便想迁回中原,安度余年。所以打出门牌,出售院落。不料被当地无赖看中,竟要齐老以贱价卖出店铺。齐老自然不允,但不敢开罪来人,只好费些茶水点心,周加拖延。
院落纵横百丈,厅堂屋舍均与中原大宅无异。水井小池,花园假山虽不大气,倒也齐全。众人在院中一游,均十分满意。于是又回正屋,详谈价格。齐老亲自为众人沏好茶水,又问:“老朽已带诸位一游小院,不知各位是否满意!”
璇玉说:“这番气派,已不比中原富庶人家差。”但想讨价还价,总不能将话说满了,又接着说:“不过各屋置的书画、瓷器等物有形无实!只是这院落毕竟建在金铃城中,还占着一百丈的地面,又临着主街,价值应当不菲!”
齐老微笑着说:“公子慧眼如炬,家中陈设不过是老朽附庸风雅,的确有形无实!只是老朽是这金铃城的正经人家,房契、地契一应俱全。金州四境虽乱,契约在金玲府倒还管用,不然那批歹人也不至来这里放赖撒泼!”
璇玉说:“这样打院落若在京城,当值白银万两。若在其他府城,也值七、八千两,就不知这里如何作价!”
齐老微笑这说:“老朽虽然少年就时随家父迁到了这里,但回想长辈们的言语,也是这个报价!既然都是天子脚下,自然一视同仁!”
璇玉微笑着说:“七、八千两银子足可装上一麻袋,齐老认为自己背上一麻袋白银,还能拖家带口,安然迁回中原?”
此事齐老已思量了许久,着实头疼。他默然片刻,又笑着说:“公子明鉴,老朽也正为此事担忧,还请公子指点迷津!。。。。。。”
不等齐老说完,燕玲身子一侧,双手扶住凤梨两臂,笑着说:“齐老不必担心,你可知这位姑娘是谁?有她作保,您来往金州,还不跟进出自家后门一样!”说着脸庞一歪,靠在了凤梨肩上。
凤梨低声斥她:“死丫头!别多嘴!”又将燕玲推回自己位上,柔声说:“这位长者可莫听小丫头胡言乱语!”她自知压寨夫人的名声在平常人眼中甚不光彩,说话间看向璇玉,求他帮忙圆场。
璇玉微笑着说:“我的确有个法子,就是麻烦些!齐老可以带着房契和地契上路,回到中原去找我家人兑现。我自会修书一封,让齐老一并带去,到时内子自会用银票与您老交换,您老意下如何!”
齐老精神一振,欣然说:“这法儿好!老朽名下还有几间店面,愿按这法折价卖给公子!”
璇玉摆手说:“不急,不急,现下还是先将这笔生意谈成。若蒙齐老不吝,我们暂且住下,来日再将宅院与您老其它产业一并相商,议个皆大欢喜的价钱,您看可好!”齐老听是大喜,连连点头称是,又带着几人向后院而去。
璇玉暗运玄功,力灌双臂,将大铜箱搬进屋中。齐老见了连称神力。璇玉心下得意,喘了两口粗气,又说:“妹子,钥匙!”
玑雪在怀中一阵摸索,取出一把三寸长的大铜钥匙。钥匙铜锈斑斓,显然已有年月。当下插入锁孔,扭动两下,卸下精钢铸锁。
璇玉凑到箱前,仔细打量盖上的八卦锁,心中对招全篇开锁歌诀,正思量从哪一段开始解锁。众人见盖上看似是个两仪八卦图,其实卦象和两仪全不对对应。中间的两仪图是由六十四个小方格组成,黑白各三十二个。八方卦象均能拨动,每拨动一下卦象,中间的两仪图又会相应变动。饶是旁人记忆再好,若不知全篇开锁歌诀,遇到不同卦象也是枉然。
璇玉思量了良久,突然纵身跃上箱盖,暗念歌诀,双手齐出,十指如风般在卦象上飞快拨动。但见两仪图随着卦象变化,散而复聚,聚而复散。待两仪图第八次拼合,八般卦象和中间两仪图正好一一对应。这时箱中“咔嚓—”一声脆响,暗锁应声而开。
正当众人啧啧称奇时,璇玉已跃下箱来。揭开箱盖,顿时白光四射,晃得众人不能直视,只见整间屋中辉煌灿烂。玑雪心驰神往,不由得伸双手去抓箱中元宝。突然“啪—啪—”两声脆响,只觉手背一痛,却是被璇玉出手打回。她小嘴一翘,只好趴在箱壁上瞪着眼干看。
璇玉盖上箱子,又笑着说:“这两口箱子如此厚重,直接放在屋中该无闪失吧!”
玑雪却还没看够,这时撇嘴说:“这两口箱子就像两口铜椁,放在屋内可别吓坏别人!”
次日吃过早饭,玑雪一面在院中清洁打扫,一面监督泥瓦匠赶修一扇大门。燕玲跟着齐老在金玲城内打听各行当的市价,璇玉则随着凤梨在城内左转右逛,最后来到一座深宅大院前。
凤梨上前深施一礼,又和门房看守对过几句唇点暗语,一名门房便将二人迎入院中。璇玉也知道不少江湖切口,但回想起时才那番暗语,却一句也不识得,只得感慨江湖之大,各有各的行当。
门房领着二人穿过重重屋舍,最后来到一间雅厅,他又交代过两名侍女奉上茶水点心,当即转身而去。璇玉见这屋中陈设雅致,也乐得一边喝茶,一边细看。正欣然是,只听见一名中年男子在门帘后朗声说:“哎呀!凤夫人亲自驾临,在下有失远迎!昔年与夫人山中一别,想夫人风采必定更胜往昔!”话音未落,男子已转出门帘,自行坐到中厅位上。
璇玉忙上前见礼,却见锦衣中年只顾欣赏凤梨娇躯艳容,竟丝毫没理睬自己,心下大骂此子酒色之徒尔。凤梨脸色微变,朝那男子使个眼色,轻咳一声,指着璇玉说:“妾身这回是带李公子来谈些生意的,还请张老板先谈正事!”
张老饭微一斜眼,这才发现屋里还有一人,心中大感扫兴,不禁沉着脸问:“李公子光临舍下,所为何事!”
璇玉微笑着说:“在下久闻张老板财大气粗,想在老板这湾海里打些黄鱼,不知老板意下如何!在下还愿请老板晚间移步舍下详谈,我定为张老板把盏斟酒。”
江湖中称金条为黄鱼,称银条为白鱼,张老板见他说话客气,又笑着问他:“那你想捞多少!告诉你,这潭水可不是什么人都淌得的!”
璇玉微笑着说:“那就不知张老板这潭水有多深,在下水性可是好得很!”
张老板问:“那你想要多少,太少了我这里可不伺候!”说完端起茶碗,自顾喝起茶来。
璇玉轻轻一笑,竖起食中两指说:“每月两万两黄金,张老板可拿得出?”张老板吃了一惊,又打量一遍璇玉,见他黄口未脱,却故作老成,也只当他是空口说白话。他微一沉吟,又冷冷地说:“凤夫人,你我也算故交。久别重逢时,也不忘带个疯子来戏耍张某!”
璇玉见他只会在弱女子面前抖威风,已知张老板不过是个暴发户,实在瞧不起他。又想自己执掌中原第一大派,自不能让这暴发破落户小觑了。当下也随着哈哈大笑,却不再理他。
凤梨镇定怡然,见二人都笑的起劲,也轻笑一声,对张老板说:“张老板莫非久居边陲,糊涂了不是?老板几时见过这般大气的疯子!”
张老板又看着璇玉说:“嗯?这么说公子此话当真?公子可知道,我这里一年也不过刨出一万两金子,公子一个月就要两万两,不是戏耍我么?”
璇玉微笑着说:“这么说张老板是接不下这单生意了?既然如此,凤梨姑娘,我们走吧!”说着就要站起身来。凤梨虽然知道这是欲擒故纵,但她身为女人,也只得配合男人唱出双簧,当下先一步站起身来,只等璇玉起身,一并告辞。
第八十三章 访客人前再访客
张老板忙摆手说:“别介!别介呀!时才是在下失礼,还请公子恕罪!公子若只要些散碎金子,我这里倒拿得出。如此大的数目,还需到市面上淘换!”
凤梨微微一笑,又坐回位上。璇玉微笑着说:“张老板说的‘市面’,不知是如何个买卖法!”
张老板心下犹豫,又上下打量起璇玉,怕他是混入行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