璇玉说:“严大哥可莫拿自己的终身大事玩笑!这雕琢的活可比兄弟轻松得多,大哥就知足吧!”
严良哭笑不得,只得唯唯答应,转身就要出门。刚走到门口,又折回来问:“我是用篆书雕刻好,还是用楷书好!”
璇玉心下笑他迂腐,玑雪却说:“篆书?那不是墓碑上的字体吗?”这一语又引得三人捧腹大笑,严良只得讪讪的走出门去。
玑雪也要出门时,却被璇玉一把拉住。玑雪却一本正经的问:“哥哥还有事吗?”
璇玉嘻嘻一笑,一把将她拽入房中,又揪住她耳朵说:“好你个臭丫头,也学着胳膊肘向外拐,看我怎么罚你!”
玑雪连声讨饶:“好哥哥!放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说着一晃脑袋,挣脱开去。绕到桌子对面又说:“我们这些女儿家若不团结。。。。。。还不给你们这些臭男人欺负尽了。。。。。。还是姐姐以德报怨。。。。。。让你跑路是锻炼你。。。。。。谁让你恬不知足!”一面说笑,一面和璇玉追逐。
二人疯闹了半晌,都累得坐到桌前。玑雪喘着气说:“好了!好了!我不说了!”又取过茶壶倒上两杯凉水。兄妹俩一连喝了数杯,又琢磨起床上文具的用途来。
今夜写完璇玉例信时,已到了二更时分,玑雪却还赖在房中不走。璇玉无奈,只好再要来棉被,自己打了地铺,却督促玑雪在床上打坐练气。
次日吃过午饭,兄妹二人正在房中编绳结玩。严良忽然推门进来,将一方白璧捧到桌前。璇玉看了连声称奇,玑雪却说:“雕刻倒算精致,若再加一物,才算锦上添花,不知严大哥舍不舍得!”说着却向璇玉使了个眼色。
严良心下疑惑,不知这兄妹二人又什么古怪。他自持读书人胸怀大度,当即拍胸脯说:“尽管拿去。。。。。。”一言未毕,璇玉出手如风,只见白影两闪,已点中它左右肩井穴。严良顿觉全身一麻,双臂不自禁的垂下,想说话辨白,却不能开口,顿时惊慌失色。
璇玉却问:“再怎么办!”
李玑雪嘻嘻一笑,径直接过刻刀,在严良中指上轻轻一点。顿时一串血珠自指间涌出,她又忙拿过玉板接住血珠。过了片刻,流血自行止住。璇玉又在他背后推拿了一阵,严良这才恢复行动,瞥眼却见玑雪正将自己的鲜血均匀抹到琢刻的凹槽中,心下好生奇怪,于是问:“这是做什么!”
李玑雪却不回答,忙碌了一盏茶的功夫,才将玉板递还给严良。璇玉凑上细看,见白璧上血字雕琢,红白相映,又成一番妙境,却苦笑着说:“严大哥这玉板可别让我家璇儿看见,不然她非得让我滴一方石碑不可!尤其是你这小丫头,不准多嘴多舌!”这一语又引得三人捧腹大笑。
次日大早,璇玉领着玑雪和严良去敲青莲山庄大门。片刻后大门微开,门缝中转出一名短衫老仆。璇玉见了拱手行礼:“这位老伯,我们是来林府提亲的,有劳。。。。。。”话没说完,老仆身子一缩,退入门中,接着就要将大门合上。
璇玉见是一愣,玑雪忙从衣襟内掏出一锭银子,在大门合上前塞入门缝。银锭落定,“叮—当—”作响,大门应声而开。老扑又闪出门缝,笑着说:“三位有所不知,我家老爷和小姐住在城东三十里外的青莲山庄中,这里不过是本庄在城中的一间会所。三位若要向老爷提亲,还得快上一步。一位自称神剑门少门主的公子已领了一众提亲的吹打,大清早就奔山庄去了!”老者说完,又笑着转入门中。
三人站在门外面面相觑,一时间拿不定主意,只得转身而去。刚走出两步,璇玉说:“咱们不如跟去瞧瞧,瞧瞧那位少门主到底是什么来头!可不能让别人抢了先,不然严大哥就该打光棍了!”
玑雪接着说:“光是这样去,怎能搅局!当准备些东西才好!”严良大是奇怪,玑雪又说:“此事哥哥小时候可做过的。。。。。。”说着,凑到璇玉耳边一阵嘟囔,顿时引得二人捧腹大笑。严良不知所以,也只好在一旁赔笑。 三人在城中一阵搜罗,又各驾快马,向东追去。行出二十里后,隐隐看到前方有一队身着红缎衣帽的吹鼓手,正簇拥着一架马车缓缓前行。三人催马追上,见为首的是名身骑高头白马,外着大红锦袍的青年。这人头戴金冠,腰扎玉带,生的剑眉星目,分明是位佳公子。三人马不停蹄,侧身拱手道贺:“恭喜!恭喜!”
那公子随即拱手还礼,笑颜相谢,招呼之间,三人已去得远了。
提亲队伍又行出了一里,只见道上冥钱铺地,直到眼界尽头。春风袭过,冥钱翻滚,众人无不诧异。队伍正骚动时,又袭来一阵劲风,风势裹冥纸,劈头盖脸的卷向队中众人。一时间大呼小叫,绿荫环绕中红白相应,别成一番景致。
劲风过后,为首的公子连声大骂:“出门没看黄历。。。。。。晦气!”说着双手握住衣襟,“呲——”的一声长响,扯下红锦缎袍,随手一仍,接着调转马头,扬鞭而去,余下一列提亲队伍鱼贯而随,好似残兵败将。
这一幕恰被藏在远处林中的璇玉和玑雪瞧见,直忍到吹鼓手去远了,才开怀大笑。严良脸上却是红一阵白一阵,好生尴尬。
玑雪笑着说:“还有一串风铃没用呢,他们就跑了!严大哥,这次可便宜你了!”三人稍作计议,只等夜访青莲山庄。
第六十九章 碧瑶羞弄婚前事
月上东墙时,青莲山庄花园的池边桌旁正坐着一名妙龄女郎。这女郎肩披齐腰长发,身着银纹翠衫,下围石榴长裙。她正自斟自饮,樱唇微启间似有无限情愁。正怅然时,忽觉清风拂面,香气袭来。迎风望去,只见院墙上一男一女正携手踏空掠来,呼吸间二人已落到近前。
女郎微微一笑,仔细打量起这二人。只见男子身着长衫,相貌虽然普通,印堂上却是浩气盈然。一旁女子身着黄衫,下围翠裙,倒也透着一股清灵韵味。这才问:“二位何事造访!”
黄衫女子微笑着说:“小妹李玑雪,这位大哥名叫严良,姐姐可是林碧瑶姑娘!”这二人正是被璇玉以掌风送入的玑雪和严良。
林碧瑶说:“我正是碧瑶,二位贵客快请坐下,不知深夜造访,所为何事!”说着翻过两只青瓷酒杯,又斟上酒水,自己先饮一杯,举止干脆爽利。
玑雪这姑娘如此待客,不由得吃了一惊。常理客随主便,也只好先将杯中物吃下,才说:“我直接与碧瑶姐姐说了,我们是前来替严大哥向碧瑶姐姐提亲!”
此言一出,不只严良碍口识羞,碧瑶也吃了一惊,又淡然额首说:“我回绝过的亲事,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上门的无不是锦衣华盖,吹拉弹唱。向妹妹这般来提亲的,还是头一遭!”说着再次为三人斟满酒水,自己先干为敬,玑雪和严良只得又饮一杯。
三人放下杯盏,碧瑶又说:“俗话说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我如今虽也不小,但妹妹和这位大哥若想同我谈婚论嫁,还需在酒量上胜过我!”说着又已为三人斟满酒水。玑雪暗暗叫苦,也只好舍身相陪。
玑雪和严良正在喝酒时,璇玉已窜上山庄的正屋顶上,他轻手揭开一片薄瓦,只见一缕烛光透上。正要细看屋内情由,却听见“咔嚓”一声,似是机簧开启。他心下一惊,暗道一声:“不好”忙蹬腿倒射而出。
他身形刚离屋顶,又听见“噗—噗—噗—噗—”,暗箭洞穿薄瓦,自屋脊破空四射。璇玉心下大惊,当即气沉于渊,急使一招千斤坠躲避。
一排暗箭擦着他发梢掠过,不由暗叹侥幸。他这一下千斤坠使得猛了,脚下又是一片厚青石板。如此坠下,即使不筋断骨折,也非震伤脏腑。他又急提真气,虚灵顶劲。蹬腿踢云,含胸拔背。双脚沾地后,双手随即撑到地上。四肢支地虽然狼狈,终是卸脱了这下坠之力。饶是如此,也已累得面红耳赤,大汗漓淋。
璇玉刚刚站起身形,只听见屋中一名老者问:“外面是哪位高手驾到,还请屋内相谈。”语音浑厚,声振屋瓦。
璇玉听是一愣,忙朗声说:“在下太虚门李璇玉,深夜无意冒犯,确实有要事相求林前辈,这就冒昧了!”说完推门而入。
璇玉关上屋门,定睛细看,只见屋中上位处危坐着一名青衫老者。老者右袖虚垂,神采奕奕,也正自正上下打量着他。
四目相接,璇玉只觉老者目露精光,不怒自威,当下上前两步,躬身施礼:“璇玉拜见林前辈!”
老者微笑着说:“李公子不必多礼,请坐下说话!人言太虚门掌门武功卓绝,宽厚仁爱。如今看来,真是英雄出少年!”说着站起身来,提起茶壶为璇玉斟茶。
璇玉说:“林前辈不必客气,在下深夜造访,确实有两事相求!”
老者微微一笑,坐回位上,摆手说:“哎!老朽如今老迈,今非昔比,又能帮什么忙。。。。。。。不过说说也好,没准老朽还能出出主意!”
璇玉稍作运量,慎重地说:“前辈何必妄自菲薄,还是先听我所求的事!一是替在下一位兄长,向令爱千金提亲。二是请林前辈伸大义于江湖,还公道于人心。人颂林碧瑶姑娘秀外慧中,青年才俊如影随形,在下一位兄长也愿步众人之后。前辈德隆望尊,如今江湖方乱,晚辈愿重出山庄,振臂高呼。”说着,又向老者深施一礼。
老者叹息一声:“哎——,我林罡不过浪得虚名,那还有本事替别人出头!老朽老来得女,一身至爱也随她难产而去。小女年幼多病,后来得了天赐才转危为安。老朽对这女儿甚是疼爱,只有小女相中的郎君,老朽才肯应允。不过俗话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李公子少年人杰,想令兄也是一位英年才俊,不如老朽这就领李公子去问问小女的意思!”说着就要起身出门。他久涉江湖,语中自有一股威仪。璇玉虽觉尴尬,但也只得答应跟随。
林罡领着璇玉来到花园,相隔莲池望去。只见皓月之下,林碧瑶正俏生生的站在池边。她身前却还跪着一名长衫青年,青年捧着一面白晃晃的物件,正嚷嚷着什么。一旁的石桌上却还趴着另一名黄衫少女。
璇玉和林罡见了均觉诧异,又不约而同,停下脚步,只听见严良大声嚷嚷:“。。。。。。闲暇时有诗文唱和,明月下可把盏抚琴。。。。。。得偶如此,夫复何求,定不至我徒劳此生也。。。。。。”声音中已有七分醉意。
林罡又是诧异又是好笑,直向对岸走去,璇玉心中闷鼓暗鸣,紧紧跟去。
碧瑶见将二人戏弄至此,心下本极得意。这时见有人过来,顿时羞红了脸,娇声喝斥:“起来,你不要脸,我还要脸呢!”说着上前两步,就要扯起严良。
严良却一耸肩膀,挣开碧瑶双手,接着嚷:“林碧瑶!你不嫁给我,我就不起来!。。。。。。就不起来!。。。。。。”浑然一副小儿放赖模样。
碧瑶哭笑不得,走林罡面前,指着严良说:“爹——,你快看看!”
林罡却笑着说:“这位后生憨厚爽朗,可比那些个风流浪子强得多。爹爹见瑶儿对他也有好感,不如且先留他住下!”
碧瑶不知所措,只急的连连顿足。这时才见父亲又领了个年轻客人来笑话自己,心下一横,上前两步,一把夺过严良手中玉板,递到林罡面前,说:“爹爹,你看,这人是怎么羞辱我的!”
林罡让开两步,借着月光浩渺,笑着念:“素闻卿兰心蕙质,雅望非常,以才情论天下,能出卿之右者,盖加少矣。。。。。。”
他刚念一句,碧瑶更加羞怒,急忙收回玉板。本想将它摔碎在石头上,但见板上刻字甚是俊秀,玉质也算晶莹,心下又舍不得。她瞻前顾后,又羞得连连跺足。
璇玉深有此中经验,知道不怕这姑娘乱生气,就怕这姑娘不理人。这姑娘越是生气,越有希望。心中喜不自胜,只盼严良一直放赖,坚持到底。这时严良左摇右晃,似要站起身来。碧瑶见了大怒,忙上前两步,左手按住他肩头,右手举起玉板,冷冷地说:“跪好!明早之前,你若是敢站起来,我就将这片玉板摔成碎片!”说着又比划了两下。
严良虽没仰头上看,迷糊间却耷拉着脑袋,又稳稳地跪在原地。碧瑶冷哼一声,揣起玉板拂袖而去。林罡见了,乐得合不拢嘴。
璇玉见妹妹还醉卧在石桌上,嘴里不知嘟囔着什么。忙上前扶起她,右掌贴贴上她后腰气海俞穴。真气荡出,替她运气解酒。过了片刻,玑雪突然睁开双眼,璇玉又凑到她面前相问详情。却见玑雪脖颈前动了两动,璇玉顿觉不妙,正要躲开,只见玑雪双腮一鼓,樱唇直对准璇玉喷出一口酒水。酒浆迸射,尽数溅在了璇玉身上。
璇玉哭笑不得,连连甩头。林罡见了捧腹大笑:“好了!好了!给这位后生披上锦被,李公子和这姑娘就到草舍下榻吧!”说着,带着二人朝一边而去。
璇玉想抱着妹妹,玑雪却偏说自己没醉,只见她左摇右晃,跌跌撞撞,跟在林罡后面。璇玉连连摇头,心想怎的摊上了这么个妹妹,也只能在一旁护着,深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