璇玉欣然接过,钻进舱中说:“孩子们,吃鱼咯!”
昭暮狠狠瞪了璇玉一眼,眼中颇有怒意,似在咒骂:“烂石头,自己吃不着葡萄,也不让别人消停!”宇文菁嫣然一笑,更乐得拆开纸包,深吸一口气。璇玉又钻出舱室,取回谷酒竹筷,一起品尝。
第四十一章 道是有情总无情
月华渐盛,彩船渐少,已是子时初刻。少女烧完海鲜,早划船走了。三人还在舱中,随波飘荡。这时酒残菜冷,夜风正凉,海上又升起一层薄雾。舟行河中,自成天地。
昭暮连使眼色,璇玉心中暗叹,伸了个懒腰,讪讪地说:“我上岸小解,去去就回!”说着钻出船舱,飞身而去,直到次日清晨才回。他见画舫已飘入海中,海雾弥蒙,竹帘低垂,使舱中人物显得更加神秘。当下敛气收息,轻飘飘落上顶棚,悠然躺下,只待云销雨霁。
璇玉等了半晌,忽听昭暮哼了两声,似已醒觉,低声说:“你,你醒了?”
宇文菁淡淡地说:“比你早醒一会儿!”
昭暮沉默了半晌,毅然说:“跟我走吧!天涯海角,不离不弃!”
宇文菁悠然轻叹:“我是不会跟你走的!”
船身忽然一动,似是昭暮翻了个身,只听他失声说:“为什么?你不跟我走,可当心我不娶你!”
宇文菁嫣然浅笑:“就算你想娶我,我也不会嫁给你!”
船身又是一晃,只听昭暮问:“为什么?你不爱我?”显得十分慌张。
宇文菁一字字地说:“我爱你!所以我不能跟你走!”
昭暮追着问:“为什么?因为那块烂石头,他也喜欢你,所以你不好意思夹在我们中间?”
璇玉心中一跳,好似被人看穿了心事,嘴里不住发苦。只听宇文菁淡淡的说:“我当然感觉得到,他是喜欢我的!”璇玉心中又是一跳,更加懊悔听他们情话。只听宇文菁接着说:“他的确是个好人,见你喜欢我,所以不和你争。而我看惯了勾心斗角,也更喜欢你的质朴和诚实。”
璇玉心中暗叹,只觉眼眶发热,似要流出泪来。又听昭暮欣然说:“既然我们真心相爱,你为什么不跟我走?”
宇文菁幽幽轻叹:“我们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你修的是长生道,性情洒脱,逍遥随心。而我。。。。。。”
话没说完,昭暮已急着追问:“我们亲信修炼,不都是为长生吗?”
宇文菁轻叹一声:“而我修炼,却是为了我的家族和臣民。难道你忘记了,我欠别人很多钱,多得要让宇文家世代偿还。我身为家族一员,岂能袖手旁观?”
昭暮鼻中轻哼:“哼!只要我们一走,还不是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
宇文菁幽幽叹息:“哎——,你让我好失望!你不是喜欢讲道义吗?信约守诺,岂非道义?”
昭暮断然赞同:“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宇文菁又问:“欠债还钱,岂非天经地义?”
昭暮微作沉吟,唉声叹息:“可借钱的并不是你,就算父债子还,你也是闺女呀!”
宇文菁决然说:“可他们见到我后,都会下跪,喊我一声‘女王’。”
璇玉听是一怔,心想哪有债主向欠债人下跪的道理。只听昭暮讷讷地问:“我还不知道,是谁这么有钱,能借出那么多金子?”
宇文菁却反问他:“你身为修士,欠人钱财,会还吗?”
昭暮说:“那得看欠谁的钱!有的人,就是打死我,我也不会向他借一文钱。还有的人,就是打死我,我也不会还他一文钱!”
璇玉听得好笑,只听宇文菁嫣然笑问:“看你的样子,也不像是会带钱的人。你若借了一个普通人钱呢?一个普普通通的农民!”
昭暮决然说:“还,当然要还!不但要还,还得十倍百倍的还!”
“可是你知道吗?我们债主,就是领域内的每一个岛民!”宇文菁轻声说:“宇文家作为一个修炼世家,若欠了凡人的钱,还赖着不还,甚至一走了之!不用强敌杀来,自己也羞愧死了!”
璇玉心头一怔:“当初留驻瀛海的家族,果然是人中龙凤,高风亮节。难怪那些传承千年的世家大族,能在江湖中久享盛名,果然自有一番行事作风!”顿时再不小觑那些修炼家族。只听招募叹了一口,再没说话。
宇文菁忽然柔声说:“每个一人,总有一段痴狂懵懂的时光,那必然是值得回味一生的经历!也许在外人看来,我很荒唐无知,可我并不后悔。时候不早了,起来吧!”
船身一阵摇晃,昭暮撩起竹帘,走出船舱时,已穿好衣衫。临海眺望,见旭日东升,不禁欣然长叹。忽然心有所感,猛然回过头来,见顶棚上坐着一人,正向自己微笑,顿时吃了一惊,跳起来破口大骂:“你这个烂石头,连偷听别人说话这种下流的事,你也做得出来?”
璇玉微微一笑:“你们说的话一点也不下流,还怕被人听见吗?你们做的事情。。。。。。设身处地,相信任何有情人,都不会错过这种机会!”
话刚说完,宇文菁跟着走出船舱,回头向璇玉盈盈微笑:“谢谢!”她乌发如云,身披一袭青纱。俏立风中,映着熠熠晨光,衣发轻扬,更似一抹云烟。衣衫上几处金线刺绣半遮半掩,非但没藏住风韵,反而添了增添几分妩媚。
璇玉见她笑容温婉,忍不住心中一荡。正要打句招呼,昭暮却看不过去,忙将宇文菁推回舱中,笑着说:“我可没你大方,有时是对这颗蓝石头!先穿好衣服,才准出来!”说着还占了两把便宜,惹得宇文菁娇嗔呼哧:“干什么?当着人呢!”
璇玉轻叹一声,昭暮却瞪着璇玉,似笑非笑:“你不用唉声叹气,我知道,你是嫉妒我!”
璇玉微笑问他:“我嫉妒你什么?”
昭暮神似戏谑,似笑非笑:“你一项自诩风流,碰到漂亮的女孩子,就只有你的份!可这一次,这位‘女王’殿下却喜欢我,而不喜欢你,所以你嫉妒我。你现在一定在想,论相貌,论见识,论修为,论讨女孩子欢心,我都比这只小老虎强,这位‘女王’殿下怎么不喜欢我呢?”
他越说越得意,哈哈大笑:“可是,你忘记了!男人,需要的是内涵。真正的内涵,也不是你这黄毛小子能品味出来的。只有这位见多识广的‘女王’殿下,才能品味出我的。。。。。。”
宇文菁听得直皱眉头,暗呼:“所托非人!”更不待他说完,朗声娇叱:“够了!你们当我是什么人?”
璇玉看得好笑:“听你这么说,倒像是你在嫉妒我!”说着反手推出一掌。灵力轻拂,画舫破浪驰出。
昭暮只顾显摆,没站稳脚跟,向前踉跄两步,直撞入船舱,又惹得宇文菁一阵惊呼。璇玉听到肌肤相击,“啪啪”脆响,昭暮连声求饶,更乐得哈哈大笑。
第四十二章 海神号
宇文菁梳洗过后,仍是风致嫣然。她眼波流转,莞尔微笑,眼角已多出一丝风流气韵。三人稍做检点,划船进港,见港口繁华,一如既往,右岸却多了一艘大船,均微觉奇怪。
日夜更替,河水自流。向来右岸水深,左岸水浅。货船体型庞大,吃水较深,所以多停在右岸。客船体型精致,吃水较浅,所以多停在左岸。
那船长足百丈,船身高足二十丈。船壳鲜红似鲤,船身上金碧雕栏,朱紫刻柱,共置着八层甲板,竟然是一艘客船。昭暮看得直咂嘴,失声说:“这。。。。。。这。。。。。。这艘船也太大了吧!”
宇文菁循势看去,微笑说:“这是‘海神帮’的客船,海神号。这艘船会在通明港停靠三天,然后驶向‘阳星群岛’的青村岛。你们正好乘这艘船,前往外海。”
璇玉不住感慨:“想也只有如此大船,才能在汪洋大海中劈波斩浪,畅行无阻!却不知打造如此大船,得花多少人力物力!”
宇文菁微微轻笑:“不多,不多,才五十万两黄金。因为造这艘船时,我们家也出了股金,所以它才停靠通明港。”
璇玉亲驾画舫,从“海神号”旁驶过,仔细查看了一番,才驶回船坞,退了画舫。收回押金,又一起往宇文家驻地飞去。璇玉则先回小楼,银燕跟着端出清水,盈盈微笑:“公子,你回来了,擦把脸吧!”
璇玉接过棉帕,随手擦了两把。凉水激面,心中灵光一闪,想到去外海闯荡,还是学几招本地刀法,更不易被人注意,于是问:“诶?你能不能给我谋几套刀谱!”
银燕站在一旁,微觉惊讶,点头说:“是!可是上乘刀法均是流派绝学,断不外传。市面上倒是有些基础武技,但又怎入得公子法眼!”
璇玉太虚真气是灵山中人都会的内功,不禁微微一笑:“谁说末流武技就不如上乘刀法,大道至简,道不远人。我看越是人人都会的武技,才越上乘。”
银燕虽然不信,也不好分辨,点头说:“是!我这就去!”说着退开两步,纵身跃起。身形化作一道银虹,飞身而去。
璇玉走回阁楼,找到宇文菁送的五箱礼物,一一检点,收入“金刚带”中。却见那软甲色泽深蓝,质地柔韧。从头到脚,连为一体,竟是一套夜行衣。他拿出衣饰细看,只见衣裤上还嵌着两方乌金小盒。一在后腰“左肾腧穴”处,一在右腿外侧“梁丘穴”处,竟是两方储物盒。
璇玉凝神查探,盒中除藏着飞刀。飞镖。和一柄乌黑短刃,还有诸多杂物和药剂。微作思量,料定这是忍者的装备,于是欣然穿上。仍在体外穿着以砗磲丝凝练的白袍,心中更觉安全。他正检点时,心中忽有所感,以为银燕回了,于是迎出阁楼,来人却是宇文菁和昭暮。
宇文菁又已换好一身金丝绣的红缎长袍,款款迈步,气宇轩昂。见到璇玉,纤手轻扬,微笑说:“你的,瞧瞧!”说话时碧光一闪,脱手飞出一卷玉简。
璇玉双手接过,展开玉卷,向第一枚玉签注入灵力,玉签碧光大放,显出一卷金字。正是一封任命他为“出访各领特使”的公文。文书后不但印着“领主府”和“上将军府”的印章,还有自己的全身影像和气息,旁人万万不能假冒。
他知只要带着这份公文,就能堂堂正正的出入各个领域。又向第二枚玉签注入灵力,玉签上金字又变,成了一篇履历证明,却已将他写作宇文家的客卿。
璇玉见互有好处,也没意见,微笑说:“谢谢!”却见昭暮神色沮丧,一语不发。
宇文菁微笑接纳,拍了拍昭暮的肩膀,柔声说:“帮我好好照顾他!”说着轻轻一推。
昭暮踉跄两步,走到璇玉身前。璇玉见他又似一只病猫,不禁好笑:“这种感觉,我很能理解!”
“嗯!”昭暮狠狠点头,声似哽咽。璇玉接着说:“就和傻女婿被丈母娘赶出家门一样!”
昭暮勃然大怒,呼吼一声,抬起虎掌,狠狠捣了璇玉一拳。宇文菁也狠狠瞪了璇玉一眼,又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好了,走吧!”
话音刚落,一道银虹已先飞来。霞光敛去,正是银燕。她飘然落到璇玉身前,微笑说:“公子,我买回来了!”又向宇文菁点头行礼:“小姐好!”说着双手翻起,托出十几部书册,,如数家珍:“这是一刀流,这是隐刃流,这是焚心流,这是摄魂流,这是幻剑流。。。。。。”一时竟拿出了十几派入门刀法,一起递给璇玉。
中原各派择徒,向来以资质、家世和品行为先。功法一脉相传,绝不外泄。瀛海流派择徒,却以缘法为先。任何人只要练功有成,便能拜入门下。非但市面上流通着各门各派的基础功法,一些流派还在主城中设着少年武馆,指导少年人修炼武道。
璇玉欣然接过,昭暮却睁大一对虎眼,大笑起来:“有些人,就是喜欢学些花拳绣腿,扮猪吃老虎!”
璇玉一一收起,笑着说:“不光是我,你也至少得练会一门。不求神似,只求形似!”
宇文菁忍不住好笑,也不解释,嫣然说:“走吧,马车已在山下!”说着挥袖拂出,身子飘然腾起,璇玉和昭暮纵身跟上。银燕躬身行礼:“恭送小姐!”目送三人离去。
这时朝阳初生,光华灿烂。三十六对金甲武士握刀牵马,正排在山下牌楼前。甲胄辉煌,熠熠生辉。甲士后停着一辆五马拉的四轮敞篷豪车,黑漆光洁,车轮锃亮,正是宇文菁的仪仗。
璇玉微微皱眉,昭暮更不惯宇文菁炫耀权势,就要唤出赤虎马,,扬鞭驰骋。宇文菁眉梢微蹙,以袖掩手,一把按住昭暮,径直将他拽如车中。接着挥手作势,众甲士翻身上马,列队走出。他有悄声解释:“你们现在是‘特使’,就得有个‘特使’的样子。”
车行低空,马踏浮云,直到通明港中。仪仗队径直驶到“海神号”前,璇玉见售票的帐篷正设在长桥码头上,四周人群熙攘,于是拉起昭暮,一同过去。
帐篷一丈方圆,四面置着柜台,柜台后分坐着两名白衣女船员,正在出售船票。柜台前围着各色男女,他们身穿鲜衣,腰配长刃,均是修炼者。
璇玉凝神感应,发现众人至少有“结丹”修为。这些人平时无不眼高于顶,这时却规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