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咚”。鸥鸣啾啾,声音飘遥,衬得军港更加宁静。
宇文菁信手指点,微笑说:“那艘三层甲板,最大的,就是‘天级’舰。另外两艘小些的,那是‘地级’舰,你们见过的!剩下的都是‘玄级’舰和‘黄级’舰。想上去看看吗?只可惜这几艘舰被打坏了,不然带你们出海‘打黄鱼’,可有意思了!”
璇玉微微一怔,昭暮指着那艘‘天级’舰,惊讶地说:“打黄鱼,打黄鱼是什么东西?开着战舰去打鱼?”
宇文菁嫣然微笑:“当然不是,在领域内通商,是要‘通商凭证’的。没有凭证的商船,称为‘走私船’。但凡领域内的‘走私船’,只要见到,纵抢财物。一些走私船上还有压货的修士,实力倒也不错。我们平时就是用‘走私船’训练舰队,分进合围,诱敌深入,就是‘打黄鱼’。”她微微一笑,指着“天级”战舰说:“怎么,不想上去瞧瞧?”
璇玉和昭暮都觉宇文菁对自己推心置腹,反而不好意思窥探她的秘密。互望一眼,都不意上前。
宇文菁看出二人心思,微笑说:“这也不是什么秘密,有什么不好意思?‘通明港’中不就停着一艘‘天级’舰吗?任何人只要出一两纹银,就能登舰参观!难道都是神仙,在外面看上一眼,就能看透秘密?况且各领战舰均受《领域公约》限制,只能少,不能多,相互心知肚明。”
璇玉这才明白,只觉瀛海更加复杂。当下和昭暮互望一眼,一起飘然跃下,直往‘天级’舰飞去。三人刚掠出数丈,几道飞虹拔地升起,人还未到,喝声已先传来:“什么人!”
宇文菁凌空虚立,翻手取出一块镶金丝的紫玉腰牌,随手挂上腰带。众人只见玉牌正面铭刻着宇文家的族徽,反面刻着一个“菁”字。骄阳下紫玉夺目,熠熠生辉,见之忘俗。
璇玉想起昭暮心口也印一个符文般的“飞虎”族徽,自己脖子后却印着一个“海螺印记”,顿觉索然无味。人群中一个统领认出了腰牌,忙飘然落地,跪下行礼:“参见女王!”其余武士当即会意,跟着行礼:“参见女王!”
宇文菁淡然吩咐:“随侍左右!”说完继续飞往‘天级’战舰。昭暮和璇玉随后跟上,又悄声嘟囔:“这个女人,总是不失时机展示她的权力!”
璇玉轻拍他肩膀,笑了笑:“你本来要征服天下,现在只需征服她一个人,这样不是更方便吗?”宇文菁似也听见,回过头来,狠狠瞪了璇玉一眼。转回头时,脸上却多了一丝绯红。
那统领忙掏出“传讯令”,向舰队都督报告。又就近点了二十名战士跟随,纵身跃起,跟在三丈开外,落上‘天级’舰。又过了半晌,天边飞来一簇长虹,正是舰队都督领来了各级将官。宇文菁当众召见众将,又让他们跟随在后。
‘天级’舰行在海中,只如一叶扁舟。昭暮登上舰桥,这才看清此舰长近百丈,宽足三十丈。三帆高耸,似碧云低垂。舰桥耸峙,如利剑问天。端是气势恢宏,威武雄浑。
前后甲板上均有三列主炮,最小的炮管也能让他钻进去。他看了不住咂舌:“我要是挨这一下,不知死不不死得了!”
璇玉微笑说:“我算看明白了,炮弹中装的是‘火阳砂’,估计一炮能震死一头龙王蛟。你忘记了,那天五艘战舰的下场?”
昭暮挠了挠头,苦笑说:“我还没傻到去挨它一炮!”
众人接着走下第二层甲板,只见甲板间设着五十列制式船舱,每列两层,每层五间,恰是五百间。璇玉走到船舷边,见甲板上每隔几步,就铭刻着一座小法阵。初时不解,站上后恍然大悟。当下拔出腰间长刃,凝力斩出一刀。刀芒一闪,一道气劲射出,直入海雾。
宇文菁见是赞叹:“好深厚的功力!”
众将官久经沙场,也看得出刀中威势,不禁齐声叫好。
璇玉还刀入鞘,笑了笑:“若是上千人一齐斩出一刀。就算只有‘筑基’修为,只要凭借阵法合力,也能斩杀一名‘元婴’修士。若以此阵法合力防御,想也是坚不可摧。瀛海舰队,果然名不虚传!”
昭暮长嘘一声:“哎呀,亏我当天没靠近那条船,不然可就归位了!”众人详细观摩,璇玉和昭暮看得明白后,才和宇文菁飞身回返。
众将官目送“女王”走远了,才长嘘一口气,又议论起“女王”视察舰队的用意。舰队都统揣摩着宇文菁的意图,向众将指示了几句,才让众将散去。
第四十章 欠债还钱
璇玉、昭暮和宇文菁沿西海岸飞行,转眼见夕阳初显,海波粼粼,不禁欣然神醉。宇文菁悠然轻叹:“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璇玉笑了笑:“瀛海的姑娘,都这么殇情吗?”
“只要你们在这里生活十年,也会和我一样殇情的!”宇文菁缓缓叙说:“中原的修炼者,往往为了什么长生大道,远离尘寰,闭关潜修。可瀛海的修炼者若远离人类聚居的岛屿,却一个月也活不下去。这里的人修炼神通,更多是为生存。”
昭暮见远方通明港中已是灯火万千,辉煌灿烂,不禁咂了咂嘴,不住嘟囔:“可我看你们过得挺滋润啊!”
“哼!是吗?”宇文菁沉声说:“你们来得正是时候,再过两个月,就到了风季,走着瞧吧!”
昭暮随手指向远方说:“你们不是有护岛法阵吗?”
“法阵只能化解部分风力和海浪冲力,终究不能与天地抗衡!”宇文菁微笑说:“只要你们再留两个月,或许就能感受到天威。”
“嗯—,虽然我很想留下,但是这颗烂石头老是催我走!”昭暮摇头抱怨:“他这个人,完全是一头‘为了女人,哪怕洪水滔天’的公牛。”言下之意,正是不得不走。
璇玉听了这话,只觉嘴里发苦。忽然心中一亮,郑重地说:“作为朋友,我还是得提醒你。宇文家加上你,只有三名‘元婴’修士,可你们招的客卿,远远强过你们。鸠占鹊巢,自古有之。人心险恶,不可不防!”
“防什么?劫财,还是劫色?”宇文菁嫣然一笑:“劫财?我巴不得有人来洗劫一次。劫色嘛。。。。。。有你们两个在,我想你们会避免这种事情发生的!”
“有我在,这种事情绝不可能发生!谁敢动你一根毫毛,我就剁了他的爪子,给你当‘痒痒挠儿’!”昭暮义愤填膺,拍胸脯担保,又不住嘀咕:“可我就没听说,还有人大方到等人来打劫的。”
“我知道你们不信,可我还是得老实说,只要我在岛上,每月必然有一天用来应付债主,还有二十九天用来筹钱还债!”宇文菁摇头苦笑:“我们家统治这里不过三百年,当年一战后,百业待举,百废待兴。为了占稳脚跟,我们借了不少钱。这世上最有钱的人是谁,我不知道。但我可以肯定,这世上的穷人中,我一定名列前茅。”
昭暮大是不解,遥望向西北方,喃喃嘀咕:“我们草原上有句谚语,叫‘借别人的草场,放自己的羊群’。你说的,是这个意思吧!你到底欠人多少钱,没准我们两个二一添作五,能帮你点小忙!”
他说着使劲向宇文菁使眼色,悄声说:“嘿、嘿、嘿!你可别不好意思,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儿了!他富得流油,你只管开口!”璇玉在一旁听着,瞪了昭暮一眼,也没再多说。
“是吗?”宇文菁粲然一笑:“其实也没多少,才两千多亿两黄金!”
昭暮睁大了眼睛,一时没算过来。璇玉却一跃三尺,失声惊呼:“什么?你怎么会欠那么多钱?”
宇文菁看得好笑:“每年借新债还旧债,三百年下来,也不算多嘛!”见两个男人惊容未定,嫣然说:“怎么,两位誓死如归的大英雄,这么点小钱,就把你们吓到了?”
昭暮只觉两千亿两黄金是个十分庞大的数目,具体多大,一时还没会过意来。咂了咂嘴,又问:“那你为什么,为什么巴不得别人来洗劫你们?”
“因为我们的收入是收一两,用一两,根本就一穷二白。”宇文菁微笑说:“谁不开眼,才来洗劫我们。就算我们愿意交钱走人,那些债主也不答应!”
昭暮一字字的说:“两千亿两黄金!就算只是欠条,也能把人压死!”
“是呀!”宇文菁点头说:“正因如此,家族才会每十二年改任一次‘领主’。事有不巧,我将是下一代‘女将军’!”三人凭虚御风,她忽然伸手轻拍璇玉肩膀,莞尔一笑:“我要是有你一半投机倒把的本事,一定会轻松得多!”
璇玉摇头苦笑:“苦大仇深的人,总是容易打成一片。难怪‘朱星群岛’上的领域相对团结,原来都欠了一屁股债!果然是人以类聚,物以群分,邦国以债务相联。”
他看着宇文菁郑色说:“能结识你这么好的朋友,我本该留下,尽朋友之谊。可是这里离中原太近,我们必须逃到外海去,才算安全。不然连累你是小,若连累了你的臣民,我实在过意不去!”
宇文菁悠然轻叹:“好吧,这里离外海最西的海域,不下两百万里。我再给你们办一张‘外使凭证’,你们凭证出入各个领域的主城,或许方便得多。‘通明港’恰有直抵‘阳星群岛’的班船,我想你们乘船去,更为隐秘。船票也很便宜,不过一两黄金。顺利的话,一个月就能到达。”
璇玉和昭暮见她非但没再挽留,反而为自己设想得如此周到,均不禁自惭。宇文菁看清二人愧色,又笑了笑,接着说:“不过我先提醒你们,外海以东,又称为‘妖海’。不光海域无限,更有化身人形的灵兽。杀妖取丹,固然一本万利。但最好多约几个人,以你们的修为,再赔上几人垫脚,或许还有机会逃命!”
昭暮本为她的“慷慨大方”感动,就要潸然告别,安慰几句。却听她接着兜头浇下一瓢冰水,言下之意,正是诅咒自己有去无回。一时间又是好气,又是好笑。暗自提醒:“女人果然都是小心眼,不但善变,而且‘宁为玉碎,也不为瓦全’!”转眼看向璇玉,见他似笑非笑,似已看透人心,顿时更加气恼。
这时夕阳沉海,星辉灿烂,更应得港湾如画。三人一路说笑,落到通明港中。见船舶络绎,口岸繁华,更有心欣赏这派海滨靓景。又见河中飘着彩船画舫,舫中莺歌燕舞,欢笑艳艳。水波荡漾,映出五光十色,端是人间美景。于是也租下一条画舫,一同游河赏景。
璇玉坐在船尾,随心摇橹,溯游而上,任昭暮和宇文菁窃话情丝。没过一会儿,海风拂过,带来一阵鲜香,勾得他馋涎欲滴。寻香望去,见一条小舟上铁板如烙,一个身穿淡黄色棉衣的少女,正在坐在舟中烤鱼。她一手摇橹,一手拿着铁铲翻烤黄鱼。一心二用,毫无涩滞。
星月下一叶孤舟,随波逐流。两岸上灯火迷蒙,浪花粼粼,映得舟中少女更加凄美。此情此景,岂非人间绝有?孤女渔舟,又岂非随处可见?
璇玉一时看得痴了,不禁喊了一声:“姑娘。。。。。。”
那少女循声望来,粲然一笑:“诶!就来!”说着调转舟头,直靠过来,又问:“公子,您要什么?”
渔村少女一向聪明大方,加上常吃鲜鱼,身姿婀娜,肌肤亮泽,尤似古铜。璇玉见眼前少女虽只中等姿容,更无娇羞柔媚之态,却美在绰健妖娆,心中大是高兴,欣然笑问:“姑娘,你这里有什么?”
少女眉开眼笑,指点着身后水箱细数:“这是海蚌,这是海螺,这是海贝,这是海蟹,这是小黄鱼,都是刚打上来的!”说着睁大双眼,怔怔的望着璇玉。
璇玉点了点头,见为时尚早,不能让昭暮和宇文菁一直将自己晾在外面。稍作估摸,欣然说:“好,一样来二十斤!”
少女心知二十斤贝类倒不算多,但二十斤小黄鱼着实不少。转眼见舱中还有两人,心下会意,又问:“您要酒吗?”
吃海鲜,喝白酒,随浪涛放逐,任海风吹拂,正是人生乐事。璇玉更是好酒之徒,只乐得合不拢嘴,笑着问:“什么酒?”
少女见这笔买卖就要做成,嫣然说:“自家酿的谷子酒!”
大海波澜壮阔,宽广无垠。海鲜以腥、鲜闻名,以粗、犷为美。既无茹毛饮血般野蛮,又能衬托丈夫的广阔胸襟,所以才被古今名士喜爱。吃海鲜讲究贴近自然,若在豪宅广厦品尝,已不能得其真味。若再配以佳酿醇酒,更如买椟还珠,暴殄天物。
璇玉听是粗制的谷子酒,心中更喜,欣然说:“好!也来二十斤!”说着掏出一锭五两纹银,抛给少女。少女欣然接过,知是客人宽怀,也不提找零,直接将一条缆绳系上画舫栏杆,欣然说:“这条小黄鱼烤好了,公子您先尝着!”说着取出一张油纸,右手握紧铁铲,一戳一挑,将身前黄鱼送入油纸。迅速包好,双手递出。
璇玉欣然接过,钻进舱中说:“孩子们,吃鱼咯!”
昭暮狠狠瞪了璇玉一眼,眼中颇有怒意,似在咒骂:“烂石头,自己吃不着葡萄,也不让别人消停!”宇文菁嫣然一笑,更乐得拆开纸包,深吸一口气。璇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