瀛海岛屿多如繁星,小岛三、四十里方圆,大岛上百万里方圆。岛上山川纵横,又分设郡县城池,俨然是个国家。但能供人居住的岛屿,无不依附灵脉形成。
这时夜色已深,宴会方散,昭暮又迫不及待地约宇文菁上甲板聊天。璇玉径直回到舱中,开始琢磨时才听到的讯息。他坐在窗前,借着明月光辉,翻手取出宇文菁给的海图,又不禁心中暗叹。自嘲若和凌霄一起出门,眼下在甲板上逗女孩子的,就是自己。无奈他和昭暮在一起,就注定他得多留一个心眼。
淮河口距离“朱星群岛”不下三百万海里,坐船不能突破音爆,日行不过五万里。璇玉正估算靠岸的时间,忽听有人拍门,“砰—砰—砰—”,节奏轻快,便知昭暮心情不错,赶紧起身开门。
昭暮双眼放光,满脸春风,正是恋爱青年特有的表情。他大步流星走到桌前坐下,开口就抱怨:“时间过得太快了!”
璇玉见昭暮春风得意,也想起和潇璇恋爱时的情形,不禁轻叹一声,为他倒上一杯酒。昭暮又抱怨:“嘿—,我又不是酒鬼,你干嘛给我倒酒?”
璇玉知道恋爱回来的男孩子,总会沾染女孩子的“挑剔”,所以才更喜欢打扮。当下忍不住笑问:“怎么,你不是从小喝马奶酒吗,现在改喝茶了?”
昭暮反而笑他:“喝茶?俗——,那叫茶道!”
璇玉忍不住好笑,已能猜出他和宇文菁说的话题,笑着说:“好!那么你的宇文小姐,有没有给你表演她的茶道?”
昭暮挠了挠头,小声嘟囔:“我想和冲奶茶差不多吧!”
璇玉忍俊说:“恋爱中的孩子们就是眼高手低,恨不得将自己知道东西都说出来。只以为这样,对方就会认为自己全知全能!”说着在腰带上一拍,随手拂出。一泓灵波荡过,显出一套茶具。
昭暮好奇的看着桌上各式杯盏,却只认得茶壶、茶杯和一只大罐子,忍不住问:“听你的口气,好像交过很多女孩子!这罐子里装的是什么?”
璇玉用枣胡生上泥炉,又往泥壶中倒入半罐清水,微笑说:“这是我收集的雪山融水,平时都舍不得喝,今天便宜你了!”微微一笑,又说:“按我的经验,新认识的恋人,相识两三个月,也就厌了。虽然我们时间不多,不过大家在一条船上,低头不见抬头见,你手脚麻利些吧!”
昭暮眨了眨眼睛,看着璇玉问:“什么意思?”
璇玉悠然轻笑:“难道你还没看出来?,宇文家在瀛海的实力不小,应该是个领主世家!”
昭暮翻了个白眼,不屑的说:“这么豪华的船,傻子才看不出来!”
璇玉点头微笑,接着问:“那你看没看出来,现在的宇文家情况不妙?”
昭暮大笑说:“这回你可看错了,他们家要是有事,宇文晧还能带着儿女出来游山玩水?”
璇玉轻叹一声:“哎—,他哪里是去中原游山玩水,明显是在招兵买马,躲避追兵!”不等招募追问,主动解释:“别人不好说,可他居然找到了鹰眼三,真是病急乱投医!他是什么人?谁要是沾上他,就得脱层皮!”
昭暮也听出他一语双关,却还是说:“人家招揽几个客卿家臣,也是顺手之举呀!”
璇玉忍不住好笑:“既然是招揽家臣,又为什么招揽‘元婴期’修士?难道你忘了,成年的野马养不熟吗?若在中原,一名普通‘元婴’修士,足以牵动一个二流宗门的兴衰存亡。对方若有‘炼气化神’修士,莫说六个‘元婴’修士。就是六十个,也是去送死。宇文晧一次招揽六个‘元婴期’修士回岛,显然是要解燃眉之急。”
昭暮也想通了其中关键,点了点头,却睁大眼睛说:“可看在宇文小姐的份儿上,我们得帮她,是吗?只要我们联手,元婴修士还不是手到擒来?”
璇玉微微一笑,反问他:“你若帮她,她就嫁给你?”见昭暮摇头,也不禁摇头轻叹:“其实他们载我们上船,我们就该帮他们一把。可是我们也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你别忘了‘东海山’一战,我们宰了多少人?虽说他们是贪心作祟,自寻死路。但他们的亲人、朋友和同门不会这么想。还有些好事之徒要主持公道,声张正义。‘朱星群岛’离大陆不过三百万里,‘炼气化神’修士两三天就能飞到。如果我们的暴露了行踪,天下可再没地方好去了!”他叹了一口气,接着说:“所以我打算待船将到岸时,咱们飞遁上岛,然后潜逃到外岛去!”
月光清冷,船舱幽暗。昭暮看着月色,思量了半晌,不禁长叹一声,无奈地点了点头。
璇玉听雪水初沸,微笑说:“好了,我就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茶道!”说着将半壶开水倒入茶瓯中,开始洗具冲茶。
第三十二章 遇袭
禅能开智,茶能醒神。参禅者静虑冥思,品茗者随心自省。禅定即身受万象,以禅定心,致心无挂碍。烹茶为以动静心,以物观己,求道法自然。于是自古有言,“茶禅一道”。
璇玉七十年前开始品悟茶道,已颇有心得。如今洗杯摆具,烹水斟茶,端是动作娴熟,得心应手。昭暮眼见他随手倒好十二杯茶盏,盏中茶多寡一般,壶中水涓滴不剩,不禁啧啧称赞:“嘿—,你是不是在戏园子里提过大茶壶!”
璇玉微笑说:“你看!这一壶茶下来,金、木、水、火、土五行俱全。只有用全了心,烹出的茶才夺天地造化,甘美爽口,这才叫‘茶道’!”
昭暮端起茶杯,“吱——”,一声虎抿,喝干了杯中茶,咂着嘴说:“你这‘茶道’怎么没味儿啊!”说着又端起一杯喝下,仍没喝出味道。
璇玉也端起一杯,慢慢品下,微笑说:“比起草原上加盐巴的奶茶,确实淡了些!”
昭暮喝完茶后,回了自己的舱中。璇玉关好舱门,随手打入一道禁制,又开始盘坐调息,巩固境界。稍作内视,发现悬浮在“本命莲苞”中的“元婴”,忽觉修士以神念化魂,凝育“元婴”,和十月怀胎一样。相差不过一个头朝上,一个头朝下。
他心中自嘲:“任何一个正常男人,都不会想到这种修炼法门。创出这种修炼流派的,定然是位仙子!”
快船一路东去,倏忽间一月已过。昭暮和宇文菁已是如胶似漆,片刻不离左右。
这日风和日丽,海波轻浮。璇玉独自坐在甲板上烹茶自饮。斜眼见昭暮和宇文菁靠在船舷上呢喃说笑,又想起和潇璇恋爱是的情形,心中不住发苦,深怕昭暮爱上宇文菁。
他盘算时,忽听哨岗上传下一声惊呼:“不好!有敌舰!”铜钟“当当”响起,声音甚急,正是传警。顿时心神一动,却没发现异样。起身凝神眺望,才见东北海天相接处,斜刺里窜来一艘三十丈长三维大船。
船帆鼓荡,符文铭刻,显得迅捷灵动。船头和船尾各筑着三列碉堡,堡中各伸出一对炮管,正向这边缓缓转来。舰桥耸峙,军旗咧咧,旗上写着“长孙”二字。舰桥下还有一层甲板,船舷上盾牌错落,盾牌边剑锋森寒,竟是一艘战舰。
璇玉心中暗惊:“想不到如此大船,也能遮掩魂力波动,船上隐蔽阵法委实高明!”
昭暮从未见过如此大船,一时间看直了眼。宇文菁失声说:“是长孙家的‘黄级’战舰!”
瀛海海域广阔,岛屿间以战舰征伐。按照海军惯例,战舰分天、地、玄、黄四级。“天级”战舰有三层甲板,配置战士千名。“地级”战舰也有三层甲板,配置七百五十名战士。“玄级”战舰有两至三层甲板,配置五百名战士。“黄级”战舰有两层甲板,配置两百五十名战士。
璇玉想起这些典故,正要端瞧仔细。宇文晧已迎出甲板,失声大喊:“快,快转舵,向东南全速前进!”
一旁侍从点头应是,又朗声大喊:“右满舵,航向东南,全速前进!”快船应声调头,向东南驶去。
昭暮却十分不屑,忍不住嘟囔:“‘黄级’战舰,有那么厉害么?”
宇文菁淡然额首,轻声说:“船上的战士修为虽低,但配合战舰,却足以匹敌“元婴”修士。我们无法一击制敌,所以不能恋战。”
正说话时,只见远处舰上火光连闪,十二枚巨箭劈面射来。所幸两船相隔数里,巨箭射程有限,纷纷落在快船百丈开外,直插入海中。
昭暮咂了咂嘴,正想讥刺两句,忽见海浪冲天,轰隆一声闷响,船身震荡,一面十余丈高的浪墙拔海倚天,迎面压来。众人吃了一惊,宇文晧失声大喊:“挡住它!”
这时余叟、鬼道人、白面和大力上人已闻变赶上甲板,见巨浪压来,忙鼓荡灵力,双手推出。一道七彩灵波荡出,就要档下浪头。“呛啷——”一声,刘光拔剑出鞘,一剑劈下。白光一闪,一道剑气划出,浪头顺势分开,从快船前后荡过。
众人感应得清楚,巨浪之威,绝不下于“元婴”修士全力一击,更不敢小觑那“黄级”战舰。片刻之间,船已远去,众人这才松了一口气。
宇文晧凝目四顾,见海面风平浪静,又微笑安慰众人:“多谢援手,只是偶遇海盗,大家回去歇息吧!”众人见船上住着近十名“元婴级”修士,更不将外人放在眼里。议论了一阵,又各自回入船舱。
璇玉坐回茶几边,微笑说:“小虎!来,喝杯茶,压压惊!”
昭暮欣然坐下,端起一杯茶,“吱——”,一声虎抿,喝干了一杯。璇玉见宇文菁也随着坐下,正合心意,于是问:“那个长孙家,和你们家有梁子吗?”
宇文菁摇头说:“算不上梁子,岛屿征伐,本就是常事!”
“兵者,国之大事也。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璇玉递给她一杯茶,接着说:“经常征伐的人,更该知道,战争从不会草率发动。他们的战舰既然向宇文领主的坐船开火,岂非向宇文家宣战?聪明的人,更不会向势均力敌的对手宣战。不知是长孙家势大,足以在任何时刻向宇文领主开战。还是宇文家势单力孤,岌岌可?”
宇文菁狠狠瞪了璇玉一眼,沉声叱骂:“你这张嘴可真够毒的!”昭暮见璇玉欺负宇文菁,也随着瞪向璇玉。
璇玉轻叹一声,微笑说:“我这张嘴虽然没抹蜜,却比大多数嘴诚实。再说,我总得为小虎的前程着想!”
宇文菁轻哼一声,心中十分不满,又轻叹一声,幽然说:“不错,我们宇文家的处境的确堪忧,所以我需要你们帮助!”
昭暮忽然豪气干云,拍胸脯说:“英雄救美,助人危难,解民倒悬,正是我辈当为!”说话时见宇文菁向自己嫣然微笑,更乐得心花怒放。
璇玉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忍俊说:“船上不是还有六位高手吗?他们都办不到的事,我们更无能为力。”
宇文菁抿嘴一笑,眼中闪过一丝讥讽,嫣然说:“阁下的神念修为已至‘转空’境界,当我不知天高地厚吗?只怕我们一船人联手,也非阁下一人之敌!”
昭暮叹了一口气,看着宇文菁喃喃嘀咕:“这回。。。。。。你总算说对了!”
璇玉摇头轻叹:“姑娘既要我们帮忙,是不是该告诉我们些别的?”
“报酬?”宇文菁嫣然说:“好说,公子只管开口!”
璇玉摇头苦笑:“我只怕有命赚钱,没命花钱!”
昭暮接着他话,小声抱怨:“其实他根本不缺钱!这种人就像那什么里的石头,又臭又硬。请他帮忙,实在比求你嫁给我还难!”
宇文菁脸上升起一丝绯红,嗔了昭暮一眼。心明其意,缓缓地说:“其实不少人已知此事,只因小半年前,我们家族领域内的一座火山岛上,发生了一起天象。当时火山爆发,引动千里内的天地灵气,整整持续了三天三夜,当地人称为‘龙取火’!”
飓风、火山和地震,被人称为瀛海三大天灾。飓风掀起,水柱冲天,就是“龙取水”之象。璇玉却从未听说“龙取火”的天象,不禁眨了眨眼睛,心中更加疑惑。
宇文菁微微一笑,接着说:“据说当时火山口上悬着一轮灵气漩涡,将‘地火’吸扯上天,所以称为‘龙取火’。当时十数里内浓烟蔽日,也不知里面发生了什么?”
璇玉想起“火凤蛋”苏醒时的天象,也能联想一二,于是问:“是异宝出世吗?”
宇文菁轻叹一声,幽然说:“大家都这么认为,可血肉之躯,又怎经得起岩浆烧灼。几个自持修为高深的‘元婴’修士联手闯入探查,结果一个也没回来。”
璇玉想起在“琢磨轩”的遭遇,不禁好笑:“所以你们为了争夺那块地方,大打出手,而且两败俱伤?”他哈哈一笑,心中蓦地闪过一丝恨意,轻哼一声,接着说:“真是活该!”
二人不知璇玉那番经历,自然猜不透他为何动怒。昭暮微皱眉头,宇文菁顿时瞪大双眼,气得脖颈抽搐,指着璇玉沉声怒斥:“你。。。。。。”
璇玉不以为意,白了她一眼,接着说:“我听都懒得听这种事,更不会出手帮你们!”一语出口,才觉出了心中恶气。端杯喝下茶水,更觉畅快。
宇文菁冷哼一声,再不理他,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