璇玉循声望去,见“流星”圣使的俊秀脸庞上还噙着一抹微笑,好似在劝诫一个顽固不化的老友。又想起当年被他堵截追杀时,他也笑的这般隐情,正忍不住佩服,又听一声虎吼:“本教援兵马上就到,到时候不交也得交!”语声浑厚,气势摄人,正是“龙炎”圣使所说。
璇玉循声望见那个白袍大汉,就想上去揍他一顿。自忖若非他性子暴躁,脾气执拗,而且睚眦必报,他又怎么会和雨轻尘在沙漠里躲藏三十年?正在发牢骚,忽听一声娇叱:“呸!我们出了钱的,你们如此名目抢劫,真要挑起‘两宗’三大战吗?”语声清亮,竟是一个女子。
璇玉循声望向那抹倩影,也不知她使的什么法宝,只见身影过处,荡出一道五色霞光,迫使蓝、黄两色光焰不能靠近。而听她言下之意,似是要讨价还价。
第十三章 做嫁衣
“流星”圣使听出她话中意思,微笑说:“两宗大战?‘慕粼教’和‘天渊寒洞’的道友可都伤在仙子手上,就算要大战,也是我们三家对你们两家!”一语之间,已将两位难友拉到了己方。
“慕粼教”那名“元婴后期”男子身上虽还闪着金光,光华已黯淡许多。他只是遭重手偷袭,被打散了元气。若在绝“灵海外”,他只需取出疗伤丹药,立刻就能恢复伤势。此时此地,若给他两、三日调息,他也能恢复功力。
饶是他现在不能动弹,仍有恃无恐。自忖若有人想要他的命,他就能拉这里所有人陪葬。只是眼下“双使”明显占了上风,他们既然当众说了“一体均沾”。即使事后分不到好处,也能落下一份人情。于是看向“天渊寒洞”的那名青年病友,料他也和自己一般想法。却见那青年听若未闻,仍在闭目调息,好似十分不屑。他心中冷笑,朗声说:“不错!我‘慕粼教’与你们誓不罢休!待本座伤好,定要找莫仙子比个高下!”
“流星”圣使听是一喜,向他微微点头,又朗声说:“莫仙子,听见了吗?不过,金道友和仙子若肯拿出‘魔王之泪’,大家看在要合作的份上,这件事情自然好说!”正是恩威并至。
莫仙子深知此其中道理,而如此拼斗下去,他们也无法脱身,最后必然两败俱伤。心有所动,攻势不由一缓,却见那团黄色流火威势更胜,节节紧逼。她见对方毫无诚意,当下还了两招,沉声叱问:“怎么?还不住手?”
说话时,“流星”圣使已收回蓝焰,又忙喝止:“师弟助手,大事要紧!”
龙炎圣使冷哼一声,这才收回黄色火焰,又见青影一闪,渐渐显出一个身披青纱的少女。她眼波如烟,似真似幻。眉目若画,婉约秀丽。肌肤晶莹,吹弹可破。身姿婀娜,自有一番风骨。一双纤足踏在雪里,更显得妩媚风流。她正是“盛华宗”的“元婴后期”长老,莫仙子。
莫仙子显出身形后,“金胡子”也停下手来,他的武器赫然是一对以“泰坦之心”为锤头,通体以“金刚石”炼制的混元锤。他将左手锤交到右手,左手接着探进怀中,摸出了一颗比拳头还大的黑色“金刚石”,正是“魔王之泪”。灿烂的朝阳下,“魔王之泪”反射出深邃的幽光,更添一层神秘。
“流星”和“龙炎”双使凝神细看,“流星”圣使点头说:“不错,就是它!”说话时,“龙炎”圣使就想上前接过。
“金胡子”鼻中轻哼了一声,莫仙子冷笑说:“怎么,我们的钱就白花了?”
“流星”圣使展颜微笑:“仙子说哪里话,只要仙子将‘魔王之泪’给我,金道友的买价自然由我们五家分摊。不过二位伤了‘慕粼教’和‘天渊寒洞’这么多道友,就算相互抵消。至于本教嘛。。。。。。”伸手入怀,也摸出了一颗“泰坦之心”,接着说:“这颗极品‘泰坦之心’虽不如金道友的大,也有十二两重,想也够了吧!”言下之意,还是由他一家付款。只要“魔王之心”到手,就算不履行承诺,大不了退钱给他们。
“金胡子”心中盘算价格,觉得无误,当下微微点头。莫仙子却冷哼一声,又凝视着“流星”圣使问:“且不说金道友被你们所伤,我们若交出‘魔王之泪’,你们还放我们离开吗?”
“流星”圣使好似听了个笑话,哈哈一笑,朗声说:“莫仙子多虑了,我们本就为它而来,既然得手,还有什么好为难两位的!”说着将“泰坦之心”交到了“龙炎”圣使手中。自己手中的蓝焰又高涨起来,以示“随时救护”。
“龙炎圣使”左手握着“火种”,右手拿着“泰坦之心”,大捏捏的走上前去,就要和“金胡子”交换。
“金胡子”微微一笑,左手托着“魔王之泪”,缓缓递出,忽然大喝一声“接着”,手腕应声一抖,“黑金刚”化作一道幽光射出,直射向西南角。
“流星”圣使见是一怔,大声提醒:“小心!”应声急退,直追那“魔王之泪”,却见沙丘边蓦然跃出一条白影,一把抓住了“黑金刚”。白影身姿妙曼,虽带着面纱,却掩不住那对美眸。
“流星”圣使一眼认出她,微笑说:“索菲娅小姐,你怎么来了!”笑容和蔼,身形却没迟疑,直向“魔王之泪”抓下。忽听身后传来“哎呦”两声惨叫,顿时吃了一惊,回头去看,只见“金胡子”的金刚锤砸在了“龙炎”圣使的胸口,“龙炎”圣使的黄色火焰正贴在莫仙子胸口,逼得她不住后退。
“金胡子”身后却还站着个身穿银白“纱丽”的少女,少女的手掌刚刚从“金胡子”背上抬起,顺手一拂,将那颗“泰坦之心”,一对金刚混元锤,和那顶“金刚石”宝冠,直送向南方沙丘。接着白影一闪,一只纤纤玉手又拍上了“龙炎”圣使的后心。少女一进即退,只在电光石火之间。
眼前一幕顿时将“流星”圣使惊得呆了,他一眼认出,那少女正是自己苦寻多年的雨轻尘。他心知双方积怨之深,可谓不死不休,再也顾不上“魔王之泪”,大吼一声,转身向“龙炎”圣使扑去。
人在中途,只见雨轻尘一退又进,已从斜刺里窜来,顿时冷哼一声,又手扬起,射出一团蓝光。光华未到,一股热力已先荡开。
雨轻尘见他一个人和自己动手,忍不住好笑,随手拈出一指。灵力过处,凝结成一朵紫色梅花。微风拂过,梅花散作点点朱砂,迎向紫焰,正是一招“紫降朱砂”。
寒热相激,“嗤——”,一声长响,一股白汽应声荡开,二人跟着钻入雾气。白汽一阵翻滚,接着传出“流星”圣使的惨叫声,又响起雨轻尘冷冷的话声:“禁神。”
一整微风拂过,白汽转眼即散。索菲亚只见“流星”圣使全身抽搐,面容扭曲,显得很十分痛苦。他的头上赫然被雨轻尘的纤手按住,掌心所对,正是他偷听“百会穴”。
她所使的,赫然是“禁神术”。故老相传,“禁神术”只能由修为高深的修士,向修为底浅的修士施展。雨轻尘的修为固然不必“流星”圣使高,只是她的功法极为霸道。一击得手,就能致敌死命。
这是璇玉抖开一条口袋,将一众“泰坦之心”收了起来。雨轻尘右手松开,看也不看“流星”圣使,身子一动,化作一白影,转眼间已站在索菲亚面前,轻声问:“要我动手吗?”
索菲亚被她修为所慑,不禁向后退了一步,忙托起“魔王之泪”,颤声说:“前辈收好!”
雨轻尘轻轻接过,身子青烟般飘出,中途随手一招一扬,蓝、黄两色光焰跟着飘起。她身上又散出一簇梅花,梅花飘落不散,地上却凝出一层寒冰。冰层迅速上涨,顿时冰封了沙丘下众人,正是一招“玉璧琼英”。她这才和璇玉一起向东南而去。
索菲亚本依仗隐秘神通,也想来坐收渔人之利,却不知正是因为身上带着的那张面额“五十万两”的“金票”,早已被“金胡子”做了手脚。
“金胡子”虽没看见她,也感应得到她来了。于是使出“调虎离山”之计,想和莫仙子联手击伤“龙炎”圣使,再合力抢回“魔王之泪”。机关算尽,竟是为她人做了嫁衣。
索菲亚心中不甘,悻悻地凝视着璇玉,冷哼一声,待他消失无影,这才向南走去。场中“流星”圣使已人世不知,“龙炎”圣使,“金胡子”和莫仙子均被冻在冰中,大口喷血。其余人吓得目瞪口呆,生怕那女魔头再回来,连大气也不敢多出。
第十四章 别离
璇玉和雨轻尘并肩漫步在“银水”河畔,看见夕阳照水,水面波涛起伏,银光灿灿,映得东方群山更加晶莹灵动,均是畅然欣叹:“金山映日,竟如此美景。”
璇玉最后回望了一眼身后的沙漠,忽然百感交集,幽然叹息:“真是不想走啊!”言下之意是“不得不走”。
雨轻尘随着他目光,斜瞟了一眼,轻声说:“是吗?可是我要走了。”
璇玉回想起又在沙漠里辗转奔波了三十年,最后被“圣火教”、“慕粼教”、“天渊寒洞”、“天光教”和“盛华宗”五派十几名“元婴后期”修士联手追杀,实在狼狈不堪。如今虽趁机逃到了沙漠边缘,却仍心有余悸。当下长叹一声:“哎——,我们确实该歇歇了!”
雨轻尘轻声说:“是吗,可我已经歇够了。”
璇玉微微一怔,又仔细看向身旁的丽人,只觉她今日十分古怪,却似隐在云中雾里,显得如此陌生。他深吸了一口气,悄声问:“你怎么了?”
雨轻尘侧过头来,郑重地看着他,轻声说:“我要走了!”
璇玉心中一突,怔怔地看着雨轻尘的双眼,却见她眼中清明雪亮,殊无情致,不禁失声问:“什么。。。。。。”
雨轻尘微微摇头,轻声说:“不可能的。”
璇玉自然知她言下意思,顿觉心口如遭锤击,痴痴的看着雨轻尘,失声说:“你。。。。。。我。。。。。。”本想质问她:“为何如此决绝,我到底哪里得罪了你?”但转念到二人间的差距,顿如骨鲠在喉。
雨轻尘神色清明,悠然说:“我化凡入世,本是要嫁人的。六十年来,我以妾身待你,与潇璇殊无二致。你说,我这个妻子当得好吗?”
故老相传,出世修行的高人修炼到了一定层次,必然化凡入世,体验一段凡人旅程,以求心境圆满,让修为突破瓶颈。璇玉想起这宗典故,只觉心中一酸。自己对她一片真心,竟被她如此利用,顿时心中不忿,也不顾她是什么“元婴后期”修士,猛伸猿臂,将她紧紧箍在身前,却觉她身软似绵,体凉如水,更比鸿毛还轻,正是世间一等一的美妙。这番感受,只让他联想起当年的苏菲烟。
雨轻尘神色不动,仍郑重的看着璇玉,仍由他将自己扑倒在地,这才轻声问:“真要这样吗?”
璇玉此刻方知,自己非但做了她六十年“丈夫”,还被她骗走了心。她这种行为,岂非世上最恶毒的谎言?他此刻的感受,岂非世上最大的屈辱?只气得他沉声叱问:“怎么,你既然做了我的人,就不该尽一点本分吗?”说话间双臂箍得更紧,恨不得将她融入自己体内,然后用满心的怒火炼化了她。
雨轻尘神色不动,悠然问:“你一直当我是什么人?”似嗔似怒,更似嘲弄。
璇玉凝视着她的眼睛,反问她:“你跟在我身边,感悟到了什么?”
雨轻尘悠然回答:“你的爱!”寥寥三字,轻描淡写。
璇玉知道这是实话,自己的确把真心给了他。此时不能反驳她。只冷哼一声,沉声说:“我一直以为风夫人是个淫妇,但她不过侵占别人的身体。而你,却夺走了别人的心。我只恨自己书读少了,果然是‘大淫若冲’,说的就是你这种人!”
雨轻尘听他如此歪曲“道经”,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你就知足吧!你若真对我做了那件事,我会欣然顺从。可当你走出沙漠时,我同样会亲手取你性命!”
璇玉心中一惊,失声问:“为什么?”
雨轻尘悠然说:“报复!”
璇玉追着问:“报复?报复我什么,我伤害了你吗?”
雨轻尘神色不动,淡淡的说:“时间是最好的金疮药,是吗?”
这句千古名言,世间谁不知道?
雨轻尘接着说:“一个伤害了我的身体,而又没有时间治愈的人,难道不该被报复吗?而生命的代价,就是生命。”
璇玉心中苦笑,回想起二人在沙漠中打拼的历程,知道她虽非嗜杀成性,但杀起人来,绝对面不改色心不跳,更加不会手软。他既然说要杀了自己,就一定会亲自动手。她言下是在说自己修为低浅,寿元短暂。更是在嘲笑自己“自不量力”,活该一死。
璇玉心中本极愤怒,而转念感受到自己丹田中六十四块美玉,和滋养在体内的“火灵精魄”、“水灵精魄”和“金灵精魄”。又想到腰上“金刚带”中的“金刚石”、功法秘术、和修炼材料,只觉她实在已仁至义尽。不禁黯然心叹,将雨轻尘轻轻扶起,微笑说:“谢谢你!”
夕阳熠熠,余辉漫洒。雨轻尘俏立河边,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