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粼教”中那位最闪耀的中年人大笑招呼:“想不到冷兄性子冷,脾气却燥!”说话时全身金光荡漾,人也似夕阳下的波涛,直荡出去。金光几个闪动,已消失在风雪中。其他弟子见长辈追去,相视一眼,身形化作一泓金波,随后跟上。
“圣火教”那名“圣火使”却有些犹豫,他目光闪烁,翻手取出一张传巡符,发出讯息后,又对身边众人说:“我们一起去!”众人齐声应是,一起纵身跃起,身形化作各色流光,荡开风雪,不急不缓的跟了上去。
众人目睹奇变陡生,不禁目瞪口呆,但见三派弟子走后,纷纷缩回目光,寻找索菲亚,只见金砖、金票和展台已沉入地下。时下再无热闹,众人这才觉得寒风彻骨,一哄而散。
第十一章 天阴雷火
北风正疾,吹得黄沙翻滚。雪花飞舞,已盖上一层霜白。一旦入冬,水源凝结,沙漠就是真正的死海。这本是最不适合进沙漠的时节,璇玉和雨轻尘还是趁着众人退场,买了两匹白骆驼,一起盖上头巾,离开了玉邑,向北驰去。
璇玉体质坚实,已能突破音爆。他若全力飞行,每息能飞出四五里。雨轻尘是“元婴后期”修士,若在瀚海之外,凭借空间法则,每息能飞出十六里。而眼下风沙肆掠,空间又极稳定,饶是“元婴后期”修士不惜耗费法力,每息也不过飞出五里。
雨轻尘心中估摸着“金胡子”等人的遁速,料想两百万里“瀚海”,岂能那么容易穿越?饶是他们全力飞遁,也得四五日光景。她自己就是“元婴后期”修士,深知“炼气化神”修士之所以可怕,正因能以体内“阴、阳”二力,调动天地灵气为己用。
“元婴后期”修士若来到“绝灵海”中,最多全力飞出一日,体内灵力必然枯竭。如此风沙,如此干旱,就只剩一条死路。而她有了这些考虑,自然更放心骑着骆驼去追。
夜幕下风尘鼓鼓,黄沙漫漫,已是伸手不见五指。璇玉听到阴风怒号,只觉进了无边地狱,不禁心中发毛,身手拉了拉雨轻尘衣袖,大声问:“这个时候闯沙漠,实在不明智啊!咱们又是骑骆驼追人家的‘飞遁’法术,能追上吗?”虽近在咫尺,语声传到雨轻尘耳中,也已被狂风带走大半。
雨轻尘回过头来,大声说:“现在起的是北风,他们逆风飞盾,就更不明智了。这种鬼天气下,风沙避月,飞雪连天,他们即使全力飞遁,也不可能突破‘音爆’。他们若坚持飞行,灵力耗损更快,我们总能追上!”余音寥寥,更似天外来声。
璇玉骑在驼背上,只觉骆驼也不愿再走,心中更不住叫苦。但想风沙越大,越耗费“金胡子”等人的功力,他们坐收渔翁之利的机会也越大,又盼风沙越大越好。
双驼踏过,足印深陷,却保持不了片刻,又被风雪沙尘掩盖。蹄印隐没处,却还跟着一名白衣少女。那少女头罩面巾,风沙中只见一双明眸雪亮。更不知她如何遮掩了气息,竟能逃过雨轻尘的探查。前方二人对话,也随狂风呼啸,隐隐飘入她的耳中。
拂晓时分,风雪兀自未停,仍是天昏地暗,地上已是积雪盈尺。狂风吹不起沙尘,视线已清晰许多。璇玉和雨轻尘仍在骑驼追赶,忽听狂风隐约带来一句语声:“快。。。。。。要到了。。。。。。”余音寥寥,甚是急促。
璇玉和雨轻尘听是一惊,均想“他们杀回来了”!互望一眼,一起拉过缰绳,向东避开。这时飞雪如幕,饶是修炼者能细察入微,视力看不偷穿三丈雪帘。雪花含沙极多,更无法凝结。狂风刮过,片刻间又已踪迹全无。
雨轻尘当即以秘术遮掩人畜气息,一直带着璇玉行出百丈,回头看时,忽见风雪中荡过一簇灵火,五光十色,格外显眼,正是“圣火教”一干人等。璇玉眨了眨眼睛,望向火光去处,传音问:“怎么,他们抢到‘魔王之泪’了?”
雨轻尘双目微闭,以神念追查,忽然睁眼说:“我看不像!他们全身气息散漫,还有人受了伤,显得十分狼狈。依我看,他们被人突袭了,正慌忙败走!”
璇玉见过苏菲烟在顷刻间连伤赵嫀、周玫、何煦三名“元婴前期”修士,可谓不费吹灰之力。“圣火教”中的那名“银焰圣使”也不过“元婴前期”修为,自然不敌“金胡子”等一群“元婴后期”老怪。
雨轻尘见流火远去,忽然纵身跃起,乘风而去。璇玉知她心思,随手打入两道禁制,制住了骆驼,接着展开身形,紧紧追向西南。
雨轻尘全力飞遁,呼吸间已赶上“圣火教”众弟子。她匿身人后,更不迟疑,拈起一指,向前弹出。灵力荡出,凝结成一朵紫色梅花。寒风掠过,紫梅随着散成点点朱砂,直卷向那“银焰圣使”,正是“傲雪拈梅式”中的一招“紫降”。
朱砂飞袭,转瞬已至“银焰圣使”后心。“银焰圣使”灵觉不弱,顿时吃了一惊,忙鼓荡全身灵力,反手推出一掌。掌心燃起一团银焰,迎向朱砂。寒热相激,“嗤——”的一声,荡起一蓬白汽。
以他的修为,怎当得住雨轻尘一击?接着传出“刺啦——”一声脆响,赤色寒冰顺着“银焰圣使”手掌向上凝结。
“银焰圣使”惊得目瞪口呆,奋力鼓荡灵力相抗,忽见白影一闪,只顾得暗道一声“不好”,“咔嚓”一声脆响,背脊传出一阵刺痛。他肌肉一缩,奋力回头看去,只见一个身穿银白纱丽的少女正抽回手掌。那少女眉目如画,眼波却比冰雪还冷,只看得他胆颤心惊。
“银焰圣使”只觉周身灵力涩滞,待想喝问一句“为什么”,一口气硬是提不起来,身子却愈加沉重,直向下坠去。还未着地,已被一层赤冰封住。满脸怨毒不甘之色,也随着凝在脸上。
电光石火之间,“银焰圣使”已被制服,周围“圣火教”弟子才堪堪反应过来。当下有人惊愕,有人愤怒,还有人想拔腿开溜。雨轻尘更不废话,双手各拈起一指,向旁挥出。两簇粉色梅花从她指尖透出,划出十几道“粉弧”,径直打在众弟子身上。冰火相激,“刺啦啦”连声作响。
璇玉随后赶到,只见雪地上凝着十余尊冰雕,不禁暗叹一声,挥手向那“银焰圣使”打出一道散功禁制,送他最后一程。过了片刻,只见那“银焰圣使”身外浮现出一层黑芒,接着“乒乓”一声脆响,好似玻璃碎裂,丹田空间崩溃。
黑芒敛去,地上蓦然多出一大堆修炼材料。“银焰圣使”修为全失,当即被“银焰”反噬,身上随即燃起一层“银焰”。狂风刮过,火焰鼓荡,呜呜作响。呼吸之间,他已化作飞灰,消融在瀚海的风中。“银焰”继续燃烧,直到耗尽最后一丝灵力,又化作一缕“银火”,随风飘荡。
雨轻尘凝视着银焰,轻声说:“是‘天阴雷火’!你收了它,再找一缕‘阳火’,或许能凝聚出一丝‘火灵精魄’。”
璇玉点了点头,随手一招,将那缕“银焰”吸到掌中,随手打入一道禁制,收起火种后。冷眼环视众弟子,见他们已被制住,不再害其性命,已是他们对敌人最大的仁慈。
璇玉将“银焰圣使”的家当打包装好后,和雨轻尘对视一眼,一起飘然而去,更不顾“圣火教”其余弟子的生死。转眼之间,二人又已没入风雪。
第十二章 问心
白骆驼是沙漠中惯用的代步灵兽,虽不能快速飞跃,但脚力雄健,堪称“瀚海之舟”。“惊蛰鸟”雷遁虽快,却不如白骆驼持久。璇玉和雨轻尘一直追去,终能赶上“金胡子”等人。
二人顶风冒雪,走到清晨时分,天色已然大亮。这时云销雪霁,只剩白地皑皑,风卷红霞。沙丘如大浪南来,雪峰迭起,极是壮观。双驼放开四蹄,大步跑出,显得十分欢快。
二人随着驼背起伏,也觉畅快淋漓。璇玉侧头见雨轻尘笑颜如花,心中蓦然一跳,忽然神游物外,扪心自问:“你们三个,我到底爱谁?璇儿是我结发妻子,又待我恩重如山。虽然不幸身死,但余情未了。我苦苦奔波,寻觅五行之精,不就是为了再续前缘?她算是引我‘问天’之人,我自然爱她!。。。。。。师妹带我真挚,又甘心陪我出生入死。璇儿之后,我当然该与她同生共死,永不相负。她陪我修炼至今,算是引我‘问道’之人。。。。。。。而你,雨轻尘。我虽不知你为什么,但一直以来待我极好,让我铭感五内。你我三十年来形影不离,在这无边瀚海中奔波流浪,这份感情谁又能比?你虽已臻至‘炼气化神之境’,和我可谓天人之别。但若让我再离开你,我怕自己寸步难行。我们一直以心相交,你算是引我‘问心’之人。。。。。。。我曾嘲笑苏菲烟,她不可能同时爱上许多男人,难道我就能同时爱上你们三个?而我扪心自问,对你们三人绝无虚情!”
潇璇天真烂漫,岂非任何男人愿意舍身救护的初恋少女?凌霄豪爽精明,岂非任何男人梦寐以求的红颜知己?雨轻尘温婉纯情,岂非任何男人求之不得的梦中情人?
璇玉骑着骆驼,一颗心好似分成了三瓣,认定了自己确实喜欢她们三个。于是又忍不住自问:“我到底爱谁多一些?”一时忘不了和潇璇“生死情未了”的浪漫,同时眷恋和凌霄“患难永相随”的热诚。再看雨轻尘,见玉容温婉,同样珍惜和她“漫步江湖路”的温馨。
他一时间思前想后,只觉不管谁有危难,自己都能生死相随。若都有危难,而他又分身乏术,只能相救一个,到底该救谁?如此想来,只觉心中气闷,始终拿不定主意。
雨轻尘本极高兴,忽见璇玉神游物外,脸色不住变化,心中不住奇怪,微笑问他:“琢磨什么呢?”见璇玉听若未闻,当下赶骆驼靠上,推了他一把。
璇玉心中一惊,“哎呦”一声惊呼,这才回过神来,讪笑说:“我发现你今天特别漂亮!”心中却想,这番心思,怎能告诉你。你若让我发誓选你,我岂非亏大了!
雨轻尘脸色微红,欣然微笑:“是吗?谢谢!”
璇玉笑了笑,不敢和她对视,驱赶骆驼当先攀上一座缓丘,直看向前方,忽见天际隐隐泛起一抹彩晕。心念一动,当即拉住缰绳,向雨轻尘传音:“不好,他们冲过来了!”
雨轻尘吃了一惊,随后赶来,凝神望去,也见到光晕变化,当下一拉缰绳,斜向东北奔出。“瀚海”经过一夜北风吹袭,沙丘已如波浪,一齐向南排列,鳞次栉比,参差不齐。这时人若要向北赶路,最好是在波谷间穿行。若非在同一线路上,即使南北相向,也极难发现对方。
璇玉和雨轻尘斜窜到“光霞”东南,又潜入波谷,继续向北追去。只等着慢慢接近,突然袭击。二人再登上雪丘查看时,却见东北天边灵光闪烁,好似并未追来。
雨轻尘知道他们均是与自己修为相若,也不敢以神念查探。当即和璇玉对视一眼,相互会意,于是左手掐诀,右手抬起,径直点向他眉心。
二人功法同出一门,功力自然相融。雨轻尘为璇玉施法,效果与本人相差无几。纤指灵光一闪,一道白光透指没入,正是一道隐匿身形气息的禁制。她同样掐出一道法印,点在了自己眉心,接着和璇玉一起跃出。
二人足踏狂风,身子轻烟般直掠出去。璇玉见一朵朵雪丘从脚下滑过,又见前方一座大沙丘后灵力激荡,显然是有高手争斗。他自忖修为底浅,不禁心中有些发毛,下意识的去看雨轻尘,见她正朝自己微笑,好似安慰。心中一暖,再无顾忌。
璇玉和雨轻尘悄悄趴伏在下风口的沙丘后,一起探头观望,只见蓝、黄两团火焰配合舞动,正将那名全身宝光四射的“金胡子”,和一抹淡淡的人影困在中间。而蓝、黄两色光焰的驱使者,正是璇玉和雨轻尘的老熟人,“圣火教”的“流星”和“龙炎”两大圣使。
沙丘上还簇拥着两群人,一是“天渊寒洞”的众弟子,二是“慕粼教”的众弟子。璇玉见他们气色惨败,显然受了重伤。又见“金胡子”气势虽盛,双颊却涨得通红,显然施展了某种催发潜力的秘术。璇玉虽不认识那抹光影,但也看得出那是个极通“隐身法术”的高人。
他看清了场中清醒,不禁联想到“青影”早和“金胡子”串通好了,仗着功法玄妙,趁着昨夜大雪,先后偷袭了“慕粼教”和“天渊寒洞”的“元婴后期”高手。而两大“圣使”一直在附近沙漠中寻找自己,接到传讯后,迅速赶到,又将“金胡子”两人截下。
璇玉又见沙丘上还趴着一只白雕,雕羽焦糊,奄奄一息,显然已被烧伤。于是更加认定“流星”和“龙炎”双使黄雀在后,突袭了他们。正琢磨着,忽听一人朗声说:“金道友,莫仙子,两位这又是何必?大家一体均沾,岂不都好?”语声利索,极尽诚意,正是“流星”圣使。
璇玉循声望去,见“流星”圣使的俊秀脸庞上还噙着一抹微笑,好似在劝诫一个顽固不化的老友。又想起当年被他堵截追杀时,他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