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非的问题,我不想再讨论了。”文清明摊开双手道,“自己接触到的是非越多,就越不敢随便对事情评论是非。这个世界的标准太多了,我不敢断言别人的一定是错的。所以,虽然我不喜欢袁刚仁的这篇东西,但是我还是给机会让他自己去证实比较好。”
“而且,如果我强行将自己的是非标准加诸在别人的身上,那么我岂不是就会步上袁刚仁的后尘吗?”文清明看着此时才匆匆赶到主楼底层排练现场与凌俊等人会合的袁刚仁,“我和他不同。我们的处事方式不同,我们的目标也不同。袁刚仁的目标是为了将艺术团话剧队的地位推上一个全新的高峰,他是为了发展我们在这所学校的话剧才在这里的,他需要用他有限的时间来完成这件事。正是因为这样,他就必须用自己的是非标准来独立处理这件事情。”
“可是我没有他这种雄心壮志,我只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小文人。”文清明耸耸肩,“就像我以前和你们所有人说过的那样,我来这里,是希望可以用自己并不出色的文笔来描绘出话剧队中每一个人心里面的梦想,记录下可能将会被人遗忘的故事。我没有袁刚仁那么有本事,我没有想过要将这话剧队变成全校数一数二的团体,也没有特别地想过要让谁变成什么明星。我只是希望他们可以在舞台上演出自己的故事,让他们可以在舞台上找到遗忘的自己,仅此而已。”
“你知道吗?”易正摇头笑道,“你的这个想法,如果真的要实行起来的话,比袁刚仁的那个还要难得多。”
“算了,既然这个剧你已经决定了,那么我也就懒得操心了。”易正最后吁了一口气,“不过老实说,我在听到阿俊说你回来的时候,真是有些没有想到。在你退队的那个时候,我见你说得这么肯定,还以为你不会再回来了呢!”
“我现在也没有说我回来了。”文清明缓声说,“我只是回来看看这个剧的排练过程之中有什么东西是我可以帮上忙而已。这次的剧里面有阿俊在,既然他向我开口了,我想我没有办法拒绝他。”
“纯粹就是因为阿俊吗?”易正斜着眼睛看了文清明一眼,语气之中带着一丝怀疑,“你肯定没有其它的什么原因了吗?”
“有时候你很喜欢假装糊涂,可是有时候你却又表现得太精明了。”文清明在易正的脑袋上轻轻一拍,“为什么你就不能一直装糊涂下去呢?我承认,这次我之所以会回来,也是因为我的确有些不忍心看着话剧队就这样倒下去。虽然在我退队的时候,我的确说过从此之后话剧队的所有事情都与我无关,所有的事情以后都会完全由之后的人去决定,可是我显然太高估自己了。事情如果是真的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时候,我也没有办法做到无动于衷。以前我曾经觉得林逦采师姐在我们合并入艺术团的时候表现得有些护短,可是当我今天自己也站在这个位置的时候,我才发现自己也并不比她好多少。当时我认为她这么做不太理智,可是当这种事情轮到我处理的时候,我才惊觉自己其实也不过如此。我想我真的不忍心就这样看着大家散去。毕竟,这所学校的舞台剧是由我们这些人开创的。”
“那么现在你准备怎么办?就这样回来吗?易正问。
“我还没有完全决定。”文清明迷惘地摇摇头,“我也不知道自己是否应该再次回来和大家一起。我早就已经退出了,不想再插一脚这件事情。可是,现在正是话剧队动荡之际,是用人之时,多一个人就多一份力量。如果加上我的能力和经验的话,这个重建的工作就会轻松一些。”
“可是如果你真的不想复出,他们也不会逼你的。”
“你知道吗?”文清明摇头笑笑,“在周朝初期,姜太公听说在齐国东海的边缘地区住着一个贤士,于是就多次亲自去拜访这个人,想请他出来协助治国。可是这个隐士却始终不肯见姜太公一面,更加不用说出来治国了。所以到最后,姜太公就命令手下将这个隐士处死了。”
“这个故事还有下文吧?”易正笑嘻嘻地问。
“后来,周公姬旦知道了这件事情,就问姜太公为什么要将这个闻名天下的贤人杀死,姜太公就说,这个所谓的闲人就像士一匹不能驱使的千里马一样,虽然有才能,但是却不能够为国效力,如果让这种人存在的话,那么岂不是为其他人立下了一个不好的榜样吗?长此下去,其他有才能的人也会学习他,国家就不会有人可用了。”
“所以,你这个隐士就决定出山了?”
“我不是害怕他们会逼我出山,”文清明摇头道,“我只是不想让后辈们觉得我们不支持他们,我只是不想让话剧队中没有人可以用。如果我真的回来的话,也只是希望他们可以好好地利用我的能力。”
“那么你自己认真考虑吧,”易正叹了一口气,“我下学期就是大四了,这一次我可是真的再也没有时间来帮你照顾话剧队这边了。我这次可是真的要走了。本来我还有一些担心的,不过如果你真的回来的话,那么之前我的担心就是多余的了。”
“你不要太抬举我,”文清明摆摆手,“就算我会回来,我也不会再管队务,顶多只是会帮他们训练一些新人而已。”
“这是你的事情。”易正缓缓站起身,“总之,如果你能够回来的话,那么事情就另当别论了。我也走得放心了。”
“我说过,我还没有正式决定回来,”文清明苦笑着纠正易正:“你可不要随随便便就帮我做了决定才好。”
“你只是不肯面对这个决定而已,”易正没有再回头看文清明,只是径自向仍然在排练的众人走去,“其实,这个决定,你早就已经做好了。”
“怎么样?进度还好吗?”
文清明呆坐了几分钟之后,也随着易正,一起走到了正在排练的众人的面前。
“还可以,”正在担任临时导演的袁刚仁敷衍地向文清明笑笑,“总体的效果还算不错,老人家你只要在最后在帮我看看场景方面有什么欠缺的,以及帮我考虑一下背景音乐的问题就可以了。”
“是吗?”文清明看了看在场众人,假装没有看到凌俊和贺卓铭等人脸上不以为然的神色,“那么你就继续努力了。现在还有的是时间,你就慢慢地排练,保证质量就好了。”
“这个我当然知道。”袁刚仁自信道。
“不过我有一个问题想说。”凌俊忽然开口说,“我对这个剧有一些意见。”
袁刚仁回头看着凌俊,脸上没有任何的神色变化,“阿俊师兄,你还有什么问题?”
“我想,你做我的配音演员不是很合适。”凌俊尽可能语气平静地说,“你的普通话说得不是很标准,所以我想换人为我配音。”
“我的普通话不标准?”袁刚仁觉得有些难以置信地笑道,“你不是在说笑吧?我觉得我的普通话说得已经很标准了。虽然可能有一些字眼我说得的确不是很清楚,可是希望你不要太过于吹毛求疵了。”
“不是我鸡蛋里面挑骨头,”凌俊的语气虽然依然平静,可是却有一种不容置疑的肯定:“你的普通话很有问题。不信的话,你可以问问大家的意见。”
袁刚仁迅速地环视了一圈周围的众人,见众人或默认,或点头,但就是没有人为自己辩护。他自觉无趣地点点脑袋,尴尬地笑笑,“好,既然大家都这么认为的话,那么我就接受阿俊师兄的意见吧。不过,你们也知道现在我们队里现在的情形吧?如果不要我来配音的话,你们还能够找谁来?”
“不过没有关系,谁叫我是现在话剧队的队长呢?”袁刚仁眼珠子一转,似乎已然有了权宜之策,“我在校广播站里面有认识的朋友,我到广播站里面去试试借人看看。我想,广播站的人声音绝对能够让你们没有问题了。”
“何必要到广播站去借人?”凌俊驳斥道,“如果我们队现在真的是没有人可以用的话,我们也可以到艺术团的歌队里面去借人,何必要到外面的其它社团去借人?更何况,我们队里现在不是还有人可以用吗?”
“还有人可以用?”袁刚仁目不转睛地看着凌俊,眼中的神色变幻不定,也不知道是喜是怒,“那么你说这个人是谁?”
凌俊一把将在一旁的文清明拉到自己的身边,“老人家就可以。”
文清明被忽然将了一军,在没有任何心里准备的时候被放到了两个针锋相对的人的中间,当时的窘况可想而知。文清明一时之间也不知道应该干什么或者说什么才好,只好对着二人只是傻笑。
袁刚仁看着站在自己与凌俊之间的文清明,一句话也没有说,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文清明,仿佛想要将文清明这个人看穿一样。
“好!既然老人家肯亲自出马的话那就最好不过!”片刻之后,袁刚仁忽然哈哈一笑,“我在此之前一直不敢提议让老人家来做这件事,一来是因为担心老人家没有时间,二来是害怕老人家这个前队长会不肯在幕后当一个小小的配音演员。不过现在既然老人家自己都已经没有意见了,那么就这样办好了,我也可以不用太担心了。”
“刚才我真是被你玩死了,”排练结束之后,依然留在原地的文清明这才松了一口气,对身边的凌俊抱怨道,“突然之间就把我这只无辜的小绵羊摆上任人宰割的屠台——我怎么会有你这种损友?”
“事态紧急,只好士急马行田了,”凌俊抱歉地说道,“飞象过河虽然是有些冒险,可是总比束手待毙好。”
“算了,”文清明没有好奇地摆摆手,“现在生米都已经被你弄成炒饭了,我也懒得追究你了,回去吧。”说完,文清明便向回宿舍的方向走去。
“等等,”凌俊一把拉住准备迈步的文清明,牵着他向另外一条路走去:“今天我们走这条路。”
“这条路好像不是回宿舍的方向吧?”文清明打量了一下二人所走的方向,“你准备带我去哪里?如果准备要把我卖了的话,我给你介绍一个相识的垃圾回收站,哪里价格比较公道,而且不会骗你的称头哦!”
“我才没有那么有空带这些不值钱的东西去卖,”凌俊没好气地答话道,“我带你去找现在的艺术团团长景鹰。”
“找他干什么?”文清明奇道,“我和他一直以来都不是很熟,只能说得上是知道彼此的存在而已,今晚突然乘月拜访,不嫌太过于唐突了么?”
“闭上你的嘴,”凌俊只好将脚步放慢了一些,“我之前已经和他见过面了,这次是我特地约你们出来,让你们两个好好谈谈的。”
当文清明与凌俊来到景鹰所住的宿舍大院中的时候,两人一眼便看见了坐在大院中间花坛石栏上的景鹰。
“清明师兄、凌俊师兄,好久不见了。”未等二人完全走近,景鹰已经得体地微笑着站起身,相当有礼貌向二人伸出手去。
文清明也伸出手与景鹰轻轻一握,“如果可以的话,你介不介意我们大家坐下来之后在开始说正事?因为……”文清明笑着伸出手对着艺术团模特队出身,比自己高出一截的景鹰比划了一下,“……仰着头说话很容易让我呛到。”
“当然可以。”景鹰大方地一笑,用手在花坛的石栏上扫了几下,“这个地方有些脏,不过还是可以将就着坐一下的。”
“坐在那里都没有关系,”文清明也不多客气,随便在一侧坐下,“因为重要的是我们在这里会说什么,而不是在哪里说。”
“既然是这样,我也就开门见山了。”景鹰点点头,“之前,贺卓铭也已经和我说过话剧队现在的情况了。虽然我一直以来也略有所闻,但是由于这是话剧队内部的问题,我也就想尽量让话剧队自己解决这件事情。”
“但是……”景鹰看了一眼正在听自己说话的文清明,“这次,居然连你这个话剧队的老前辈都出来插手这件事情,我才知道这件事情远远比我先前所想象的要严重得多。所以我想告诉你们,虽然我们艺术团会尽量给每一个表演队最大的自由度去处理各队之间自己的问题,但是如果这个问题是表演队自己已经没有办法解决的话,那么我们也没有办法,只好强行插手这件事情了。”
“也许还没有到这么严重吧?”文清明想试探一下这个现任艺术团团长究竟知道了多少话剧队的内幕。
“还不严重?”景鹰不动声色地说,“连副队长都准备通过政变这种办法来推翻正队长的管制了,还不严重吗?”
文清明没有料到景鹰连这种事情都知道,一时间也不知道如何正面回应这个敏感的问题,只好尴尬地笑笑,不作回答。
“虽然我们艺术团对每一个表演队都给予一定自治的自由,但是不代表我们对属下每个表演队的事情都一无所知。”景鹰依然保持着那种得体的笑容,“我想清明师兄你也知道,我们艺术团一直以来都给各个表演队太多的自由,管理相当松散。这种一盘散沙似的管理虽然说是可以让每个表演队可以享有最大程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