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有一位阁员倒有个好消息向全国报告。国务卿科德尔·赫尔看了不少柏林来电,宣布说:“德国虐待犹太人的事,可以说实际上已经停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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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年春季,阿尔杰·希斯跟惠特克·钱伯斯在宾夕法尼亚大道一家自助餐馆里初次会面,不过钱伯斯用的不是这个名宇。介绍他们见面的是苏联特务J。彼得斯和美国共产党员哈罗德·韦尔两人。他们仅仅对希斯说,这位是“卡尔”,他在党的工作方面领导你。餐馆跟《华盛顿邮报》只隔几个门,但是即使《邮报》本市新闻编辑部知道了这件事,很可能也不会把它报道出来。那时还没有把共产党人认为是坏蛋。众议院非美活动委员会刚成立了八个星期,主席是马萨诸塞州议员约翰·W。麦科马克,他操心的是美国的右派而不是左派。三年以后,联邦调查局局长胡佛才奉总统指示,要监视共产党组织,可是就是那时也只注意他们有无间谍活动而已。
美国已经在1933年感恩节正式承认了苏联。俄国新任驻美大使刚刚以贵宾的身份出席了在沃尔多夫·阿斯脱里亚饭店举行的盛大宴会。宴会中较年轻的来宾有全国学生联合会前任主席爱德华·R。默罗,他写信给未来的妻子,对美国的经济制度极表愤慨。他说,这个制度“在我们还没出生之前就已经把我们送进地狱了。”(这次宴会的入场券是每位六元,贵得闻所未闻,默罗十分生气。)1934年5月距离人民阵线成立只有半年,厄尔·白劳德不久就要举起“共产主义就是二十世纪的美国主义”的大旗了。韦斯特布鲁克·佩格勒后来称白劳德“比兰登更是个地道的堪萨斯州人。”白劳德还起草了一个失业保险法案,由明尼苏达州众议员伦丁提出。到三十年代末期,白劳德成了十分受人欢迎的人物,甚至被邀和罗伯特·A。塔夫脱同在克利夫兰市竞选会上发表演说,因为塔夫脱想尽可能争取左翼选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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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34年5月14日,主持密苏里州救济事务的哈里·S。杜鲁门报名参加本州民主党预选,争取为参议员候选人。当天一早他给自己写下这样一段文字:
『现在是清晨四时,我就要发表我这一辈子最重要的声明了。像我这样岁数的人一般都想争取的地位,我已经达到了。……我现在要竞选美国参议员了。如果万能的上帝决定要我进入参议院去,我将一如所罗门王那样,祈祷上帝赐我以智慧,便我做好这个工作。』
这件事在华盛顿没有引起谁的注意。当日的要人中只有哈里·霍普金斯一人见过杜鲁门,也只见过一面,那是在早一年10月霍普金斯从芝加哥坐车到堪萨斯市的时候,在他专车的客厅里见到的。即使新政派人士当时对他更多一些的了解,也不会重视他的。因为这位候选人甚至连债也还不清。自他开的那家服饰用品店倒闭以后,法院判决他应该偿付八千九百四十四元的债,至今他还一直拖欠着呢!
拉福莱特在威斯康星州组织了进步党,厄普顿·辛克莱在加利福尼亚州预选中获得了惊人的胜利,这才是当时引起华盛顿大吃一惊的两件事。辛克莱得到的票数,比跟他竞选的八位民主党人的总票数还多。不过,对华盛顿多数人来说,这时在政党活动上却松了一口气。过去一年中的风云变幻把他们弄得精疲力竭,因此尽管现在是中期选举前夕,他们都在谈论别的事。赫维·艾伦的小说《命运多舛的安东尼》长达一千二百二十四页,当时最为畅销;詹姆斯·乔伊斯的小说《尤利塞斯》,这时已由曼哈顿区一位法官解除禁令,销路跟艾伦那本不相上下。欧内斯特·海明威不用复杂的渔具,就捕获了一条四百六十八磅重的马林鱼;拳击家马克斯·贝尔击败了马克斯·施麦林;格伦·坎宁安创造了四分六秒七的一英里的赛跑纪录;马尔科姆·坎贝尔爵士驾驶他那辆“蓝鸟”跑车,时速二百七十二点一英里,比客机还快。圣路易斯市流行着昏睡病;新英格兰各州的榆树染上了荷兰榆树病。影片《飞往里奥》里两个“穿插节目演员”弗雷德·阿斯泰和琴逑·罗杰斯竞使主角桃乐丝·德里奥和吉恩·雷蒙德黯然失色,使观众拍案叫绝。成年人的广播节目中最出色的滑稽演员是杰克·本尼。前两年他在加拿大苏打水公司、雪佛兰汽车公司和通用轮胎公司三家出资的节目里不曾获得听众的欢迎,现在他为果冻公司广播,终于成功了。儿童们爱收听《孤胆骑警》这个节目,自元旦以来,护音器里不断回响着这位英雄骑着战马“银驹”扬鞭飞驰的声音。
总之,现在有点工失谈谈无关重要的事情了,因为象1932年那样的绝望情绪已经消失了。人们觉得好象什么奇迹都会出现。加拿大奥利发·迪翁太太5月28日一胎生下五个婴孩;早一年秋季,华盛顿的“参议员”队还真的参加了全国职业棒球队锦标赛,以后可能再参加。那年春天晴朗宜人,樱花似锦,大多数华盛顿人都在领略这明媚的风光,但是亨利·华莱士却只盼望上帝给美国下点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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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担心发生混乱的恐惧消失以后,三十年代中期今人最不偷快的是天气。全国各大盆地的河流——密西西比河、俄亥俄河、波托马克河、田纳西河、特拉华河、康涅狄格河、密苏里河、萨斯奎哈纳河、哥伦比亚河、阿勒格尼何、梅里麦克河——先后几乎都曾泛滥成灾,河水在城市的街道上汹涌奔流。1937年,俄亥俄河的一次洪水就冲毁了五十万人的家园,为美国史上最大的水灾。那几年洪水和风暴使三千六百七十八人丧生,冬季都冷极了,可是1936年夏天堪萨斯州人兰登竞选总统的时候,该州的气温竟高达华氏100度,而且历时近六十天。不过罗斯福总统任内头几年,最迫切的问题还是干旱加狂风,即所谓“黑色风暴”。这些风暴使亨利·华莱士日夜担心。在他的农业调整管理局和民间资源保护队还来不及改变美国的农业面貌以前,狂风己经把中西部各州的表土刮跑了不少。
许多年来,研究水土保持的专家们早已提出警告说,一场生态方面的大灾难随时会降临美国大平原区。西经100度以西的所谓矮草地区,每年降雨量还不到二十英寸。早年的探险家已经把密苏里河以西的边区叫做“美国大沙漠”,不过那时这个地方有几百万美洲野牛终年践踏,印第安人又未加耕耘,土层还比较稳定。后来移居此地的人带着“约翰·迪尔”式耕犁来到,把土地开垦了。大萧条时期以前,他们幸而碰上了特大雨量。不过,由于他们放牧过度,耕犁过度,无可逃避的灾难终于迫近。甚至在二十年代,科罗拉多州、堪萨斯州、新墨西哥州、得克萨斯州和俄克拉何马州,已经一共有一百个县被人叫做“尘土坑”。到了1934年,据全国资源委员会估计,竟有三千五百万英亩可耕地完全破坏了,另有一亿二千五百万英亩也几乎或完全失去了表土,还有一亿英亩迟早也难免破坏。忽然之间,“尘土坑”的面积扩展到十九个州、七百五十六个县。同十九世纪的爱尔兰和乌克兰一样,大平原区随时可能发生大饥荒。
1933年的停战纪念日【11月11日。——译者】,也就是新政府成立后的第九个月里,第一次大风暴从天呼啸而降。当天早晨,南达科他州农田的表层就开始吹跑了。中午,天色黑如夜,人的唾沐里也搀满了沙土。到太阳重新出现时,田野都被沙掩盖了,所有道路、树木,棚舍、篱笆、机器都理没在大沙丘之下。这时狂风已转向得克萨斯州吹去。一层高耸入云的尘幕笼罩着芝加哥的天空,从远在东边的纽约州的奥尔巴尼市也能望见。
这还仅仅是个开头。1934、1935整整两年,旱灾连绵不断,而且从达科他州的一些边远城镇如响水、乃俄比、伤膝、花马等地还吹来了怒吼的狂风。当时的农业部次长特格韦尔写道:“1934年雨量极少,造成了严重灾害。”实际上那一年的农村灾难导因于前一年的冬季:由于冬季雪少,土地太硬,吸收不了仅有的一点雨水。土地几乎光秃无草;田里小麦稀疏,特格韦尔说是好象一个老头儿下巴上的短胡子。就在凯恩斯谒见罗斯福,杜鲁门报名会加密苏里州预选的那一个月,1934年的第一次风暴袭击了得克萨斯州的锅把地区。整整好几县沦为流动的沙漠。家庭妇女拿油布和胶纸把所有的窗台、门框、锁眼都堵上,可是细沙还是渗迸室内,在地板上活象沙滩。
得克萨斯州有个小学生说,他所见的风暴象是“滚滚黑烟”。在俄克拉何马市,内森·阿希发现连食物都有沙土味。他写道:尘沙“吹进眼里,钻进衣领;脱下衣服一看,连扣眼里也有斑斑点点的尘土;早上沙子象细雪一般聚集在窗台上,甚至更往里钻;沿着电线它也能渗进屋里;门框边上……也有一层铁锈一般的棕色斑点。”一连三个星期,俄克拉何马市的街灯昼夜不灭。人们都戴着防尘面罩,而且祸不单行,气温到了108度以后好象就再也不会下降了。
洛雷纳·希科克奉霍普金斯之命到现场调查情况,从南达科他州休伦市寄出报告如下:
『我们大约早上8时30分动身,打算开车到本县北部去访问几家农户。还没走上十英里,就不得不折回了。情况越来越坏。车前一英尺远的地方,就什么也看不见了。这确是一次可怕的经历。有点象在雾里开车,只是更糟,因为风好象要把车子从路上吹跑似的。我们仿佛是被卷到了一团黑漆漆的云堆里,要把我们抛到地球之外去。』
特格韦尔写道:“就全国来说,那次干旱倒是因祸得福了,因为它减少了多得成灾的库存小麦。但是对受害的个人和家庭来说,这却是一场特大灾难。”而农业部又无意中加重了人祸。按照农业调整局缩小耕地面积的计划,富裕的农场主发现自己已经不需要那么多的雇工。被撵走的佃农乘着1925年的“道奇”牌、1927年的“拉萨尔”牌和1923年的T型“福特”牌破汽车到处流浪,寻求一块良田。一些小农场主也加入了佃农的队伍,他们所播的“农场出让”的牌子,是“尘土坑”居民大迁徙的开始的标志。埃里克·塞瓦赖德的父亲的麦田被早灾毁了,他老本也吃光了,只好远走他乡。得克萨斯州霍尔县的居民由四万人一下子减到一千以下。最突出的是俄克拉何马州的逃荒灾民“俄克佬”,他们在五年以后就要成为约翰·斯坦贝克的小说《愤怒的葡萄》里面的叫人无法忘记的人物。斯坦贝克这时就要在加利福尼亚州蒙特雷县调查统计全县共有多少只狗(这是霍普金斯所进行的毫无意义的调查之一)正好看到那些逃荒的灾民,因为加利福尼亚是他们的目的地。加利福尼亚这个天府之国在向他们招手。小说里的乔德大娘说:“我想,到了加利福尼亚,情况就会好了!那里四季如春,到处都是水果,人人都住得舒舒服服,有四面围着柑橘树的白色小房子。”事实上,加利福尼亚只会给乔德一家人带来辛苦贫困的生活,那是摘果工人逃不脱的厄运。与此同时,逃荒的俄克佬却毁了厄普顿·辛克莱本来大有希望的州长竞选。
那些住在柑橘树丛中白色小房子里的人,看见这批风尘仆仆的贫苦农户蜂拥而来,不禁大吃一惊,因为用小阿瑟·M。施莱辛格的话来说,这些人似乎会带来“一批铤而走险的破产者和穷光棍的乌合之众闹一场社会革命的威胁——一场由隐居僧彼得【隐居僧彼得是1096年领导法国农民参加第一次十字军东侵的僧侣】一样的人物领导的翻天覆地的可怕大动乱,最后必然是把一切有钱有地位的人都赶出本州。”而把辛克莱表现为隐居僧彼得式的人物的,正是电影界巨头路易斯·B。迈耶。这样就播下了操纵宣传工具的种子,在三十年后产生恶果。
辛克莱地位软弱,容易受到攻击。加利福尼亚州以怪人多而著称,而这位五十四岁的作家又是其中最古怪的一个。他在竞选一开始就印行了一本小册子,名为《我若当选为州长怎样消灭贫穷:未来情况的真实描绘》。他建议在全州都建立社会主义公社,大家在一个宽翅蜜蜂的社徽和“我生产,我保卫”的口号下劳动。罗斯福喜欢辛克莱;赞成这位作家的政纲的人有西奥多·德莱塞,阿奇博尔德·麦克利什,多萝西·坎菲尔德·菲希尔,斯图尔特·蔡斯,莫里斯·厄恩斯特,克拉伦斯·达罗,而且奇怪得很,还有密执安州王家橡树市的查尔斯·E。库格林神父。但是诺受·托马斯说这个政纲“从经济上和政治上看来都是荒谬的。”洛杉矶那个唱过时老调的福音会女修士艾梅·森普尔·麦克弗森还把辛克莱叫做“赤色魔鬼”。加利福尼亚州的童子军被动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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