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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给你买这件皮大衣，萧老板转了大半个粤都城，在商场里精挑细选了两三个小时。”阿坚在一旁插起了嘴。
岚岚依然心有疑虑，她依依不舍地把皮大衣装回塑料袋中：“除非太阳从西边出来。不闹了，我们吃晚饭吧！”
“岚岚，我早就想给你买一件雍容华贵的貂皮大衣，你看我现在这狼狈的处境，只得作罢。”我蹩着眉头，苦笑着摊了摊手，一脸的无可奈何，“去吧，去房间里试穿一下，看合不合身，如果不中意，我这就给你去调换。”
“灏儒，真的！”岚岚的脸上绽出艳丽的花朵。
我点了点头，心里像被无形的尖刀捅了一下，全身每块肌肉都在痉挛。都说江南才子怜香惜玉，而我呢，我的良心到哪儿去了？我自己的心里清楚，岚岚跟随我两年有余，今天是破天荒第一次亲手给她买衣物，假如我道明此举的真正用意，现在她还会这般神采飞扬吗？
岚岚穿上皮大衣从卧室里走出来，丝一样柔滑飘逸的长发，梦一般温柔迷蒙的眼睛，配上绛红色柔美亮丽的皮大衣和脸上甜美的笑靥，这样的诗话中人，也许应该称她为永远的女孩。看着她那娇嫩欲滴的身姿和酣然陶醉的神态，我心里绵绵不绝的愧疚和牵肠挂肚的担忧愈发不可收拾。她清声便体，秀外惠中，天真甜美，热情洒脱，她的梦是粉红色的，甜美绮丽；她的心是淡蓝色的，易感多情，画面凄美的MTV音乐和浪漫伤感的爱情小说，都会使她身临其境地陷入淡蓝色的忧郁；许多时候她又是冬天里的一把火。此刻，她正非常甜美地倚靠在我的身上，犹如一株和风丽日下嫣然飘香的蔷薇，隐隐地期待着我真诚地去爱慕细心地去呵护。在美梦惊醒的时候，她能适时调整心态，面对现实面对自我吗？我真希望她在天真中加上那么一点沉稳，在浪漫中再添上一些坚定，这样也许就不致真像娇花嫩蕊那样，一经风雨，瞬间便枯萎凋零。
吃了晚饭后，我陪她去逛街。
或许沉静时常忧郁，或许踟蹰陷于迷途，或许偏爱幻想，或许慵懒困倦，都不妨甩一头秀美的青丝，掠过关爱的眼神，远方始终有一扇时刻开启的心灵在默默接收默默感应。从美发厅里出来，看着岚岚那头经过一番刻意雕琢后更显得亮丽无比的披肩长发，我的心里这样默默对她倾吐。
大街上闪烁的霓虹像岚岚脸上的笑靥，甜美，迷人，同灰暗阴沉的天空形成强烈的对比。天上没星星，没月亮，城市罩在巨幅的毛玻璃里，凉凉的水气四处弥漫，风从每个角落旋起，楼顶覆着浓浓的灰云。雨来了，叮叮咚咚，噼噼啪啪，像轻快的敲打乐敲打着这个城市，从宽阔的街道到苍茫的屋顶，远远近近一点点地敲过去，细细密密的节奏，单调里有一种柔婉和亲切，似幻似真，隐隐传递着一丝凄凉。冬天的夜雨冰凉透骨，幸好我们备有伞，只要雨不倾盆，风不横吹，撑一把伞在雨中，仍不失古典韵味和时尚浪漫。我和她依偎在伞下，任雨点密密麻麻的敲打，将伞骨一旋，雨珠四周喷溅，伞缘旋成一圈飞檐。跟岚岚共一把伞，该是淋漓中的美丽，但愿这种美丽成为永恒，但愿她能感悟到以后的人生中，始终有个人时刻为她撑着这把遮风挡雨的伞。
雨，越下越大。一条条湍急的水流绕成一个圆圈，从伞沿上不停地往下倾注，细细的水雾浸润岚岚的长发。我们躲进临街一幢用竹子装修的被称为“篁中伊人”的洗脚屋，服务小姐非常热情地把我们带到5楼的一间小包厢。
看得出，这些装修别具匠心的包厢是在原本的屋顶平台上搭建的，置身其中如同进入一个竹的世界，竖如柱拳竹为墙，破如橼大竹为瓦，竹椅竹榻竹柜竹盆竹篓一应齐全，竹架上摆放着一盆青翠的葫芦竹。雨敲在鳞鳞竹瓦上，由远而近，轻轻重重轻轻，夹着一股股细流沿竹槽潺潺泻下，各种敲击音与滑音密织成网，忽而声如瀑布，忽而脆如细玉，仿佛蛰住在竹筒里，细脆声响在扩大，韵律清脆可听。
“两位喝点什么？”服务小姐笑眯眯地问我们。
我随口而出：“两杯热咖啡。”
两位年轻标致的按摩小姐，捧着两个热气袅袅的小竹盆走进小竹楼。我们仰身倚靠在竹榻上，把赤裸的脚伸进热腾腾的竹盆中，小姐灵巧的手在盆中轻轻地揉着搓着捏着，从盆中飘散出来的那股淡雅的中药味清新可人。
电视屏幕上出现张惠妹娇小而又充满性感的身影，她那忸动的身躯有时像火般的热情，有时像水般的柔软。一阵轻歌曼舞后，歌声渐渐变得深沉哀婉缠绵悱恻。
外面下着雨
犹如我心血在滴
爱你那么久
其实算算不容易
就要分东西
明天不再有关系……
我慢慢闭上眼睛，熟悉的歌声在心的深处萦绕回旋。头顶竹瓦上噼噼啪啪凄厉的雨点，是我伤感的泪。
我可以抱你吗 爱人
让我在你的肩膀哭泣
如果今天我们就要分离
让我痛快的哭出声音
我可以抱你吗 宝贝
容我最后一次这样叫你
你也不得已
我会笑笑的离去……
泪水在竹瓦间哗哗泻过，泪水在心里头汩汩淌过。
岚岚看出我的伤感，赶忙让按摩小姐关掉电视：“灏儒，怎么了？触景生情啦！是不是又念叨露露姐了？”
我摇摇头强颜欢笑：“没！我在想，你跟我这么久，我今天才是第一次单独陪你逛街散心，心里很是过意不去。”
岚岚嫣然一笑，笑得很惬意：“你成天忙忙碌碌的，哪有时间陪我出来玩？今天我玩得很开心，谢谢你，灏儒。”
“以后有什么打算吗？”我冷不丁地问了一句。
“没有！哎，灏儒，你这是什么意思？”岚岚对这个问题很敏感，眼睛瞪得滚圆，“你到哪儿，我就到哪儿！”
我笑而不语，脸上不在乎，心里惨然的想哭一场。
3
回到办事处，时间已是凌晨两点。
我拿出看家本领，亲自下厨烧了一碗香喷喷的面条。一个碗，一双筷子，面条从这边的嘴巴连到那边的嘴巴，我毫不犹豫地将它一口咬断。
肚子撑饱后，我俩在满满的一缸热水中舒舒服服地泡了一个鸳鸯浴。我把岚岚一丝不挂的身子轻轻地扔在卧房的大床上，她的躯体在富有弹性的席梦思上崩了几下，两座挺拔的高峰颤了几颤，渐渐地，原野开始扭曲扩展，雨林开始哗哗涌动，峡谷开始蠕蠕翕合，泉眼开始汩汩渗涌。我沿着自己亲自开辟的那条路线一步一步往前走，走得很认真，很细致，我要记住这儿的一山一水一草一木，我要在这片熟悉的富有灵性的让人神魂颠倒的领地上，烙下最后一道稳稳的深深的永不磨灭的印痕。不要声张，不要牵引，凭灵犀，凭感应，一切都是那么恰到好处。我不可一世的生命之神挟持雷霆万钧之势，不失火候不偏不倚地捅向哗哗灵动的生命之泉。你迎我和，你怂我恿，沦肌浃髓，搅江翻海，一阵淋漓酣畅的呻吟，两沫湍急的水流合二为一，浩浩荡荡，无数的生命在欢歌，无数的生命在舞蹈。
岚岚带着极大的满足和懒散的疲倦进入梦乡。
这个洪荒时代刀耕火种的故事也许永远进入了尾声，它那跌宕起伏狂野不羁的情节却已深深铭进我的脑海，终身难忘，终身受用，岁月的风霜也许能让世界苍老，这段刻骨铭心的记忆永远年轻。然而岚岚呢？假如有一天在茫茫人海中我们不经意间擦肩而过，她会蓦然回首吗？她还能记起这个浪漫而又忧伤的故事吗？
外面的雨一阵紧似一阵。
雨刷在窗玻璃上，鞭在墙上，打在“空中花园”阔大的芭蕉叶上。噼噼啪啪的雨声从黑夜一直响到天明。我穿上衣服，悄悄下了床，打开案桌上的台灯，铺平信笺，一边听着凄凄凉凉的雨声，一边怅怅然挥笔疾书。
岚岚：
梧桐叶上三更雨，叶叶声声上别离，该是我们劳燕分飞各奔东西的时候了。
别后悠悠莫相问，无限事不言中。梦总有醒的时候，迟醒不如早醒，不要失魂落魄，不要泪眼迷离，痛苦和悲哀会在岁月的沧桑中慢慢淡化，迷途知返为时不晚，鼓起你的勇气，去追寻真正属于你的幸福。
也许有必要向你交个底。我现在已是穷困潦倒，几百万元的债务，把我压得夜不能寝气不能喘，就是把杭城的公司和所有的家产全部变卖，也是江心补漏无济于事。债主纷至沓来颓局难以控制之时，便是我萧灏儒身败名裂彻底完蛋之日。以后的日子怎么过，我没去想，我不敢想，苟延残喘吧，过一日，算一日。
岚岚，我欠你的实在太多了，今生今世已经无法偿还，待到下世吧，我会记住这笔情债的。现在手头上的一切不再归我所有，我已经没有任何东西可以留给你了，唯有这辆车子另当别论，原由不用我解释，你自然也清楚。我不愿意拿它去抵债，因为，舍不得。你乘飞机先走，记住，千万不要坐车，千里迢迢山高路险，我放心不下。“白雪公主”我会让阿坚给你开过去的，好生替我保管，拜托了！另外给你留了两万元零用钱，这是我现在所仅有的。还有一点小礼品，两条项链一条你自己留着，一条给你嫂子，那块表是给你哥的。
剪不断，理还乱，是离愁，别有滋味在心头。只可回味，不可回头。岚岚，等闲莫把栏杆倚，马蹄去便三千里，我们的缘分已到尽头，断然难以再续！
尊重现实，不要回避，认命吧！
岚岚，但愿你很快便能走出自我。在你还没醒来的时候，让我最后一次亲你……
颤颤巍巍署上大名。两行热泪潸然而下。
我把信笺搁在床头柜上，站在床前静静瞧着岚岚那张微微泛红的脸蛋，她睡得那么深沉，那么香甜，那么安逸，当她从睡梦中悠悠醒来的时候，那情形又将如何呢？
难以想象！我不敢想象！
低头在她脸上轻轻一吻，提上行李逃也似地离开房间。
外面下着雨。冰冷冰冷的雨，淅沥淅沥淅沥。
第三十章
1
杭城的雨比粤都的更冰冷。
孑身倚坐临湖茶楼，静静聆听窗外忽而霏霏忽而滂沱的冷雨，从清晨到晌午，从晌午到黄昏，从黄昏到子夜。
木制茶桌古朴清雅，蓝花布巾古色古香，明净的落地玻璃窗外是淡装浓抹总相宜的西湖山水。雨脚从远处润碧湿翠苍苍交叠的山影中飘忽而来，雨点鞭在湖滨蓊郁的香樟树上，闪动起一片荧荧湿湿的绿光，丛叶颤颤慄慄嘈嘈切切。寒濑泻过西子湖迷迷蒙蒙的湖面，溅起白白的齑沫蒸蒸腾腾，淹没了潋滟的水光帆影，一切均在虚虚无无之间，只有雨打水面的声音清晰可听，噼噼啪啪凄凄楚楚惨惨。
雨是一种让人回忆的音乐，听着冷冷清清的冷雨，想着江南春雨绵绵延延，粤都秋雨迷迷离离，“空中花园”雨打芭蕉缠缠绵绵，沟沟壑壑中那场摧心折骨的鬼雨更是悱悱恻恻挥之不去。几年的人生仿佛是用冷冷的雨珠子串就而成，杭城粤都，粤都杭城，淅淅沥沥，淅淅沥沥，雨中迷失，雨中挣扎，雨中沉溺，雨中哀叹：一位文弱的书生纵然有再多的豪情侠气，怎经得起三番五次连绵不绝的淫风秽雨？
茶楼里古筝琵琶之音和着窗外凄厉的雨声，在惆怅的心头肆无忌惮地淌过。迪吧里的感觉似乎好了许多。那儿可以看雨，却听不到雨的呻吟，耳膜里震荡的只有重金属嘈杂的噪音。坐在临窗的角落，喝着绿色的液体，撩起遮掩的严严实实的窗帘，让袒胸露臂摇头晃脑每一块肌肉都在颤动的疯狂男女在窗玻璃上的倒影与外面淋漓的冷雨一起舞蹈，那感觉特棒，特解恨。
短发翘翘走了，长发飘飘来了，长发飘飘走了，短发翘翘来了，身边的影子走马灯般变幻着。江南自古产美女，怎么就没有我所偏爱的那种类型？是要求过于苛刻，还是环境污染无序滥交造成了品种退化？我无奈地摇着头，很是失望。心里想：这个位置就让它空缺吧！有酒喝，也不错！
“萧老板，一个人多无聊，怎么不找位小姐？”许席铭笑容满面地向我走来，身旁依着一位靓丽可人的妙龄女郎。
我淡然一笑：“哪有你的雅趣，你是春风得意马蹄疾。”
“君不知，以酒消愁愁更愁。”
许席铭和他的露水女人笑眯眯地坐在我的对面，他那幸灾乐祸的话语，他和女友那旁若无人的亲昵劲，都让我翻肠倒肚。我自顾自喝着啤酒，不再搭腔。也许是我的冷漠让他无法适从，他朝我点点头，拉着女友的手悻悻走了。
走吧，都走吧，离我越远越好。我不想见到你，我斗不过你，我有德无才，我萧灏儒认输。你有种，你厉害，你了不得，许席铭，得意去吧，该你得意……
凌晨两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