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想,但是事到临头,才知道下不了手。所以,把他当陌生人,不见面,更不会去杀他。”这是她最终下的决定,自己心心念念一直坚持的事,临到头来下不了手,也就只能如此。
“我真替宫千聿感到悲哀。”涅天笑着说道。
翎不再说话,也没得说了,纵然觉得自己也挺悲哀,但是,她不在乎。索性起身,牵着两匹马行至不远处的小溪边上让它们喝水。
溪水浅浅的,甚是清澈,一眼都能望见下方沉淀的细沙,晶莹透亮,倍感清新。
回头见涅天仍旧躺着,似乎已经有睡着的迹象,翎就着溪水洗了洗手,脱了鞋子,将脚泡在沁凉的溪水中,用脚心踩着下方细腻的沙子,心,随着周围的寂静,也渐渐平静了下来。
感受着周围的宁静,翎不由得很羡慕涅天,无拘无束,肆意妄为,是她见过的真正能够活得洒脱的人,纵然会受伤,能够让他避去九天大陆养伤,必定伤得不轻,但是在他说起来,是那样微不足道。羡慕,不是羡慕他还有数十年人生,而是羡慕他的生活,而她,也只能期盼下一世,命运能够垂怜她。
整整一天,两人不快也不慢的骑马直走,若是照这样的速度,恐怕不出几天,就能到达莫兰家族的地界,对于这个未知的家族,翎的心总觉得下意识想去逃避,又不甘心想要去问个究竟。
路上错过了客栈,两人只能露宿野外,好在两人都有功夫,就算是睡在树上,也不见得有什么不便。
星空朗朗,月牙高悬,夜风习习,虽是夏日,却也感觉丝丝凉意。
翎看着旁边树上慵懒靠坐着的涅天,心中总有种说不出的情绪。曾经,她感激他给了她栖身之所,却又忘记了他的容貌。如今一见,仿若真能称作是熟悉的陌生人,毕竟当年,他只留给了她一句暖人心的话,他是什么样的人,她也无从了解。
而今日下来,她对涅天的畏 惧“炫”“书”“网”倒也轻了不少,他不像宫千聿那般死板,也不像自己的父皇北堂无极那般威仪四方。虽然时时毫无遮掩的彰显霸气,但是他给予她越来越多的感觉,却在告诉她,他是无害的,最起码,不会伤害她。
仁义之心能不能有 (2)
“你不睡觉盯着我做什么?”本来已经睡着模样的涅天突然开口了。
翎吓了一跳,差点从树上掉下来,伸手扶住了树干才坐稳,略有些尴尬说道:“我……”我了半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她哪知道涅天居然没睡着,而且如今,已经是半夜了。
“你还是怕我?”涅天的声音很轻,犹如梦中呓语一般,黑夜掩去了他几分容貌,更掩去了他身上时时飞扬的野性气息。
“很多人都怕你?”翎敏感的感觉到涅天似乎很在意她是不是怕他,或许,是在意别人是否怕他。
“……”涅天没有说话,不多一会儿,突然睁开了眼睛。从树上跳下来,望了望四周,“快走。”
“怎么了?”翎很诧异跳下树来,跟着涅天上马。如果说涅天是发现周围有异动,没有理由她发现不了。
“感觉不好。”涅天严肃说着,语气中收起了平日里的慵懒。
两人骑马借着夜色飞奔,一路上旷野寂静,仅能听见马蹄回荡的声音,却是什么异状也未曾发现。
一直急行至黎明时分,前方涅天才放缓了速度,却仍旧一言不发。半晌,取下马上绑着的水袋,递给翎,“没事了。”
翎接过水袋,这才发现,自己似乎挺长时间没喝水了。嘴唇早就干了,只是一路骑马飞奔,再加上涅天带给她的紧张气氛,哪里还有心思觉得渴?
也不多问为什么涅天会突然带着她跑,灌下了半袋水,重重舒了口气。
“你急着去找莫兰家族?”涅天突然问出一句。
翎想了想,开口答道:“这是我来极北陆的目的,但是,运气好也只能得到个解释,兴许改变不了什么;运气不好,什么都得不到。”
涅天微微皱了皱眉,他总觉得翎说话虚无缥缈的,看似有内容,细斟酌下来却如无物,“是不是无论如何,只要得到了答案,你才能安得下心?”
“是,既然已经有了消息,我就一定要得到答案,无论答案是什么。”翎坚定的说道,或许涅天并不能理解,这是她十几年来一直纠结于心的事,如今命运开了口,她又如何能安定的下来不去解开这个谜?
“去找当年给你下诅咒的人?”
“那人已经死了,所以,兴许运气好,也是问到些解释。”翎叹了口气,突然想到了什么,她如今的命可都是涅天的啊,苦笑一声,“不过我没得选择,你若是有事要做,又不愿放了我,我随你去便是。”
“这么听话?”夜幕之下看得不甚清晰,但是能听出涅天的音调挑高。
“这叫言而有信。”
仁义之心能不能有 (3)
“那好,我也言而有信,说了带你去,现在就走。跟着我,我保你运气好,问出真相,如果问不出,我带你去鞭尸。”说完,涅天爽朗一笑,手中的马鞭用力一挥,飞一般奔向前方。
翎一时半会儿还回不过味来,她述说的是个很严肃的话题好不好?怎么拐来拐去,涅天还是笑了……
去鞭尸……她曾经也想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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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事实正如翎所预料到的,宫千聿确实比往日更忙,整个离殇对外仍旧是宫千聿为君王,但是,离都上下,从守卫至暗哨,十有八九都已经换成了君无默的人。以至于宫千聿一行人刚刚踏入离殇,并不小心遮掩的刺探就层出不穷。眼看着近离都还有不到百里,探子前来回报,君无默居然已经堂而皇之的紧闭离都大门,其所怀心思,恐怕就没几个猜不到了。
宫千聿的兵马经数月激战,已经堪堪三千有余。而宸羽带来的,却是整整一万人马,虽然单打独斗比不上宫千聿的人,然而,数量优势,配合优势,却仍然不容任何人小觑。
乍看之下,宫千聿的势力确实能与君无默一搏,但是,那一万死神,毕竟不是宫千聿的。如此一来,离得离都越近,一种很微妙的形势渐渐蔓延开来。
“君王您还在犹豫?”澜狩不止一次开口问道,眼看着离离都越来越近,君无默又是已经摆明了姿态要放手一搏,如今如若不能将一万死神牢牢抓在自己手中,后果不堪设想。
宫千聿一向古井不波的眸子抬起,深深望了澜狩一眼,沉了沉,开口道:“你是要我以怨报德?”
澜狩一听此言,扑通一声跪倒,苦苦哀求道:“君王,事关重大……”说了一半,却又怎么也说不下去了,他是贴身侍卫,但也屡屡参与些政事,他明白,他此刻确实是在劝说君王,陷自己的君王于不义。但是……抱着仁义之心,面临的将是离殇易主,而宫千聿……
“恐怕你我是在庸人自扰,宸羽并无背叛之意,若是先动,怕要冷了人一片好心。”宫千聿的声音异常沉稳,但就不知是真的信任宸羽,还是在说服自己。
澜狩见劝说不动,径直站起身来,也不再说话。
“澜狩,没有我的命令,不得动他。”宫千聿挑了他一眼,直接下了死令。
“……是。”澜狩知道什么都瞒不住,事到如今,他……微微攥了攥拳,却不知该如何是好。
“去传宸羽单独进来,而后你将手下现有兵马分成三队……”宫千聿的话似乎没说完,但是仍旧挥了挥手,示意澜狩可以去行动了。
看着澜狩仍旧有些不敢心出了营帐,宫千聿此刻也觉得一筹莫展,狠心,他可以,但是,凭借着一同过了千里雪原所看到的一切,他总觉得,纵然是除去了宸羽,死神也未必能为他所用。
死神的强悍不容置疑,但是他却从那强悍之中看到了些许其他的气势,不仅仅是为主效力,而是,死忠,一种对于信念的忠诚,这种忠诚属于北堂翎,而并不是身为首领的宸羽。
换句话说,就算是他除掉了宸羽,那些死神恐怕仍旧不能为他所用,宸羽……充其量只能算个指挥者罢了。
最完美的女子 (1)
他明白澜狩一直以来的顾忌,大敌当前,将并非在自己手中,确实是用兵大忌。尤其是现如今,并非只是寻常御敌,而是君位之争,离殇易主,灾难可以预料。
君无默是九天大陆进入极北陆的人,同样被规则滞留在离殇境内。当年宫千聿见着君无默确实是难得的人才,收为己用。短短十年,君无默从一个普通的文案编修,做到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宫千聿的赏识提拔是一方面,但是另一方面,却真真是君无默的本事。
然,就算是再有本事,离殇落入君无默手中,也是祸大于福,毕竟君无默是九天大陆的人,他一旦夺下离殇,恐怕这执行了千年的铁律,也就要面临取缔了。
宫千聿深深叹了一口气,头微微后仰,闭上了眼睛。离殇,对于他来说,不仅仅只是传承下来的皇位国土,不仅仅是他为之奋斗了数年的心血,更是他得以实现诺言的依托。
离殇易主,那些依附他保护的人……该怎么办……
而他自己,阶下囚?还是黄土埋身,似乎都没有太大的区别了。
似乎过了很久,宫千聿才缓缓睁开眼睛,无波的眼眸中此刻闪动着无比的坚定。无论如何,离殇决不能易主,不管是君无默,还是北堂翎,他都不能轻易放手。
他如今面对劲敌,又身在他人军中,如果他仍旧顾念仁义,那么,一切尘埃落定之后,或许他此刻的迟疑,就是所谓的妇人之仁。
正思索着,宸羽已经在外等候,宫千聿定了定神,将所有复杂心思,深深埋下。
“见过君王。”宸羽向着宫千聿一拱手,在一旁恭敬站立。
“宸羽,如今形势,你有何想法?”宫千聿鲜少有拿不定主意的时候,可是这一次,他却着实不想武断下了结论,利害关系他自然晓得,只是……
宸羽此刻倒也不加遮掩,将自己的想法尽数托出,“君王,宸羽以为,现下的形势强攻绝非良策,形势虽已明了,但是对外还算安宁。此刻若是突来强攻,一来恐怕君无默依势挑起更大的波动,二来怕压境强敌趁虚而入。”
宫千聿略微点了点头,但是没说话,似乎等待宸羽的下文。数日以来,为了稳妥起见,内外一切形势,他们都没有避讳宸羽,宸羽这番话,头脑倒也清晰。
宸羽见宫千聿没有任何表示,继而继续说道:“公主培养的死神,不仅擅长协作,单枪匹马下,更可称之为杀手。宸羽有个提议,可先派遣部分死神潜入离都,进则可以先入宫中查探情形,如有可能,先下手为强。退则可以里应外合,届时可以在尽可能避免大范围冲突的情况下,尽快解决此事。”
最完美的女子 (2)
一番话虽然没有长篇大论,但是却尽显手中的优势,翎手下的死神,聚则是强悍的军队,散则各各都是犀利暗器。再加上两方分析下,拿下离都,在宸羽口中,似乎并非难事。
然而,令宫千聿感到意外的,并不仅仅是翎手下的死神强悍如斯,而是宸羽只是翎身边一个贴身侍卫,居然也有如此分析,虽不是什么精湛的谋略,但是分析得如此清晰,也不是一个寻常侍卫就该有的了。
突然,宫千聿心底冒起一丝狐疑,这宸羽……真的是侍卫吗?
没等宫千聿发话,宸羽又自动请缨道:“君王大可放心死神的能力,虽然天资上有些许差距,但是公主手下的死神,绝非 常(炫…书…网)理可以评断。如今死神唯一欠缺的,就是对离都内部并不熟悉,还请君王示下,派遣一部分人与死神一同潜入离都。”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在宫千聿内心已经开始动摇的时候,宸羽要求死神先前行动,并且才能方面崭露头角,已经让他微微有些提防。然而,宸羽又要求将宫千聿手中所剩无多的兵马再分出去一部分,宫千聿就算再是君子,再有爱才之心,他如若不加以提防,那他这个君王真就是撞大运来的了。
“这些都是北堂翎教你的?”宫千聿说话向来淡然无波,此刻纵然心中万般起伏,面上也无丝毫异色。
宸羽听言,微微挺起了胸膛,面带骄傲说道:“死神乃是公主一手训练,宸羽跟随公主身边多年,耳濡目染,也仅仅学到些皮毛而已。等君王日后见到公主,必有更加惊异之处。”
“北堂翎师从何人?”宫千聿一边问着,一边低头,揉了揉额头。他究竟是错怪良才还是妇人之仁?想当初,他见君无默乃是人才,破格提拔他,如今确实给自己留下了祸患。而如今……
“这个……”宸羽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