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欧阳静然一直在追查当初下毒之人的下落,以求伺机得到解药。岂料,到达目的地时,又失去了踪迹,欧阳静然心中一急,想着三哥再无生路,竟病倒在客栈中,好在天无绝人之路,竟让他遇到了江湖中有神医之称的蓝霄,不但治好了他的病,还答应随他回欧阳府为三哥诊治。两人的机缘巧遇暂且不说。
蓝霄来到欧阳府后,为诚然把脉,只说能为他续命,却无法彻底排除毒素。那两日绮罗正在房中养伤,所以不知蓝霄的到来。后来,蓝霄无意间见到绮罗,觉得眼熟,一问之下,听说她的眼睛不大好,眯眼看人,时常跌倒、撞柱子的糗事后,便已确定了她的身份,高兴地对欧阳兄弟说:
“诚然有救了”。
欧阳家人起初不信,原因是绮罗看到诚然发病数次,却仍袖手旁观。蓝霄沉思了一下,对绮罗略一试探,便明白其中因由,向欧阳家人说明了师门的规矩。于是定下今日之计。
当然为防万一,五少爷还是暗中跟随,如若绮罗铁石心肠,当真不救,他好及时救助三哥。因为蓝霄曾说,绮罗从小性情就有些怪异,心思难定,亦正亦邪,他也说不准她究竟会不会施救!
然而,蓝霄并没对诚然说明,是用绮罗的血解毒,这也是诚然适才眼中会露出惊讶与愧疚的原因。
绮罗见实在躲不过,只得承认了,何况诚然的手一直扶在她的腰间,想挣开,不知为何竟有些舍不得!感到头顶的发丝被他的呼吸拂动,鼻间绕着他身上独有的药香味。今日之前,诚然从未如此亲昵地对待过她。然而,绮罗对这种身体的碰触却并不排斥,相反地,心中竟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甜甜的,酸酸的,又有些不知所措。
“是你,对不对?”绮罗指着蓝霄,气呼呼地问道。当五少爷出现的那一刻,她就猜到,这是个蓄谋已久的计划,而她笨笨地上当了。只是那时还弄不明白,是谁出卖了她,直到见到了蓝霄的那一刻才彻底明白了。
“蓝霄有任何不当之处,还望师叔见谅。”蓝霄道。
“我才不是你的师叔呢!”绮罗没好气地道,她又是婶婶,又是婆婆,现在又是这个中年人的师叔。那她岂不是老得掉渣了!
“哼,我若不救他,你该怎么办?”
“师叔心地善良,不会见死不救的。”蓝霄依然好脾气地道。
绮罗偷看了诚然一眼,心想若非是他,她岂会管他人死活。蓝霄的师祖与绮罗的姑姑是同门,只是绮罗的姑姑修习的是毒术,而蓝霄的师祖学的却是医术。区别在于,会施毒的人一定能解毒;而会解毒的人,未必会施毒。
蓝霄也知道这个小师叔并非真正入门弟子,只是从小跟在姑姑身边学了一些,有句话叫做“有心栽花花不成,无心插柳柳成荫”。学的虽是皮毛,然而她天姿聪颖,学一通十,没多久制毒解毒的本事便已超越了其姑姑;加之从小便食毒草、毒虫长大,以至于她的血液便是解毒圣药。当然,换一句话说,那也叫毒药,正常人喝下必死无疑。只是她从小性情奇特,也无什么野心,加上其家人爱护,从未在江湖中走动过,是以别人并不知有她的存在。她从未使毒害人,却也从不救中毒之人,惟一的例外便是亲人。
蓝霄也是在八年前师祖寿宴上远远地看见过她,一个不起眼的小姑娘,本来是不引人注意的,但她却在跨门槛时,硬生生地跌倒在地,还连带着把端茶的小厮绊倒,手中的茶碗飞出,打到一客人头上,茶水更是溅了众人一身。
小姑娘见闯了祸,爬起来便想开溜。不想一转身没跑两步,“砰”的一声!她撞墙了,“哎哟”一声痛呼又跌坐在地。惹得当日寿星哈哈大笑,从此蓝霄便注意起她来,岂料一打听,那个迷糊可爱的小姑娘竟是他师叔,比他还要大上一辈。郁闷!
“师叔,诚然公子的缠绵之毒,虽然已伤至五脏六腑,但只要师叔答应救治,想来一定能够治愈。”
“你……你懂什么?”绮罗急忙道。
“蓝霄知道,师叔只会出手救治自己的亲人,既然师叔已出手相救了一次,那何不救个彻底呢!”
“所以你设计让我救他一次?”绮罗冷笑。
蓝霄急忙施礼, “师叔勿怪!”
怪什么啊!她才没有这么老的师侄呢!她怒瞪他一眼,他若是知晓这毒跟姑姑有关,看他还敢不敢在这指手划脚、自以为是,怕是溜得比她还快吧!笨蛋,把她害惨了!
蓝霄不怕死地接着说道: “若师叔怕帮欧阳公子违背了誓言……”
“……”绮罗不解地挑起眉,誓言!她什么时候立过誓言来着!
“呃……师叔,别用这种痴迷的眼神看我好不好,那个……就是师叔只给亲人救治的誓言啊!”
“……”眨眼!她立过这个誓言?她自己怎么不知道!若是亲人中毒,她当然会救啊!至于其他人,她又不认识,管他死活!她不救欧阳诚然是因为姑姑,跟狗屁誓言有什么关系!
蓝霄知道缠绵之毒是当年绮罗的姑姑配制的,配方广泛流传,但解法却很少有人研制得出来。然而,欧阳府只是单纯的商家,跟江湖应该扯不上什么关系,是以他根本就没把它跟绮罗的姑姑联系在一起。
“师叔可以跟欧阳公子结为异姓兄妹……当然,欧阳公子文采出众,儒雅不凡,若是师叔能与其成就一段佳话,那是再好不过了。”
绮罗的脸颊,“腾”的一下变得通红,连耳根子都火辣辣的,感觉诚然扶在腰间的手越发的热了。
自始至终,诚然一直静静地站在她身侧,看到绮罗羞赧的样子,微微一笑,恰巧绮罗下意识地回身仰头看他,眸光相碰,凝视中,绮罗只觉得四周寂静无声,天地间只剩眼前的他。英挺的眉,清亮温笑的眼眸,微微上扬的嘴角,修长的身形,略显瘦削的肩,从容淡定的儒雅气质全都吸引着她。
墓地,绮罗腰肢一扭,挣开了诚然,转身,咚咚地跑了出去。万幸的事,精神高度恍惚的她,竟没被什么门槛啊、石阶啊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绊倒,一路安全地跑回自己的房间,耳畔还隐隐约约听到身后有人唤她——
“绮罗……”
“师叔……”
“少爷!”
“叫我诚然!”
“诚……诚然!”
诚然微微一笑,看着远远地站在一旁、手足无措的绮罗,突然坏心地一眨眼睛,叹息般地说道:
“你若不愿,这亲还是不要定了吧!”
绮罗猛然瞪大眼睛, “谁说我不愿意来着……啊!你……你捉弄我!”
诚然笑意不减, “你若愿意,为何躲我?”
“我没有。”绮罗几步走至近前,为掩饰自己纷乱的心跳,说道: “手伸过来,我要把脉。”
诚然伸过手去,绮罗诊治完说道:
“你中毒时间太长,内脏都已受损,想要彻底解毒,也得慢慢来。还有你以后的身体会比常人弱一些。不过,我会想办法给你调养的。”
“我若不与你定亲,你会不会救我?”诚然突然抓住她的手问道。
“我……”哎呀!这要她怎么说吗?
诚然苦笑一下, “看来是不会了!”
“不是……我……”让我说话啊!
“绮罗,如若你不喜欢我,我宁愿中毒死去,也不想让你为救我性命,而赔上终身,你明白吗?”
什么乱七八糟的!绮罗的思绪一团混乱。她若不喜欢他,怎会想嫁他!既然嫁他,自然不想当寡妇。她才不会给一个不喜欢的人解毒呢!还……还赔什么终身!简直荒谬!
只有嫁了他,姑姑知道后,才不会加害他的性命。否则她救也是白救!
至于什么誓言的事,根本就是那个笨蛋师侄蓝霄自己臆测的,真是!可怜了他那一大把年纪。不过,绮罗也承认,姜还是老的辣,蓝霄见她出手相救,便以有要事为由,一走了之!绮罗总觉得这个年纪比她还要大的师侄是溜之大吉。
但是看他临走时对七少爷像情人般依依不舍、挥泪惜别的模样,又不像是看出其中端倪,避祸去的。
为此,绮罗还曾狗腿地打听了三十二个在欧阳府资格深厚的下人,问七少爷是男是女?问题很怪,但看到七少爷与蓝霄的相处情景,她实在是好奇啊!回答她的人方式更怪。三十二个人三十三个翻白眼,皆摇头叹息,未来三夫人的眼睛已坏到公母不分的程度!可怜!可叹!
绮罗的狗腿计划以失败而告终,无奈只得专心志致地为三少爷解毒。哦!对了!忘了说,第三十三个翻白眼的是绮罗自己——气的!
“我若不喜欢那人,纵然他在我身边凄惨地死去,我也不会皱一下眉头的!”绮罗垂着头,闷闷地说道。
诚然看了她一会儿, “那为何不通知你的家人来呢?”
绮罗蹙眉,通知家人?那还了得!
“其实……这样不是也很好吗?”她可是离家出走的啊!当然这也不是重点,她怕的是,若家人知道了,那姑姑岂不是也知道了。那就惨了,她还是能躲多久,就躲多久得好,
“绮罗!”诚然将她拉至身前,温柔地说道:“我要明媒正娶,我不想委屈了你,你明白吗?”
“嗯!”她低垂着头,诚然的气息吹在她烧红的耳边。晕了!晕了!不知不觉间,她好像说出了家里的地址。
诚然的身体在绮罗的调养下,已不再时时发病。只是体内毒素未清,还常常咳血。
“少爷,你怎么又咳嗽了……怎么还咳血啊!”奔儿一脸焦虑地道。
绮罗在一旁蹙着眉,沉思道: “奇怪!我明明给他喝了止血的药啊……诚然你还有其他地方不舒服吗?”
“喂!绮罗!你该不会是拿错了药吧!”奔儿仍是一副不放心的样子,当然若没有蓝霄保证,并一口一个师叔地叫,欧阳府里任何一个人都不会相信她有解奇毒的本事。
“什么啊!我眼睛不好使,可我的鼻子灵敏啊!没有错的!”绮罗叫冤道。
“喂!喂!喂!什么拿错药?”正好跑进来的九少爷叫道,“绮罗,别以为你是我未来的三嫂就可以为所欲为!你敢给三哥吃错药,我找你拼命!”
“去,别烦我!”绮罗一巴掌将九少爷推出老远,现在她也不必隐藏会武功的事实了,
“让我仔细想一想……”她手捧着脸颊,双肘支着桌沿,微蹙着淡眉,喃喃自语道:
“难道是药下错了?或者熬药的火候不对?没有啊……每道工序我都亲自检查了啊!错在哪里呢?”
“哼!怕的就是你亲自检查,没错的也被你眼睛看错了!”被绮罗推得胸口生痛的九少爷气呼呼地说道,他还特别强调眼睛两个字。
“九弟!”诚然轻声斥责道, “她是你三嫂!”
“只是未来的,还没拜堂呢!”九少爷孩子气地强辩道。
诚然无奈地摇摇头,接着转身亲昵地揽住绮罗的腰,眸光温润含情,语气心痛地道:
“别想了,现在都中午了,我记得你早饭还没吃呢!先休息一下……奔儿,去准备午膳。”
“砰”的一声,绮罗兴奋地一拍桌子,喜悦地叫道: “诚然,我有办法了!有办法救你了!”
屋中除了诚然一人镇定外,其他两人都被她这一叫吓得跳脚。这欧阳府中有谁不知绮罗魔音穿耳的深厚功力!
“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