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雨:“好哇,我说怎么罗杰的手稿传着传着就不见了,原来是你藏起来了,你还藏了几篇?”
刘莎:“我就留了一篇,你们都看过的,就是那篇《夏夜的繁星伴月亮》,这篇文章没有《遥远的童年》写的好,我就是看罗杰的字体还可以,就留下来了。”
任雨:“你骗你呢,谁不知道那篇文章是啥意思,你就留着吧,也就是你留着有点意思,别人要是留下了,还真不是那么回事。”
刘莎:“谢谢你任雨,你保重,我们会很快回来的。”
任雨:“你也好好地保重自己,为罗杰!”
刘莎:“谢谢,我会的。”
战友郭艳和白忱将刘莎拥着离开了阵地,踏上了穿插的路途。
老山的夜色很亮,很静,天上的月亮大如银盘,上面的嫦娥的影子看得很真切,让人有一种恬静的思念。
通向664高地的山路崎岖蜿蜒,在路上,三排的战士遭到了越军的袭击,刘莎在战斗中英勇地牺牲了。
第二年开春的时候,陆军三十一医院上前线的女兵开始返回后方集结待命,等待从这里分批上阵地的战友的归来,然后一同返回原来的工作单位。
等从664高地返回的郭艳和白忱与战友相聚的时候,大家知道了刘莎牺牲的消息,女兵们在痛苦中沉默了。她们觉得她们女兵之间别的谁牺牲了,似乎都没有刘莎的牺牲显得那么遗憾,毕竟她是她们之间最可爱而幸福的一个,只是没能享受到那大家都期盼的美好的爱情的开始,就愈加显得十分悲壮。
痛哭之后,这些从战场上归来的女兵都坚强地昂起头,挺起胸膛,在心里接受这个事实,她们知道战争对她们的生命进行了怎样的升华,她们会怎样去看待以后的生活。
没有什么豪言壮语去安慰战友的亡灵,她们为一个亲密的战友献身于这场战争而对身后的那片崇山峻岭怀有深深的思念,不是思念阵地上的硝烟,她们天然反感那种战争硝烟难闻的气味,而是一个战友的灵魂和一张记忆里的甜美的笑脸永远与那山中的青翠山林和野花长伴日月间,她们会记住一个战友在那个山林中的生命之花是如何绚烂地绽放。
北上的军列载着那些女兵返回关中的城市,一路上她们回忆着各自的战斗经历,交流着彼此的故事,大家谈论最多的还是刘莎的爱情。
现在,她们都知道刘莎爱着罗杰,而罗杰如今好像还不太清楚,大家议论着是不是要将刘莎的事原原本本、完完全全地告诉罗杰。有人说现在刘莎牺牲了,既然罗杰并不知道刘莎是怎样爱着,就没有必要告诉罗杰,让他为一个没有得到的爱情而伤感,再说了,战争的创伤应该由我们军人自己来承受,没有必要让别人来分担,也许罗杰真的崇敬我们女兵,但我们不应该让他也陷入对战争的痛苦记忆。
朱虹此时已经晋升为少校连长,她想的是一个战友的生命之华应该让人记住,尤其应该让罗杰这样的人记住,一段军人的光荣爱情之歌应给被人们感知,刘莎不应该只是牺牲了的一个普通的女兵战士,她应该在身后享有一份纯洁的思念和记忆,她应该在罗杰的心里留下一点印迹,她应该被罗杰用优美的文字记下一些青春的风影,掠过人们的心间。
朱虹告诉大家,她决定把刘莎的事完完全全告诉罗杰,她相信罗杰应该能够感到一个女兵曾有过的一往情深的纯洁思念,这很可能会构成罗杰的一种记忆,我们应该让刘莎在罗杰的心中存在一段时间,这是对刘莎最好的报答,尽管军人的奉献是不求报答的,但军人的爱情是需要尊敬的。
大家最后决定,让朱虹去告诉罗杰,看他能不能够承受住这一种打击。
回到宝鸡,回到她们熟悉的工作环境,朱虹无限感慨。
当时她们是那样满腔激情,为能够争取到一个上前线的名额而激动,那时她们也想到了牺牲,但,她们是无畏的,她们非常骄傲她们的无畏,绝没有退缩的一点意思。但现在,牺牲的是战友,仿佛比自己牺牲了还要难受,多好的姐妹就这样远离了自己,一种空虚充斥于胸膛,失去了战友就像自己失去了灵魂一样难以忍受。
但以后的日子还得继续,还有很多事要去面对,决不能颓废,这是一个军人应有的坚定意志。
朱虹整了整衣帽,她穿上崭新的军礼服,佩上军功章,对着镜子照了照,觉得满意了,就对战友们说:“我给罗杰打电话,看他能不能来看咱们,记住了,我们要坚强起来,为我们的刘莎而自豪,让罗杰也为刘莎而自豪。”
罗杰一接到电话,立刻打了出租车飞驰而来,朱虹站在大门口等他。罗杰一下汽车,就看见威武挺拔的朱虹站在那里迎接自己。
罗杰急忙上前,对朱虹说:“你们终于回来了,我真想早日见到你们。”
朱虹说:“罗杰,你是我们回来以后迎接的第一个客人,但是我不能兑现以前给你的承诺,请你坚强如我们的女兵,你行吗?”
罗杰似乎知道发生了什么,他顿了一下,眉头蹙在一起,用一种凝重的目光望着朱虹,让朱虹感觉到罗杰此刻一下子变得非常陌生。以前印象中的罗杰总是那么聪明和开朗,他的健谈和思想总让人有一种无所畏惧的感觉,与他交往使人有种积极向上的感觉。此刻,仿佛空气都凝结在罗杰的眉间,他的眼睛里射出来让人感到苍茫的目光,但依然很有分量。
罗杰说:“有人牺牲了吗?是刘莎吗?还有谁?”
朱虹:“就只有她一个人,其他的有几个负了点轻伤,我也是,一上去就负伤了,好在是轻伤,一周以后就好了。”
罗杰:“果然只是刘莎!原来我跟裴佩说过,要是刘莎是个虚构的人物,你们回来的时候我见不到她,你一定会对我说她牺牲在前沿阵地上了。当时裴佩说我咒她,要抽我嘴巴,我也意识到说了不该说的话,我让她抽我,但她没做。看来我当初是说了最不应该说的话。”
朱虹:“战争中的事和你无关,你能面对现实吗?”
罗杰:“我争取吧,希望我能。”
朱虹:“那好吧,你跟我来,我让你看刘莎的遗物。她的家里人可能也快到了,部队要为她开追悼会,她是烈士。但你不能参加,你还不是她的亲人,你能接受吗?”
罗杰:“我能,我知道我是什么角色,我也知道你们能让我来看她,是因为她也想让我来看她。你放心,我会坚强的。”
朱虹领罗杰来到刘莎的宿舍,同宿舍的战友把刘莎生前的照片摆在她的床头柜上,罗杰一进来最先看到的就是那个照片,刘莎果然就是印象里的那个样子。罗杰的眼眶一热,他知道这一生中他又失去了一个认识一个可爱的少女的机会。
罗杰:“就是她,和我想的一模一样。”
朱虹:“我听裴佩说你猜到了她的长相,我真为你感动,你能把莎莎记在心里,是我们女兵的骄傲。你看,刘莎是个可爱的姑娘,她要是活着回来,你能爱上她吗?”
罗杰:“一定能,我已经爱上她了,我知道她是我生命中的一个少女,我把她放在一个很重要的位置,我会记住她,一生都能想起她。我想知道她的一些事,你可以告诉我吧。”
朱虹:“我会的。我先告诉你,刘莎是烈士,她被追记二等功,军功章要留给她的家人,她能留给你的东西,可能就是这张相片和她的故事了。她随身带着你的那篇手稿和她一起埋在云南的烈士陵园了,那上面有她的鲜血,我们就让它伴着莎莎长眠于地下,你感到光荣吗?”
罗杰:“那是我文章最好的去处,我很荣幸,我真的很高兴能被莎莎这样的女兵珍爱,这是我的幸福,虽然这幸福不能继续,但我不难过,我毕竟被一个女兵思念过。对了,她说过她喜欢我吗?”
朱虹:“她说了,她对很多战友都说了,当她离开宝鸡的时候,突然大胆地向大家宣布,她要在回来的时候认识你,跟你做朋友,做那种很亲密的朋友,让我们不要跟她抢。我们都知道她爱上你了。怎么你怀疑这一点?”
罗杰:“你们走的时候你没对我说,后来裴佩也没跟我说清楚,只是让我等她从前线回来,我就一直在等,我相信我们能成为很亲密的朋友。对我来说,能得到一个女兵的爱情是高尚而幸福的,我准备迎接这个爱情。现在,就由我一个人把这种爱情放在心里捂一段时间,我想我会尽量延长这个爱情给我的感触,我一定能为这个爱情做点什么。”
朱虹:“这不是莎莎的愿望,既然她爱你,她就一定不想让你痛苦,让你寂寞,你应该知道你以后该怎么做。”
罗杰:“这个我知道,但我必须先好好地体会这个爱情,她一定会给我以前所没有过的体会,我不会让她失望。”
几个女兵知道罗杰来了,她们明白罗杰是来看刘莎的,虽然再也见不到鲜活的刘莎本人了,但她们不想破坏罗杰对刘莎的追忆,她们轻轻地围到朱虹的身边,同情而心有遗憾地望着罗杰。她们想,眼前的这个小伙子,要是能和刘莎面对面地对视着,那一定是浪漫而幸福的事,可眼下,对着罗杰的只是刘莎的照片,和一种永不再来的憧憬。
战争对刘莎是残酷的,对罗杰也是残酷的,战争摧毁了一段原本甜美的爱情童话,这是一件令人十分惋惜的事。
罗杰看着不知什么时候悄悄进来的女兵,他镇静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对大家投来一个难涩的微笑,说:“莎莎是光荣的战士,她的牺牲是英勇的,难过与痛苦应该留给过去,姐妹们和我都会为她感到光荣,我想听你们讲讲她的故事,我想知道她更多的事。”
朱虹说:“罗杰说的对,忘掉痛苦,缅怀战友,更积极地投入到今后的生活。前方的战友牺牲了无数,他们都是我们战士的光荣,这份光荣是作为战友的友谊的见证,我们应该更珍惜生命,让生命多些青春的激动。”
罗杰:“大家都坐吧,虽然我是你们的客人,但都是年轻人,只要你们不把我当外人看,我一定很放松地跟你们聊,虽然我努力使自己镇定,可身处在你们这些女兵之间,我还是感到有点紧张,要不是朱虹像大姐似的看着我,我一定是窘相百出了。我从小就跟在班长后面,从来不用操心独立做什么事,到后来离开了班长,我装出很男子汉的样子,表面上看很潇洒,可我知道我内心是脆弱的,总想找个依靠,否则还得故作姿态,这样其实很累,也很不自然,在你们这里,我知道有朱虹在场,我想我会更自然一些,坦然面对,你们别笑话我,我就是这样一个人,认识的时间长了,你们就知道我其实很弱势。我愿意跟你们这些女兵作朋友,我觉得你们都很棒,很威武,比我更坚强,对吧。现在我就想听听你们说说刘莎的事,我真的很想知道她的好多事。”
任雨:“是思念还是想写小说?”
罗杰:“是思念,以后会写进我的作品中去,我对在我生命中出现过的女孩儿都怀有深深的感动,她们让我一次次地感受到生命的美丽,让我领悟到许多美好的东西,我把她们统称为美丽的少女,这种美丽在我的心里是一种很深的感悟,常常激起我的思绪。当然,我还很幼稚,没有太深的学问,还不能把这种感悟写出来,形成震撼人心灵的东西,只能写成比较温情、略带一点浪漫的小情调,所以我不敢随便就写刘莎。我想作为军人,她一定还有另外的坚强信念,也许我一时还不能领悟透,但我想总会有一种力量让你们这些女兵区别于普通的女孩,要是我感悟到了,我想我应该能把她和她的战友写得更挺拔一些。”
白忱:“不是这样的,罗杰,其实我们和别人完全一样,没有任何特别的地方,在你们看来,我们好像很神圣,其实不是,我们也有和其他女孩一样的梦想和追求,甚至连我们的性格和脾气,都与别人没有任何区别。”
朱虹:“白忱说得对。罗杰,你与我们接触的久了,就能知道,我们这样的人,归根到底还是一群女孩,和别人没有任何区别。我想,可能就是这身绿军装,让我们看上去不一样,其实你要是穿上军装,也会成为这样的人,这是一种表象,是一种特定的符号,军人就像你们工人一样,在什么位置,做什么事,那是社会的一种角色区别,除去了这些东西的掩饰,我们只能被划归到女人这一类,凡女人能有的特征,我们同样具备,不管是好的,还是不好的,我们都是鲜活的女人,没有什么高与低的区分。其实我知道在外人的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