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岸太远- 第38部分

　　　　他们没有谈什么重大的问题，包括他们之间的感情，他们天南海北地神侃，互相说笑着，聊了很长一段时间。

　　　　罗杰看出来狄菲在有意识渴望他的关怀，但她那双清澈透亮的眼底里还是能看出淡淡的忧伤。罗杰知道他没有给狄菲更进一步的承诺，让她失望而忧伤，他的存在正使得这个少女在承受着感情的折磨，只是他还不清楚那折磨的程度有多大，如果真的足以破坏一些美好的东西，罗杰认为那就将是他自己的罪过，他必须设法挽回。

　　　　对这种状况，罗杰也很无奈。他现在开始怀疑他的想法是否正确，他对未来的思考是不是过于偏颇，过于自私。反过来，他心里还在思考着另一个问题，那就是他是不是不能爱她，或者说还没有爱上她。罗杰想，如果他不想那么多以后的事，他能被眼前的这个优秀女孩儿所打动吗？显然有可能！

　　　　罗杰和狄菲边说着话边想心里的事。

　　　　一对年轻的学生，看上去表面轻机，但他们的内心其实十分沉重，为了一个解不开的结，他们正承受着的生活中感情的磨难。

　　　　第二天狄菲到市区大医院去做检查，医生说她得的是菌痢，得住院打点滴治疗。

　　　　狄菲回到学校请了假，回宝鸡家中看病去了，等中午罗杰下课后知道情况，狄菲已经走了。

　　　　罗杰的心中感到了莫名的伤感。

　　　　在没有狄菲在身边的这几天里，罗杰在心里思考了他对爱情的看法，审视了一下自己的观念，他发现他有时候表现得很自私，当别人需要从他这里得到爱情的时候，他考虑的更多的是他的未来，他没有能真切地去为对方的感情着想，他以为这是一种成熟的表现，是可以被对方理解并接受的人生观点，但他知道他忽略了狄菲的快乐，造成现在这种两个人都不轻松的局面。罗杰想了想，决定等狄菲回来就告诉她，可以发展相互间的感情。

　　　　罗杰想到这些，心里有了一点放松。

　　　　狄菲回到家中养病，也在思考这件事，她想的是罗杰的理想，她知道罗杰的追求和奋斗目标，觉得罗杰能为自己的理想而放弃一些东西，是难以否定的品格，他的这种处世方式看上去是一种残酷的控制，她目前还不知道这种控制是否值得，这也许需要以后的人生经历才能证明。狄菲这样问自己，难道他的这种拒绝是他的自私吗？是他怯懦的表现吗？是他没有勇气承担后果的软弱吗？狄菲想不通这样的质问能有多少理论上的支持，爱情本身好像并不需要这么复杂，尤其是对他们这些学生而言，爱了就爱着，不爱也没什么理由可言，一切当随缘吧，也许就是因为自己还没有达到能让他爱的程度。狄菲认为目前的状况可能就是她还不足以让罗杰产生爱情，这也没有什么理由好讲。

　　　　狄菲想到这些，她反而平静了下来，她现在可以做的，就是平静地等待，再就是去关怀他向他投以深切的关注。也许一种相思并不能带来爱的回报，这在爱情方面是常有的事，并非很融洽的关系就一定能产生爱情。

　　　　看来，爱情的获得与产生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那种简简单单就能产生的爱情火花，其实也没有什么可值得炫耀的理由。

　　　　狄菲在家里呆了一个星期左右，当她回到学校的时候，她的内心平静了许多，与罗杰见面以后，她的坦然与大方让罗杰多少感到了一些意外。

　　　　看到狄菲明显瘦了一些，罗杰的心里产生了一丝爱怜，他决定用爱情的力量让她康复起来，欢乐起来，让她感受到生活的激情和乐趣。

　　　　而狄菲先告诉他想明白了一些事，她说她不想强求一些东西，各人的想法该坚持的就坚持下去吧，她为罗杰能够坚持他的追求理想的决定而感到由衷的欣慰，一个有出息的男孩是应该这样有所坚持，有所放弃，而她自己也并不是非要沐浴爱河才可以快乐的活着。

　　　　命运对罗杰而言，在此刻又错失了一次获得爱情的机会。

　　　　罗杰没有对狄菲再说出自己的考虑，他只是在心里感慨，又一个为自己考虑太多的少女在这一刻放弃了自己。对她而言是一种放弃，而对罗杰来讲，则是一种自由的获得。

　　　　罗杰想当年茹婷就是这样主动放弃了爱情，让他来到西安学习，现在狄菲又是这样主动放弃了对爱情的追求，让他能够无所牵挂地自由轻松。她们是多么善解人意而敢于自我牺牲的伟大女性啊。

　　　　罗杰无限感慨，他为他先后遇到两位同样心胸宽大无比而理解他的少女感到幸福，他在心里感谢命运对他的爱惜，让那么优秀而美丽的少女出现在他的生活中，给他无限光明的启迪，却不羁绊他。

　　　　罗杰想，他无论如何不能再让狄菲伤感了，他应该勇敢地去面对，如果放弃意味着狄菲要承受痛苦，那么他就应该主动去排解她的那份痛苦。如果事情就像他设想的那样，以今天的解脱而换取以后的痛苦，那他必须要将以后的痛苦尽可能地化解，必要的时候可以考虑牺牲自己的某些东西。

　　　　罗杰想，对艺术的追求会有很多种方式，以他现在的能力，他已经可以用小说和电影剧本的方式来表达他的艺术追求，而这两种方式对生活的要求就是真实，并无多大的苛刻，只要他作个有心的人，就是在最平凡的环境里也是可以有所作为的。原先他和茹婷所担心的文化环境的问题，现在看来没有多大意义，主要的因素还在于自己内心的追求和做出多大的努力，相比十里铺而言，西安这个文化古城并没有多少能让人点石成金的文化环境，现在的罗杰更看重自身的文化积淀，所以他现在不再认为他以后必须在什么位置才可以继续他的事业和奋斗。

　　　　所以罗杰想，他要在某个适当的时候告诉狄菲，其实他对她的感情还是很深的，差不多可以无所顾忌地接受爱情了。

　　　　现在的问题是，罗杰不能确定他是不是已经对狄菲产生了爱情，要是他误把友情当爱情投给这个让人不忍伤害的姑娘身上，那他罗杰可真就是大错特错了。不是有很多人都说过“初恋时我们不懂爱情”的话吗？不是有很多恋人分手后都说“那时我们就根本不是爱情”吗？那么，现在困扰罗杰的一个新问题就是：什么才是真正的爱情？

　　　　这是一个没有标准答案的问题。

　　　　对罗杰来讲，他先前与茹婷之间的纯洁的友谊让他深感人生能有那样一个女孩与他一起走过那个时代是他一生中的一种莫大的幸福和成长中强有力的支撑点，他现在的很多东西都与那种具有特别重要的意义密不可分，可惜的是那种友谊没有发展成爱情。罗杰认为爱情应该起点更高一些，不仅是男女之间的亲密接触，还应该在人的思想上、行为上、甚至情绪上、习惯上都达到一种高度的相容，这样才能让双方都产生愉悦，以后的发展更会有一种责任落在肩头。纯粹的浪漫是不现实的，仅有肌体的欢悦也是低下的，重要的是感觉，感情上的互相关怀与密不可分是爱情专有的，一种内心的牵挂和思念无时不在、无处不有，那才是爱情的内容。但是罗杰想，现在的他对狄菲达到了这种程度了吗？他不敢肯定，但惟有一点他是确信不疑的，那就是狄菲在他的心中已经有了一个位置，他应该真心地去把握住这个机会。
第十五章
　　　　爱情没有展开，狄菲的诗朗诵在紧张地准备着。

　　　　他们决定赶在新年的第一天举办这个专题诗歌朗诵会。

　　　　罗杰帮助狄菲在配乐上和诗的节奏上反复推敲斟酌，何玲去联系外校的团委和学生会，邀请他们来观看表演。梅子负责校内的演出准备。一切就绪之后，他们静等元旦的到来。

　　　　狄菲特意借了几套演出服装，她准备用不同的服装来间接地表达出诗的意境。

　　　　遗憾的是他们学校的设备太简陋，无法按照罗杰的设想变幻灯光和布景，不过学校能够提供的设备都给他们用了，罗杰和狄菲也没有什么好说的，关键还是看演出的水平。

　　　　罗杰把能想到的问题都解决了，包括狄菲的表情和台上的走位，以及她换用不同服装所必需耗费的时间的弥补，等等，所有可能出现差错的技术细节都考虑了，并在排练时进行了各种应急演练。他和梅子安排了几个小节目作为串场表演，罗杰专门写了对舒婷诗歌的介绍词，安排沈瑞和罗玫在诗朗诵的前部作序幕介绍。原本罗杰想在序曲中安排女声部和声吟唱，因为能集合起来的女生人数不理想，最后就取消了。

　　　　罗杰把这次诗歌朗诵表演当成一台比较完整的作品来策划，运用了他几乎所有能用到的电影导演上的知识，把这台节目搞得非常正规。

　　　　狄菲感到几乎对罗杰无可挑剔，她自己暗自下决心，一定要充分发挥，让人感到她的水平的高超。

　　　　那天来了很多外校的学生，加上他们学校的在校生，差不多有三百多人，场面还算隆重。

　　　　狄菲仿佛就是天生的演员，她往上一站，看到下面那么多人的欢呼，她顿时兴奋起来，在和缓的乐曲声中，狄菲朗诵了十四首舒婷的诗，效果非常不错，反响出奇的好。

　　　　当演出结束后，立即有几个学校的团委和学生会向狄菲发出了邀请，让她安排时间到大学里去巡演，他们表示一定给她用上最好的器材，做出最好的演出效果，同时让她借这次机会在西安高校群中掀起一场诗朗诵的高潮。

　　　　春节前的这一段时间，狄菲分别到师大、外国语学院和政法学院各进行了一次演出，非常受欢迎，演出过程中也没出什么差错，一切还都在罗杰的控制当中。

　　　　让罗杰感到欣慰的是，这一次狄菲呈然成熟了许多，她没有再忘乎所以，而且是一门心思地准备，并不断完善她的表演技巧。

　　　　狄菲告诉罗杰：“怎么样，这回我不骄傲了吧，你不会再狠狠地批评我了吧。”

　　　　罗杰：“你太累了，没时间骄傲，不过还行。”

　　　　狄菲：“人提个问题，为什么这几个高校的大学生不自己办个演出，也搞这种形式的朗诵会，他们要是也搞起来，会不会把我给比下去？”

　　　　罗杰：“太有进步了，演出效果这么好，居然能抽空想到危机，绝对的高人。”

　　　　狄菲：“你别挖苦我了，不挨你批评就烧高香了，现在轮到你捧我，把我捧晕了可是你的责任。”

　　　　罗杰：“你记住，你有你的优势，你是先锋，你对原诗的理解已经达到了一定的程度，而且运用的表演技法是恰当的，还有就是选择的背景音乐也是符合作品的内容，有了这几点优势，他们再搞起来，除非全面超越，否则他们难免有抄袭的嫌疑，全面突破对于艺术大师都是困难的事，别看他们是大学生，在表演这方面不见得比你强，更何况有我在后面给你作指导，他们到哪里找一个像我这样的人，既使到艺术单位找个导演也不一定能有现在这个效果。真的，这是一个艺术规律，既使你不是最完美的，但你是先锋，是原创，后来者没有全面的超越，不可能不留下抄袭的痕迹，而在艺术上进行抄袭永远都是很明显的幼稚，这没法掩盖。这就是他们不敢跟你打擂台的原因。我相信他们也在搞，不过肯定不再是舒婷的诗，这点你放心，目前还不会有人对你形成威胁。但是你要时刻清醒，你的这种行为是艺术，不容半点马虎，要是让我发现你失误了，我还会批评的，可能这一次更尖刻些，有必要的话可以上升为理论批判。”

　　　　狄菲：“别吓唬我了，我胆小，我听你的话还不成吗。”

　　　　狄菲是认真的，她知道自己的成功里面有多少是罗杰的心血，她能分清楚这成功在多大程度上取决于罗杰的水平而不是她自己，她只是一个还不错的演员，她能明白罗杰的艺术修养高出她许多，只不过她是在前台，而罗杰隐在后面对，他对整体的把握和处理显示出他已经具备很高的专业水平。狄菲现代在罗杰面前还真不敢张扬了，虽然她对自己现在的表现十分满意，但她依然不敢在罗杰面前表现出一点骄傲的情绪。不过狄菲现在也顾不上骄傲了，那些诗经她表现一次，仿佛又产生了更深的意义，使得她要不断地去体会和琢磨。

　　　　舒婷的诗还是越品越有味。

　　　　学校来了两个军人，他们找到狄菲，说是想当面看看她的表演。

　　　　在一个空着的教室里，这两个军人让狄菲先朗诵了一首舒婷的诗，然后又给她出了一个题目让她即兴表演。看了狄菲的表演之后，那两个军人对她赞扬了几句后，告诉她要特招她到部队演员剧团，并留下了联系电话和一个招待所的地址，让狄菲再想想，不要放过这次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