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华:“还没定下来?”
安丽:“没有,我还没拿定主意呢。这不,今天晚上还要去赴一个约会,还不知道怎么样呢。工厂这环境,太实在了,也太俗气了,完全没有学校那种气氛,我真怀念学生时代的那段时光了。对了,罗杰写对学生时代的怀念,真的是很绝的,有一种悠远的情思,又没说透,让人浮想联翩。”
江华:“那我回去好好看看,看他能写出怎样的文章。”
江华告别了同学安丽,早早地回到宿舍,见陈艳在宿舍里看书,就说了几句话,从书包里拿出《金秋》放到桌子上,去洗脸准备坐到被窝里看。
陈艳站起来走到窗前,远眺外面的风景,休息一下眼睛。她看到江华桌子上放着的《金秋》,明白了江华开始了解罗杰了。
陈艳等江华洗完脸回来,问江华:“你看过这小册子了吗?”
江华:“还没有呢。”
陈艳:“是罗杰给你的?”
江华:“不是,我从同学那里偶尔见到的,拿回来随便看看。”
陈艳:“我告诉你江华,这《金秋》可是绝版了。我以前听罗杰说过,这小册子还上过越南战场呢,在部队的军人中间流传,其中有一本还埋在了云南的烈士陵园里,伴陪一位优秀的女兵战士长眠于地下。你以后让罗杰给你讲讲有关《金秋》的事,故事多着呢,我还见过那些女兵,罗杰他们踢足球,那些女兵还是咱们厂足球队的义务队医呢,为这,咱厂还是市级军民共建精神文明单位呢。”
江华:“我都一点不知道,罗杰没说过。”
陈艳:“那你们一天到晚在一起都说啥?是不是爱呀爱的,尽是些腻人的话?”
江华:“没有的事,就是普通朋友,我们没有谈恋爱,你们都误会了。”
陈艳:“误会个鬼!你们都那样了,还说没有谈恋爱。我进厂都两年多了,我可知道罗杰跟别人交往的习惯,他从来没有这么和女孩亲近过。杜雯你知道吧,他们在一块共事好长时间了,你去问罗杰杜雯住三楼几号宿舍,他要知道才怪呢。按说我跟罗杰也挺熟的,也能说到一块儿去,可他从来都没有到过这个宿舍,他和女孩子之间的距离非常有分寸。自从你来的第一天起,他罗杰就差给这门上配把钥匙了,你还说你们没什么。”
江华:“那我让他以后少来这里,免得让人议论,影响不好。”
陈艳:“年轻人在一起谈情说爱,有什么影响不影响的,江华,你好好把握住机会,他人真的很不错。”
江华:“以后再说吧,我刚来不久,这么急就谈恋爱,怕影响不好。”
陈艳:“现在别人谁还管这事?你再不行动,恐怕别人要给你介绍对象了,家属院已经有好多人都向我打听你的情况了,我没多说什么,我对他们说你有对象了。”
江华:“陈艳你可不许给我介绍对象,让罗杰知道了,他会恨死你的。”
陈艳:“他不会,他肯定明白,要让你自己选择。不过,你可别伤了他,要是他对你真的动了感情,那一定是很深的,轻易就伤了他的心,他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想想也是,罗杰这个人,心理装的事恐怕很多,表现出来的还都是让人觉得美好的东西,真要是让他碰上伤心的事,还就让旁人感到不公平呢。”
江华:“他没有那么好吧,让别人都为他操心?”
陈艳:“你还别说,机关里还真有不少人都给他操着心呢,可总是没找到合适的。我听说有好几个人都打算给他介绍车间里的一个女工,那女孩的家里人都做那个女工的思想工作,可那个姑娘就是不同意,我也不认识那个女工,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好像还听说劳资科长都出面了,说那女工要是同意与罗杰处对象,答应给她换个好点的岗位,准备让她到机关来,可那姑娘死活就是不同意。”
江华:“罗杰要是知道这事,估计也不会同意。我想他不需要这种有交换条件的感情。”
陈艳:“就是,我们私下说过这事。最近你来了,底下给罗杰张罗对象的事好像告一段落了,看罗杰这段时间的样子,大家都在看你们呢。”
江华:“没想到罗杰的对象的事情还这么复杂,我怕我承受不了。”
陈艳:“这有什么?你看我,快结婚了都黄了,我不也过来了,我知道背后一定有不少人在议论我,可自己的事一定不能让自己委屈,这是一辈子的大事,尤其是我们女人,千万马虎不得。我还真得感谢罗杰,他的话让我下定了决心。以前我总有要分手的感觉,觉得我跟那个男人不是一路人,现在想想,分手了,倒觉得轻松了,要是以后结了婚再分手,那才是悲剧呢。”
江华:“为这事我跟罗杰说了,他还觉得他干了件蠢事,他说他以后再不敢跟别人乱说话了,他觉得挺对不住你的。”
陈艳:“我估计是你对罗杰说得太严重了,你训他了。罗杰应该不是那种小心眼的人,他好像说过,能走到一起的人终究是要走到一起的,走不到一起的人最终还是要分手的,这话听上去有点宿命,但可以感觉到一种大彻大悟的平和心态,年轻人能想到这种程度确实挺难得的,感情上的事最难把握,也许得有大智慧才能把握。算了吧,我说这么多,不顶罗杰一句话。江华,真的,我希望你跟罗杰好下去,他能珍惜这份感情。”
江华:“我对他还不很了解,最初的印象还可以,慢慢再看吧,不着急。”
陈艳:“你这个态度让罗杰也没办法,他好像也没办法着急。要不,我下去点拨一下他,让他向你进攻?”
江华笑了笑,说:“恐怕不行,前一阵子杜雯把话说得跟明镜似的,没用,罗杰的注意正着呢,谁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陈艳:“那你是怎么想的?”
江华:“我还没怎么想呢。”
陈艳:“看你们俩还真合适,都在找一种感觉,对吗?”
江华:“感觉好像已经找着了,也许接下来要相互了解了才能决定。”
陈艳:“那就去了解吧,罗杰这个人挺有内容的,值得去了解。”
江华:“我想先看看他的文章,看能不能看出点什么。”
陈艳:“他的文章写得很好,拿到刊物上去发表,绰绰有余,可他好像不怎么投稿,不知道怎么回事。”
江华坐到被窝里,翻开《金秋》,这上面有一篇署名林溪的文章,是一篇散文,叫《飞旋的足球》,是写足球队的事。江华看了以后,除了觉得文笔流畅以外,也就是一帮男孩子肆意飞腾的写照,没什么特别引人入胜之处。
江华又取出另一本《金秋》,见上面写着“试刊号”的字样,印刷和封面设计比刚才那一本差了些,显得有些粗糙,不那么精细。翻开一看,上面有一篇叫《遥远的童年》的文章,是罗杰写的。江华直接读这篇文章,读完之后她猛然觉得有一种清新的感觉。
江华伸过头朝陈艳的床上看去,见陈艳已经睡熟了。
江华放下《金秋》,闭上眼睛想那文章中的句子,觉得好久都没有读到这样舒服的文章了,她的眼前出现一个清秀美丽的女孩的笑容,那么从容,那么和美,那淡淡的微笑后面有一种包容天地的胸怀。江华想,在罗杰的笔下,竟能出现这样一种女孩的形象,也许就是上苍派给他的天使,让他在一种关怀的目光中渡过那遥远的童年。
江华觉得罗杰的内心世界一定很丰富,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进入到他的那个世界,去感受他那沉静而舒缓的心跳,他的那种看上去很悠远的世界里,还能不能容入像她这样的女孩。
江华这样想着,慢慢地睡着了,她就这样靠在床头睡了很长的时间,等她醒了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那篇文章的韵味依然那么强烈而浓重。
江华关了灯,换了个姿势又睡了。
罗杰这几天一直在琢磨着该找个出差的机会到西安去一趟,无论如何都该把那个剧本取回来。
这天早上,杜雯一上班,神色很凝重地来到罗杰的办公室,告诉罗杰,安德森在宾馆被盗了,事情发生在黑夜,小偷进了他的房子,偷走了他的现金和皮包,事情的严重性在于安德森的所有证件包括护照和信用卡等全部丢失了。省公安厅已经来人处理这件事了。听保卫科的人说,麻烦的是安德森现在没有任何证件能证明他的身份,要是破不了案,他得在三十天之内离开中国。这下引进工作要受影响了。
罗杰一听头都大了,心说这个时候怎么发生这种事,马上就要过春节了,为这件盗窃案,厂里又该乱一阵子了。
案件由省公安厅和市公安局的刑侦人员进行取证和询问调查,按部就班地进行着,安德森感到非常气愤,他决定搬出宾馆,到厂招待所来住。
罗伯特一看没办法,也随后搬到了招待所。
罗杰和杜雯到招待所帮他们安顿了之后,顺便与安德森交流了一下对案件的看法,安慰他这案子一定会破的,护照能追回来。
罗杰领着安德森到中国银行办理了信用卡的挂失手续之后,问他还有没有什么其他的事,比如国际信用卡的什么手续是不是可以在中国银行一起办理。安德森说他丢失的东西里面还有两张美国的信用卡,应该可以在中国境内办理挂失手续。罗杰就向银行的工作人员询问,得到的答复是宝鸡市不是一个对外开放的城市,他们不能办理国际信用卡的任何业务。
安德森摇摇头,说只好打越洋电话让美国的家人去办理了。
回来以后,安德森呆在招待所稳定情绪,静候案件的侦破进度。
罗杰一直关注着这件事,他看杜雯忙前忙后,语言交流上还得靠翻译高红来进行中间沟通,而罗杰这段时间因为跟罗伯特和安德森的交流多了一些,口语方面有所进步,磕磕碰碰地还能直接对话,赶上罗伯特和安德森不在一块的时候,杜雯经常喊罗杰去帮助与外国专家对话交流,以便解决事司。
从保卫科打听到的消息是案件没有任何进展,现场的勘查初步定性为流窜作案,破获的难度非常大。公安厅的刑侦人员呆在市公安局开会,等待市上的警员找到更多的线索,然而一无所获,他们觉得再呆下去也没多大意思,就回西安去了。
随后,厂里让杜雯去一趟省公安厅,为安德森办一张临时居留证,否则,当安德森离开中国的时候,没有证明,过海关会遇到很多麻烦。
杜雯请示厂长,让罗杰一起去,说自己一个人到外地出差,常常迷路,辩不清方向,容易误事。
这样,罗杰跟杜雯一起来到西安,他把杜雯安排好,领到公安厅让杜雯去交涉,自己径直朝西影厂赶去。
到了西安电影制片厂,他找到了那个尖嘴猴腮的李冬编辑,出示了自己的身份证,要求索回自己的剧本。
李冬照例翻开了来稿登记本,仔细查了一下《炎黄大战》的审阅记录,对罗杰说:“你的这个本子现在没有交回到编辑部,从审阅记录上看,已经有六个人看过了,还没有最后结论,目前正在另一名导演的手里。这样吧,一旦有消息我负责给你本人联系。”
罗杰说:“我能看看审阅记录吗?我想知道是哪些人看这个本子。”
李冬说:“按规定不行,不过我可以告诉你,这个本子我们文学编辑部有三个人看了,另外有两个导演也看了,还有一个是厂里的领导,现在看的是另一个年轻导演,他们的名字你不熟悉,不是那些著名的人物,我不能告诉你。这个本子可能情况好些,最起码表示受到了重视,很有希望。不过我得给你说明白,你不要抱太大的希望,这种情况在文学部出现过几次,最后的结果都不好。我们文学部已经有五、六年没有被厂里用过本子了,这里推荐上去的好稿子,不是因为导演不对路,就是因为厂里没有计划而被弃用了,搞得我们很被动。说实话,我们这个文学部对西影的创作已经没多大意义了。现在的导演路子特独,不是自己写本子就是到外面找本子,很少用这里的业余作者的作品。我劝你要是有可能的话,多投几个地方,不要死抱着西影厂。对了,您贵姓?”
罗杰:“我叫罗杰。”
李冬:“罗杰,我跟你说这些话,是提醒你做好思想准备,不要害怕失败,坚持下去,走自己的路,年轻人多受点打击不是坏事,对吧。”
罗杰:“这我知道,我是想这篇稿子要是不能用的话,就赶快给我退回去,我不想出什么岔子,弄丢了的话,我要起诉的。”
李冬:“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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