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岸太远- 第101部分

　　　　罗杰坐到茹芳旁边，往主席台上看，见一个白胡子老头正在热情洋溢地大谈《离骚》，罗杰一惊，问茹芳：“茹芳姐，这是不是文怀沙老先生？团市委开会怎么请文怀沙作报告？”

　　　　茹芳：“这是团市委安排的一项活动，正好文老先生来宝鸡，他也愿意跟年轻人交流，临时安排的。”

　　　　罗杰：“这我得听听，他讲的是《离骚》。”

　　　　茹芳：“你什么都知道，你才听了几句，我听了一上午，还摸不着门呢。”

　　　　罗杰：“就是屈原的作品，我得好好听听。”

　　　　茹芳：“快讲完了，时间马上就到了。”

　　　　五分钟之后，文怀沙老先生在激扬顿挫中戛然而止，结束了讲座，让罗杰好不后悔。

　　　　罗杰说：“可惜才听了一点点，没见着他的真功夫。”

　　　　茹芳：“下午还有呢。”

　　　　罗杰：“那我得听听。”

　　　　茹芳：“你不上班了？”

　　　　罗杰：“我出差刚回来，没什么事。”

　　　　茹芳：“我知道你出差去了，我昨天就给你打电话了，你们科的人告诉我你今天回来，我就叫你来了，你不累吗？”

　　　　罗杰：“还可以，在北京他们都逛风景去了，我没去，不累。”

　　　　茹芳：“走，咱们去吃饭。”

　　　　罗杰：“我也去吗？”

　　　　茹芳：“一起去吧，吃完饭我还有话要给你说。”

　　　　乐委的饭堂很大，人也很多，罗杰混在人群中，坐在茹芳的旁边，他问茹芳：“吃饭收饭票吗？”

　　　　茹芳：“收的，我去给你要张饭票。”

　　　　罗杰：“不用，我去想办法。”

　　　　罗杰说完，来到柳雪跟前，对她说：“给我找张饭票，我要在这儿吃饭，下午还要听文怀沙的讲座。”

　　　　柳雪：“我就一张饭票，没多余的。”

　　　　罗杰：“我不管，你想办法吧，要不你把你的饭票给我，你回家吃去。”

　　　　柳雪：“罗杰，你怎么这样？”

　　　　罗杰：“我到北京出差一个多星期，北京的饭吃不惯，快把我饿惨了，你就忍心让我看着你们吃？”

　　　　柳雪：“好你个罗杰，我去给你找一张饭票去。”

　　　　一会儿，柳雪找来一张饭票给罗杰，说：“吃去吧你，你在哪儿坐，我过去跟你坐一块吧。”

　　　　柳雪跟罗杰来到茹芳跟前，她和茹芳打了招呼，说：“我是罗杰他们的团委书记，我认识你的，叫茹芳对吗？”

　　　　茹芳：“我知道你工作很不错，老团委书记了。”

　　　　罗杰：“看你们像朋友又不像朋友的，吃饭了，别说工作上的事了。哎，书记呀，以后要是市上有什么文化人的讲座，甭管是哪办的，通知我一声，给我搞张票听听，好久没听这类讲座了。”

　　　　茹芳：“罗杰，你坐过去，我跟茹芳说说话。”

　　　　罗杰：“茹芳姐，你千万别问我工作上的事，没好话。”

　　　　茹芳：“我还偏就问，你要是干得好就不怕别人问。”

　　　　罗杰：“你问，你问，柳书记，你要是不说好听的，我回去跟你没完。”

　　　　柳雪：“我还怕你呀，小子，小心我回运河收拾你，把你拿不住我还不当这个书记了。”

　　　　茹芳：“柳书记，他在你们厂还行吧？”

　　　　柳雪：“你不是她能吧？”

　　　　茹芳：“我是他干姐。我寻妹跟他是同学，从小就认识，他经常到我们家玩，跟他挺熟的，他这人得有人管着，小时候我妹给他当班长，就一直管着他，他还能好点。”

　　　　柳雪：“你是他班长的姐呀，我说他怎么这么听你的话呢。罗杰这个人吧，平时在办公楼里乱窜，比其他年轻人都好动，可是吧，却从来没耽误过工作，工作上事呢，干得好着呢，是个出类拔萃的人。他干活速度特快，还不出差错，其实我们都挺喜欢他的，他是整个办公楼里精力最充沛的年轻人，比其他年轻干部强多了，他呀，谁也管不住，连厂长都敢顶撞，不过还好，说出来的话都在理，我们都挺佩服他的。现在，敢讲真话而无所顾忌的人不多了，好在他挺聪明，干活挺买劲，人缘也挺好的，热心着呢。”

　　　　罗杰：“这么说听着还差不多。”

　　　　茹芳：“罗杰，什么呀你，上班时间你窜什么窜？”

　　　　罗杰：“活干完了，在办公室呆着闷，出去走动走动，与人沟通呀。”

　　　　茹芳：“你小时候可不是这样，坐那儿看书一看就是几个小时都不带动的。”

　　　　罗杰：“我现在看书也是几个小时都不带动的。”

　　　　茹芳：“柳书记，罗杰他人还可以，你给帮忙操个心，给他介绍个女朋友，兴许性格会沉稳些。”

　　　　柳雪：“正巧机关来了一个小姑娘，我看着还行，抽空给他们说说。”

　　　　罗杰：“你说谁呀？书记。”

　　　　柳雪：“就是杜雯呀，我打听过了，她还没有男朋友呢，你们不是一起到北京出差了吗？你们感觉怎么样？”

　　　　罗杰：“我对她一点感觉都没有，她小丫头贼着呢，我一不留神就着了她的道了，她忒扣，小气死了。”

　　　　茹芳：“罗杰，不许你这样说人家小姑娘，你们处处就好了。”

　　　　罗杰：“处什么呀处，我没感觉。书记，你别操那份心了，弄不好还没法在一起共事了，得罪了她小丫头片子，厂长要收拾我呢。”

　　　　柳雪：“你还怕厂长呀，你怕过谁？”

　　　　罗杰：“我怕过我们班长，是吧，茹芳姐？”

　　　　茹芳：“也就是我妹能镇住你，你为个小子。”

　　　　他们吃完饭，茹芳对罗杰说：“你陪我到隔壁新华书店转转，我要买东西。”

　　　　罗杰：“好呀，那走吧。书记，我陪我姐去逛书店，下午还来听讲座，给我们占个座位，拜托了。”

　　　　新华书店就在市委旁边，他们出了市委的院子，一拐弯就进了新华书店。

　　　　茹芳领罗杰来到辞书专柜跟前，问他：“罗杰，你说哪个版本的《辞海》好些？”

　　　　罗杰：“三卷本的字体大一些，看起来方便，缩影本的用起来方便，不需要来回换书。”

　　　　茹芳：“内容上有区别吗？”

　　　　罗杰：“没有，修改的部分单独出增补本了，现在好像还没出版，不过快了。”

　　　　茹芳：“你觉得哪种好呢？”

　　　　罗杰：“三卷本的一般都是公家给图书馆配备的，太贵了，个人使用一般用缩影版比较好，使用方便，还相对便宜。”

　　　　茹芳：“那就买缩影版吧。”

　　　　罗杰：“给谁买？你要是给领导送礼，还是买三卷本为好，那看上去气派。”

　　　　茹芳：“你又不是领导，缩影版就行了。”

　　　　罗杰：“我？你是给我买？我又没有给你干过什么，你给我送《辞海》？”

　　　　茹芳：“我送你？美的你吧，是小妹送你的。我来开会的时候，小妹给我二百块钱，让我买部《辞海》送给你。原来她想买好了让我给你捎过来，可是十里铺书店没有卖的，她又不知道三卷本和缩影版有什么区别，就把钱给我了，让我叫上你，你看着买。怎么样，小妹对你不错吧？”

　　　　罗杰：“那太贵了，顶我一个月工资呢，我不要。”

　　　　茹芳：“这可是我家小妹送的，你要不要就后悔了。对了，她告诉我说，你们同学一场，她还没有送给你过什么礼物呢，你送过她什么礼物没有？”

　　　　罗杰：“没有，小时候我说过要送她一支中华铅笔，可那时候我没有钱，一直也没有送成，长大了就忘了。”

　　　　茹芳：“你这个没有良心的东西，不过你的小说也算是礼物吧。就这么定了，买一部《辞海》送给你，算是我们姐妹俩的礼物。”

　　　　罗杰：“真的不要，那太贵阳市了，再说也没有多大用处，我知道的就不用查了，不知道的看书查查也就知道了，真的，那太贵了，浪费钱。”

　　　　茹芳：“这可是小妹交待要我办的事，我办不了回去没法向她交待，她非跟我急不可，再说了，她现在工资比你高多了，有这个能力。”

　　　　罗杰：“那好吧，改天我当面去谢谢她，可我还是觉得太贵了。”

　　　　茹芳掏出钱买了那本《辞海》，让罗杰拎着，对他说：“好好地写，别辜负了小妹期望。”

　　　　罗杰：“我跟茹婷说了，能写就继续写下去，要是写不了，谁也没办法。现在的艺术领域，思潮混乱着呢，我恐怕跟不上形势，写出来的东西别人看不上，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摞下了。”

　　　　茹芳：“你傻呀，那么多努力白费了？坚持下去总会成功的。”

　　　　罗杰：“好吧，我听你的话，不让你们对我失望。”

　　　　茹芳：“对了，你们书记说的那个叫杜雯的女孩，跟你怎么回事？”

　　　　罗杰：“我才认识的，是厂长从车间里调上来当秘书的，我们一起到北京出了一趟差，是好几个一起去的，不是我们俩个人单独去的。”

　　　　茹芳：“怎么样，她可以吗？”

　　　　罗杰：“不怎么样，我对她没感觉。不过她的字写得挺好，她练过书法，她说她写过小说，不过我觉得她像是唬我，我看她写文件的水平也就那样了。”

　　　　茹芳：“她长得漂亮吗？”

　　　　罗杰：“没怎么觉得漂亮，还可以吧。”

　　　　茹芳：“比小妹怎么样？”

　　　　罗杰：“比茹婷差远了，跟你差不多吧。”

　　　　茹芳：“罗杰你小子找揍呢，我比我妹差远了吗？你这混小子。”

　　　　罗杰：“逗你呢，姐，其实吧，她长得还行，就是我觉着一般，可能是我这人心里有毛病，放不到心上的就党得一般，也许她真长得跟天仙似的，我没有发现。”

　　　　茹芳：“比任雨咋样？”

　　　　罗杰：“任雨是女兵，气质不一样，没法比。”

　　　　茹芳：“你对任雨也没感觉？”

　　　　罗杰：“莎莎是她们的战友，我不能再对她的战友起什么心思了，再说，任雨她们几个女兵还要复员转业，以后可能不会留在这个城市，继续发展下去的机会很小很小了。”

　　　　茹芳：“那你对谁有感觉？就对小妹一个人？”

　　　　罗杰：“姐，你怎么这么说，小心茹婷知道了骂你。我们之间的事你都知道的，她肯定都跟你说了，我知道你是希望我们在一起，可是我们之间好像就是差那么一点缘分。有时候我想，要是我从西安回来了，成了作家，捧着一本厚厚的小说，来到茹婷的跟前，对她说我成功了，你看，这是我为你写的小说，发表了，我想，她也许会接纳我的，我也愿意永远呆在她的身旁。可是，当我从西安回来的时候，我却感到，我所了解的世界还太浅，我要走的路还太长，我要是这么去找她，会让她失望的，那原来的美好希望就破灭了，那样，我会让她感到一种无奈，我也会有一种深深的负疚，所以我不能那样做，远远地离开她，让我们彼此还保存着少年时代的愿望，毕竟我还没有停下来，还有希望，但她应该有她自己的幸福生活，我不能耽误她，打扰她，我只有一个人支努力奋斗，等将来吧，也许我会成功，担那已经是另外一种人生了。其实现在，也许也只有你们姐妹俩个人还能盼望我早点成功，这我知道，我努力着。你也结婚了，茹婷也快了，我是真心祝福你们，我的事你们不用操心，我会慢慢处理好，像我这种人好像特别在间感觉，就像是对刘莎吧，我可以说都没好好见过她，可是在心里还真有那种感觉，现在还没碰上合适的女孩，我可不是那种漂亮女孩就动心思的人，这你们知道的。我的事你们就别操心了，不会让你们失望的。”

　　　　茹芳：“你就说吧你，上学的时候你就对小妹说你们之间只有友谊，到了现在还在心里想着对方，你别以为我不知道。好了，现在不说了，时间到了，先去听讲座，完了之后再谈。你可得跟我说实话，小妹现在跟许志挺身而出好，我也知道你赞同她跟许志好，可是你的问题还没说清呢，我还是觉得有点问题，可能是从小我就对你有点不放心，我觉得你的心思深着呢，不定以后怎么样呢。好了，咱们先到会议室吧，下午我跟你好好谈谈，反正晚上我不回十里铺了，在这儿要开几天会呢，我在这里有招待所住，我希望把这事弄明白了，我不想你们任何人心里委屈，知道吗，罗杰？”

　　　　罗杰：“没人委屈呀，姐。”

　　　　茹芳：“你要当我是你姐，就跟我也说说，你长大了，你知道这种事不能留任何遗憾的，对吗？”

　　　　文怀沙的讲座很生动，现场气氛被这个胸有文采的白胡子老头调动得非常热烈。他讲的是屈原于乱世之中为国奋斗的一生，那难涩的《离骚》的句子让他呤唱得特别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