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各小组都手拿绳索守在有死刑犯号子的门旁,只待一声令下,开号门,冲进去,套准死刑犯拽出来,验明正身,五花大绑……
这时周志达来到刘大馍的身边耳语了几句。刘大馍看着周志达想了下说:“这个叫个什么,我再组织个小组,由你负责这事。”
张乙甲是因杀人嫌疑被关到这里已四个月了。
刘大馍晓得张乙甲的嫌疑依据很薄弱,所以当赛素花提出来要他看在燕子的面上放人时,他曾想过这人将来就是我的亲家给个人情算了,可想到一个全市有影响的凶杀案,工作了数月,连个嫌疑犯都没有,确实不好向上级交待。再者,矮子里面拔将军,张乙甲的疑点还是突出的,万一是凶犯,人放了岂不是错失良机吗?所以他跟看守所打了招呼,生活上给于照顾算是亲家之间的情分了。现在虽然没有亲家的缘份了,可这样内审外查了几个月仍毫无进展的关人,已成了刘大馍的心病。刚才周志达在他耳边嘀咕:借东风再敲一下,仍无收获就放人。令他对周志达刮目相看。这小子是个人物,这个馊主意谁能想得出?
关在号子里的人,灵得很,外面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是他们研判形势走向的依据,而且判断的还十分准确。听到刚才外面的异常嘈杂声,号子里的人心里已有数,今天要枪毙人了。
关张乙甲的号子里有一个带着手铐脚镣的年轻死刑犯。
这时年轻人有气无力地说:“张伯,上路的时间到了,你帮我把那穿上。”
那是一双洗干净的布鞋,张乙甲拿过来,一边帮他穿着,一边说:“你别瞎想,还早之了。”
“杀人偿命,天经地义,迟早是个死,不如早点去投个好胎。二十年后,我又是一条好汉。”
张乙甲还想说什么,这时号门的铁拴“哗啦”响了,号门“哐当”大开,冲进来一拨人,用绳索套住年轻人和张乙甲的头就往外拽。
那年轻人什么也没说顺从地跟了去。
张乙甲却不这样,他抓住绳索拼命往后赖,说:“搞错了,肯定搞错了。”
周志达进来说:“烧成灰我都认识你,你叫张乙甲,错没错?”
“他带镣,我没带镣,我没犯死罪,为什么要枪毙我?”
“哟呵,你以为这是做买卖啊,不谈妥了不能买卖啊。”跟着周志达一声断喝:“拽出去!”
张乙甲立马像泄了气的皮球软瘫了。
几个人就像拖死猪一样把张乙甲拖到一间审讯室里,沿路张乙甲滴下了一路尿。
周志达坐到审讯桌里喘了一会儿气喊道:“张乙甲。”
张乙甲软跪在地上两眼闭着。
周志达又喊了声,张乙甲才睁开眼。
“你还有什么话要说的,我现在给你时间,你赶快说,一会儿绑赴刑场,你想说也不让你说了。”
静了一会儿,张乙甲像蚊子哼似的说道:“死就死吧,杀人偿命,天经地义,这是罪有应得。”
听到这话周志达心中一阵狂喜,忙说:“这就对了。赶紧把杀张一二的过程交待清楚,你还有宽大处理的机会。”
“解放后我确实没杀过人,解放前我倒是杀过一人,那人叫曹义虎当时是我们那一带青帮的头,也就是赛素花的前夫。我是乘乱放毒镖把他害死的。这些年我被死鬼缠得很少睡个安稳觉,毙了也好,安身了。”
“我问你,你是怎么杀死张一二的?”
“我已经交待杀人了,杀一个人是死,杀两个人也是死,我还有必要隐瞒吗?张一二确实不是我杀的。”
这回轮到周志达像泄了气的皮球了。他无精打采地把接下来的戏演完后,把张乙甲又关进了号子。
五十五、限期
刘大馍接到市里通知开会心里就发怵,逢会必说11&;#8226;2凶杀案没破的事,弄得刘大馍总是抬不起头来。他是第一个到会的,今天不同以往他的肚子里有了点货,那就是周志达用馊主意弄出来的副产品。他也晓得副产品是不杀渴的,但它至少能说明侦破工作没放松,并且有了点成效。他要好好地利用这副产品挽回点面子。
各方诸候陆续到齐了。市公安局靳局长进来坐下后就用眼睛找人,并打招呼。
心虚的刘大馍忙低下头伏在桌上,用钢笔在笔记本上划着,尽管那钢笔照旧没有一滴墨水。就因为11&;#8226;2凶杀案,刘大馍现在成了会议的中心人物,不仅市里领导关注他,其它诸候也喜欢多看他几眼。
旁边不知是那路诸候翁局长发现他钢笔没水,用胳膊碰了他几下,好心地把自己的钢笔递了过去,那意思是让他从钢笔里挤点水过去。刘大馍接过钢笔在那比划着。
这时靳局长说话了:“翁局长,做好事我们要提倡,但有的时候,你的好心并不一定能帮上忙。你问问刘局长他那笔里什么时候有过墨水的。”
听了这话刘大馍不再比划了,把笔还了过去,说:“我习惯用心记。”
靳局长不依,说:“我们有多少干部吃亏就吃在笔头懒上,说了还不愿改。用没水的钢笔做戏给我看。今天的会议的主题就是再加一把劲,力争20天拿下11&;#8226;2凶杀案。所以今天不放你刘大馍过关。翁局长,幸苦你把刘局长的笔弄好,会后我要看刘局长的笔记的。”
这一段不冷不热的话弄得刘大馍哭笑不得,他拿过笔做好了认真记录的准备。
靳局长又说:“你还别忙着记,先把案件的进展情况做个详细的介绍。对了,我忘了介绍,这位是省里的刑案侦破专家。”一老头儿这时站了起来向大家点了点头,靳局长继续说:“他是我今天特为请来的。一会儿等刘局说完了,大家有什么疑难杂症也说说,请专家把把脉。现在就请刘局开始吧。”
要把刘大馍那本已经破损的笔记本翻开,从头到尾找,也找不到几个字,顶多是些老大的阿拉伯数字和别人看不懂的符号。可是汇报起来就不是这回事了。他的特长就是能扯,只要不反感“叫个什么”,他无事能扯半天,何况今儿有事。他清了清嗓子,又把腰杆挺了挺,按首先、其次、再其次的套路一路说下来,还没在意已经个把小时了,等到他发现市领导不耐烦的神色时,副产品这重头戏还只字没提,于是他突然提高了嗓门,把大家从倦意中唤出来:“叫个什么,重点人头重点审查,以点带面遍地开花。当然,这个叫个什么,我们从没有线索走到今天线索如雨后春笋,这与市领导的正确领导是分不开的。叫个什么,在众多的线索中,我们按毛主席教导的那样,去伪存真,善于剥去伪装,抓住主要线索,也就抓住了主要矛盾,一追到底,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问题当然迎刃而解……”
听到这,与会的个个兴趣浓厚,靳局长明知案子不可能破了,还是忍不住地问:“案子拿下了?”
“嘿嘿,叫个什么,这个案子目前还没拿来下,我们拿下了一起凶杀隐案。”
“噢,那简要说说隐案。”
“被害人叫个什么,我想起来了,叫做曹义虎,过去是青帮的小头头。”
“什么时候被害的?”
“叫个什么,解放前。”
会场顿时冷了下来,有的摇头,有的讥笑。
看出来靳局长火气上来了。他的汗腺特发达,所以到哪儿他的毛巾是不离手的,那怕是冬天也这样。尤其是心中有火的时候,那汗更是流得不停。这时已擦了几回。连眼睛也抡得死大,眉毛几乎竖起来了,但说出来的话却没有火气:“刘局,大馍呀,你是个老革命了,你叫我怎么说你?这里火已经上房,你却用历史副产品糊弄我们。”
刘大馍还想说什么,被靳局长领导拦住:“行了,你不要说了。这样我先说几句,刚才听了刘局的介绍,总体上来说,按照市里的精神一步一步地在走,这个没错。问题在哪儿?我认为走是走了但没有脚印,也就是落实抓得不够。所与所之间的差距很大,特别是死者居住地派出所,工作局面就没有打开,上报的线索还没有旁的派出所多。队伍的干劲,一是靠鼓动,二是靠行政措施。这革命工作不是请客吃饭,不能温、良、恭、俭、让。刘大馍,我只问你一句,你能不能干了,不能干你说一声,我立刻换人。”
刘大馍嘻笑了两下。
“再给二十天,给我拿来下。行不行?你当着大家的面表个态。”
“行,这个叫个什么,我拼了这把老骨头还不行吗?”
“军中没戏言。”
“这个我晓得。”
会议转入下一个议题,刘大馍合上笔记本听着。
靳局长突然想起一件事,打断了旁人的发言说:“刘局,我刚才说的话你好像没记。”
“记了,记在心里了,叫个什么,从今天起我这个分局长只有二十天的奔头了。”
五十六、拔钉
刘大馍一路愁上心头,回到分局他的办公室就瘫倒在沙发里,长时间没动弹。
照理他应愁二十天内如何拿下,可是对这他连想都没想,他不相信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他认为自个儿是个唯物主义者,而且很彻底,这从旁人把文物当废物他却悄悄地屯集就能看出。这时他一门心事,愁的是二十天后他的去向,以及走后这里会是个什么局面。虽然军中无戏言已经戏过几次了,但万一这次动真格,你又能奈之如何?还是要早做准备好。如何准备?他首先想到老乡陈指导员。现在就已经公开跟我叫板了,我走后肯定要发大水。想到这,他“唿”地一声站了起来,赶到政工股,问:“叫个什么,陈指导员调动的事落实的怎样了?”
政工干事小赵说:“函发了,还没回音。”
“那,叫个什么,打个电话催一下。”
回到办公室,刘大馍又瘫到沙发里。调走陈指导员,谁当一把手?让靳局长的儿子顶,不行,这靳副所长就不像他的老子,是个背后狠,当面熊的人,属豆腐的,提不上筷子。让周志达顶,这小子经验确实要比小靳丰富,真他妈的是个人才。可是这一下子当一把手,众能服吗?没事,像乔军生这样的小麻雀造几天反不也成了孔雀了吗?周志达有何不行?哎呀,我这是怎么了,还唯物主义者了?对,就让靳副所长顶,既把这个人情做足,又可以看你们父子之间如何耍大刀。你要动我,那我就先照葫芦划瓢,临走放个挺尸屁,把你儿子开了。
这时,小赵推门进来:“联系上了,是劳改农场杨场长接的,说他们那儿正缺干部。函已回了,他们也在急了。”
“那好,叫个什么,你先找他谈,就说组织上照顾他家庭生活。他要是不服,你就告诉他,我二十天破不了11&;#8226;2,也跟他一样。叫个什么,如果还那个的话,我找他谈一次。”
在派出所领导办公室里,陈指导员听完小赵宣布的组织决定后,并没有火冒三丈,从他第一次和刘大馍对着干开始,就有人提醒他,他也有了思想准备。这一天果然来了,他“咯咯咯”地冷笑了几声,问:“他还让你带了什么话?”
“没了,就这些。噢,另外我想告诉你这个名额是刘局长不容易争取来的。”后面的话是小赵为了完成任务按当时的社会行情编出来的。
陈指导员又冷笑了几声,说:“请你传个话,他不叫我走,我也准备走了。请他以后不要借组织的名誉说话。照顾家庭生活?他奶奶的熊,这是糊弄三岁娃儿的话。多好的组织啊,到了这种人的手里糟蹋了。”
陈指导员愿意走并没有骂人的态度或多或少让刘大馍感到意外,他听完小赵的汇报后,想了会儿说:“他还是知趣的,叫个什么,你帮我打个电话给他,我今晚约他吃个饭,我们必竟是老乡啊。”虽然小赵没有把陈指导员的话原汁原味地全部带到,但刘大馍心里明白陈指导员肯定把调动原因全部挪到了他的身上,他要像对待庄墩一样,帮陈指导员的理理思路。
小赵抓起刘大馍办公桌上的电话就打。
这会儿在陈指导员的办公室里,大伙儿都围着陈指导员说些吃惊、安慰、告别的话。
靳副所长说:“跟在你后面干,少烦多少心,你这一走,我是两眼一抹黑啊?得,我干脆也不干了。”
周志达的表情最痛苦,其实他的心里最痛快,说:“真没想到,会把你调走。”
这时桌上的电话铃响了,靳副听了后说:“刘局要请老乡吃饭?”
陈指导员伸手接过话筒说:“你还认我这老乡啊,你是嫌这背后一枪没把我整死,还想当面再弄我几下是不是啊?噢,是小赵啊,你告诉他,不见的好,我见到他就胀气。请你告诉他,以为把我弄走了就没人提那档子事了,错了,革命自有后来人。奶奶个熊,共产党的饭再好吃,也绝不会让他这种人吃安生的。”“叭”地一声响,话筒搁到了架子上,把办公室的所有的人都震了下。
这头小赵也被震了一下,但他放下话筒却说:“他没空,说是晚上要整理行李,明儿就走。”
刘大馍只好作罢。
五十七、抽薪
按理赛素花高兴才是,借来福的名既断了燕子那桩倒霉的婚事又保了周志达,且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