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思似梦- 第30部分

　　　　初三的下午，悠思接到刘慕海的电话，刘慕海开口就问：

　　　　“到你家怎么走？”

　　　　“飞机、火车、汽车都可以。”

　　　　“废话，你家在哪一区，哪条街？”

　　　　“嗯？问那么多干什么？”

　　　　“我刚下飞机，在出租车上，车快进市区了，到你家怎么走？”

　　　　“你，你，是真的？”

　　　　“骗你干什！我拿手机给司机，你跟他讲地点。”

　　　　出租车在悠思的面前停下，刘慕海走出来的时候，悠思既兴奋又羞涩。提过刘慕海的包，俩人情不自禁地牵了手。刘慕海问：

　　　　“现在是上你家吗？”

　　　　“不然上哪？”

　　　　“我这样子没问题吧？”

　　　　“你已经够帅了。”

　　　　快上楼的时候，悠思问：“待会儿怎么介绍你？”

　　　　他停下来，瞪她一眼，“你看着办好了。”

　　　　悠思领着刘慕海上了楼，进了门，向父母弟弟介绍说是她男朋友，刘慕海俊脸含笑，恭恭敬敬地叫伯父伯母。父母显然很意外，寒暄几句，便没了话，只忙不迭地替刘慕海倒茶拿水果。刘慕海拿出礼物，是上好的燕窝和冬虫夏草之类的补品。把东西交给悠思母亲，又拿出一个厚厚的红包给陈悠扬。悠思见了，极为吃惊，倒不是因为那些份量极多的礼品红包。原本她以为刘慕海只是长假无聊随便来福州玩玩的，没想到他却是有备而来，倒像是特意上门来见岳父岳母的未来女婿。这么想着，心里便翻腾起来，久久不能平静。

　　　　到了晚上，刘慕海问悠思：

　　　　“我是不是要到酒店去住？”

　　　　悠思问：“你想在哪住？”

　　　　刘慕海说：“当然是家里。”

　　　　悠思说：“那就住家里。”

　　　　悠思父母家是一套三室两厅的住房。刘慕海来，自然和陈悠扬睡一间。悠思的母亲怕儿子睡觉不老实会影响到刘慕海，拿了床棉絮出来套被套，顺便把陈悠扬床上没睡几天的床单换下。悠思进去帮妈妈的忙，听见客厅里父亲与刘慕海正在谈话。她偷偷往客厅里望一眼，见父亲一脸严肃，刘慕海也一脸严肃。刘慕海基本上没有主动说过话题，都是父亲问什么他答什么。父亲问的问题很简单：多大了，父母是干什么的，有没有兄弟姐妹，和悠思是怎么认识的。悠思怎么看怎么觉得父亲是在干老本行——向学生提问，而刘慕海偏偏像个学生似的在认真回答问题。不知怎么的，看见这样的刘慕海，悠思很感动，眼里竟不自觉地泛起泪光来。她想，此时此刻的刘慕海是真诚和严谨的，她从中感受到的是他对她浓浓的爱，是他对她深切的在乎。最后父亲问刘慕海什么学历，刘慕海回答：硕士研究生。悠思看见父亲严肃的表情明显缓和了许多，于是就想，如果刘慕海只有高中学历，父亲指不定会棒打鸳鸯。因为对于大学教授的父亲来说，未来女婿拥有与女儿同等或略高的学历，才是他眼中的门当户对。

　　　　好在他们聊的时间并不长，等母亲与悠思换好被套床单出来，父亲与母亲就进房间休息去了。悠思把刘慕海叫进自己房间，与他并排坐上床沿。俩人握住手，目光交织，深情对视，都很兴奋。许久，悠思说：

　　　　“你今天给了我很大的惊喜耶，谢谢你。”

　　　　“嘴巴说的不算，亲一下。”

　　　　将嘴唇印上他的，像盖章一样，然后问：“怎么突然会想到来我家？”

　　　　“你不肯去我家，我只好来你家。还有，我很想你！”见悠思的眼睛有点湿湿的，刘慕海用额头抵着她的，说：“干嘛呀。”

　　　　“很感动。”

　　　　刘慕海将她紧紧抱住。

　　　　温存了一会后，悠思说：“刚才我爸问你问题，很紧张吧？”

　　　　“嗯，有点。”

　　　　“嘿嘿，没想到你一个堂堂总经理也会有紧张的时候。”

　　　　“哦，你敢取笑我。”说着用手去胳肢悠思。

　　　　悠思连忙躲开，做了个安静的手势，小声说：“嘘，会听见。”

　　　　他抱住她，把脸埋入她的颈间，动情地说：“他可是我未来岳父，我能不紧张吗？”

　　　　悠思突然流下泪来，她不敢出声，只是紧紧地抱住刘慕海，全身因激动而微微颤抖着。她的心在默默地祈祷：如果可以一辈子这么幸福该多好！
第二十三章　探亲（2）
　　　　悠思父母的家在大学校园里的深处，幽僻美丽如世外桃源一般的地方。满园里树木参天，郁郁葱葱，不见一丝冬的痕迹。悠思挽着刘慕海的胳膊去逛街，穿行在校园里高大茂盛的碧绿之下，身心俱是漾了春风似的喜悦舒畅。随手指向眼前一棵粗壮的大树，她问刘慕海：“知道这是什么树吗？”

　　　　“榕树。”

　　　　“对了，是我最喜欢的榕树。你看它们，粗粗壮壮的，树干上还拖着长长的根须，姿态最是奇绝，就像是一位长寿的老爷爷。”

　　　　“据说福州城里九百多年前就开始遍植榕树了，所以才会有今天的绿荫满城。

　　　　她拉开彼此间的距离，打量了他一番：“嗬，知道的不少嘛，那你知不知道，榕树是有灵性的？”

　　　　“真的吗？”

　　　　“当然喽，它是会荫护人类的福树，很多人都视它为神树。”

　　　　“是吗？”

　　　　“所以呀……”

　　　　悠思牵起刘慕海的手：“快来摸一摸它的树干和根须，求它保佑我们。”

　　　　俩人虔诚地触摸起榕树的树干和根须。

　　　　他问：“你希望它保佑什么？”

　　　　悠思抬头仰望浓荫蔽天的树冠，眼里含着凝晶的露珠，喃道：“保佑我们永远相爱！”

　　　　“悠思。”他一双手臂紧紧勾住她的纤纤柳腰，一使劲将她往怀里一带。

　　　　她惊慌失措：“喂，马路上……”

　　　　悠思很珍惜与家人相聚一起的日子，接下来几天，与刘慕海几乎都待在家里陪父母，悠扬却从初四开始白日里便不见了踪影。父亲难免责问，悠扬只说一字：忙。父亲哪肯放过：忙什么？莫不是在网吧里混？

　　　　悠扬翻白眼：“爸，我多大了，能不知道分寸？是和同学在一起。”

　　　　父亲不悦：“你姐难得来，你就不能在家多陪陪？”

　　　　“姐现在有姐夫陪，哪还需要我？”他看向刘慕海，“对吧，姐夫？”

　　　　他居然叫他姐夫？悠思还来不及多想，就听得刘慕海笑道：

　　　　“怎么会？你不知道你这个弟弟对你姐姐来说有多重要，你成天陪着她，她才开心。”

　　　　悠扬往刘慕海身边的沙发上一坐，突然问：“姐夫，我姐漂亮吗？”

　　　　悠思连忙叫：“陈悠扬，你别幼稚了好不好。”

　　　　没想到刘慕海接得倒快：“漂亮啊！我初次见到你姐的时候大为震惊，天！这不就是时常出现在我梦中的美人吗？”

　　　　悠扬来了兴致：“梦中情人？”

　　　　他笑：“对呀。我当时还盯着你姐看了半天呢。没想到上天如此怜我，居然让我遇见梦中情人。”

　　　　悠扬又问：“所以你就开始追她？”

　　　　父亲到底是知识分子，想儿子问话太白，太难为人家，便道：“悠扬，问些什么话？小刘，你别理他。”

　　　　“伯父，没关系的。”刘慕海却是从容，接着对悠扬说：“是啊。自那次遇见，从此我便茶饭不思，夜不能寐。于是想，既然有缘，我定当不能错过，否则岂不辜负了上天的一番好意？于是穷追不舍，直到追到上海去。”

　　　　噢，真受不了。悠思怒道：“喂，喂，你们别胡说了好不好？”

　　　　悠扬才懒得理她，继续问：“之前你有没有当着我姐的面夸过她漂亮？”

　　　　“有啊！不信问你姐。”

　　　　大家便齐齐地看向悠思。

　　　　悠思脸一红，急道：“不记得。”说完跑进厨房去切水果。

　　　　悠扬不一会便跟进来帮忙，悠思微怒道：“你干嘛老希望别人夸我？”

　　　　“这是我的心愿。”他将一小块苹果放进嘴里，说：“小时候我认为，妈妈是世界上最漂亮的妈妈，姐姐是世界上最漂亮的姐姐。可惜妈生了病，有些时候会变得很可怕。不过还好有姐姐，姐姐永远都是世界上最漂亮的姐姐，因为这么想着，因为靠这个支撑着，童年的我并不完全感到害怕。”他朝悠思粲然一笑，“姐是我的骄傲，是我快乐的源泉。那时候我就想，真心爱姐姐的人一定跟我一样，从心底里认同姐姐是世界上最漂亮的女人，所以我一直希望听到除我之外的男人夸你漂亮，那是我的快乐。”

　　　　她怔怔的，不知道为什么有一些伤感，鼻翼扇了扇，叫道：“悠扬。”

　　　　他说：“姐，眼光不错，这个姐夫，我喜欢。”

　　　　她说：“我们并没有订婚，还是不要叫姐夫。”

　　　　悠扬袋中的手机响了，他拿出来说了几句便挂断。

　　　　悠思说：“你老实告诉姐，是不是找女朋友了？”她早就想这么问。这个假期，悠扬每天煲手机粥，晚上回家再晚也会有电话进来。她已隐约感觉到有情况。

　　　　悠扬惊讶地问：“你怎么知道？”

　　　　“我能不知道？你那电话时刻响着，除了女朋友，谁还会白天黑夜一个劲打你手机？告诉我，进展如何？为什么不带回家？”

　　　　悠扬露出无所谓：“八字还没一撇呢，带回来干嘛。”

　　　　“哪的？”

　　　　“同学。”

　　　　悠思冲他一笑：“她追的你吧？”

　　　　他挺胸扬眉：“那是。”

　　　　“瞧你那样，得意的。”悠思看悠扬一脸骄傲，心里不免感慨，“悠扬，好好待她。”

　　　　“放心吧，我会。”

　　　　“等参加工作后，早点结婚，让爸妈了了心愿。”

　　　　“姐，三十五岁以前我不打算结婚。”

　　　　“为什么？”

　　　　他很坦然，“从内心来讲，我对婚姻有一些抵触，我害怕不和谐，害怕离婚。不过姐不用担心，我想三十五岁以后，这些顾虑应该会消除。”

　　　　悠思的心沉沉地往下落：“你太多虑了，悠扬。相信我，只要俩人真心相爱，只要彼此认真对待感情，婚姻一定会美满。”
第二十三章　探亲（3）
　　　　看来悠扬对童年时家庭的不幸至今仍耿耿于怀。悠思心事重重的，想找父亲谈谈悠扬，却不知该如何说起，担忧父亲不经意忆起往事，感触伤怀。他毕竟年纪大了，经不起太多。犹豫下来，终究是什么也没有说。

　　　　母亲一直话少，只静静地坐在一旁听大家聊，从不插话，偶尔会替大家加加茶水什么的。从母亲的神情来看，此刻的母亲应该是开心的，以往苍白黯淡的脸庞有了一些鲜亮的颜色。就像悠扬所说，母亲是位漂亮的妈妈，虽然岁月无情，病魔缠身，母亲脸上依旧娇好完美，并不见一丝衰老的痕迹。

　　　　父亲终究是要陪伴她一生的，她幸福吗？病痛是不是已将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从她的记忆中删去？悠思一直希望是这样的，她希望母亲永远忘记令她痛不欲生的过去，她希望母亲以后的日子永远像现在这样无波无痕。

　　　　偶尔母亲的视线会凝聚在父亲身上，像看孩子一般，是温柔的关注。看来母亲爱父亲成痴，并不因父亲的背叛、岁月的流逝而少去几分，相反，更添了一份牵拌在心。父亲一路走来，可明了母亲的心？那写尽岁月沧桑的缕缕白发，是无奈？是怅然？还是悔恨？

　　　　刘慕海说想看看福州的夜景，悠思便拉着他出门散步。大街小巷张灯结彩，两旁树木皆披上了满天星的灯饰，火树一般，给节日的福州增添了几份梦幻浪漫的色彩。福州的夜晚一贯恬静，纵是这节日里，依旧安静祥和，充满了休闲的气息。

　　　　刘慕海深深地吸口气，说：“这里的空气很新鲜嘛。”

　　　　“那当然喽，周边不是山就是海，空气能不新鲜吗？不过空气虽然新鲜却有点凉。”福州的冬季并不冷，夜晚却有些寒意。

　　　　“是吗？”刘慕海用力揽了揽悠思的肩膀，说：“不冷了吧。”

　　　　“嗯，很温暖。”

　　　　“悠思。”

　　　　“嗯？”

　　　　“叫我。”

　　　　“总经理。”

　　　　“我是说名字，叫我的名字。”

　　　　悠思想想，还真是奇怪，自己好象一直无法开口叫他的名字。“叫不出来，很别扭。”

　　　　“什么别扭？你又不是没叫过。”

　　　　她奇了：“我什么时候叫过？”

　　　　“不记得？”

　　　　“不记得。”

　　　　刘慕海轻轻敲了敲她的脑袋，“那就好好想想。”

　　　　“根本就是胡说嘛，我哪有叫过？”

　　　　他抱住悠思，深情地看着她，“那回在医院，你醒来的时候说‘不要离开我，刘慕海。’你忘了？”

　　　　悠思使劲转动大脑，回想当时的场景，好像是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