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思固执地摇头:“我不想回家,我要上街。”
正是秋高气爽的时节,虽到傍晚,仍是满街人流,熙熙攘攘,悠思看见前面店铺门口人头攒动,便问:“他们在干嘛?”
“好像在买包子。要不要吃?我去买。”
悠思摇摇头,脑里却浮现起往事。那是她与刘慕海刚做朋友的时候,刘慕海邀她去逛景点,悠思便带着他去了城隍庙。悠思挤进人海好不容易买了两个蟹黄包子,她一个,刘慕海一个。他说很油腻,不肯吃。结果她吃着自己那个,腻得不行,却说,你吃吃看嘛,一点都不油腻。硬磨着他把那一个给吃了。结果她看着他两道浓眉从头到尾愈拧愈紧。她当时想笑,又不好意思笑出声来,只好一直憋着,最后实在憋不下去便别过头去大口地喘气。
现在想想,仍然止不住想要笑出来。
“你笑什么?”杨翰谨问。
自己果真是笑了出来。
悠思很不能理解自己,不是说了不能原谅他吗?应该恨他才对,即使恨不起来也应该讨厌他才对,为什么还会想起他?她拼命甩甩头试图除去脑海中的刘慕海,但即刻她就开始烦躁不安,因为刘慕海的影子仍旧毫不犹豫地不断涌进她的大脑。
悠思终于不得不承认一个事实:刘慕海重又满满地占据了她的整个思想,她再度爱上了他,她的心里唯有他的存在。
这无疑是一件悲哀的事!因为到目前为止,悠思仍然认定她与刘慕海永远都不可能,她情愿与他永远是朋友——即使,现在他们连朋友都不是了。
商场门前正在举行某产品促销活动,围满了人,悠思与杨翰谨凑上前去看热闹。临时搭起的台子上有几位路人,他们在主持人的指挥下,正在做着抢椅子的游戏,一位看上去十八、九岁的姑娘没抢着椅子,却一不留神坐在了一位年轻男子的身上。悠思忍不住开心地笑,却感觉自己的脸像是被人亲了一下,转过身去察看,嘴也被人亲了一下,这才发现是杨翰谨。
“你干嘛?”
杨翰谨笑笑,说:“亲你呀。”
悠思如鲠在喉,一时竟说不出话来了,心想,这个男人,她可以接受吗?
虽然心已被刘慕海填满,但是,如果说杨翰谨的付出对她不曾有过一丝的打动,那却是骗人。只是,倘若接受了他,她能够给予他全部吗?她可以带给他幸福吗?
她自认她不能!因为幸福于她只是遥不可及的梦。
莫名地有些凄凉,亦有深深的无奈在心头,她说:“杨翰谨,不要喜欢我。”
杨翰谨转身看她,语气超乎寻常地坚定:“那是我的事。”
她狠下心:“我不想连朋友都做不成。”
话犹未落,杨翰谨已牵起她的手,将她带出了喧闹的人群。
“为什么?”他问。
“不为什么。”
“你不说明白,我不会放弃。”
“我不会结婚。”无奈何心底的隐痛,不免怅惘。
“你在胡说什么?你脑袋里到底在想些什么?”杨翰谨无法理解。
她不能让杨翰谨陷得更深,她不能伤害杨翰谨更深。
“我没有胡说。”悠思下了决心,伤感的眼泪无法抑制地流了出来,“我不会交男朋友,我也不会结婚。如果你想与我做朋友,就请你永远不要问我为什么。”
杨翰谨吃惊地看着她,半晌,他说:“好,我永远不会问你原因,但是请你永远记住有个爱你的杨翰谨。”
还有什么言语比这更感人的?悠思忍不住靠上杨翰谨的肩头,痛哭了起来。
“悠思,敞开胸怀吧,别让自己的将来留有遗憾。”他柔声说。
第十七章 也许真的应该离开(3)
悠思对表哥表嫂十分愧疚。周末在表哥家吃饭,见他夫妻俩情绪低落,问出了什么事,表嫂指指饭厅一角,说:“东西被退了回来。”悠思一看,正是那箱海产,连忙说:“对不起,对不起,都怨我,搁太久了才送去,害得东西都坏了。”
“东西都坏了?”表嫂奇怪地看着她,“谁说东西坏了?”
“我猜的呀,Kevin也说坏了一部分。”悠思有点愤愤然,“那刘慕海也真是的,坏了就坏了,还好意思退回来。”
表哥却问:“你和那刘总经理关系如何?”
悠思老实答道:“不怎么样,几乎无话。”
表哥表嫂一听焉了一样,一点精神没有。悠思看这情形,不便多打扰,便早早告辞了。
秋天虽然短暂却是上海最好的季节,因为她繁华、美丽而又张扬。悠思很喜欢在扬起秋风的时节,一个人漫步在落叶铺就的街道上,然后放开自己的思绪遐想。都说秋天是伤感的,但此刻的悠思却决定不再感伤忧愁,她告诫自己一定要忘却过去,忘记所有的不愉快,提醒自己不要被困难所打倒。
就与刘慕海保持现在的状态吧。也许只有这样,俩人才会渐渐地彼此淡忘。悠思希望刘慕海能忘却她的存在,她甚至希望刘慕海能够快些找到与他般配的女友,她想或许只有这样才能使自己从迷恋的意识中完全地解脱出来。
待会儿有管理层会议要开,悠思与张蓁蓁布置完会议室出来,看见刘慕海与几位副总正朝会议室走来,她下意思地退到了张蓁蓁的身后。张蓁蓁与老总们打招呼,她也跟着打招呼,却没敢看刘慕海。会议结束后,刘慕海让赵成功通知悠思把刚刚会议用的插在电脑上的U盘拿去给他,悠思因为正在电脑前打文件,不愿被打断,就缠着让张蓁蓁给送去了。张蓁蓁回来不到十分钟,赵成功喊悠思:
“刘总让你过去。”
办公室里烟雾弥漫,刘慕海将大半个身子斜靠在椅背里,正吸着烟。悠思还是第一次见刘慕海吸烟,他的这种颓废的状态,悠思更是第一次见到,不免有些意外。
她问:“总经理,有事吗?”
刘慕海听见悠思说话,并没有起身,继续抽着他的烟。
悠思在一旁站着,不知该如何是好。满屋的青烟呛得她终于忍不住咳嗽出声,刘慕海好像这才发现有人,坐起了身,把剩下的香烟放进烟灰缸,掐灭。
他的脸色阴暗,不带一丝的表情。
他声音低沉地说:“随便什么部门,你挑一个吧。”
“为什么?”
他冷眼扫过来:“你不是不想见到我吗?所以换一个见不到我的部门吧。”
她居然没有认清楚状况,回道:“……可是我不想换。”
“那就辞职好了。”他大声吼出来。
悠思惊骇片刻,眼泪便夺眶而出:“好,我会辞职。”
说罢,她转身离去。刘慕海猛地抓起桌上的烟灰缸就向大门砸去。那水晶质地的烟灰缸撞击在门上发出“砰”的声响,随即重重地滚落在悠思的脚边。悠思转身向他望去,他一张愤然的面孔,几乎似一头发怒的狮子般可怕。她并不畏惧,只觉得胸口如被掏空般的难受。没有多停留,决然地离开了他的办公室。
“也许真的应该离开。”悠思没有片刻的犹豫,回到办公室立刻用电脑打了一份辞职报告,紧接着就去找刘慕海。刘慕海接过她的辞职报告只看了一眼,就当着她的面把它给撕了,然后用力丢进纸篓里,冷冷说道:
“你不知道辞职报告要用手写,签好名吗?”
悠思只好回办公室用手写了一份辞职报告。再去找刘慕海时,秘书告诉她刘慕海已经出去。悠思一直等到快下班,仍没见刘慕海回来,只好找了个信封把报告装好,拜托秘书转交。秘书不肯,让悠思明天再来。悠思无奈,身心疲惫地回了家。
第十七章 也许真的应该离开(4)
没有心情做饭,随便找了点心来吃却难以下咽,怅然之余只好早早躺上床休息。可是气恼、羞愧、委屈一起袭来,搅得她根本无法入睡。
“铃……”
悠思拿起电话:“你好!”
“你下来!”那头传来刘慕海低沉的声音。
悠思连忙坐起身:“有事吗?”
“我在你家楼下,你下来,我们好好谈谈。”
“有事电话里说。”
“下来!”竟是很霸道的语气。
“对不起,我不想下楼。”她不想妥协。
“那好,我上楼。”依稀可闻咬牙切齿的声音。
“我已经睡了,不会给你开门,你走吧!”
“那我就把门撞开,你等着。”说完,挂了机。
悠思想了想,赶紧下床,刚换好衣服就听见了敲门声。
她打开门,刘慕海瞪着一双眼睛立在门前,阴沉着脸。
“下去谈吧!”她说着,把门带上,先下了楼梯。
俩人来到旁边小花园时,悠思听见刘慕海低低的声音说:
“对不起!”
委屈的泪水倾刻盈满她的双眼,“没关系,我也有错。辞职信我已经重新写过了,拿去交给你的时候你已经走了,明天我会再去拿给你。”
“我收回上午说的话,我不会答应你辞职。”他的脸色在街灯下是灰暗的,眼神里亦隐喻了深深的懊悔。
“没关系,我还是辞职好了。”
“我不允许!”他大喊了一声,用力抓住了她的胳膊,“你休想离开,休想从我身边逃开。我不允许!决不允许!”
“放开手,只要我想离开,没有人能够阻止。”
“不可以!”他将她往怀里一使劲,紧紧地抱住她。温热的气息倏然喷在她的脸上,有浓浓的酒精的味道。他的神情恍惚而迷离,声音竟是哽咽:“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看见你老是避着我,就很生气,就想对你发脾气。”
悠思万万没料到刘慕海竟然会这样,一时慌了神,一动不动地让他抱着,一团乱麻似地失了注意,嘴里只是呢喃:“你别这样,别这样。”
他把脸埋进她的发间,温柔地、迷醉地亲吻她的发丝,轻声如絮般说:“对不起,我向你道歉,你不要离开,不要离开好不好?”
胸口有柔软温热的气流交织缠绵。这样一个与以往截然不同的刘慕海,这样一个温柔无比的刘慕海。悠思眼看自己心中的堤坝就要坍塌,眼睛狠狠一闭,“让我离开吧!这样对我们都好。”
他浑身重重地颤了一颤,“不,我不能答应,我不能没有你。”那声音黯淡而苍凉,似是隐忍着无尽地伤怀。
悠思吃了一惊,没想到他竟会这么说,无法相信他竟会这么说。她的心大大的震撼了,可是……
她只能说:“我们是不可能的。”
“有什么不可能?”他松开她,痛楚和愤怒交织在他的脸上:“我不是向你道歉了吗?为什么你还要这样?”
“对不起!”
“我不要你说对不起,我要你待在我的身边。”
“对不起,我不能,我做不到,我真的做不到。”脸颊上已是泪水涟涟,心如刀割般难受。
“因为有他所以不能?”近乎惨白的脸上是难以抑制的绝望表情。
“……”
他摇头嗤笑,却比哭还难看,“就是不肯给我机会?”
悠思艰难地点了点头。
他沉默了下来,直直地立在那里,脸上亦不见了任何的情绪。悠思心情亦是跌入到谷底,不知道这时候还能说些什么。俩人就这么默默地站了许久,等刘慕海再开口的时候,他的声音已近乎异常的平静。他说:“我不想因为爱你而害你失去工作,那样会令我良心不安,所以请你不要辞职。如果你真的很爱那个人,我会真心祝福你们。我走了,明天见。”
第十八章 车祸的意义(1)
快入冬的时节,夜色冷清如水。昏暗的街灯下,高大粗壮的梧桐树也显得柔弱。叶子是落去大半了,剩下几片稀稀疏疏的,那样垂死地挣扎着,孤独而凄楚,似乎微风轻轻一拂便会死去。悠思的心便犹如那梧桐叶般无助,大理石的凳子僵硬冰凉,悠思却全然无知,只坐在那里失声痛哭,整个人都似那入冬的夜一般冰冷。本以为会很坚强,没想到竟会如此心痛。本以为可以坦然面对一切,没想到竟会无法承受。失魂般回到家,洗了把脸,在椅子上坐定,仍然止不住哭泣。哭得累了便呆呆地坐着,灵魂也不知飘到了哪里。最终,一阵手机铃响唤醒了她。
她木然地拿起手机,瞟了眼来电显示,竟然是刘慕海。并没有一刻的犹豫,只是机械地按下接听:
“喂?”
没想到手机那头传来的却是陌生的声音:
“请问你是这手机主人的朋友吗?”
她一惊,“是啊,怎么了?”
“你好,我是交警,这手机的主人出了车祸,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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