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咱们先找个接生婆吧?”徐风霞问。
“别找!”赵卫红忙阻止,“如果让村里人知道我生了孩子,以后分配工作哪还有我的份?所以,保密第一。”
“可是,如果出危险?”徐风霞很担心。
“不会的,我身体这么棒,没事!”赵卫红拍了拍自己鼓胀的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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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给你做饭去。”徐风霞起身要去做饭,赵卫红突然看到徐风霞的肚子,忙拦住问:“你也怀上了?”“怀上了。”“几个月了?”“九个月了。”“那也该生了?”“你生了我就生了。”
“不明白,你说什么呢?”徐风霞忙把自己几个月来装作怀孕的事说出,惊得赵卫红目瞪口呆。
村里开始放鞭炮了,一阵紧似一阵,旧年就要过年就要来临。刚吃完年夜饺子,赵卫红便喊:“哎呦,我的妈呀,我那底下流水了,破了,可能要生了!”徐风霞早有准备,便让赵卫红平躺下支起腿,岔开,让许加添赶快去伙房烧一大锅水。
徐风霞一边安慰赵卫红,一边翻看赤脚医生手册中关于接生的赵卫红很能忍,几乎没有喊出声,疼得她满脸涨红,浑身是汗,嘴唇咬的直流鲜血,但是仍未出大声音。许加添烧开水进屋,徐风霞说:“你出去,这是女人生娃,你不能在这儿。”
“我凭什么不能在这?”许加添仍往里走。
“让他进来,他的娃他不帮生,谁帮着生?来,攥住我两只手!”赵卫红躺着说。许加添走过去,攥住赵卫红双手。
“你把胳膊伸到我鼻子下边。”许加添不明就里,把自己的一只胳膊伸到赵卫红鼻子下,突然,赵卫红一口咬住许加添的胳膊。
“你咬我干甚?!”慌乱中,许加添忙问。
“我要祝你,能使上点劲,也不会喊出声,让外人知道。”
“那咬坏了怎么办?”许加添说。
“是你惹的事,你还怕咬坏?”赵卫红喘着气哼哼说。许加添感到自己手臂被咬的越来越紧,越来越疼,他强忍着,突然,他感到手臂被咬得钻心的疼,好像一大块肉被咬下来,他不自觉地“哎呦”一声,这时,只听接产的徐风霞也“哎呦”一声,接着说:“出来了,出来了!”说完,便双手托着一个红红的,湿漉漉的小娃娃出来。
许加添忙从赵卫红口中扯出被咬的胳膊,凑上前去说:“得剪脐带!”
“知道。”徐风霞拿起准备好的剪刀,用酒精消消毒,把孩子的脐带剪断,并系了一个扣。“孩子怎么不哭啊?”
“掏掏孩子嘴里。”许加添说。徐风霞用自己左右小指轻轻掏掏孩子的嘴,又照孩子**拍了一巴掌,那小娃便哇地哭了出来。
“是男娃是女娃?”许加添问。
“女娃。”徐风霞说。
“怎么是个女的啊?”许加添说。
“怎么,女的不好吗?我就喜欢女娃!”徐风霞轻轻抱着娃娃说。
知青伙房院里徐风霞住的屋房檐下挂上两串红辣椒,这是告知人们,村里这家人生娃了,女人在坐月子请不要来此串门。
许加添这两天请大队干部们喝了两次酒,不是在自己屋里喝的,因为有孕妇,是在大队部喝的,大队革委会主任李目说:“加添,不赖啊,刚扯证,才几个月便生了娃,不误农时”
大队书记李建文说:“生个女娃好啊,头胎女娃二胎男娃,女娃四五岁时,再生个男娃,刚好女娃照看男娃,大人又省心又省力。”
大队会计说:“这个娃户口是上在村里呢,还是上在县里,上村里是农户,上县里是城市户口,你准备上哪,因为你在县城工作,风霞又是正式教师,你户口已转成城市户口了,风霞虽然当了正式教师,户口可还没赚,还在村里,你娃户口上哪都行”
“过段时间,我想想再说。”许加添答。
关着门在屋里坐月子,赵卫红是真做,徐风霞是假做,赵卫红一天躺着,别人做给她吃,别人端给她喝,别人还得给她倒屎倒尿,白天,许加添干这些活,天一黑,锁上院门后,这一切便都是徐风霞干了。
第一百零三章 天降喜讯
赵卫红人高马大,可是这几个月为了流产,把身子饿虚了,所以娃生下来,奶水并不旺,好在娘奶不旺,奶羊的奶却旺,一挤一大碗,除了小娃吃,赵卫红也喝一晃十天过去,赵卫红整理了一下书包说:“明天,我要回北京了。”
“为甚这么急?”徐风霞问。
“多呆,别再村里露了馅,而且这娃我不要,给你的,你肚也鼓了好几个月,我怕时间长了,我又舍不得了。”说的徐风霞无言可说。第二天早上,趁村里人还没起来,许加添便和赵卫红悄悄去了火车站。
徐风霞每天看着女娃,看着女娃一天天长,一天一个样,她把这个女娃当成自己和孩子,渐渐地,她认为这个女娃就是自己的孩子,她给女娃取名叫许梦京,意思是梦里都想回北京的意思,可是许加添说,女孩取名叫梦京,好似不妥,梦京像是男娃名。那取什么名字?索性京字边再加个王字,改作琼,一种美玉,也带个京字,小孩叫起来也顺口,也好听。
四五个月过去,天又渐渐热了,梦琼也知道找妈了,瞧见徐风霞便笑,胖胖的脸上露出两个浅浅的酒窝。看不见徐风霞时,只要听见徐风霞的声音,她那双黑漆漆的大眼睛便四处寻觅,让徐风霞真是又疼又爱,常抱着梦琼亲个不够,亲的女娃脸蛋红红的,笑声咯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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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徐风霞刚从小学校回屋,抱着梦琼味娃羊奶时,门开了。她以为是许加添,只说了声回来了,仍低头味娃奶。可是久不听声,她抬头一看,见是赵卫红站在面前。
“卫红,你回来了?”徐风霞感到有些突然。
“回来了,我先抱抱孩子。”赵卫红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女娃,伸出双手便去抱。女娃见生人抱,哇地一声哭了。
“这孩子怎么这样,不认亲妈啊?”赵卫红埋怨。
“她小你又不在,和你生分,所以还不认,呆几天,熟了,就认你了。”徐风霞说。
赵卫红听罢,慢慢伸过双手,脸上堆满笑,柔声说:“孩子,别怨妈,妈也是没办法,让你在这受苦了”
“你说什么呢,和我们一块就是受苦?”徐风霞觉得赵卫红这句话有些刺耳。
“姐,别生气,我的意思是说,孩子在山西农村日子不如在北京生活好,吃不上人奶,只能吃点奶粉和羊奶,穿不上时髦衣服,睡不上床,只能睡土炕。”
“那怨谁啊,你有人奶,你喂她啊。”徐风霞一下把娃塞到赵卫红怀中。“哇”娃又哭了,徐风霞心软了,弯下头轻轻亲了下孩子,又拿起奶瓶,塞到孩子嘴中,女娃才止住哭。
“姐,这孩子叫什么名?”
“叫许梦琼。”
“怎么起了这么个名?”赵卫红皱起眉。
“不好吗?”
“梦琼,梦穷,做梦都见穷,能有什么好?”
“不是这个穷,是一种美玉,是王字边加一个京,就是梦里都想回北京的意思。”
“那叫梦京好了,叫什么梦琼?”
“我原先给她取名叫梦京,可是许加添说梦京是男娃名,所以改做梦琼了。”
“反正我觉得梦琼不太好听。”赵卫红不高兴地说。
“那你觉得叫什么名?”徐风霞问。
“叫,叫”赵卫红想了一会儿,也没想出个合适的名,徐风霞问:“你怎么这大热天回来,想地里劳动了?”
“不是。”
“是想孩子了?”
“也不是。”
“那是回来干甚?”
“我告诉你,是大学要招生了,找工农兵学员。”
“招生,还招工农兵学员,什么意思?”徐风霞有些不明白。
“就是大学又开始招新生,不考试,是各单位推荐,就和招工似的。”
“那大队能推荐你?”徐风霞问。
“我父亲那所大学来山西招生的,是我父亲的学生,我父亲和他说了我的情况,他答应了,并说努力把我招成工农兵学员。”
大学招生怎么不考试呢,而且没开始招,已经有人早知道了,也托了人,自己结了婚,又有了娃,又有工作,能当这工农兵大学生吗?徐风霞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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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秀芬拿着刚拆开的信,找到左小菊,高兴地说:“小菊姐,我爸又来信了,说大学马上开始招工农兵学院,他托了人,让我争取让村里推荐,不要放过这上大学的机会。”
左小菊望着她高兴的劲头,笑了笑说:“我知道,刚刚我父亲的来信我也看了,他也托了大学招生的人,希望我能争取上大学,可是我想插队青年但凡家有点路子的,在这上大学的事上,家长们都会使劲的。上大学名额有限,又不考试,所以托了路子,并不等于能上大学,咱们往好处努力,往坏处着想吧,上了,高兴,上不了,也别泄气,咱们都努努力”
田新雨也听到大学要招工农兵大学生的消息,他琢磨招工农兵大学生,不考试,要单位推荐,什么叫单位推荐,那就是大队干部说了算,插队青年都在村里劳动,没犯法没被抓起来,也不是省劳模,市劳模的,一时种的一块地的黄豆,能长出哪粒大些,哪粒小些呢,纯属扯淡。
大队干部说你好,你就好,大队干部说你不好,你干的好也是不好,自己平时不爱拍马屁,和大队干部走的也不近,上大学绝不会一个村一招招十几个的,也就是一村能轮上个一两个也就不错了,村里有插队青年入了党的葛存天和贾月洁,有父母在北京,大学工作的赵卫红和左小菊,还有父亲是副部级的董秀芬,谁知还有谁的亲戚是大官,能托上人,自己这个普通百姓的子弟这次上大学恐怕戏不大。
他想的心闷,便去砖窑找王大力聊聊。王大力正在砖窑口坯,戴着个破草帽,赤着上身,穿着个旧短裤,身上晒的驴蛋般黑黑的,如果不开口说话,甩出一半句京片子话,谁能认出他是北京来的知识青年。“我说哥们,唉,你还扣呢,人家招工的招工,回京的回京,教书的教书,地里哪还有几个知青在干活呀,你是傻啊,呆啊?”
“我不傻,也不呆,就是阎王给我生错了地方,生在一个家庭有历史问题的家,招工不要,回京不行,教书更别说了,只有砖窑这累活,让我干,没人和我抢,我也喜欢干,干几个钟头扣千把坯,出一身通汗,愁烦全忘了。”王大力自嘲地说。
“别老扯你们家那点历史问题,比你爸历史问题大的多的人不少都在中央当大官,统战部当副部长,政协当副主席,他们的子弟都混的挺好的。”田新雨说。
“人家是高粱头,咱是高粱叶,你能和人比。高粱头是给人吃的,人不吃还可以酿酒,高粱叶是干什么的,是喂驴的,驴不吃,只能沃肥。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王大力唉叹地坐了下来。
“哥们儿。”田新雨坐到王大力身边。“最近大学要招生了,找工农兵大学生,你想去不?”
“听说了,只不过咱们才上过初中,高中课就没学,咱们能考上大学?”
“不考,是推荐,大队推选,你只要在村干的好,大队便推荐你。”
“哥们,什么叫好啊,”王大力说:“是在队里出的力最大,挣得工分最多,干的活最累,叫好呢,我肯定算咱村知青里好的,如果说是党员,团员,干部眼里的积极分子,和干部走的近的,那我就排得往后了,如果说家有后门,亲戚有当靠山的,那我就更没门了。所以,这次上学啊,我是丁香开花风吹过,香味一闻而已。和我没什么关系,我也不去想,我也不哎,你怎么样?”王大力问。
“我有什么啊,我父母虽然没什么问题,可是也没后门可托啊?田新雨发愁说。
“对了,你不是讲过你有个堂姐嫁到山西一个副省级干部的家中吗?”王大力问。
“对啊!”一语惊醒梦中人,田新雨突然想起自己在山西还有一门颇为显赫的亲戚。
从堂姐家出来,田新雨悬着的心终于有些着落了,堂姐的公公,原山西省的副省长,六六年离休的老干部,热情地招待了田新雨和王大力,并答应他们:田新雨上大学的事,一定帮忙,如果有可能,上大学的事,也帮一下王大力。
并说,这事对他以前,简直不能叫事,但现在他离休多年,又文化革命了多年,不过他在生理还有好多老下级老朋友,关系还是不错的,估计,也不会驳了他这张老脸。田新雨王大力不能说是溺水者抓住根稻草,但可以说黑夜里看见黎明的霞光了。
他们在太原街上的小饭馆吃了顿饭,王大力想马上坐火车回忻县。田新雨说“咱们准备上大学,可是大学什么样咱们都不知道,哪个专业好学,咱们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