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风霞看了看周围的人,觉得并没有人注视自己,于是悄悄把香肠放到口中,咬了一小口。食,天下人之第一大欲,舌头一碰到香肠,徐风霞便也和许加添一样,馋虫便从心里钻到嘴里,没几下,便把口中的香肠吞到肚中。
“想白吃饭的上车啊!”那个拿喇叭的人用劲继续喊,许加添看到,车上已站了十几个人,便拉了拉徐风霞的手说:“咱也上车吧?”
“也上车?”徐风霞有些犹豫。
“白吃饭,还吃香肠呢。”许加添说。
徐风霞可能让刚才那口香肠勾的竟然没有说话,也没有问上车去哪,便和许加添上了其中一辆卡车。
卡车开动了,走出火车站广场,随即加快速度,在公路上奔驰,路旁密密麻麻的房屋,一掠而过的根根电线杆,棵棵绿树,或走或骑自行车的人们,以及来往的车辆,让徐风霞心里充溢着一种亲切感。
第六十章 受伤
在农村呆的太枯燥了,就是那个村,就是那些人,那两条路,和路面常见的两三只狗,而这城里车流人往,熙熙攘攘,显得热闹,也显得亲切车越开越快,二十来分钟,车开到一个大工厂门前,大铁门一打开,两辆车开进,随后铁门“哗啦啦”又关上。
一座四层楼前,站了好多戴红袖章的人,徐风霞仔细一看,原来红袖章上的小字是“捍卫**思想”下面三个大字是“铁了心”,这不是红卫兵组织吗?徐风霞心里感到一阵慌乱,刚下卡车,一个穿绿军衣没领章帽徽的年轻人,手拿一叠红袖章走过来,每人发一个,让各自戴在左胳膊上,徐风霞一看,是和车下人戴的袖章一样,也是捍卫**思想,铁了心的袖章,便问:“我们也戴?”
“当然了,来这儿,就是加入我们革命组织了,只许前进,不许后退,谁当逃兵,就是反对**思想,背叛革命,就要被无产阶级专政的!”那个发红袖章的人严厉地说,两辆车下来的三四十人听了这话,立时惊呆了。
“戴吧,戴吧!”那些戴着红袖章的人帮着这些新来的人戴好红袖章后,便领他们走到食堂。
“嗬,吃的真香啊!”许加添吃晚饭,抹抹嘴,兴奋地说。
“让咱们白吃饭,又白坐车,拉到这里,肯定有事。”徐风霞很是担忧。
“能有什么事啊,咱们是穷知青一个,咱俩身上掏光了也就二十元钱,他们要咱们什么呢?”他望着徐风霞,突然弄了个怪脸说:“图你,还有个图的,图我,图什么呢?”
徐风霞见他说这话,立刻想到这话的含义,忙“呸!呸!”了两下说:“你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你就不会说两句好听的?”
“我说好听的,姐姐。你知道这些日子我多想你啊”许加添笑着脸,低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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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瞧,瞧,又来了吧!”徐风霞一边小声斥责,心里一阵甜甜的。
“吃饱了,喝足了,咱们该进入岗位了。”那个发红袖章的人说。
“进入什么岗位?”蹭饭里的有个人问道。
“岗位,就是战斗岗位!”那发红袖章的人严厉地说。随后,他把这三四十人又带回那座四层楼前,从楼门开始进入一层,这是一座普通的四层办公楼除一进门有个三四十米的厅外,漏到两侧都是一个个房间。门厅的墙上,一个个门上,楼道的墙上斑驳地贴满红的,绿的,黄的,白的各色大字报,有的墨迹早已干裂,有的墨迹还潮湿,字迹下垂下线状的爬痕,一个门上贴着一张粉纸,粉纸上写着:捍卫**思想,铁了心战斗队。发红袖章的人把这卡拉来的三四十人分到一层的十几个屋子,说:“先在这里休息,每人发一个战斗武器,随时准备战斗。”随后来了几个人,给这些人发了战斗武器,许加添把武器拿下手,端详了一会儿说:“这不就是锯短的镐把吗?这也能当武器?你那根是什么?”
徐风霞忙把发给自己的那支武器递上去,许加添一看,逼自己那只武器细,也轻一些,笑着说:“照顾妇女,给你发的是根锯短了的锹把。”
下午四点多,一群人举着红旗哄哄嚷嚷地涌进院子,徐风霞听到热闹,想出楼门铁了心的老队员忙止住道:“不要出楼道,他们是找茬打架来了,咱们坚守门里,不出去,只要他们攻不破门,咱们就能坚守阵地,等待市里其它单位的铁了心队员来支持。”
徐风霞听到这些,心想道:这又是两派打派仗,把我们诓来当炮灰来了,看来饭无好饭,宴无好宴,天底下哪有白吃的。正想着,徐风霞看到戴铁了心红袖章的人都走到门前,把门关上,用两把桌子顶上,后面十来人再推住桌子。
那些举红旗的人举着红旗冲到楼门外了。一个个也戴着红袖章,透过楼门的玻璃,徐风霞看到,他们红袖章上面的字是“保卫**思想敢死队!”敢死队几个子在下边,是大字。保卫**思想是小字,在上面。这些人冲到玻璃门前,用旗杆擂,用拳头敲,疾呼大喊:“铁了心的小资们,你们敢不敢出来和咱们再辩论,瞧咱们敢死队,忠于**思想,还是你们铁了心!”
“你们既然忠于**,干嘛缩楼道里,像王八,不敢出来见太阳,你们保护走资派,就是我们敢死队的敌人!”门外人推,门里人也在推,许加添见众人都在推桌子,自己也不甘落后,也加入到捍卫楼门的战斗中。里外势力想当,门被推的里外摇晃,但始终也没被推开,这时,门外推门的人一下让开了,上来两个敢死队的大汉,他们一人手拿一杆红色的旗子,旗子上印着保卫**思想敢死队黄|色的大字,他们这旗大,杆更粗,有小孩胳膊般粗细。门里,突然有人喊:“他那旗杆是铁的!”话音未落,只见这两个大汉,把旗子一卷,倒拿旗杆,哐哐两下,向门上的玻璃杵去,咣啷啷,玻璃门随即碎裂,玻璃渣向门内四射,门里护门的铁了心队员,为躲玻璃渣的打击,哗一下散下,那两个大汉扬起缠着翻毛牛皮鞋的大脚,蹚蹚几下便把楼门踹开,敢死队的队员便蜂拥般进了楼。
许加添见楼内大乱,忙拉起徐风霞躲到一边,只见戴着保卫**思想敢死队的队员和捍卫**思想铁了心的队员打在一起,铁了心的队员都是短武器,都是短锹把,短镐把,一般也就一尺半,两尺长,而敢死队都是长武器都是旗杆,虽然他们的旗杆有木头的,有竹子的,还有铁的,但他们的旗杆一般都有两米多长,在楼外耀武扬威,一进楼,这些长旗杆便吃了亏了,往上举,略高就顶着房顶了,往身边扎,人又太多,难分敌我,想扎敌人,又被自己人挡住了,铁了心的短武器这时发了飚,一二尺长的棍棒,像敲西瓜般敲得敢死队的队员扔下旗子护住头,抱着头一个个鼠窜般跑出大楼,那两个拿铁杆旗杆的大汉,头上也被敲起几个包,把铁杆大旗都丢在楼内,自己抱着头跑了。胜利,铁了心胜利了。
吃晚饭时,铁了心的队员们没去食堂吃,而是在一楼厅里或各个房间吃的,吃的是食品箱里排列整齐的面包和食品箱里的香肠。另外,两大桶汽水,一桶桔子汁味的,一桶酸梅汁味的,甜甜的酸酸的,十分好喝,吃着面包,咬着香肠,喝着汽水,比在农村吃高粱饼子就着老咸菜,喝着带着苦涩味的盐碱水,真不知好多少倍了,真是神仙过的日子。
然而好日子并未长久,刚吃过饭,楼外又喧声震天,之间暗压压的敢死队员,手里挥舞着黑色的短棒,呼拉拉地冲进楼来,这次,他们没有拿长旗大戟,拿的都是黑胶皮管子锯成的棒子。这胶皮管子的棒子也能打?许加添心里正在疑问。屋内一个声音突然大声说:“要防着敢死队的棒子,他们棒子外面是胶皮管子,里面套的是铁罐子。防着他们,别让他们往头上打”
敢死队冲的很急,黑色的棒子乱舞,当头几个高大汉子更加蛮牛一般,力大个高,从高处向下面人头砸去,犹如瓜田砸西瓜,砸得铁了心的队员招架不住,纷纷后退。
许加添护着徐风霞,一边后退,一边用棍棒回击敢死队员,突然,许加添听到“啊”的一声惨叫,这声音就在身边,熟悉得让他的心立刻提到嗓子眼,他侧头一看,徐风霞额头上渗出一缕血,慢慢向下流,徐风霞的身子慢慢向下瘫倒。
“风霞,风霞!”许加添呼喊着,立刻扑过去,抱住了就要倒地的徐风霞,大声喊:“打死人了!打死人了!”人群被这喊声震动,一下停止了械斗,过了有十来秒时间,只听一个粗犷的声音喊:“接着揍他们啊!为捍卫**思想,死个一个半个又怕什么!打啊!打啊!”
停住手的人们又躁动起来,像吃了蜜蜂屎一样,嗡嗡嗡嗡又乱起来了。许加添一看,人乱骂乱打,想出楼去比登天还难,便向楼梯处望去,只见楼梯空着无人,只是窄窄的楼梯上下,竖着排着一排桌子,是楼梯窄得只能一人通行。他把浑身软塌塌的徐风霞背在身上,一步步艰难地背到二楼。二楼楼梯,放着几个大铁盆,大铁桶,木棍,铁棍,还有一大块的白灰块。
他找一间开着的房间进去,把徐风霞背了进去。把徐风霞放到椅子上后,他忙扯下自己的上半截袖子,去擦拭徐风霞额头上的血,掀开发际,许加添看到徐风霞的左额角肿起一个黑红紫青的大包,足有半个鸡蛋大,血正是从包的中间流出。
第六十一章 伤痛之余
怎么办,怎么办?他突然想起,在村里老乡如果是小伤的话,用灶灰止血,他望望四周,楼房根本没有灶灰,他心急火燎捲了泡烟,大口吸起来,才吸两口,已抽出长长一截烟灰,猛然见到自己吸出的烟灰,灵光一闪,他猛地狠吸了一口,然后小心地把烟灰磕在手心,轻轻地把尚还烫手的烟灰按到徐风霞还在流血的包上。
“哎呦”徐风霞发出疼痛的呻吟声。见徐风霞醒了,许加添焦急的问:“伤的重不重,有危险不?”
徐风霞睁开双眼,眼神散淡而无光,声音既小又低,:“头式木的,感觉不到什么疼,只是晕,恶心”
“没打漏吧?”许加添怯怯地问。
“没有吧?”徐风霞慢慢抬起左手,用中指按了按脑袋那个青紫的大包上,好像骨头还是鼓的,没凹下去。
“骨头没打下去就行”许加添自言自语的说。
“冲啊!冲啊!杀啊!杀啊!”慌乱的脚步声在二楼响起了,许加添怕敢死队的人冲到二楼再伤害他和徐风霞,忙到楼道二楼楼道已站满戴着铁了心红箍的人,楼道里有几个挥舞黑色橡胶棒的敢死队员正在往上冲,只是楼道绑着桌子,窄得只够一个人通行,所以往上冲的人,冲到半道,被上面居高临下的铁了心队员当头一棒,便给敲了下去,换一个再往上冲,侧头一棒,敲到耳部,又给敲了下去,就这样,像潮水往上冲,又像退潮般落下,双方僵持不下。
敢死队员停顿了一下,不知谁找了把椅子,顶着椅子又往上冲了。守在上面的铁了心队员敲了几下,都敲在敢死队员举的椅子上,一步步,逼得铁了心的队员一步步往上后退。这怎么办啊?有人把楼道里铁桶里的水泼了下去,那那椅子的人被水泼个精湿,行动一迟钝,便被上面铁了心的队员一脚蹬住桌面,使劲一蹬,楼梯泼了水滑了,那拿桌子的人没站稳,向后倒去,倒砸倒后面的人,恋人带桌子一轱辘滚下了楼梯。
铁了心的队员守住了楼梯,可是没大一会儿,敢死队的队员又顶着桌子往上冲了,这次,往下再泼水,再蹬,敢死队的队员便把桌子往楼道边绑的桌子上一插,腿又蹬上,上面再怎么蹬,桌子也不下去了。铁了心的队员拿锹铲上石灰粉,撒一下,散到拿桌子那个敢死队员的脸上,敢死队员眼前白茫茫一片,甚也看不见了,铁了心队员趁机一脚蹬下去,好不容易攻了几截楼梯,又连人带桌子咕噜噜地滚下去了。
“真棒!真棒!”许加添喊道。
楼下敢死队员把那个让白灰撒了满脸满头的队员搀走后,不知从哪搞了个安全帽,又搞了副墨镜,重新找了个彪形大汉,头戴安全帽,眼戴墨镜,一手拿起桌子,又向楼道攻来。
楼上铁了心的队员,往下泼水,往下撒石灰粉,那敢死队的大汉浑身湿透,满头石灰粉,但仍举着桌子一步半步慢慢地往前冲,上面的铁了心队员用力蹬了几次,都没把桌子蹬下去。许加添看到这些,心里发急,心想如果让敢死队冲上二层楼,自己和徐风霞又不知受什么罪,也许命都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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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他妈的,搅浑水里,就浑水里干吧!”他拿了几块大石灰块,放到一个盛满水的大铁桶里,石灰块放进水咕咚咚地冒气泡来,他用手试了一下水,水由凉变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