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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缺- 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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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章程的怀里,伤感地静默。
“今天晚上,我们去看喷泉吧!”章程说。
我没有说话,一句话也没有说。
我什么都不想说,只想静默。
章英赶来了。想必是章程通知了她,叫她一起来挽留我。她一进门,看到我和章程好好地坐在沙发上,就长长地松了口气。
“我的天,怎么了,为什么突然辞职?”她喘着气问。她一定是跑着上三楼的,她的额头上渗着细细的汗珠,脸上的妆有些花了的样子。
“你跑那么急干吗?看你的妆。”我提醒她。
“别管我的妆了,你还没回答我的话呢。”她着急地拍我的脸:“你搞什么鬼啊?”
“我没事。”我对她微笑。
“没事就不要走啊!”她着急得眼眶发红:“你辞职,你要去哪里?”她的目光落在我手上的火车票上,我来不及缩回手,她就抢过了我的火车票。“天哪,你要离开南宁!”她抬起头看我时,眼泪已经下来了。
我慌了。“章英……”我伸手去擦章英脸上的泪:“章英……”
“宝,你傻了,你一个人去桂林干什么啊,那里人生地不熟……”章英抱着我放声就哭。在旁边的章程忙拍章英的肩:“姐,不要哭。”
这时,倒好象受了伤的是章英,我和章程成了安慰她的人。我抱着她不断轻轻地拍她的背,叫她不要哭,她拼命地流着泪,抽噎着,肩膀抽搐得厉害,一边哭,一边断断续续地道:“你怎么能这样呢,不管受了什么伤……有我们在,你怎么能……这样一声不吭地,要跟我们不辞而别呢,”她越说越激动:“你也太不负责任了吧……”
我默默地听着,拍着章英的背。我知道她一定很难过,因为她正在创伤中未曾恢复,而我突然作出远离的决定,一定让她承受不起。
“什么委屈受不了,你有我们,你还把我们当成你最好的朋友吗,你……”章英哭得委屈,历数我的不是:“难道我们不能替你分担吗,就算不能替你分担,你也不能这样一走了之啊,你知不知道我们会多担心,多伤心啊!”
“对不起,”我扶章英坐正:“好,我不一走了之还不行吗,你不要哭了啊!”
章英破啼为笑了,她擦着眼泪:“真的不走?”
我笑着,郑重地点了点头。她的眼泪冲洗了我所有的痛,有什么伤不能愈合呢,爱情会背弃我,可是章英的友谊是永远不会背弃我的啊!我突然觉得自己太孩子气,也太任性了。
“真的,坚强了?”章英还是不太相信。
“是真的。”我肯定地说,对她笑着。
她欢喜地抱住了我,流下开心的眼泪:“宝,你真是我的好宝!”
我笑了起来,旁边的章程也笑了起来。
一场离别就这样化解在章英的眼泪里。晚上章程开心地陪着我们一起去吃饭,章英显得很激动,她不断地说着话,我和章程微笑着听着。
我们先送她回家。站在楼下,章英紧紧地拥抱我。“宝,我很开心你留下来。”她的眼里闪烁着泪光。
看着章英转身上楼,我落泪了。默默地和章程往回走,一走都没有说话。
“我也是很开心的,你留下来。”章程说。我还来不及说什么,他就紧紧地把我抱在怀里。
这一对姐弟,我感觉我的生命总是跟他们连在一起,仿佛生来就是这么亲近。
决定不走了。但是我的辞职也交了,我认为一言既出,就应四匹马不能追回。我虽不是大丈夫,也应一言九鼎。第二天章程代我给秦顺林打了一个电话,向秦顺林解释我的行为,秦顺林表达:如果我心情不好,就休息一段时间,什么时候想回来工作,再回来。章程把电话递给我,说秦总有话对我说。我接过来,听秦顺林说:“小卓,秦艺的大门一直对你敞开着,你想回来的时候,就回来吧!”
我感激地说了几声感谢,我清楚地知道自己不可能再回秦艺去了,但是两个人还是在电话里客气了一番,然后把电话还给了章程。
章程再次在电话里对秦顺林表示了感谢。
“有件事,我想跟你说。”章程放下电话,坐在我面前,盯着我的眼睛,郑重地说。
“什么事?”我纳闷地问。
“经过这件事,你要辞职,并且离开南宁的这件事,”他郑重而一字一句地说:“我发现,我真的很在乎,很爱你,害怕失去你,所以,我作了一个决定。”
我有些不安。不知章程接下去要说什么,我站起来想逃,被他拉住。
“不要躲,听我说。”他抓着我的手,有力地固定着我坐回原来的位置。“我要向你求婚,宝宝,你希望你能嫁给我,让我照顾你。”
我大吃一惊!“你说什么!”
“我是很认真的。经过了慎重的考虑,作出的决定。”他盯着我的眼睛,直视我的内心,一字一句:“我爱你,不愿意失去你,我要照顾你,让你开心地过每一天。”
宋飞扬也说他希望我开心地过每一天。他们都在这么说。只不过,宋飞扬说在他离开的时候,而章程说他要跟我结婚。
“我是真的关心你的,宝宝。虽然我一直装作我们之间什么都没发生过,但是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我永远不会忘记,而且我做好准备,如果有什么事,我会承担责任,不会逃避的。我知道,你的心一直很摇摆不定,一直在漂泊,也许你认为我不是能够让你停下来的人,我也怕我不能够让你快乐,所以我愿意祝福你和宋飞扬,如果你们在一起,如果你开心,只要你开心。”他停了下来,低下头。
我看到他黑而健康的头发,根根干净到发根。
“但是他也不能够珍惜你,给你幸福。我知道陈祥找过你,他也找过我,我知道你不可能再给他机会了。他们都不会好好地爱你、珍惜你,但是我会,宝宝,我希望你能给我机会,我只想你开心,我知道你的成长过程中缺少好多好多的爱,我只想好好地照顾你,不再让你受到伤害。”
我挣扎的手已经渐渐地失去了力气。但是,这不可能,我说,“不可能的。”
“可以的。宝宝,”他看着我的眼睛,温柔地,“我不要你现在就答复我,你可以慢慢地考验我,我接受你的考验,我能够的,我会一直关心你,照顾你,好好地爱你,让你以后的日子只有幸福,没有痛苦。”
我摇着头。我才结束一段感情,我没有力气这么快就开始新的感情。这是不可能的。
“相信我,宝宝。”他走过来,轻轻地抱住我,像梦一样发出轻轻的声音:“相信我,宝宝……”
我去桂林的决定就这样决消。第二天,章程帮我去退了车票。
接下来我辞职在家,章程则真的对我进行着无微不至的照顾。事实上,他一直都在照顾着我,他一直静默地存在于我的生命,只是在这之前,我从不曾深刻地意识到这一点。
他比我小两岁。可是他一直像个大人一样照顾着我,我的饮食,我的起居,我的方方面面。我甚至,已养成了被他照顾的习惯,在不知不觉中,潜移默化。
我不上班的每一天,睡到中午起床,吃着他早晨给我买回来的早餐,或是他煎好留在锅里的煎蛋,或是他洗好放在果盘里的苹果或香蕉,或黄瓜。中午他会打电话问我是否起床,下午打电话问我在哪里,下班前打电话问我是否在家。宋飞扬的问候从手机里永远地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章程备至的关怀。
我下午常常是在章英的伊人美。晚上有时会在章英家里吃饭,章程会赶到他姐姐家里一起吃饭,然后带我回家,或者带我一路散步到青秀山,走走那片碧绿的草坡,听听枝头小鸟清脆的鸣,吹吹那里凉爽的风。
我努力不去想宋飞扬,我一个白天不会去想他。只是到了晚上,入了夜,思念就开始悄悄地漫延,直至深深地渗透到梦里,化作眼泪,浸湿枕头。
醒来,我咬自己的手臂,强迫自己不去想他。我能做到的,我对自己说。
我已经在很努力地做了。一直在努力地做着。我要自己正视章程对我种种的好,我怎能把感情寄放在不够爱我的人身上,而一再地忽视真正最关心我的章程呢,不能。但是我又怎么做到,我正视章程的感情的同时,也以同样的方式回应他呢,我亦做不到。
我知道我不爱章程,我很努力,可是我爱不上他。
我恨极了自己。
章英与李泾渭的感情,还在继续。陈昌新偶尔回家,从不询问章英上网的事,章英也不会当着陈昌新与李泾渭见面,他像是什么都不曾发生的样子,她亦是。同床异梦的婚姻,原来就是这个样子,还在若无其事地进行着。
我害怕,害怕我若答应了章程,接受了章程的感情,将来我们的婚姻也会是这个貌合神离的样子。
睡在一张床上的两个人,怎么能各自想着不同的人呢?那是对对方的伤害,也是对自己的感情的一种亵渎啊。
我提醒章英,虽然陈昌新出轨在先,但是她紧随其后的精神出轨,也是不对的。
“那我该怎么办?”章英愣愣的。
“你想清楚就对了。”我说。
章英沉默着,一时不说话。
第二天,我到伊人美去,章英就拉着我去买衣服。买衣服是假,她有话对我说。
“我决定去看李泾渭。”她说。
我大吃一惊:“你说什么?”
“我决定去看李泾渭。”她重复了一次。
“为什么?”我听到我声音过大了。赶紧地,收了嘴。
“我要去看看他。”她像是作了重大的决定一般,严肃,咬着嘴唇,“我们的感情,应该有一个结果了。”
我像不是认识她似的看着她。我从来不知道,她也有着飞蛾扑火的盲目和勇敢。“真的要去吗?”
她咬着唇,点点头。
“不害怕?”我又问。
“总要面对这一天的。”她说。
“网恋到最后,只有两种结果。”我说。话未说完,她就抢过了话题。
“我知道,”她说,“一种是尘埃落定,一种是见光死。”
“是的。算你还算清醒。”我说,“要么就是在现实里延续,要么就结束在现实。没有别的可能,而后者,可能性会更大。”
“我也知道。”她说。她的眼睛里闪烁着视死如归的勇气。
我叹息。“那,你和李泾渭说过了吗?他怎么说?”
“我今晚就跟他说。”章英说。
我没有勇气参与她晚上和李泾渭的谈话。我比章英更紧张。我害怕她的新恋情终结在现实,会导致她的生活变得更空虚、更无望。
但是章英比我勇敢多了。晚上十一点,我正在家靠着章程的肩膀看足球比赛,她打电话通知我:“宝,我明天就要去买车票了。”
我一下子坐起来,“真的决定了?”
“是的。”她沉着而冷静地说。
“妈呀,你还这么冷静,”我感觉到我的心在扑通扑通地直跳,“你太厉害了。”
“明天陪我去买车票吧,早点起床,我打电话叫你起床。”她说。
“好。”我挂了电话。
回过头,看着章程询问的眼睛。
“你姐要去看李泾渭了。”我说。
他吃了一惊,“真的?”
我点点头。
“姐姐怎么这么冲动?”他像是自言自语的样子。继续看球赛,却一副思考的样子。
“别担心,总比她一直陷在网恋里无法自拔要好。”我说,“网恋总要有醒来的一天。”
“就怕她醒过来,发现什么都没有,会更痛心。”章程说。
我沉默了。也陷入沉思中。
第二天很早,才五点多,章英就打电话给我了。我一边接电话一边疑惑,难道她一夜没睡?电话里她精神很好的样子:“宝,起床,十分钟洗脸刷牙,等下我就到你楼下去接你,然后,上火车站。”
“得令!”我马上挂电话,穿衣下床。
尽管我把洗刷的声音弄得最低,但还是惊醒了章程。也许听说章英要去西安,他也一夜没睡好吧。他站在门边看着我刷牙,一脸疲惫的样子。
“你多睡一会。”我对他说。
“不睡了。”他搓搓脸,“我也跟你们一起去吧。”
“不用吧,”我满嘴泡沫,含糊不清地说:“你别去了,买票很花时间呢,要排队的。”
“唉,”他挤牙膏刷牙,蹙着眉头道:“你们两个都让我好操心。”
我愣了一愣,望着他疲累而布满血丝的眼睛,心里有着不知是愧疚还是温暖的感觉。
十分钟不到,我和章程下楼。章英已经等在楼下的出租车里,正在拨我的手机。“别拨了,这不是来了吗!”我叫她。她欢喜地打开车门,又问章程:“章程你怎么也下来了?”
“他也要跟我们去。”我替章程答话说。
章英看了章程一眼,没说什么,冲出租车司机说:“走吧,火车站。”
一路没有说话,气氛有些凝重。我开玩笑地对章英说:“你如果对李泾渭很满意,是不是就留在西安不回来了?”
从反光镜里看到章英在笑。她心里一定也很紧张吧,她做好了延续和终结的准备,她一定更倾向于前者,只是,就算能够真正的延续,又是该以怎样的方式去延续呢?
章程替我们排队,我们站在章程旁边,看着他。他高高的个子,沉静的样子,他长大了,他是个可以依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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