们想结婚就不请客了,等孩子生下来再请你们来喝喜酒,我这样说,也是怕李丽回去后和学校的同事说了,那还得了,大家呼啦拉都会跑来的,只要说以后要请客的,大家就会耐心地等到那时的。
少陵的电话还是每天必来,照样是要我安心等待,还是那么细心体贴。听他的温柔细语,我常常忘了正困绕着他和我的烦恼,我还是不想在电话里告诉他我怀孕的事,我一定要看见他亲眼看见后,大惊大喜的样子,我期待他的幸福得忘乎所以的笑容,那笑容一定是世界上最美的男人的笑,我常常这样想,我甜蜜地期待着揭开谜底的那一刻,所以我并不寂寞,因为等待也是一种幸福,就看你等待的什么性质的事了,我现在就象一个做了一件天大的好事的孩子,正焦急而甜蜜地等待着马上就要回家来的大人给我的夸奖。
四十八
午睡刚醒,还在床上无所事事地天马行空呢,电话来了,这个时候来电话肯定不是少陵,我想,拿过电话一看,竟然恰恰是他!少陵啊,怎么现在给我电话呀 ,你不上班吗,别老担心我。我一接过电话 就给少陵“减压”,我怕他太着急上火,大热天的,别闹出了病来。睿子————还没说话,少陵就哽咽起来,我一听那一声“睿子”,心里就如五雷轰顶,我快要窒息了。快说啊,你怎么了,少陵————我拼命地叫着,我母亲不知出了什么事,赶紧从外面跑进来,手里还沾着鸡血。我赶忙说,没事,我和吴霞闹着玩呢,母亲听我这么说,相信了,说了一句,起来活动活动,别老躺着,对孩子不好,说完才出去了。好不容易等母亲出去,我爬起来,悄悄关了门,继续接听少陵的电话。
睿子,出事了!少陵的声音这时听起来比刚才平静些了,但还是那么低沉。我心里一沉,赶忙问出了什么事。原来少陵的女儿真的在家里闹“自杀”,昨天晚上,俞瓶儿的父母都出去应酬,俞瓶儿在上网聊天,少陵的女儿江无暇自己打开了煤气,放得瞒屋子都是煤气,俞瓶儿当时正关着门聊天,根本就没有发现。几个小时后,无暇的外公外婆回来,一进门闻见刺鼻的煤气味,慌得几乎没了命,拼命寻找女儿和外孙女,才发现无暇竟然倒在餐厅里,这时的俞瓶儿开了门出来也才知道出了大事。还好120很快就赶到了,经抢救无暇很快就醒过来了。医生说,中毒不深,没有大碍,好在是房子大,又是开放型的厨房和餐厅,煤气相对来说就稀薄些,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昨天夜里少陵就赶到医院去了,一直在那里陪着女儿,今天中午刚回来,一回来就给我打电话,他说现在就想听我的声音,他现在难过死了,没有想到女儿还真的这么不懂事,都是被她妈妈教坏了,少陵恨恨地说。我无语极了,我能说什么呢,我除了安慰少陵以外,我还能说什么呢,我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俞瓶儿的妈妈也在昨天夜里住进了医院,她是心脏病犯了,少陵说,她今天在医院里要她女儿搀扶她起来说要给我跪下求我救救她的外孙女,我当时就想杀了俞瓶儿,都是她把事情弄成了这么一团糟,现在好,老的小的都出了事,老的小的都在逼他,他都要真的想杀人了,少陵磁性的声音低沉而怒火中烧:我当时一步就冲出了她的病房,她真会给我跪下来求我的,为了她的女儿和外孙女,她真的会这么做的!
少陵还在说着,我心里一阵发颤,我感觉到一中莫名的恐惧,我感到一阵发冷,我心里空落落的,惶惶不可终日的感觉浮上全身。
睿子,你一定要相信我,我会处理好的,我今天告诉你这件事是不想瞒着你,从上次隐瞒着你那么久的事情后让你受到了那么大的伤害,我就决心什么事情都不瞒你了,我要和你风雨相伴,共度难关!两个人的力量毕竟比一个人的大,你一定会支持我的,你就是我的坚强后盾,你可千万别泄气呀,劲可鼓不可泄,你一定要做好我的坚强的后盾啊,现在可是关键时候啊,你一定要支持我,给我力量啊,我的亲爱的睿子!少陵不停地在说着,他还告诉我,说怕他没有告诉我这件事,被俞瓶儿抢先告诉了我,那我不又要崩溃一次。
可能是我太激动了,肚子里的孩子一阵踢动,我好象正在做着噩梦,我死劲晃晃脑袋,想让自己清醒过来,我明白自己并不是在做梦。我从放下电话的时候起,就陷入了恍惚之中,我不知道怎么和少陵告的别,我只隐约记得少陵最后反复在说:我要你的,我要你的,我一定会处理好事情后和你在一起的。我不知道他怎么说了这句话,难道我在电话里说,让他要她们母女吗?我有这么好的心,我有这么高的觉悟,我还怀着少陵的孩子呢,我会让他放弃我吗?我会放弃他吗?我会犯傻吗?吴霞不是说了吗,这次不能做孙老三的,这次要做刘皇叔,对,不做孙老三,做刘皇叔,做刘皇叔!我一阵清醒了。
我现在相反地亢奋起来,我不停地给自己鼓气,我是正义之师,我和少陵在一起是天经地义的事,我干吗要气馁,我干吗要觉得于心不安,我干吗要去可怜那个没见过面的江无暇?我象给自己打了鸡血,精神振作,情绪昂奋,又象即将爆发的战争前的斗志昂扬的斗士,战鼓咚咚不停地鼓励着自己的士气。
吴霞也知道了这事,除了一天把个俞瓶儿骂个翻来覆去,体无完肤外,她好象也没了什么新的词好砸出来了。当然,她是坚决要我静等佳音的。坚决做好少陵的坚强后盾啊,别给他添乱,你是他合法的女朋友,你是最有权利和他在一起的人,你别象丧家之犬,弄得可怜兮兮的。不过你要体谅他的困难,他现在也正处在关键时期,你只能给他勇气和力量,千万别给他任何压力,否则,铁打的人也怕猛火烧呢!她告戒我。我让于霞放心,我现在很安心很理直气壮也很支持少陵。我觉得现在不需要吴霞来打气鼓吹了,我自己就是最好的击鼓的人!
四十九
少陵的电话还是每天准时打过来,他告诉我女儿渐渐好转,倒是俞瓶儿的妈妈的病情时常反复,看样子是越来越糟了,医院已经在说那种耸人听闻的话了,看来这次能不能爬起来还真难说呢,她爸爸也每天漆黑着脸,对少陵早就是恨不得动用“家法”了,可惜的是少陵现在已经不是他们家的主子或奴才了。
少陵的日子很难过,其他都是小事,现在最大的问题还是无暇,虽然现在每天都在医院陪着女儿。女儿醒是醒了过来,但是仍然哭着喊着要爸爸,少陵一直不敢和女儿说及这件事,怕刺激了女儿。面对女儿不敢说真话,还要每天面对俞瓶儿一家的雪压冰封的脸孔,少陵的日子就象放在炉火上烧烤的肉串,上面是烟熏,下面是火燎,少陵说,如果无暇的外婆这次有个三长两短的,他将有更长时间的“牢狱之灾”,我明白他的话,他现在每天就象在坐牢。只有在和你打电话的时候,才觉得是被“放风”,他说。
睿,不管怎样,我都不会和俞瓶儿妥协的,你尽管放心,我一定会处理好这件事的。少陵每当最后,总是这么强调一句。我感到少陵心力交瘁,对无辜的女儿的疼和对我的牵心扯肺的爱象一把剪刀的两头,哪头张开都是绞动的同一个交点,而那个焦点就是少陵的心。
回味着少陵的话,我的心都抽紧了,我感觉到他那平静的话后面焦虑的心,为女儿,也是为我。我是真的心疼他!想到那么活泼洒脱的少陵现在就象一头关在笼子里的困兽,既被剥夺了自由又被煎熬着心,我为他心痛不已!我好象看见少陵那英俊的外貌下那惨不忍睹的心,那是一颗即将撕裂的心脏,我心惊肉跳地想着。
我拨通了吴霞的电话,我不知道想说什么,好一会,我都没出声。说话呀,你干吗?吴霞在里面大声喊叫着,我丢魂失魄地放下了电话,没有来由地在屋子里走来走去。我心里空荡荡的,又有了被抽空了的感觉,我觉得浑身都没有了力气,我几乎颤颤巍巍地才挪到了床前。躺在床上的时候,吴霞的电话来了。我想起来刚才的情景,我奇怪她怎么才给我来电话,要是平常,我没说话就挂了电话,她不在三秒中之内给我再打过来,那才不是吴霞。
你没事吧,她开口就是这句。我没事,就是什么都没有想好,所以挂了电话,我如实地说。吴霞的声音听起来有点怪怪的,没有平时的风风火火和没心没肺:我知道你肯定有话和我说,我也知道你肯定还没有想好,所以我没有马上给你电话,现在你是否想和我说话了?吴霞一反常态,居然和我玩起了深沉。真是知我者,吴霞也,我感慨。
我还没有说什么,吴霞倒开口说了起来。我知道你又在犯浑呢!你叶睿兮是谁呀,我又是谁呀,我还不了解你呀!从你给我电话不说话我就知道你他妈的又开发你那猪脑子的功能了,你狗还改得了吃屎啊?你又想牺牲自己了吧?你又在想把少陵“还”给别人了吧?你今生就想着为别人活着呢!你想成全她们母女了,想成全他的丈母娘一家了。你心疼他了,你心疼江少陵了,是吧!你不愿意看见他为难,你心疼他胜过心疼自己了!你宁可自己一辈子孤独也要让别人成双成对是吧?你又在滥发好心了!你是个混球!你是个傻瓜!你是个猪头!————呜呜呜,吴霞骂着骂着竟然哭了出来,我被她骂得正痛快淋漓呢,见她哭了起来,我相反要去安慰她了。
你听我说,我刚说了一句。我不需要听你说!她吼到,我明白你那狗肚子里的那颗天底下最善良的心,你他妈的永远就是那德行,我吴霞他妈的这一辈子谁都他妈的不放在眼里,老子今生也就服你叶睿兮一个,你就是那没心没肺的不食人间烟火的看起来象天使的其实一肚子稀巴巴(方言,就是稀屎的意思)的肯定要吃亏一辈子的永远翻不了身的头号倒霉蛋!
好一桶狗血淋头!好一场剥皮剔骨!好一顿畅快淋漓!我的心情倒被骂舒坦了。吴霞骂完了,嚎完了,气也出了,她一下子象个泄气的皮球,没精打采地说,看少陵现在的难过光景,要是我,说不定也会和你一样犯傻的,我的老天爷,究竟有没有什么两全的办法呢!她空自哀叹着。我安慰吴霞,我现在并没有做出什么决定,我很矛盾痛苦倒是真的,就是想到少陵的女儿那么无辜,想到少陵那么无奈我就揪心,我不会轻言放弃的,我说。
和吴霞的通话,相反的让我明白了什么,我一反这几天的迷糊和彷徨,这几天我老是神思恍惚,不知道在干什么,不知道要干什么,心里除了少陵就是空无一物了,我常常吃饭忘了夹菜,母亲总是边给我夹菜边絮叨着要我多吃营养的东西,我在屋子里走进走出常常不知道要干什么,姐姐和母亲看见我三魂丢了七魄的样子很担心,她们不知道我究竟在想什么,她们的眼睛里也是忧虑忡忡。现在和吴霞一场电话混战,相反我脑子清醒了,我一下子就整理好自己的思绪,更坚定了自己的决定,我正如吴霞说的,我就想把自己从这场鲜血淋漓的战争中撤退出来!为了那个无辜的女孩子,为了我今生的爱人江少陵,为了我三十二年来织就的良心净地,也了我自己!
晚上和少陵通电话的时候,我告诉少陵,电话要修了,明天就拿去修理了,在没有修好之前我可能不会和他联系了,电话一修好,我马上就会打过去的。少陵相信了我的话。这天晚上,我和少陵说了好半天的话,我反复告诉他,什么都要顺其自然,女儿那里的工作不能操之过急,孩子究竟还小,千万别伤害了孩子的心,和俞瓶儿的关系也不要太僵,她也是孩子的妈妈,和我一样她也是个需要人爱的女人,毕竟一日夫妻十年恩呢。对女儿的外公外婆也要尊重,到底他们是老人,毕竟是曾做过自己父母的长辈呢。对自己也不要要求太高,要学会保重自己,要注意身体,要照顾好自己,说着说着,少陵打断我说,你干吗交代这么细呀,一个电话还要修几天啊,你别说得我后颈子一凉一凉的!我笑着说,还没有结婚呢,你就在嫌我罗嗦啊,那以后我还说不得了啊?少陵赶快说,说得说得,我江少陵今生就是为了听你的罗嗦才来到这个花花世界的!都这样了少陵还是忘不了要贫一下。
晚上,我反复回忆了我和少陵相爱以来的经历,从十年前的学生时代一直想到半年前的车站送别,我把我和他的相识一来的前世今生都细细的想了一遍,最后感慨得泪雨滂沱,我忽然觉得自己就象那个还泪的人,和他相爱一场就为了给他还泪呢,我不禁为自己奇怪的想法弄得啼笑皆非,虽然听着太矫情了,不过还真有点那个味儿。
一旦做出了决定,我就象被抽了筋的宠物狗委顿极了。(我还是把自己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