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气呢?石舟深知自己不是那老道士的对手,他对着光棍子家的大门大声喊道:‘狐狸精,先叫你活几天,我回扬州府请了师傅再来降你!’
他的师弟回华严寺去了,石舟就是从这板桥坊河里乘船回扬州府的。传说他的船在出胶州湾入海口时,几次都被狂风巨浪打了回来,根本就出不了胶州湾,石舟无法只得改道从胶莱河进入莱州湾。哪知船刚到胶莱河口,蓦地从水中伸出一只大虾的头来挡住了去路,没等船上的人反应过来,那虾头上的针已经把船的前舱顶了个大窟窿。
石舟只得退回板桥坊河来修理船只,不曾想在船底的稻草中搜出了一条小蛇,这蛇呀,过海成龙啊!你想老天爷能让这蛇过得海去吗?人们正要把这条小蛇打死时,谁知这条小蛇显了原形,原来这条小蛇是华严寺的和尚变的,他本是观音菩萨后花园里的蚯蚓修炼成精,偷偷下凡到华严寺当了和尚。本想混在师兄的船上偷渡过海成龙,成为人间的帝王。没想到海龙王不容他,且连累了他的师兄石舟和尚,石舟和尚只得对天长叹!改为陆路回扬州府。可惜一代宗师为了名利,听从蚯蚓精的唆使,降妖不成,在路过泰山时被一伙强盗抢去金钵所害。
事情本来就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到这里就应该结束了,可这板桥坊村中的村民们,对狐仙家都是敬而远之。光棍子出门来,人们都躲避着他,都老远地看着他,象是在看稀有动物。这使光棍子和他的媳妇无法再在村中生活下去了,他俩最后选择了离开板桥坊村。开始他俩就住在楼山上的狐仙洞里,后来有了后代,再后来在将近七八百年的岁月里,他们的家族繁衍生息,大概搬到了崂山里属于他们的地产——六十座大山里去了……
前几年德国人在楼山下修铁路,德国人怕那火车的声响大,惊了狐仙家,还特地在楼山上狐仙洞的洞口处,立了一座石碑,请狐仙家原谅他们,他们也是不得已而为之。然而狐仙家并没有原谅德国人,它们放弃了这座美好的家园,搬家的那天晚上……”
老者没有再说下去,他好象不愿再说下去。他的眼球深陷在眼眶的下面,那泪水从眼眶中流了来出,象是从深深的洞穴中逸出似的,润满了眼眶才流到腮上的。他象是对这段往事有亲身经历的体会?感情很深恋恋不舍似的。然而回忆先人们的传说激发了他老人家的情绪,他有些激动,他在不停地吧嗒着抽那已经灭了的烟锅,他从激动陷入了沉思,他并没察觉烟锅已经熄灭了,他深深地沉浸在那远古的回忆和留恋之中……
“爷爷,后来呢?”强嫚着急地问道,老者讲的故事好象与强嫚认识的那位小伙子扯不到一块儿,但强嫚感觉到了事情的千丝万缕,可外观人不知她内心的牵挂。心有灵犀,强嫚自己心里明白。
“爷爷,我是想问你,狐仙家现在……不,我问的那个文雅的小伙子他现在……”
老者还在抽那已经没了烟灰的空烟锅子,他吧嗒了两口道:“这……我也说不准,流传的事情嘛,没法说准了,要说只能说个大概其,这毕竟是七八百年的事情了,没法说得准……至于狐仙家的后人,那个文雅……”
强嫚有些失望,对人世的厌倦增加了她厌世的情绪,她渴望从那个小伙子身上寻找到另一种使自己灵魂改变的途径。她想听老者多说些狐仙家族与小伙子相关联的事情,或许她能从老者的言谈中寻悟出小伙子的去向,然而老者讲的故事话语已经说尽,关于崂山里的狐仙家与楼山和板桥坊村的故事他只能说到这里。老者的两眼黯然无光,在默默地流泪。人们猜不透他是在同情还是在憎恶、还是伤心这故事流传的不具体完整,给后人留下了遗憾!他用手抹了一把泪水,似乎有些苦笑和欠意,道:“老朽就知道这些了。”说完又装满了一烟袋锅子烟,打火点燃了吸了一口,叹了一声气,道:“唉——这件事村子中的老人们都不愿意提它,到现在已经失传了,知道的人不多了,我这把岁数了还是头一次向你们讲述这件事情!”说完他抽着烟,抬头看着楼山半坡上的狐仙洞,象是在猜想那狐仙洞里上千年的秘密。
强嫚随着老者的目光,那眼睛也向狐仙洞望去,看了一会,象是有什么东西在招引她,她开始往那狐仙洞走去。
生哥他们谢别了老者,跟在了强嫚的后面……
他们来到了狐仙洞,里面黑黝黝得深不见底,四周静得出奇。强嫚跪在了洞前,生哥他们也跟着跪了下来。
老儒腐见这般光景,知道强嫚有了追随狐仙家修仙羽化的心愿,于是便慌忙下山去买香买纸。这时强嫚突然问道:“强子哥、生哥你们听到了什么没有?仙家说了,他们不受香纸,只为超脱苦难,超然物外……”
强嫚说完朝强子、生哥和众兄弟苦笑着挥挥手,并深深地道了个万福,一个人跋山涉水径直往崂山里走去……
老儒腐买了香纸回来,只能朝着强嫚远去的方向,在狐仙洞前烧香烧纸为强嫚祈祷……
第三十四章 行刺千钧一发 女儿巧遇救父
强嫚走了,一个漂亮的姑娘超脱了世俗,超然物外,去寻找自己的归宿去了……
老儒腐从强嫚那里得知,她的爹娘是二把头的账先生带人杀死的,老儒腐由此断定疤根的家人也死于账先生之手。
他得空悄悄地把这件事告诉了冬生,问冬生怎么办?冬生道:“先生,你是识字解文,有文化、有心计的人。你说吧,这件事怎么处置好,咱就怎么处置!只不要委屈了疤根和强子两位兄弟。”
老儒腐道:“生哥,在咱们闯大业,结集力量的节骨眼上,暂时不能把这件事告诉疤根和强子,他俩一旦知道了还不带着兄弟们用那长枪、短枪和手雷把个青岛港打乱了套?到那时惹恼了德国人,德国人和大把头、二把头、阿毛一起来对付咱们,咱们在青岛港上可就寸步难行,身无立足之地了,到那时后悔就来不及了。”
冬生道:“先生,这事咱俩偷着掖着压下来不让疤根和强子兄弟知道,咱们对不起两位兄弟啊!”
老儒腐嘿嘿着笑了两声,道:“生哥,《三国演义》、《水浒传》、《七侠剑》、《大八义》、《小八义》我看得多了,咱们往下也跟人家学着点,不去拿着鸡蛋往石头上碰,咱们明着干不过他们也学着来暗的。二把头不是指使他的账先生把疤根、强子的家人灭了吗?咱们也悄悄得暗地里把他灭掉,何苦跟他两个去明拼硬斗。”
冬生不理解老儒腐说话的意思,一时没反应过来,问老儒腐道:“先生的意思是……”
老儒腐笑了,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你腰里的那把德国造盒子炮从来没有放过,何不趁此找个僻静的地方放它两枪,即给疤根、强子兄弟报了仇,又熟练了一下自己的枪法,这不是一举两得,两全其美的事吗?你何乐而不为之,到那时由我来告诉疤根、强子两位兄弟事情的经过,怎样?”
冬生觉着老儒腐的这个注意不错,比你去明执刚斗地报复杀人风险要来得小,何况他们不是也偷偷摸摸地把疤根、强子的家人杀了吗?这真是一报回一报。冬生和老儒腐暗自商定了计谋后,剩下来的事就是老儒腐想方设法去打听二把头出行的时间了。
想在大街上打二把头的伏击,可不是件容易的事。二把头这人虽坠入黑道,可他是人群中的上等,他虽死了老婆光棍一人,但他不嫖、不赌、不抽……五毒不沾,本本分分地带着女儿芳芳过日子。他的运动路线是两点一线,办公室和家里;不是在办公室就是在家里,很少到大街上去遛达,就是去也是偶尔的不知那年那月的出去次。
这回可难坏了冬生,用老儒腐的话说他挖空心思费尽了心机,也没打听到二把头到底哪天能出门来。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天底下的事情就是这么凑巧,有道是,不巧不成事,所以才有了巧遇、巧合之说,不巧不成书嘛!德军步兵陆战部队作战指挥官克莱曼过生日,在水师饭店宴请宾客,请了大把头、二把头等一些在场面上能撑得住,多少有些体面的,且能拿得出巨款财礼的,并在黑场上多少能控制一方的人物。
说是过生日宴请宾客,实是笼络那些出得起钱财、珠宝,而无政治靠山作后台,而又想在名誉上沾点荤腥,等待时机投机倒把,而获取不义之财的人。个个西装革履,马褂礼帽,油头粉面,一副正人君子的派头。慈禧太后垂帘听政,把青岛港典押给了德国人。慈禧死了清朝彻底覆灭了,虽是民国了,但军阀混战,有的民众根本就闹不清在苍茫大地上谁在主事?尤其在德占区的民众们,在自己的土地上却在吃着人家德国人的饭,站在自己的土地上,头却在人家德国人的屋檐下,说句不中听的话,你能咋的?你敢咋的?人家克莱曼指挥官请客吃饭也是给足了这帮子人的面子。
二把头很是高兴,这宴他一定要赴,所以他头一天就很开心地告诉了他的车夫,叫他做好第二天的准备。
二把头的车夫有个弟弟,是强子在码头上的拜把子兄弟。媒婆给他说合了一门子亲事,他娘要到青岛村的亲家去看那姑娘。媒妁之言,父母包办嘛,这是中国人婚姻嫁娶的规矩,是谁也不能推翻的定义。这小子还挺孝顺,听说他娘要去给他搬弄个媳妇甚是高兴。他在码头上待的时间久了对二把头非常了解,知道二把头轻易的不出门,二把头的黄包车也总是闲着的,所以他问他哥哥借。这事也真是不凑巧,他哥哥把二把头要去水师饭店赴宴的事告诉了他,他听后没做声,翻了翻白眼从哥哥那里出来,心想:窝囊,我他妈的没事他不用车,我一辈子的大事要借车用了,他妈的他又要去给那个什么王八蛋克莱曼过他娘的什么生日。他开始在心里寻思,可寻思着就不知不觉地骂出了口,路上的行人还以为他神经不正常呢!当他来到不来梅路想顺着不来梅路回青岛村时,在弗里德利稀路看见了他过去的工友,现在入了洋车帮拉起了洋车,这会正没客人在大街的拐角处停车休息,坐在车把上抽着烟等客。
这家伙心里一亮,我何不问他借车?也用不了个把钟头就把车还给他。于是他来到了工友的车前,把明日要借车的事说了。那工友抬头看了看他,屁股没挪窝,把烟袋在墙角的石头上搕了搕,没吱声,不说借,也不说不借,只是装做没听见。
这位工友本来就小气,再说他现在已经离开了码头加入了洋车帮,洋车都属于阿毛的人管理,在青岛港上一般的人惹不起,这位工友心里很清楚,他觉着他现在入了洋车帮比在码头上跟着疤根、强子等人,在暗处小打小闹小戳弄,腰杆子要来得硬,所以不理睬他。
这家伙见工友不答理自己,心里的火气直顶脑门子,一骨碌地发泄了出来,骂道:“你他妈的,是借,还是不借?不能装聋作哑的不做声,总得放个屁把我打发了,我好到别处想法去!”
他在这里大声一咧咧,被马路对个的摆摊算命的老儒腐听见了。老儒腐认得他,知道他是强子的人,便几句话把摊位前的那位想知道自己怎样才能成为贵夫人的穷酸娘们打发了,摊子也顾不得收拾,急匆匆地赶了过来,把他拉到了一旁问是啥事?工友把借车的事从头至尾说了一遍。老儒腐听后喜得他那本来就干瘦的老脸成了一个蚯蚓堆,他从怀里掏出块银洋来,说道:“兄弟,这可是大清的,比德国的马克顶使。你去租辆车拉着你娘,比你自己借辆车拉着你娘要体面的多,等相亲相中了,我还要喝你的喜酒哩!去吧!小子,可别忘了我哟!”工友拿了钱欢天喜地地走了。老儒腐本来是出来打探消息的,这会得了消息高兴地忙拾掇摊子打道回府了。
事不迟疑,迟疑坐困。行动要快,干净利索。老儒腐和冬生谋划了刺杀二把头的秘密计划,他俩约定,由老儒腐在水师饭店门口望风,只要二把头一出水师饭店的门,老儒腐就把他的那面看相广告的幡幌竖起来,冬生看到了幡幌就知二把头已经上了车。
二把头的车子必定顺着弗里德利稀路往北,冬生装做在一家服装店的橱窗前欣赏一款英式燕尾服。他的眼睛从他那压的低低的帽檐下向老儒腐所在的方位偷偷看去,不多时,只见老儒腐将他的那面幡幌竖了起来。
冬生的心里有些紧张,有种说不出的感觉,这并不是他感到害怕;他带着兄弟们加入乞丐帮攻打总督府衙门他没害怕,他与不可一世的俄罗斯大力士较量他没害怕,他勇斗日本人纠集的歹徒救出芳芳他没害怕,当他看到老儒腐的幡幌慢慢竖起,他把手伸进怀里握住枪把子时他的手有些颤抖,霎时间他在想:我一个顶天立地的堂堂的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