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打擂威震岛城 老板招赘纳婿
生哥、老儒腐、疤根、强子有足够的准备时间。疤根、强子去找来那些会功夫的工友,他们到湛山寺衣冠冢取手雷时,智儿非得跟着,他对疤根、强子等兄弟们说:“我有佛爷保佑,我怕谁?上回我摸过一次阎王爷的鼻子了,这回大不了再摸把。”
大概他穿着僧衣的缘故,疤根、强子和工友们都敬重他。再说他在寺庙里闲着没事,把那几种武器玩得很熟练,他还偷偷在半夜里,到海边向海里掷过几次手雷呢。疤根说:“你去可以,但得把僧服脱了换上便装。”一个工友开玩笑说道:“智儿哥,常言道,十个和尚夹一个秃子,人们辨不出真假来。你跟我们去,我们这些长毛狗夹你一个秃子,人家一看就知道你是一个和尚。”
那些工友也嘻嘻哈哈随和道:“是啊!对呀!和尚吃斋念佛,不见血影,不杀生的,你怎么和鲁智深一样还吃狗肉?”说完大家哄堂大笑。
智儿笑答道:“说句实话吧,跟你们哥儿们在一起就是想吃点肉,吃顿包饭。庙地里的粮食每年种,每年都被村民们偷净了,剩下来的只是些烂草烂庄稼秆。你们来时我刚从村里化缘回来,师傅们只喝了点稀粥汤垫着,饿不死就很满意了,我一天只喝了一碗糊疙瘩粥,甭说狗肉,饿急了我人肉也吃,李逵吃人肉就米饭怎么着来?”智儿说完用舌头舔了一下嘴唇,算是吃饭了,然后又用手抹了一把嘴,看样子真是饿得不轻。
有几个工友怀里揣着干粮,见这情景都拿出来分给智儿,智儿真是饿急了,见了干粮也不说话拿过来就往嘴里塞。这小子还挺孝顺,没忘了收养他的师傅,一边嚼着一边拿了干粮去送给他的几个师傅吃。疤根见状,从强子给他从二把头那里预支的工钱,拿出几块银洋来让智儿送给他的师傅作为香火钱,强子和工友们也纷纷解囊。感动得老和尚出来拜谢疤根、强子和工友们。并一再表示,疤根、强子等人如果有了难事可以随便到寺庙里来躲避,他将尽能力祈求佛祖庇佑疤根、强子等兄弟。
有个工友提议说:“上次智儿受伤太重,这次不知道输赢。再说他剃着个光头,万一输了,阿毛那一帮子也易辨认出他,跟踪到寺庙里报复他,他一个人可是要吃大亏的。”疤根不以为然,道:“大清国倒台覆灭了,人们拿着个头发不再在意,不再当回事。现在街市上很多人都剃着光头,你不在意罢了。南京总统府的孙文先生也曾经剃过光头,他是大清朝第一个剪掉辫子剃光头的人。”疤根说着把强子的那顶旧礼帽摘下来给智儿戴在了头上,哈哈笑着把那帽檐又往下一拉,道:“即不丑看,又没标记,上哪儿认去?”大家嬉笑着帮智儿准备齐了便装。
老儒腐见疤根、强子出去找工友兄弟们准备比试的事宜去了。在屋里跟冬生说了一会话,对冬生道:“生哥,你在家里等着,千万别出去,巡捕房里的巡捕正在街上等着抓你。我出去转转打听打听消息,顺便去台东镇王小五酒楼照顾一下生意。”说完背上自己的褡裢拿起幡幌径直出门去了。
良久,冬生看看日头已过了晌午,他觉着肚子有些饿。那肚子故意跟他过不去似的,竟咕噜着响起来,并且响个没完。冬生喝了几口水想压一压,谁知那尿又来了。冬生心里明白肚子里没有饭喝水多,尿就来得多,来得快。他从屋里出来到院子里的方便处解完手,随后悄悄来到院门前,从门缝中向大街上望去,见大街上的行人不多,看看不象像老儒腐说的那样,街上所有的人都想抓他。他象顽童一样,傻里傻气地把门打开,先伸出头去左右看了看。见行人匆匆,没有人理会他,他的胆子立马大了起来。他把门带好,把帽檐往下拉了拉遮住了半个脸。然后把肚子上的盒子炮掖了一把,顺着大街无目标的向前走去。
“生哥。”他正在慢悠悠地走着,听见马路的对侧有人叫他,冬生心想:我把帽檐拉得这么低,差点就把整个脸都遮盖住了,还是有人认出了我,这些人的眼睛带刀啊?不过他应该想想,自己搞得这套小动作蒙蔽陌生人行得通,对认识他的熟人来说,实则掩耳盗铃。他想蒙混过去,装做听不见继续往前走去,并加大了脚步。不想那声音比他还快,且象拖了辆黄包车,又在他的背后小声叫道:“生哥,是生哥吧?”
冬生不能再蒙混下去,他只得转回头去,见是码头上自己的工友兄弟,他很高兴,忙道:“哟——兄弟,怎么是你?什么时候拉起这洋车来了?”
那位兄弟忙答道:“生哥,这不托你的福,自你前些日子把俄罗斯大力士打败了,认识你的人可都沾了光。这不,近两天外海有风,货船进不了港,我们只得闲着。可家里老小都在张口等着,没法我去洋车行碰运气,还没进门,阿毛手下的那些管事就认出我来了,笑着问道,这不是生哥的兄弟吗?有事你就说话。我只得把困境说了,他们听了道,好说好说,便把车租给了我。我还介绍了四五个兄弟过去,他们对我们特照顾,只收租车费,不收修车费。生哥,你说我们兄弟是不是跟你沾了光!”这位兄弟说着话已经把冬生按在了车座上,抄起车把拉了起来,并对冬生说:“生哥,你不急吧!我慢慢拉你走,咱俩慢慢聊。”
冬生出来没有目的,只是想吃点什么?再说在屋里憋了几天也想到街上来溜溜眼,便顺口答应道:“兄弟,不急,不急,想吃点饭去!”工友听了心想:生哥现在这本领,这名气,定是有人邀请,他肯定是赴宴去。心里又想:象生哥现在的名气,请他的人非“春和楼”莫数。于是他不再问生哥的去向,慢慢地拉着洋车和冬生聊着他所知道的一切事情。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地闲聊着,不知不觉中来到了春和楼的门外。工友道:“生哥,到了!”
冬生这才恍然想起自己是在没事瞎遛,工友是在流汗挣钱养家糊口,自己耽搁了他这么长的拉客时间,心里有些过意不去,便把强子给他的几块银洋掏出两块来给他,工友哪里肯收,冬生道:“听哥的,哥以后还有事要用着你!”工友只好收下。
这时的时间正是午后饭店里不上客的空当,春和楼的掌柜和店小二,正站在门前看街上的光景。工友抄起车把后对春和楼的掌柜道:“掌柜的好生照顾着,他可是打败俄罗斯大力士的生哥!”
掌柜的听说是打败俄国大力士的生哥,忙上前把冬生拉进店里上下打量了一番,见与榜文上画的相似,这才信以为真,忙说:“哎呀!我真是老眼昏花,看不请贵人,有眼不识泰山,请生哥海涵!”说着握着冬生的手就往楼上拉,并对店小二道:“小二,还不快去看座。”
店小二忙应声对冬生道:“先生,还到上次的那间包房?”
据说这干大店跑堂的眼睛不能拙了,得钻心挖骨,听说有些记忆力好的只见一面就能三年不忘,立时就能把你认出来。这位店小二就不含糊他立刻想起了芳芳和丽娜在楼上订的房间,冬生进去默坐了一会的事。掌柜的见店小二如此说话,问店小二道:“小二啊,生哥常来吗?你们认识?”
店小二一边在前面引路,一边答道:“常来,常来,我们……”
冬生兜里的几块光洋拿出一半来给了拉车的工友,剩下的两块哪里敢在春和楼里吃饭?哪里敢上楼?他拖住掌柜的,道:“掌柜的,我不烦你了,没事我走了。”说话间已挣脱开掌柜的手向门外走去。
掌柜的见状急了眼,上前死死地拉住冬生的衣服,道:“先生,不,不,生哥,生哥,你请留步,稍留一会,我老糊涂有话想跟你商量,你听我把话说完了再走,我决不留你!”掌柜的把话说到这茬上,冬生只得停了下来,他在楼下店堂的一张方桌前坐了下来,掌柜的见他不肯上楼,只得坐在了他的对面。
掌柜的坐下后稍一停顿,开门见山,直言不讳地说道:“我想请生哥做这春和楼的二掌柜,不知生哥意下如何?生哥能否赏我这个脸?”冬生这才明白掌柜的意图,他笑了道:“掌柜的你真是高看小的了,我哪里是那块料哇!你不怕我把你偌大个买卖搅局了?”
掌柜的见冬生不肯应承,便又道:“生哥,要不这样,我这春和楼的家产有你的一半,你每月来拿薪水,年底来拿红包。我这就写个文契,立个字据给你,你就可以坐吃请穿。只要这春和楼在,你和你的后代保准没有生活的忧虑。”
冬生有生以来第一次听到有人无缘无辜的要送给他这么多的东西,这块财产沉甸甸的,比王小五酒楼大得多了。然而身缠万贯未必是好事,心想:身无分文一身轻;财帛多了招事非。因钱财被人谋了命去,那死得多冤,死得多没价值。我还是不要得好,自己挣了自己吃倒是痛快惬意。常饿着肚子吃起饭来香,这是人人皆知的事。冬生又想:掌柜的知道自己把俄罗斯大力士打败了,在青岛港上有了名声,他冲着这名声一定要把财产分给自己一半,这后面定是有隐情?我还是少搀和为好。德国人正在抓我,搀和的事多了不愁被德国人抓住。冬生想到这里便想脱身离去,于是郑重其事地说道:“掌柜的,你把那么厚重的财产送给我,不是我婉言不受,知道的是你怜悯我,不知道的还认为你疯了。再说我光棍一人,自己吃饱了全家不挨饿,趄下起来无牵挂没累赘,我要那么多的钱财干嘛……”
冬生这里说着话,精明的掌柜的从字缝里听出了由因,他想:这世上确实有不爱财的,也确实有不喜欢女人的,即不爱财又不喜欢女人的人少找。不图钱财,不找老婆的人自古以来中国就出了一个,那是唐僧。你生哥不是还没出家嘛?还没到那个缘分!那些出了家的和尚有的还都还俗找个老婆过日子。我就不信你这身无分文得穷流浪汉就不图钱财,就看不上我那美貌似玉得俊女儿。他千方百计的故意拖延冬生在春和楼的时间,他从怀里掏出一块瑞士金壳怀表,那金灿灿的表壳表链让人看了甚是喜爱,一看就知价格不菲,他拿在手里道:“生哥,小二刚才说了,你常来,是春和楼的常客,可我掌柜的却是有眼无珠,今天是第一次见到你。我知道你不爱财,这没关系,但我想跟你交个朋友,不知生哥意下如何?”
冬生已经猜到了掌柜的用意,见他是故意在用各种办法拖延他在春和楼里的时间,心里产生了怀疑,警觉了起来。他见店小二上楼去不见了踪影,心想:莫不是这些贼子们与巡捕房勾通着,这家伙是否报信去了?冬生想到这里也顾不了许多,急于脱身,起身抱拳做了个揖,道:“掌柜的,在下这厢有礼了。”说完迈腿往门外走去。掌柜的见生哥走了,自己的目的没达到,一时急了,忘了有钱人平时手拿水烟袋,踱着方步,摇头晃脑的斯文了,大声喊道:“生哥,生哥,你等等,我有话……”
春和楼的掌柜的有个家规,就是说自己的家人没有特殊事情,不准到前面的门头房里去,即使有事也是差佣人们去做。今天是事有凑巧,应算个个例,他那美若天仙的娇惯女儿回家来,正从门头房前经过往后院转去,忽听得她的爹爹在餐厅里吵嚷,感到好奇,便进门来看个究竟,正与冬生撞了个满怀。
冬生看了她一眼并不认识,只想急着离开,并不在意。谁知这位美女一把抓住了冬生的胳膊,道:“生哥,还认得我吗?”冬生一时愣了,心想:我的娘啊!这怕什么来什么,想急着离开这里,又出来个挡道的。他看着眼前得这位美女,不知怎样回答是好,嘴里一个劲的我,我……
“我什么呀?屋里说吧!”美女张口那清脆铜铃般的声音,就散发满了整个餐厅,说完拉着冬生的胳膊就回到餐厅里。冬生有些尴尬,他看着掌柜的,对这位美女道:“小姐,男女拉拉扯扯,授受不清?这让人看了多不象话!”
“像‘画’早贴到墙上去了!生哥好健忘啊!救了我,才这么几天就把小妹忘了,这叫小妹我多么伤心啊!”美女的几句话就能听出是位开通受过教育的女孩子,冬生这才注意到了她身上穿的是德华大学的学生装。
冬生歪着脖子,怎么也想不起什么时候遇见过眼前的这位自称小妹得美貌女子。看上去只有十七八岁,但那说话的机灵劲起码也得是个大二的学生,语言流利老成,说起话来抓一锛子砍一斧,甚是清脆,让人听了记忆特深。那梳在头两侧的髽髻煞是好看,没有半点挑剔,真是人见人爱。他只得用右手中指敲了敲头,其意是想增强回忆,美女看了笑道:“生哥呀!别敲了,你的心里只有芳芳,没我呀!”说完自觉脸皮挺厚,有些不好意思,便咯咯地笑了起来,以笑来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