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湘东不爽地叹气,“拜托你,阳纯雪,动动你那个猪脑好不好……”阳纯雪用胳膊顶他。他还是说下去,“你就放弃你那点梦想吧,鱼与熊掌不能兼得,你们的友谊结束是早晚的事。你成天霸着人家老公,还以为用点小情小义就能让人家也对你不恼不恨……”
“我没霸着!”
“那这是干什么?”
“是你非赖着……”
“就算是,可你让赖了!”
“你……无赖!”
“你觉得你这样就算真对她好,有情义?你明知道我不会放下你,你就该死心踏地让人家忘了你,不要再期望继续什么友谊,果断地支持我离婚,让她更早地脱离苦海,早早地再去找份好日子。你想这种情况拖到什么时候?拖到人家老了?幼稚的情义!”
“可……”阳纯雪有些无话可说,“雨儿同意离婚吗?”
“同样幼稚地固执!”
“都按照你的心意来就不叫幼稚了!”
“少刺激我!我现在开始烦你了,等我真烦了你,别说让我为你离婚,求着给我做外房我也不要!还是趁我还昏着头早打算好……”
阳纯雪挣出身子去,郝湘东又拉回来,“说说玩话而已,真死气白裂着求着了,我还是念些情分的,外房嘛,多几处少几处也无所谓……”
阳纯雪身体开始运气。他轻轻在她耳边安抚似的嘘了声,柔声又说:“我今天已经和家里说,要搬出去,正式分居。不想中午她就出这样的事,看来又得再推几天。宝贝,为你真的快疯了,对我好点。”
阳纯雪转过身来,把他的腰抱住了。他又笑一声,“我一心一意为了你离婚,还是挺开心吧?”
她没回答,问:“这样做,真的对雨儿也好?”
“那是,你觉得现在这样对她好吗?你这个小白痴,关键不是认识到了,一定还要做到!要想,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们三个人都好,不管我做什么都不能拖我后腿,帮着外人打击我,面对什么困难,也要和我站在一条战线上!能做到吗?是一定要做到!否则要出了什么大差子,就是你的假情假义害的,责任可不要再推到我身上……”
“你真是无赖!”
“我无赖吗?就是你的事,心口不一!说是认了,却心里又委委屈屈,动不动就搬出来闹一场。还想去化蝶!”
阳纯雪听了半天,彻头彻尾,竟全是她惹得。瞪圆了眼睛又咬牙,气了半天,放出来:“都是我的错,我勾引了你!让我一辈子无儿无女,一辈子嫁不出去,孤独到死!”
“哎哎……”郝湘东急着没拦住,“让你发的誓不发,平白说这样的狠话干嘛。”
“不是平白说的,是雨儿当初要我发的誓!你这个混蛋……”阳纯雪恨得一口咬上去。
阳纯雪还是挂念玉雨春,第二日,忍了半天后,还是给玉雨春打电话。玉雨春接了,轻轻叫了声:“雪儿。”
阳纯雪的泪珠往下滚,忍着不让声音打颤,说:“雨儿,你忙什么?我挺想你的……”
“……我也挺想你。等我忙过这一段去,我们坐坐。”
“雨儿……”
“我不方便,先挂了。”
雨儿!阳纯雪抱着头哭了。她竟不告诉她住院了!不想让她去看她!雨儿不想见到她!
两天里,郑老太太一早就让儿子送着来医院,还是精心地做了饭拿去,细细地喂着玉雨春吃。玉雨春推不掉。
第三天里,郝姐姐脸上再挂不住,一见郑老太太又喂着玉雨春在吃了,扭身走了。回到家,郝母见女儿这么快回来,饭又一点没动,说道:“你郑阿姨又去了?”
郝姐姐的气冲着母亲发出来:“明天不要让我去送饭了!那老太太什么人呀是她!天天先送了饭去就罢了,还每次都对咱送去的饭说三说四的。气死我了!我已经请好几天假了,得上班了,让那老太太在医院陪吧。”
郝母本要劝劝女儿,郝姐姐火暴脾气,估计除了她那个弟弟能对她挑三挑四之外,没几个她肯下耳朵听的。转眼就甩着门出去,走了。
郝母看着没办法,想想给郝湘东打过去,问主意,是不是需要她去陪着。郝湘东说:“妈,您不用过来了,郑局的母亲非要在这儿陪着,我看就这样吧。小玉也能动了,明天就出院。”
“这么快?不再住两天?”
“她说要出院。医生说也行,三四天也可以了。”
郝母不再说什么。
医院里郝湘东把玉雨春托付给郑老太太,他回单位。
不到中午,郑质中过来,见母亲躺在陪护床上,和玉雨春聊天。他笑道:“妈,你这是在陪病人呢,还是嫌自己在家闷,到这儿来让小玉陪您?”
郑老太太咯咯笑出声。
玉雨春笑道:“郑局您接着奶奶回家吧,我自己能行了。”
郑局在玉雨春旁边的凳上坐下,说道:“随便老太太吧,她要真不是为了来陪你,是来解闷的,我硬带着她回去,她也不乐意。我看,只要不说太多话,也累不着她。”
郑老太太又呵呵地笑着,却打起哈欠来。让儿子言中,真是一上午说累了。
玉雨春抿着嘴偷乐,郑质中也含笑看着母亲。
“累不着我……”郑老太太说着,瞌巴眼睛。
“老太太……”郑质中喊。
玉雨春忙制止:“别叫,让奶奶睡会儿吧。”
郑质中没再叫,笑着回过头来,眼神短兵相见了下,都移开了。空气又稀薄起来。
“丫头,觉得行了?不行别急着出院。”声音温和关切。
“没事了。”
他看玉雨春半靠在床头,说:“躺下,这样累。”
玉雨春躺下,说着:“郑局您走吧,我也睡一会儿。”
“你睡吧,老太太也睡了,我守一会儿,等她醒了我再走。”
玉雨春闭上眼睛,一会儿又侧过身去。郑质中望着玉雨春,眼里涌上无限疼惜。他伸手把被子往上扯了扯,盖到玉雨春肩部的位置。起身,坐到远处些的沙发上。
玉雨春出院回家。阳纯雪又给她打电话,关切的话忍在嘴里,只问句:“雨儿,忙吗?”
玉雨春含上了眼泪,点点头,很久才意识到得开口。说:“不算忙,等过两天我找你。”
“快过年了,回家吗?”
“……先不回了。”玉雨春没有解释原因。别说她身体不太允许,就是允许,郝湘东不陪她回家,她回去该说什么。
“家里让我回。”
“回吗?”
阳纯雪叹一声:“想回,可家里不知道我和庄文尚这样了。”
“嗯,”玉雨春知道,“一个人回吧,早晚也得说,回去说清了也好。”
“嗯。”
……
可阳纯雪犹豫,她觉得父母知道了她与庄文尚离婚,未必就愿意她再留在K市。可她为什么一定要留在这儿呢?自然有郝湘东的缘故!阳纯雪想着心中懊恼自责。
当初,阳纯雪与庄文尚分手,婚礼取消,阳纯雪不想惊动几千里之遥的父母,没说。等父母打来电话问女儿,是希望他们来参加婚礼,还是他们结婚后回家,阳纯雪的婚礼已取消半月有余。她说,太远,不方便。让父母不必来,等春节时她和庄文尚一块回去。
阳纯雪父母最后也同意。确实不方便,中间隔着几千里呢,还有山路!不是因为当初信赖庄文尚,无论如何,他们也不舍得松手,把独生的宝贝女儿放到离他们几千里之外的地方。如果知道庄文尚那样辜负伤害了他们的女儿,正如阳纯雪所预料,将恨死庄文尚,并K市这个混蛋地方。再放女儿回这儿来,根本不存在可能。
阳纯雪的家就在中国最遥远的南部边陲,一处美丽的小城,背倚两座青山。那两座山就是阳纯雪回家必须穿越的地方。一入腊月,阳纯雪的父母电话来得更勤,一遍遍问回家的具体时间。并交待,回家不要坐车,路上时间太长,坐飞机,笑谈,嫌贵他们给包机费。看来是迫切地等着女儿女婿回家门。
可,女婿……
阳纯雪愁怅。
阳纯雪最后把电话打给了庄文尚。
庄文尚听阳纯雪要见他,丝毫没犹豫,按她说的地方去了。阳纯雪在车里等她,从车里看见了他,放下一窗玻璃,按笛叫他。庄文尚看黑色的奥的车里,一张如花的俏脸探出来,很怔了会儿神。
他自然一眼就知道那张脸是谁,可怀疑那坐在车里的是阳纯雪。他慢慢走近,开车门,坐进去,四下看看,问:“开谁的?”
“我买的。”
“买的!”庄文尚有些心神恍惚,无意识地重复一句。
“卖了房子买的。你要开你就开吧,买来了也没怎么用过,一直放在车库呢。”
“噢,我也用不着。”
沉默。
阳纯雪再次开口:“挺好的?”
“行。你呢?”
“也行。”
“找我有事?”
“要过年了,我家里让我回去。我们的事,他们不知道,不想大过年的回去说这些。”
庄文尚基本听明白她的意思,可不确定她让他做什么,但他忽然希望是:“那,我,陪你回去趟?”
阳纯雪看看他,笑笑,“谢谢,那怎么行!”
“你想怎样?”
“你和我父母说几句话吧,找个理由说你回不去。”
“找什么理由呢。”
“说你马上要出国。这样远,国外又不兴过春节。说得时间长一点。”
“总不能,连明天春节也回不来吧?”庄文尚心里一半酸涩一半失落,笑了声。
“过了今年再说!”
“那出国回来,不得给你父母带些礼物?”庄文尚怅然地开句玩笑。
阳纯雪接茬:“要带也行,随便买点全英文包装的东西就行了,国内也有的是。”
两人不禁都笑起来,却又一时沉默。
庄文尚再次开口:“雪儿,你不再恨我了?”
“恨你有什么用,你不痛不痒,倒是恨的人受损失。我才没那么傻!”阳纯雪故意说的口气轻松。可当初的煎熬却犹历历在目。
庄文尚叹口气,问:“打吗?”
“嗯。”阳纯雪掏出自己的电话,拨号,“用我的打,想清楚了怎么说,别说漏了。”
通了,阳纯雪甜润地叫了声妈,可又气,“妈,我都不好意思和您和爸说,让那个讨厌鬼自己说吧……”
电话递向了庄文尚,他接了,“妈,我是文尚。……噢,爸,您和妈都好吧?”
阳纯雪听着那声爸妈,将头扭向窗外。耳旁是庄文尚细细地解释原因——毫无准备的,促不及防的,不通情理的,出国命令。然后是表达歉意,千等万盼的,一年一度的,春节探亲,就这样黄了,只能雪儿自己回去了!他所有话里重复最多的一句是,对不起!
最后阳纯雪又接过电话,继续和妈妈粘乎抱怨,直到妈妈一个劲地劝:“文尚也没办法,工作要紧,当差不自由嘛。这么大的项目要他去谈,说明领导器重他呀,你该多支持,不要总抱怨。人家国外又不过春节,怎么会考虑咱们方便不方便……”
哎,好通达的妈妈。阳纯雪挂断电话,闭眼靠到座背上,像打了一场艰巨的消耗战。
“对不起!”庄文尚声音苍哑,继续重复,“对不起!对不起你,对不起爸妈!”他撒谎的一番话里,只有对不起那三个字,可能最真实。
阳纯雪没再说什么,启动汽车,“我送送你。”
庄文尚看她,又问一句:“不恨我了吗?”
阳纯雪觉得他是在问她:还爱我吗?恨与爱是相连的。
她摇头,“过去了!今天谢谢你。”
庄文尚下了阳纯雪的车,从没感到一段路可以走的这样艰难。
他正在为他当初的选择付出代价。他觉得走不动了,就近不管什么,坐下去,掏出烟来抽。情形有些落泊。他早就知道离开阳纯雪会很痛苦,但仍然低估了那份艰难。这份情感随着分离的时间竟变得越来越难以承重……
将时间倒退于一年前。这是故事与生活唯一不同的地方!
一年前,黄昏时分。
郝湘东被庄文尚聒臊得受不了,也是妒嫉。他受不了那个一次次总在庄文尚嘴里出入的字眼:雪儿。
“幼稚!”他拍案而起,调头走着,说,“跟上,给你找份解毒散。”
很快,他们来到一家夜场。郝湘东往里进,庄文尚看看绚彩迷情的门面,虽然没来过,可也基本知道是什么地方,叫住他,“我们进这儿干嘛?”
“找解药。”
“解什么药……”
“你不叫春嘛。”
“你才叫!”庄文尚要撤。
郝湘东拉住他,“你不是连这儿也不敢进吧?”
“不敢怎么了?我一良民,进这儿干嘛。”
“进去的都是良民!唱唱歌,跳跳舞,找找女人,都是良民干得活……”
“我不进!我像你一样?我是纯洁的少男之身,一不小心再葬送在个婊子身上,划不来。”
“那你成天叫什么?”
“我叫我的雪儿,叫这个了嘛。”
“都是女人,闭上眼一样……”
“郝湘东!敢再把雪儿和她们比一次,信不信我断了你秽根?”
“庄文尚,你他妈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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