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枫叶飘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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枫叶飘飘- 第7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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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康友嗯了一声:“断断续续练成这样,也可以了。你这书法,笔法倒是不错,但显得很轻飘,明显缺乏力量,因而整体看上去没有风格,缺少神韵,不耐看。”
周正涛问:“关键的问题在哪里呢?”
“基本功不够,尤其是草书。草书豪逸奔放,其气势就好像是春天的江水一样,洋洋洒洒,浩浩荡荡,应该既有流体的自然之美,又有排山倒海的张力,没有雄厚的功力是写不出来的,不是轻了就是重了,轻则缺乏神俊,重则给人以负土填江之感,混浑而干涩。学书最忌急功近利,练了一下楷书就弃之不学了,专以行草希图精进,结果是欲速不达,事倍功半。我劝你再练几年楷书,不要怕苦,我包你一两年后再挥笔行草,感觉跟现在绝对不同。很多人以为草书不行是草书练得不够,其实谬之千里,根子在楷书上。”
一番话说得周正涛颇颇点头,心想到底是真行家,不光说的话非贾破志那几句平平淡淡的话可比,其言语间自然流露出来的那种名家气度,也仿佛有千钧之力,直透人心。
贾破志也想趁机向吴康友请教几个问题。可吴康友怪他刚才出言不逊,懒得跟他说,再一个他现在只想谈架上艺术,把周正涛教导了一番后就又不知不觉扯到架上艺术上去了。谈书画时他是冷静的,而谈架上艺术他立刻就亢奋了起来,似乎进入了一种痴迷的状态。后来又谈到行为艺术,吴康友就更亢奋了。贾破志问行为艺术是什么东西。吴康友立刻拉下脸,责怨贾说:“怎么叫东西,是艺术!这门艺术比架上艺术更绝妙,它甚至不光是艺术,还是一种思想、一种哲学,因为它能表现许多我们用语言不便表达的观点,而那种观点往往涉及到我们人类的本性。”
“你少扯这些虚的,实实在在地让我们见识一下。”
吴康友就马上从椅子站起来,在屋子中间摆了一个姿式,双臂合抱,侧着身子,鼓胸昂头,直视前方,样子有点像健美运动员在展现健壮的肌肉。贾破志和周正涛忍不住笑了起来。吴康友说:“你们不要笑,我如果脱了衣裤,当然,裤衩还是要穿的,然后在身上涂满防晒油,站到哪座广场上去,或者立在哪座博物馆门前,这就是行为艺术。”
贾破志和周正涛面面相觑。吴康友便得意地说:“长见识了吧,看傻眼了吧。”
贾破志说:“什么玩艺!”
“我就知道你不懂的。”
“请你告诉我,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嗯?”
“意思丰富着呢,但因人而异,看你从什么角度去欣赏它。”
“根本就不值得欣赏,还谈什么角度。”
“如果你不是会写俩字,我会认为你根本就没有艺术细胞。”吴康友转身问周正涛,“你呢,你什么感觉?”
周正涛想了想说:“很新奇。”
“好!”吴康友拍着手掌说,“老贾,你还不如他。”
“怎么啦?”
“能够觉得新奇,这就是认识这门艺术的第一步,所有对它痴迷的人都是从新奇开始的。”
“这有什么,我也觉得新奇,但并不等于觉得好。”
“你的新奇感是靠不住的。”
此后吴康友便不太爱搭理贾破志,贾对行为艺术的不恭之词令他好长一段时间不能释怀。周正涛的书法水平不高,人也没一点名气,却由于他对行为艺术的新奇感而得到了吴康友的礼遇。这天吴康友就跟周正涛谈了很多关于行为艺术的事情,不过基本上都是一些理论上的东西,就实际感受而言,周正涛总觉得好像是雾里看花。但他确实对行为艺术产生了兴趣,这绝不是因为想巴结吴康友故意装出来的。他太想当艺术家了,而靠书法来实现的话太难,现在这个行为艺术使他看到了希望,无非是摆几个动作,就成了艺术,他觉得不仅容易,而且很好玩。这是一个拚命从国外吸吮精神营养的时代,许多东西本身也许非常平淡,但如果先把它抓住,那就不一样了,至少后人在写历史的时候可能会提到你。行为艺术这个词对周正涛而言好像都具有一种魔力,刚才听吴康友介绍时他的心里就有过一阵激动的颤栗,那种感觉现在仍留在他的心里,并且他觉得将长久地保持下去。他觉得这是潜意识在告诉自己,一定要抓住这个机会,跟吴康友好好学一学,即使这门艺术最终不值几文钱,他认为这种学习也是有必要的,因为吴康友显然已经入了迷,如果自己不顺着他的这个意思,那他肯定就没兴趣教自己书法。所以,对于行为艺术的认可,是眼下对自己来说非常重要的一种态度。
吴康友没想到贾破志对行为艺术不屑一顾,反倒是周正涛一下就上了瘾。他有种找到了知音的感觉。不过考虑到自己在书画界的身份,而周正涛这方面什么也不是,他并没有完全以知音的身份跟周交谈,将一种很惬意的赞赏的态度隐藏于略带几分平淡的热情之中。
“今天我没工夫跟你细说,过几天我带你去东塘广场,那里会有一场行为艺术的表演,肯定非常精彩,看了之后我想你的认识会更加深刻。”吴康友对周正涛说。
辞别吴康友出来,贾破志问周正涛:“小周,你真的对行为艺术上瘾啦?”
“嗯,我觉得挺好玩的。”
“搞艺术不能有玩的心态。”
“对于你们这些家来说也许是这样,可对于我们爱好者来说那只能是玩玩而已。太一本正经反而让人耻笑。”
第40章          研究死亡华天跳楼        继承遗志草坪裸舞
几天后的一个下午,周正涛随吴康友来到了东塘广场,看见广场东南角大型商店前面的坪地上围着一群人。吴康友笑着说:“他们的表演肯定已经开始了,人们正在欣赏他们的作品呢!”
周正涛已经大致了解了这是一种什么样的艺术,根据吴康友的讲述,他开始想象那些人赤膊上身的情形,不觉忽然又没有了此前一直令他很神往的那种激动感,代之而起的是一种不可思议的奇怪感,他忽然认识到用艺术来解释这种行为实在太滑稽了。但这种念头很快便一晃而过,他觉得这个念头是很不对的,因为既然已经来了,那就应该像吴康友说的那样带着虔诚的心来欣赏,甚至是朝拜,否则不说对不起吴康友,也没法向自己交代。
这群人围了里三层外三层。吴康友左拨右拨,才拨开一道人缝,钻了进去,回头一看,周正涛的脑袋也正跟着钻了进来。
围成的这块空地大概有一个篮球场大。有7个人只穿着一条裤衩,一字排开, 摆成各种各样的姿势,好像是一幅幅的人体雕像。这些人长相都有点古怪,所以这样一折腾,就显得更古怪了,但也许正因为这种古怪,反而显得好像真有几分艺术味道。一个胳腮胡的家伙看见吴康友,本来那对好像空洞无物的眼睛立刻瞪了起来:“老吴你他妈不够意思,让我们在这钉着,自己不露面,怯场了?”
“老子怯什么场,老子有事去了。”吴康友当着众人的面,不甘示弱,大声说道。
“行,那就上来吧。”
吴康友便开始解衣扣,解裤带,一边脱一边问周正涛:“怎么样,想好了吗?还没想好呀,跟着我你怕什么,你只要心里想着艺术,就不会在乎什么,四周的这些人在你眼里就不叫人。。。。”
有人听到这话顿时很不高兴,质问吴康友:“照你的意思,只有像你们这样脱光了衣服傻乎乎站在这才叫人对不对?”
吴康友说:“我们没有脱光,还穿着一条裤衩呢!”
这话立刻引起了一片哄笑。有人说:“这跟脱光了有什么区别?”
还有人说:“你们不如干脆脱光算了,彻底的艺术岂不是更好!”
吴康友正想反驳,那胳腮胡却抢先说话了:“我们是想这样做,可城市管理部门不允许,说有伤风化。如果你是管理部门的头头,或者是什么更大的官,那请你去帮我们说说,只要他们开绿灯,我们就脱光。你不就想看裸体吗,有什么!人身上就那么几个零件,什么形状、什么功能,难道谁不知道是怎么的!”
又是一片哄笑。那个嘲笑者被这段话噎得张口结舌,想再说几句更刻薄的话,却找不到适当的字句。边上有人劝他道:“这种人厚颜无耻,你说不过他的,看看热闹得了。”
那人仍愤愤不平地说:“可他说我们不是人。”
“神经病当然不认识人,如果认识他就不是神经病了。”
吴康友已经脱得只剩一条裤衩,见周正涛依然没有动静,就拍了拍周的肩膀说:“也怪不得,你呀,功夫不到家,所以放不开,得慢慢来。”
说罢,吴康友就走到那几人的末尾,先做了一个深呼吸,然后摆了一个健美运动员的动作,凝视遥远的天空。
众人看了一会,见这些人既不跳也不唱,纯是一个僵硬的姿势,觉得没什么意思,就渐渐散开了。至少有一小半的人在离开的时候骂了一句:“神经病!”这些骂声大部分传进了这些行为艺术者的耳朵里。周正涛注意观察他们的表情,发现他们非但不愤怒,而且还很受用似的,一幅得意洋洋的神情,显然,他们肯定是为自己有勇气从事这种为一般人所不理解的惊世骇俗的艺术而感到骄傲。且不论这种艺术到底有无价值,周正涛觉得,一个人如能够如此不顾世俗的偏见,一往无前地为之献身,应该说的确是一件很快乐的事。他想,要当艺术家,必须有这样的境界。想着想着,他就觉得浑身发起热来,从心底里冒出了一种非要去尝试一下的欲望不可。可就在他正要动手解衣扣时,那个胳腮胡大叫了一声,撤了架子,其他人也跟着撤了架子。周正涛便收回了手,知道今天的机会已经没有了。但他一点不沮丧,而且更高兴了,因为一来他已经产生了勇气,二来他获得了一些重新去考虑考虑这种做法的时间。这是非常必要的,如果现在搞了行为艺术,他不敢说回去了会不会后悔,因为这种事给予人的奇妙感觉非常难以捉摸。
吴康友把周正涛介绍给了胳腮胡。胳腮好像是这种活动的头,他很威武地拍了周正涛一掌,豪爽地说:“好,我们的队伍里又多了一个艺术家。”
只这一句话,周正涛就觉得自己无论如何也要尝试一下。
过了几天,周正涛就接到了吴康友的一个电话,邀请他去省博物馆搞行为艺术,说:“今天开始,博物馆要连续半个月展出一些马王堆出土文物,博物馆对行为艺术很感兴趣,就请我们去给他们助助兴。我们觉得这是一个非常难得的机会,它可以使我们把古老的文物跟最现代的艺术有机地结合起来。我们现在虽然还不能肯定这种结合能产生多大的艺术价值,但至少是非常新鲜的,值得一试。你要不要来?我跟你说伙计,从事这种艺术活动对你的书法艺术绝对有启发作用,你可别放过了。”
周正涛毫不犹豫地说:“我来,我一定来。”
上回卫翠苹听周正涛简单介绍了行为艺术后,就一直嗤之以鼻,她凭着一种直觉认为这种玩艺纯属扯蛋,是那些吃饱饭没事干的所谓艺术家乱搞一气弄出来的东西。她不同意周正涛去搞这些名堂,但并不强烈反对,只是要他别闹笑话。中午吃饭时听说他下午连班都不上了,专门要去博物馆,就说了几句风凉话:“业余时间玩玩倒罢了,竟还占用上班时间,我看你慢慢有点不像话了。”
周正涛自然根本听不进,骂老婆:“什么也不懂!”
中午周正涛一直惦记着这件事,午休一点睡意也没有。后来干脆不睡了,爬起来早早赶到了博物馆。他以为自己来得早,其实还是比人家晚了。他看到的还是上回在东塘搞人体雕像的那几个艺术家,不过今天他们跟上次不同,穿了一些衣服,但不是现代的服装,而是两千多年前的丝绸制品。当然,不会真是从土里挖出来的衣物,只是仿品,仿得也不是太好,但足以让人的思绪飘飞到两千多年前的时代,凭空感受一番那时富贵人家的穷奢极侈的生活。吴康友告诉他这是胳腮胡的创意,让现代人的艺术造型去表现古代的服装艺术,不仅很符合行为艺术的本质,也跟博物馆的气息相互贯通,融洽、贴切。
周正涛便脱光了身子,穿上了一件丝绸衣服。这些仿品的质量太差劲了,他知道两千多年前的丝绸品是极其精细透明的,据说穿上5、6件衣服都还能看到里面的皮肤。可这仿品却把身子严严实实地遮了起来。他感觉有点不爽,这会他非常希望的是像那天这些人在东塘商场前的表现一样,他甚至还生出了这样一种想法,连裤衩都不穿了,完全赤裸裸地将自己奉献给艺术,如此的彻底,他想自己大概就应该比这些艺术家们更艺术家了。他问吴康友:“这丝绸衣怎么一点不透明?”
吴康友说:“说起这个啊,不得不佩服我们的老祖宗,有很多东西在几百几千年前老祖宗们就达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可惜失传了,现代人的科学技术无论多么发达,居然都无法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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