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家卫厌恶地看了郑秀丽一眼:“跟你扯不清。”
余九日问周正涛:“程东明比宋海棠大多少?”
“13、4岁吧。昨天我看一张报纸说,宋海棠有一天专门找了程东明的老婆, 程东明的老婆也是一个演员,好像叫贾肖雄,宋海棠对她说‘你老公真正爱的人是我,请你不要再缠着他了,尽早离掉,对双方都有好处,否则你就太不道德了’。把贾肖雄气晕了,当时就举起凳子要辟宋海棠的脑袋。宋海棠竟也不怕,也拿起凳子要跟贾肖雄对打,幸亏那是在酒店里,被人拉住了。后来有记者问宋海棠:‘不管是你打坏了她还是她打坏了你,对你来说都是一件很不幸的事,难道你就不怕呀?’宋海棠说:‘我是一个爱情主义者,没有爱我活不了,我一直把恩格斯说的一句话当做人生的信条,那就是没有爱的婚姻是不道德的婚姻,所以我不怕。’真没想到呢,我以前一直以为她是一个冰雪美人,不懂爱,哪知她竟有这样火热的甚至可以说是疯狂的感情。”
余九日说:“就是,以前我们追求她的时候她总是冷若冰霜,哪里知道她是假正经。”
郑秀丽说:“什么假正经,女人的爱情不是食物,不可能随便施舍,你们得知道怎样去点燃她心里的爱火,自己不会点燃,却怪人家冷漠,没道理!”
“一个结过婚的男人能点燃她的爱火吗,扯鸡巴蛋!她是被程东明的地位、钱财点燃的,知道吗?听你说起来她好像是一个冰清玉洁的女人,其实整个就是一个俗物,势利眼。”
王家卫鼓了鼓掌说:“对,说得对!”
郑秀丽又把嘴巴撅了起来,横着眉毛说:“你们这些男人啊。。。。”她摇了摇头。
周正涛是很赞同余王两人的意见的,他觉得郑秀丽可能在性格和心态上跟宋海棠有共通之处,所以这样竭力为宋海棠说话,如果不是在自己的喜宴上,他肯定也会加入余王阵营对郑秀丽的观点进行批判,现在见气氛不好,就急忙打圆场说:“嗨,管她宋海棠是真爱假爱,跟我们又没关系,操这份心干嘛。但必须承认,她确实很成功了,现在随便打个广告就抵得上我们一辈子的收入。唉,人比人急死人啊,想当年她在班上是那样学习成绩平平的一个女孩子。”
卢光中说:“都说她在《遥远的土地》的表演非常精彩,可我看来看去怎么也看不出好来。我看西方电影节的评委都瞎了眼。”
孙一夫说:“我也有同感。最好笑的其实宋海棠长得并不好,脸型有点扁,最看不得的就是那口牙。她小时候牙齿更难看,参差不齐,后来戴了几年牙套,好了一点,但仍有一点点虎牙,哪知现在竟有人说她是美女,尤其那欲露不露的虎牙长得好,你们说笑不笑人!听说还有什么小女生,明明牙齿长得很整齐,却到口腔科去找牙医说想照宋海棠的样子也整出一对虎牙来。”
卢光中说:“荒唐。”
大家也都一起摇头,觉得现在的人对明星的崇拜简直到了愚昧的地步。
纪方说:“这是老毛去后遗留的精神真空导致的信仰危机,所以我们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要重新建立新的信仰。”
卢光中说:“好哇,你给指条道。”
纪方说:“应该参禅求道。禅,度化人生,道,教人该去哪里。”
江风拍拍纪方的肩膀说:“老纪,我说你还是少看点鬼怪神道的书吧,那些东西会害了你的。”
纪方低头严肃地说:“你不懂。”
江风说:“我看你中了毒,而且不浅了。”
卢光中问:“他都看些什么鬼怪神道的书?”
江风说:“《易经》,《金刚经》,还有些书名字很古怪,我记不得了。他现在还经常打坐参禅,对吧,老纪?”
纪方还是低着头,眼皮都不抬一下,说:“你不懂。”
江风说:“你迟早会变神经。”
卢光中说:“这些书并没什么,我听说《易经》还是一门很深奥的科学,现在很多人都在研究它呢。”
江风说:“它是有一些有价值的东西,但也有很多糟粕。据我观察,但凡研究它的人都比较容易走火入魔,也就是说把它的有价值的东西都忽略了,学到手的全是一些不中用的东西,然后拿它去沽名钓誉,误人误已。”
纪方还是低头看着菜碗说:“你不懂。”
江风说:“那种虚幻的东西我也根本不想懂,我只想懂那些实在的东西,功名利禄,声色犬马。”
郑秀丽说:“文人爱风流,名不虚传!”
卢光中笑问江风:“老弟,近来又有什么大作,能不能拜读拜读?”
江风说:“现在没搞创作。岳麓书院百废待兴,院史的研究一直是个薄弱环节,我就跟院长说了一下,在搞院史的研究,整理有关文献资料。”
“好好,岳麓书院确实应该研究,这么一座历史的宝库,以前的人不知道珍惜,毁坏了不少文物,现在亡羊补牢,为时不晚。”
余九日对江风说:“听说你们文坛非常热闹,是吗?”
“文人相轻,吃饱了饭没事干,互相骂骂散散晦气。”
周正涛对江风说:“喂,我问问你,你是搞艺术的,认不认识几个书法家?”
江风摇头说:“不认识。不过要认识不难。怎么,你有什么想法吗?”
周正涛说:“近来我练书法颇有心得,感觉功夫大有长进,但总的来说当然还是不行的,所以就想认识一个书法家,求教求教,经高人点拨点拨,我估计就能上一个台阶。”
“行,我记住了,以后我上上心,有机会替你打听打听。哦,我突然想起来了,过几天有家杂志社办文学笔会,请我去参加,有一个书法上有些造诣的作家也被邀请去了,他认识很多书法界的朋友,到时候你可以跟我去参加笔会,我把你介绍给他,怎么样?”
周正涛说:“那就这样说定了,到时候可别忘了。”
“过几天的事呢,你不是说要到外地去度蜜月吗,到时在不在家?”
周正涛就黯淡下来。江风想了想说:“不要紧,以后还有机会。”
第三十九章 爱书艺正涛乱讨教
第39章 爱书艺正涛乱讨教 拜高人初识新艺种
周正涛带着新婚老婆先去了西南一带,将那边厢的名胜玩了个遍,然后又斜飞南方,贵阳、桂林、广东、海南岛溜了一圈,真真是:阅尽天下山水色,看破天地风雨情。回到省城已超了几天假,亏得平素把头头侍弄得也还熨贴,部长只嘀咕了几句,这事就算完了。周正涛十分高兴,早已把那日求江风的事忘到了脑后。忽然这天接了江风一个电话。江风先是酸不溜秋地说了几句“玩得挺潇洒”、“老婆没给你用坏吧”一类的玩笑话,然后邀请他参加一个文人的聚会,倒叫他一愣,心想这小子什么毛病,我又不是文人,请我参加什么鸟会。突然猛一激令,想起了原委,急忙说:“好好好,这个聚会有几个书法家?”
江风说:“你胃口倒不小,还要几个!只有一个,就是我上次跟你说的那个作家,贾破志听说过吗?”
“有点印象,好像是写那本叫什么。。。。《我跟女人在树上约会》的。。。。”
“什么乱七八糟的,这本书是王同写的,他写的是《废城》,很黄的一本书,被人称做当今《金瓶梅》,这么有名的书,你没听说过?”
“我只关心书法,文学跟我什么关系。这本书很黄吗,喂,弄本给我看看。”
“哪天回学校了你到我家来拿吧,先把话说清楚,一,不许借别人看,二,给你三天时间,看完没看完都给我送回来。”
“第一条我保证做到,第二条根本用不着,我只挑黄的部分看,一两个小时就足够了,三天?你把我当文学爱好者搞是怎的?”
“他妈的,整个一文学白痴,不该答应借你看的。今晚的聚会你来不来?”
“这还用说吗?”
晚上匆忙扒完饭,周正涛跟老婆交代了一下,就要出门。卫翠苹不满地说:“刚娶老婆的人就这样呆不住!”
“我又不是去玩,是为了我的书法艺术。”
“算了吧,书法得从小练起,勤学苦练几十年才能谈得上艺术,你不过半路出家,也配谈艺术,纯粹不务正业。”
“女人见识,我不跟你理论。”
周正涛在汽车站等了一会,江风就搭乘汽车来了,在车上向他招手,他就上了车。两人谈了一路,来到了省城北郊的一处地方。此处四周环境十分优雅,两旁林荫匝地,绿草如茵,有假山池水,竹音如咽。从纷繁的闹市进入这种地方,整个人就好像被洗了一遍似的,那份舒适感简直妙不可言。周正涛贪婪地欣赏着,啧啧连声,说这里好像是一处高干住宅区。江风说:“什么好像,本就是的,我们去的这户人家叫郑劲光,听说过吗?也没听说过,你怎么这么孤寡孤闻!”
“又不是战争年代,和平时期谁关心军人。”
“老头是新四军的一员猛将,战功显赫,军史里都有他的一页专介呢,后来当过省军区副司令。老头子前几年不在了,老太婆嫌这里不热闹,就去深圳的大儿子那里住了,留下小儿子,叫郑智,他是个作家,28、9岁,还没结婚, 住房条件好,就经常在家里办文学沙龙。省文坛分好几派,有好几个文学沙龙,他是影响比较大的一派,这个沙龙也最有名,经常有大大小小的文人来来往往。”
“你是他这一派的?”
“不是。我是岳大派的,但并不是说派与派之间就根本不来往,有时候也互相走动,所谓的派只是说各自的文学理论和主张不一样,但论私交是另一回事。”
两人一边说一边进了一片小平房。这是一片古色古香的建筑,据说曾经是曾国藩在省城的行辕,后来又住过一个省里的什么鸟督军、鸟主席,最后才回到人民的手中。不过此言似也不对,因为郑姓将军虽出身卑微,可后来叱咤风云,不能算人民了,实际也还是一个统治者。总之,这种地方,不管如何改朝换代,占有者永远是有权有势的人,绝不会真正被人民享受。
这片建筑有十几间房,中间有一个小园子,种了许多花草。草是自然生长的,长势旺盛,而花因少人照看,大多病病恹恹,歪歪倒倒,全是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会客厅在东厢房,是一间比较宽大的屋子,里面挂着几幅省城著名书画家的墨宝。此刻里面已经坐了十几个人,正热烈地议论着文学上的种种趣事。见江风带了一个陌生人来,有些人就用不太友善的目光盯着看,问江风带来的这个朋友是干什么的。江风说:“他不是我们圈里的人,你们别问。”这种回答很对周正涛的胃口,他不喜欢江风把自己介绍给大家,只想认识贾破志。
贾破志此时端坐在远处,翘着二郎腿,手持烟斗,很平静地听着大家的争论,似乎纯是来欣赏热闹的,没有一点掺合的意思。他看上去应该有45、6岁了, 可实际只有35、6岁。苍老不是因为脸上有很多皱纹,而是因为削瘦,脸色蜡黄, 他如果不是身体不太好,那一定就是小时候缺乏营养。他的脑袋有点秃了,这是他身上的第一个容易被人发现的亮点。第二个容易被人发现的亮点就是他的眼睛。他像一个不太喜欢说话的人,可眼睛却似乎挺会说,不停地转着,显示出一种颇有几分深沉的悠闲的韵味,好像是在冷眼中有那么一点调侃的俏皮似的。
江风一来就被卷入了一场激烈的争论中,半天没停嘴,一时忘了把周正涛介绍给贾破志。后来好不容易喘了口气,掏出手巾擦汗时看见了边上的周正涛,便哦了一声,歉意地对周说:“对不起,我忘了你的事。”
周正涛说:“没关系,我听你们争论都听入迷了。老实跟你说吧,以前我对搞文学的人缺乏敬意,觉得他们除了吹牛皮,别的一概不行。但现在听了你们的谈话,我改变看法了,觉得自己是井底之蛙。难怪古往今来的文学家那么吃香,看来是有道理的。我现在只后悔当年没有学文科。”
“不在于你学什么科,而在于你是不是有心,我也不是学文科的,可我就是要往这条道上走,不就走来了吗!走,坐到贾破志那去。”江风领着周正涛凑到贾破志身旁,江风向他问好。贾破志操着一口稍稍夹杂了一点长沙话的湘乡话说:“怎么着,从城西杀到城北来啦!”
“贾老师拿我开心,我怎么是杀来?我是学习来的。”
“好家伙,你这是学习,那如果是杀来的,真不知会怎样的咄咄逼人。”
“贾老师对我好像有意见,那为什么不上阵呢,是想坐山观虎斗吧,等我精疲力尽了再出手。”
“坐山观虎斗不假,但我从不出手,只是出书。”
“我明白了,贾老师是不屑于跟我们这些人打嘴仗,要用书来替你说话。”江风冲贾破志竖起大拇指说,“真乃高人也!”
贾破志淡淡一笑,把烟斗送进了嘴里。江风说:“贾老师的书法造诣也很高,可谓名声在外,现在有人想跟你学习学习,能否不吝赐教?”
“谁?”
江风就把周正涛介绍给了贾破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