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会上,两人也是这样针锋相对。自然都是谁也不能说倒谁,司马北就说:“这样争论没什么意思,我们还是别斗嘴,让事实来说话行不行。纪方,你说你有特异功能,那你能当着我们的面再表演一次吗,我们把电视台和新闻传媒方面的人都请来,但是坐在你面前的人必须完全由我安排,让我再看看你是怎么用手识别东西的。”
纪方一本正经地回应说:“这话说明你根本就是外行。特异功能之所以特异,除了它是一种超出人们正常功能的能力之外,还有一个特点就是它不可能随时随地施放,打个比方说,它就跟人的精液一样,属于一种自然积蓄和释放的极其特殊的东西,而且它还需要有异性的刺激,你能说你想射精就射精吗?”众人大笑。纪方继续说:“气功比精液的结构和作用要精妙一百万倍不止,精液的释放尚且需要条件;那就更不要说特异功能了。所以你说你来安排,我就不明白了,你安排什么,安排我射精吗?”
司马北说:“你不要以为打了一个很恰当的比方。好,就算是这样,那什么时候表演完全由你来决定,我只要求坐在你面前观看你表演的观众全部由我安排,这总不妨碍你射精吧?”
“当然妨碍!”纪方义正词严地叫嚷道。
“纪方,你未免太不讲道理了,我安排人跟你的表演有什么关系?”
“不仅有,还大着呢。因为你司马北本就是有特异功能的人。大家都知道你曾是我大法弟子,后来自己想出名,就仗着你对大法的了解恶意诋毁大法。你当然知道表演这种用手识别东西的特异功能有时候也是可以破解的。你可以找一些练过气功的人坐在我面前,在我运功的时候让他们的气功组合成一个气场,虽然不能完全阻碍我发功,但多少能给我制造障碍,我们特异功能将这称为气场陷阱。我告诉你,不要想用这种办法来欺骗世人,没人会信你。”
“那还有手断汤勺呢,我可以教所有的人在十分钟内学会这个特异功能。”
纪方显然对此早想好了应对之语,说:“既然你没办法向世人解释我用手识物的事,那你就没资格怀疑我手断烫勺的功能,更没资格谈这事。你根本就是个骗子,颠倒黑白,哗众取宠。这个世上不会有几个人相信你的。”
两人争得比较激烈的时候,很多人便也加入了进来。气功协会的人从骨子里肯定是偏向纪方一些,说着说着,便明着暗着都有些指责司马北了。司马北见势头不对,就突然气愤起来,骂气功协会的人说:“你们请我们双方来,只说是保持中立,让我们辩论,可实际上你们一点不中立,我觉得我上了你们的当。告辞。”说罢他愤然退场。
大家便都骂司马北,说这家伙太傲慢了。何作友就站起来道:“我也不想参加这个会了,你们也说我傲慢吧。不过我可没说几句话,尽管实际上我有一肚子的话想说。”
两人回去后都写了一篇介绍今天这个会议的文章。他俩觉得暂时还不好对气功协会下手,但已经有些隐讳的指责了,为今后的彻底摊牌留下了伏笔。
这次短暂的正面冲突使纪方对司马北有了一个更为深刻的认识,他从司马北的目光和语气中感到了一种不达目的绝不罢休的意志,他知道,不彻底收拾掉司马北自己是不可能有好日子过的。想了一晚,心生恶念,决定非得把司马北除掉不可。第二天便去分会总部召集了石涛、李庆山、丁伟、汪邦河等5、6个大法骨干分子商量这事。他说得非常明确:“有司马北就没有我们,有我们就没有他司马北。”
石涛说:“弄死那小子。”
丁伟说:“这事容易,找黑社会办,或者沉江,或者埋了。”
纪方说:“不好,这小子非常警惕,行踪诡秘,我们的人跟过他几次,他每次打的左转右转就把我们的人甩了。再说这样杀了他大家肯定会怀疑是我们干的,对我们大法的声誉不利。最好是既要干掉他,又要让世人觉得他死得活该。”
李庆山眨了眨眼说:“他好像挺喜欢搞演讲的,隔三差五就要去一个地方兜销他那套所谓反对我们大法的理论;我们就利用这个机会,找一批骨干学员去闹场,挑起事端,打一场群架,趁机叫人下毒手。这样,大家会觉得是互相斗殴致死人命,我们不仅不会受影响,可能还会赢得同情。”
纪方想了想说:“有点门道了,但还是不妥。”
石涛说:“那把他的办法稍微改进一下。下个月我们大法不是要在岳麓山举办大法经验交流会吗,我们把场合搞大一点,调几千人上山,搞他半天活动。再叫人故意装扮成是他司马北的支持者,传话给他说我们要在交流会上处罚叛法的几个学员,他听说了肯定会偷偷来看。到时我们就把他揪出来,全是我们的人,想把他捏成什么形状就捏成什么形状。”
丁伟说:“还得再改进。毕竟他是死在我们大法的经验交流会上,要说我们没责任,恐怕没人相信。要赢得人们的同情,我们大法也得死几个人,就说他司马北带了一大批人来想捣蛋,结果引发两派人马斗殴,我们也被他们打死了几个人,这样才能把责任全推到他身上去。”
纪方拍了几下巴掌说:“好计,好计,些计甚妙。”他在丁伟肩上拍了一掌,“一直没看出来,你还有师爷之才呢。”
丁伟便得意地谦虚道:“我有何能,全是会长教导的结果。”
石涛便看了丁一眼,笑道:“主要还是我想的办法。”
李庆山不甘人后,也炫耀说:“就没我的份了,至少基本框架是我想出来的!”
纪方便瞪眼骂道:“娘的,事情还没开始就争功,我要提醒你们注意,李自成是怎么失败的?”
几个人便面面相觑。
石涛便问:“都是我们的人,怎么才能叫我们也死几个人呢,总不能让司马北真带着他的人马上山吧?”
丁伟说:“唉,这容易,找一批大法里的忠诚学员,假扮是他司马北的人,场面乱起来后就打死几个我们自己的人。我们大法里有不少人相信了司马北的话,成了动摇分子、怀疑分子,听说松桂园前几天有人骂他们组长,说不许打针吃药,这算什么鬼功,骂的话难听极了。就把这种人叫到山上去,趁机收拾了,然后嫁祸司马北,头再去公安局疏通关系,把责任都断给司马北,平息了这事,叫他狗日的司马北死了都不知是怎么死的。这个叫做一箭双雕。”
纪方就对石涛说:“听见了吗,人家当师爷还真像那么回事,你也就一先锋的料。”
石涛只觉憋气,半晌无语。
这日司马北和何作友参加了省经济电视台和几家省新闻媒体举办的一个真伪气功报告会,两人轮流演讲。何正讲着,这时不知是谁给坐在台上的司马北递了一张条子。条子上告诉司马北道可道大法下午将在岳麓山搞活动,到时可能会进行一番内部清洗,落款是一个忏悔者。这事司马北早就知道了,他还就这事写过一篇文章,嘲笑道可道大法届时交流的将是骗人的经验。见了字条他非常惊讶,内部清洗这几个字深深刺痛了他的眼睛,也将他的心刺得惊跳了起来。他从没想到道可道大法里居然还有这种规矩。但他一点也不怀疑这个消息,对道可道大法的了解使他觉得那些人完全能干出这种事。他不觉往台下扫了一眼,就发现正有一对非常专注而且有神的眼睛盯着自己。他直觉那人肯定就是写字条的人。他就走下台去,那人果然就向他走过来了。他迎上去问:“字条你写的?”
那人点点头。
“消息可靠吗?”
“绝对,我是松桂园培训点的学员,最近我们那里有个50多岁的学员因为停了药,练功练死了,有些人就开始怀疑大法,觉得你是对的。我们组长就骂他们,还秘密把这事报告了分会总部。分会总部就准备在今天下午的活动上清洗他们。”
“他们准备怎么清洗?”
“听说要组织几百个人批斗他们,到时候群情激愤,只要一动手,他们几个学员都是老人,经不起几下,就死定了。我觉得这太残忍了,本来准备去公安局报告,但无凭无据,一怕公安局说我诬告,二怕到时让大法知道了,反而会收拾我。我知道你是个义士,所以就来跟你说。”
“你怎么知道得这么详细?”
“不瞒你说,我一直是个道可道大法的积极分子,但他们要搞清洗,使我彻底看清了他们的面目,不打算跟他们玩了。”
司马北竟还赞扬道:“好,迷途知返,善莫大焉。”
那人问:“你说我们现在怎么办?”
司马北想了想说:“这事恐怕还得报告公安局。”
“公安局如果去了人,目标肯定很大,万一让他们发现,他们不搞清洗了,那我不是诬告吗,到时我可吃不消。”
这时何作友走了过来。司马北便把这事跟何说了。何作友把那个人上下打量了一下,也说:“那得赶紧报告公安局。”
那人依然说:“不好,万一搞错了,我就给卖了。”
司马北说:“是啊,公安局里有纪方他们的人,他们一下就能查出他来。”
何作友说:“我们不说是他嘛。”
那人忙说:“你不说谁提供的情况,公安局要袒护他们,肯定就不会动。我的意思是你们先去看看,万一情况不对,再打电话通知公安局,完全来得及。”
司马北说:“嗯;说得有理,我看我们先去看看。”
何作友说:“如果你让他们发现了,你能活着回来吗?”
“他们人多,我混在他们中间,又没几个人认识我,没关系。”
两人讨论了一下,何友作总是不时瞥一瞥那个人,仍不同意司马北去,认为太危险了。
司马北笑道:“要说危险,从跟大法做对的第一天开始我就危险了,他们也多次口口声声要弄死我,可我现在不是照样好好的吗,连一根毫毛也没让他们拔去。”
“但不能说你就可以不注意安全。”
“没事的,放心吧,你是不是跟我们一起去,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下午我要去公司办点事。我还是不同意你去。”
司马北却丝毫没有危险的感觉,他完全相信了那个人,决定下午上岳麓山。那人便请司马北吃午饭,说:“吃得好一点,再喝点酒,壮壮胆。”
司马北说:“我天生英雄虎胆,岂用得着酒来壮!”
“你不需要壮,可我需要呀!”
在馆子里,司马北还是喝了几两。他当然不是为壮胆喝的,他是酒瘾重,已经有好几个月了,他几乎无酒不成席。
吃过饭,两人来到街上。司马北忽然还是有点害怕,觉得应该适当的掩饰一下。便要那个人陪自己去商店买一顶帽子和墨镜。那人笑道:“你只说你是个真英雄,哪知也是吹牛的!”
司马北不高兴地瞪着眼道:“真英雄不等于说就不需要自我保护了。”
两人一边说着话,一边打的往城西来,两点多钟就赶到了岳麓山。司马北以为自己来得算早的,其实山上已到处是人。今天天气较好,恰又是星期六,游人很多,跟数千大法学员混在一起,使这座山突然显得拥挤起来。不过在爱晚亭一带,基本看不到游人,石涛早组织人把游人都赶走了。原认为这是个比较麻烦的工作,其实很顺利,那些游人见是大法的人,根本不敢理论。石涛计划是组织两千人来的,但听说这次活动可以消业,许多没被组织的学员便自发赶来了。石涛他们也不阻拦,所以,实际人数来了至少有4千。爱晚亭一带的山谷狭窄,地势亦不平坦,容不下这么多人,石涛便叫有些人在山谷外面活动;不要都拥到爱晚亭来,以免影响大家消业。到了三点钟,纪方在一群分会干部的簇拥下出现了。他站在亭子里面对着四周的学员讲了一通师傅新近发表的经文,对其中的要义进行了详细的解说分析。这家伙确实不愧是张仙仁的高徒,得了道可道大法的真经,平常自己也爱悉心钻研、揣摩,肚子里有些东西,没有辱没这个分会会长的崇高头衔。叽哩呱啦一讲就是两个小时,一口水不喝,一口气不喘,直听得数千学员一个个全都痴迷陶醉,摇头晃脑。
“你们都听明白了吗?”纪方大声地问亭子四周的学员们。
“听明白了。”数千学员齐声回答道,群情振奋,他们显然无不认为他们的回答能赢得纪方的赞赏。哪知却见纪方突然把脸一沉,显得十分不满地大声训斥说:“你们明白个屁!”
他这句粗俗之极的话把大家全吓了一跳,既不懂他为什么这样说,更不明白为什么平日里慈祥得就像一个活菩萨的会长这会竟如此不顾及身份,都瞪着茫然的眼睛愣愣地看着纪方。只见纪方两手插腰,把大家扫视了一眼,凶恶地说:“如果你们真明白,那就应该知道你们中间有一群动摇分子,还有一个罪大恶极的大法叛徒,你们在接收了师傅的经文之后就应该运用你们的功力把他们察出来。可看看你们。一个个蠢头蠢脑,哪里知道那些危险分子就在你们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