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枫叶飘飘》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枫叶飘飘- 第14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我看你们这些男生看金庸比女生看琼瑶还要走火入魔,竟然到了这种地步。我绝不信有什么眼睛里能放出电光来的人。你是在梦里看见那个人的吧?”
“算了算了,你看说不争不争,又争起来了!”
“谁要跟你争了,我只是不准你骂琼瑶。你骂琼瑶那我就要骂金庸。”
“琼瑶真应该给你发一个奖,或者发你一笔钱,奖赏你对她的无限热爱。”
“金庸更应该给你发奖,他的钱多,那你就发财了。”
两人每当谈起金琼总免不了要斗一番嘴,互相嘲笑对方的低级趣味和低级的文学鉴赏力。不过这种分歧一般不影响他们的关系,偶尔有点擦枪走火,均能及时的纠正。他们的感情一直不太稳定,故这种争论有时实际上还能起一点调节作用,把他们正在疏远的心又拉近一点。今晚的这场小小的斗嘴其实就是田玉蓉有意设计的,她知道他来找自己无非是对自己刚才去他家的一种回礼,未必有多少实质性内容,因此担心场面会使人尴尬,根据以往的经验,只要谈一谈金琼两人的文学,那不管多么尴尬的场面顿时就会充满了热烈融洽的气氛。
卢光中看见房里挂了一幅竹制的年历,上面有山水,意韵深长,十分欣赏,问是谁送的。她说是他爸爸的一个同事,从浙江带过来的。他把年历仔细看了一遍,好像深深地沉浸到了画上的神韵之中。半晌他才醒过来,感叹说:“啊,又快到春节了,这一年要真正地过去了。逝者如斯啊!”
“这是面对河流的感叹,这里可没有河!”
他看了她一眼,说:“你不就是我的一条河吗?你是我真正的河流。”
她瞪直了眼,没明白他的意思,但感觉略有不爽,因为她只希望成为他的另一半,而不是他的一条河。一条河算怎么回事呢!
“什么意思,我怎么是你的一条河?”
他笑了笑,没做解释。忽然说:“去外面走走好吗?”
她没有马上同意,大概觉得立刻就同意未免显得自己太容易被他支配了,再一个关于河的意思依然缠绕着她。不过他的提议很对她的心思,所以她也不能不给他面子,过了一会就故意装做勉强的样子说好吧。
今晚的月亮很迷人,丰满皎洁。可惜黑色的云层却很不给脸,它们好像在闹革命似的,总是动荡不安,时不时就毫无理由地在月亮上抹一把,不是把月亮抹成一个大花脸,就是干脆将月亮罩住,蹂躏一番后再现出来,再看月亮,似乎渐渐有了一些红颜薄命的凄惨神情,晕乎乎的边缘就似乎是雾朦朦的泪眼了。然而它终究是美的。愈是美的东西,被蹂躏了后就愈是让人觉得更美,它的不幸实际不是使之逊色而是添彩了。就拿历史上最有名的几个美女来说,她们中有一多半是被蹂躏的对象,正因如此,反而成就了千古艳名。今晚的月亮还有一个好处就是临近旧历年底,时或有爆竹声在空中猛烈地爆炸,月光就在这种爆炸声中把山山水水调理得更加的柔和宜人了。
上午,卢光中被校长万思清叫进办公室说:“你去教务处传达一份文件,顺便把洪处长对石副书记和贺副书记等他们几个的教案抽查情况报告拿来。”卢光中答应了一声,就去了教务处。
石书记叫石严实,贺书记叫贺知行,都是书记唐忠顺的人。他俩是副教授,今年有一批升正教授的名额,他俩就想趁这机会转正。因评正教授必须要有论文,这倒好办,请人代笔就是了,也不愁没地方发表,但还须讲课满一定的课时,这就需要他俩亲自出马了。他俩想等新学期开始后正式上讲堂。因多年不掌教鞭,很多人怀疑他们的讲课水平,还有许多人认为他们既然已经从事行政工作,就不该再挖空心思弄教授,霸占了名额,这对那些多年来勤勤恳恳搞教学的人是极其不公正的。底下的意见很大,反映了上去,唐忠顺觉得不必在乎那些意见,现如今人们的情绪好像火药桶似的,稍稍有点火星就爆炸,不管干什么事都是意见一大堆,如果下面一有意见当领导的就退缩,那准定什么也干不成。但万思清却很体恤下情,认为应该重视大家的意见。他跟唐忠顺本来就面和心不和,经常各唱各的戏,对此事当然不肯轻易放过,就说石贺两人想讲课是好事,但得按规矩办,他俩因多年不熟悉业务,必须先由教务处抽查他俩的教案,如果通不过,那就没资格上讲台。
卢光中到了教务处,没见到洪处长,问工作人员他哪去了,工作人员说不知道,又补了一句,他就回来。卢光中便来到副处长代志伟的办公室,跟代说闲话。教务处的这些头头一般都是很牛屎的,平常在路上走,眼睛大多时候往天上看,只恨天灵盖上没长一只眼。但这些头头对校长办公室的人却不敢托大,尽管年纪比卢光中等几个秘书大得多,可说起话来完全是平起平坐的口吻。卢光中跟代志伟比较对脾气,一来总要到代的办公室坐坐。卢光中给代开了一支烟,问对石严实他们的教案抽查情况怎么样。代志伟说:“还可以吧,到底是文革以前的大学毕业生,功底扎实,虽然丢了这么多年,但突击一下,一上手却也是有模有样的。但是像那几个想评副教授的处级干部就差多了,工农兵大学生,学过什么,他们的教案简直一蹋糊涂。洪处长说,他们根本不行。”
卢光中说:“我真没想到石书记和贺书记竟能过关。”
代志伟说:“文革以前还是有点好东西呢,就是文革把一切搞坏了。”
议论了几句,卢光中忽然想起了精简人员的事,就问办得怎么样了。代志伟不知道是他想知道,还是校长叫他来问的,就说:“差不多了吧,反正得裁人,教务处养这么多闲人干什么!”
“李元明的小舅子是怎么处理的?”
代志伟便看了卢光中一眼:“你怎么会关心这种事?”
“随便问问。”
“他的小舅子只是大专文凭,这种文凭的人怎么能留在教务处,我的意思是请他走人,但洪处长还没拿定主意,肯定是李元明在做工作,怎么,你不会是来替李元明说话的吧?”
卢光中刚想否认,可马上就想到这样做等于把跟李元明做交易的这条路堵死了,显然不妥当,他就只是笑了笑,不置是否。代志伟看出卢光中心里有名堂,不便多问,便把李元明的小舅子又数落了几句,说那个家伙没文凭但工作踏实倒也好说,可工作上也很马虎,经常迟到早退,说罢直摇头。卢光中想说什么,可又似乎没想好该如何说,正有点发呆,这时洪华明从门外经过看见了他,就停住脚步打招呼说:“咦,小卢来了,有事呀?”他说:“有点事,传达一份文件。”说罢他对代志伟点点头,跟着洪华明进了他的办公室。卢光中递上文件,再向洪要了关于抽查教案的报告,说了几句话,就出来了。回到校长办公室,他把那份报告给了万思清。在万看报告的时候他发现万思清的茶杯已经喝干了,就拿起热水瓶给万的茶杯兑满水。万思清看了几行报告就扔在了一边,显然有点意外,被他重点打压的对手居然能交出这样的成绩单,令他频为不爽。卢光中不敢说话,悄悄退了出去。他这会没甚事干,小肚子就胀了起来。于是去了一趟厕所,出来一抬眼就看见了斜对面的团委办公室,既然已经到了这里,他就决定去看看。在这栋办公大楼里,团委是最冷清的地方之一,办公室里常常空无一人。他没想到竟这么巧,平常连人影都难得见到的李元明这会就坐在里面,急刷刷地抄写着什么东西。他便大大咧咧地走过去坐在了李元明对面,搭讪说:“李书记忙呢!”李元明抬起眼皮瞄了卢光中一眼。李元明平常说不上喜欢卢光中,也说不上讨厌卢光中,他对卢光中的印象就是这个青年比较滑头,腿勤嘴快,好像哪都能看到他的身影。他一般是不愿搭理他的,不过念他是校长面前的人,也不好不给面子,每次见面还是很把他当个人物看,想想吧,那么多才华出众的青年想往校长身边混,惟独他混成了,不承认他有过人之处是不行的。
“校长有事吩咐吗?”李元明之所以突出校长这个字眼就是想暗示卢光中他对他的客气是因为校长的缘故,他不希望自己的客气被年青人当成一种妄自尊大的资本。
卢光中当然不会听不出李元明话里的深意,感受到了一点刺激,心里立刻有些生气了。但他一点也没流露出来,他知道自己资历太浅,以李元明的地位,他能以这样一种隐讳的方式表达他不欢迎自己的心情还是比较正常的。不过他却似乎反而因此知道该怎么说话了,心想既然如此何不挑明了说,以他跟我们校长派系的矛盾,他绝不可能去校长面前核查我的话是不是属实。就说:“校长要我来问问,学生会改组的工作做得怎么样啦?”
李元明当时就怀疑起来:“校长大人日理万机,会关心这种事?”
卢光中盯着李问:“难道不行吗?”
李元明也摸不清这小子到底想说什么,只好说:“当然可以,只是。。。。”他想说他的手也伸得太长了吧,到底忍住了。
“谁当主席?”
“张星。”
“副主席呢?”
“魏克敏,王强,吴娟。”
“张宏达呢?”
“没有他。”
“算他一个怎么样?”
“你想插手?”
“对,正如你想插手教务处的人事改革一样。”
“什么意思?”
“李书记,你这么聪明的人连这也听不懂吗?你把张宏达搞上去,我帮你把小舅子留下来。”
李元明就怔怔地看着卢光中,沉默了半天才说:“你当秘书还不到一年,就学会玩这套把戏了,行呀小伙子,真行!”
“请不要使用这种嘲讽的口气,都是为了工作。”
李元明忍不住笑了一下,不过已没有嘲讽的意思,而完全是无奈的笑了。他早发现这几年的大学生一个比一个厉害,不管是追求女孩子、挣钱还是往仕途上奔,都是那样的目标明确、一往无前,让人想起来简直有点害怕。他不明白,文革过去也不过几年的时间呀,怎么现在的青年人就都变得如此狂妄大胆、桀骜不驯了呢?他真恨不得拍案而起,将面前这个小子赶出去,或者义正辞严地将他痛骂一顿,敢跟我来做交易,什么东西?然而,他没敢。卢光中的这个建议击中了他的软肋。妻子一直逼迫他为小舅子想想办法,如果这事办不好,回去没法交代。家里那个娘们素来很贴娘家人,又很虚荣,总想在娘家人面前挣脸,如果这事让她失望了,自己肯定没得好日子过。叫他说不起硬话的是光凭自己的关系,似乎不太容易为小舅子办事,现在这个青年人既然口出狂言,即使他不太相信,但也免不得想试一试。虽然小子乳嗅未干,嘴上的胡须尚未长全,毕竟是校长秘书,近水楼台先得月,自古内戚和太监都是最会弄权的人物。
卢光中递给李元明一根烟。李元明接了过去,却没叼,放在面前的那堆文件上。卢光中划着火柴伸了过去,见他没有动静,便收了回来,点自己的烟。一去一来,那火柴已经烧到屁股上了,他急忙吸烟,动作稍慢了一点,手指就被烫痛了,忙不迭把火柴往地上甩。
卢光中悠然地喷出一口烟来,问:“李书记什么态度,给个话呀?”
李元明甭说这一身有多别扭了,心里直骂:小王八兔崽子。然而他脸上到底还是云开雾散了,笑说:“行,都是为工作,没什么不可以的。”
第八章  进谗言光中再弄权  出诗集江风想书院
正巧教务处否决了那几个想升副教授的处级干部的教案后,万思清这里就受到了一些压力。那几个处级干部都是唐忠顺的人,自然要去唐忠顺面前聒噪。唐忠顺其实对他们来凑副教授的热闹本是有看法的,但不便明说,又不胜其烦,就找万思清商量,是不是能通融一下。万思清说:“这事怎么好通融,一个想当副教授的人连教案都写不好,这样讲课不是误人子弟吗?”此话本极在情理,哪知唐忠顺有更在情理的话,他说:“正常情况下,你这样说我绝对赞成。说句心里话,我对他们几个来抢副教授也有看法。但细一想,我又觉得我们应该从历史的角度看待这个问题。文革整整压了他们10年,如果不是这样,他们应该早就是副教授了。好不容易等到现在,头发胡子都等白了,机会来了,却又不给他们,说得过去吗?所以这里面有这么一个很特殊的原因,我们就不能完全只讲原则,而不把客观因素考虑进去。”
万思清说:“都是从文革过来的人,并不是只有他们经历了文革,别人没有经历文革。要说耽误,都被耽误了。你说的这些道理也同样适合于别人呀,别人更有意见,尤其是那些年年坚持教学的老师,有些人都在教研室骂你我的娘啦?”
“但那些人毕竟以后还有机会,而这些干部以后可能就没机会了,他们都这把年纪了,以后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