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吴黎就像个喝多了酒的醉人,谁的话也听不见去。只见他仰望长空,呵呵大笑几声之后,张开喉咙,似乎仰天长啸,大声地呼唤起来。
“当我厌倦了红尘 我就站在了楼顶
只有鸽子飞翔的高度 才能瞬间净化我的灵Rou。
在我即将离开的时候 我对你们挥挥手
我不会说再见 因为我们没有再见
我不会说祝福 因为人间没有祝福
当老婆向我挥手作别的时候
我也追随着她的步伐 跟在她的身后
在生与死的岔路口 我才和她分手
她走向光明 我却选择了地狱之路
我知道,老婆不会带走我的忧伤
但我却想向她表示我的祝福
我要她在人生的路上越走越远
把我的痴情的目光遗忘
人间太可恶 真善美只是编造的谎言
我要走了,纯净的蓝天在呼唤我,
那里只有风,只有鸽子挥动的翅膀,
还有月光和阳光精心的呵护
……
吴黎诗意大发,句句饱含深情。他嘴上说不再留恋红尘,已经厌烦了这个充满谎言的人间。但是,从他的字里行间和款款的深情,还能看得出他对家人朋友和老婆的留恋。
警察来了,消防车也来了。无论付出多大的代价,他们也会拯救一个鲜活的生命。
消防队员要做的第一步,就是在吴黎面对的脚下铺开气囊然后充气。
气泵很快开始工作,眼看着气囊已经鼓了起来。吴黎却很快换了地方。他向南边走了两步,然后举起双手,做出拥抱苍天的样子,纵身跳了下来。
风,吹散了他的头发,灌进了他的衣服。他被撑开后,伸开的双臂就像鸟的翅膀。空中的吴黎看起来像一只鸟,又像一片深秋的落叶。
吴黎的双脚离开地面的时候,其实他是想飞起来的,可是,事实与想象相差的太远,几乎完全是两层皮。他刚刚离开了楼房,身体就急速地坠落。好在风儿撑开了他的衣服,才减缓了他下坠的速度。
那种飞的感觉真的很好,吴黎想一直这样在空中飘着,飘着。可是,就在他接近地面时,他知道他所想象的美好只能是毫无边际的空想。
由于是飞翔的动作,他的五体和身躯同时和水泥地面平面地接触。虽然从四层楼上坠下,但响声却一点也不清脆,就像一捆青菜或一头猪从高空坠下。
吴黎静静地爬在地面上,除了嘴里有血流出,身体的其他部位根本看不出损伤。
吴老太早已昏了过去,她怎么都不能接受这残酷的现实。李时民一边打发人把吴老太送到急诊室,一边忙着去抢救吴黎。他心里清楚,从四层楼的高度坠下来,绝对没有创造奇迹的机会,但是,作为一名医生,他必须尽到他的职责。
冰莹爬在刘燕妮的肩膀上,浑身软溜溜的,早就说不出话来。等她的意识稍微清醒一点之后,不断地对刘燕妮说:“刘姐,是我杀了他,是我杀了他。”
“他要寻死,凶手怎么会是你呢。别瞎想了,等过了今天,什么事都没有了。刘燕妮心里很清楚,冰莹不是凶手,而她自己才是真正的凶手。
“我就是凶手。我要是不出走,他就不会去找我,他不去找我,就见不到你,也就不会发生什么强Jian案。所以,归根结底,只有我才是凶手,是我害了他。”
冰莹一再坚持自己就是凶手。
刘燕妮一看冰莹疯疯癫癫的,怕刚死了一个,再疯了一个,就拉着冰莹拨开人群,向自己的车子走去。她要拉着冰莹,赶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正文 第691章 女律师鸣冤
吴黎静静地躺在水泥地板上。他起跳时选择的地方很不赖,是个鲜花盛开的地方。左侧的花坛里开满了白色的菊花,右侧的丛林是一片有点发灰的冬青。菊花傲霜,卷曲的白丝犹如道道泪痕;冬青豆大的青果也如一滴滴伤心的泪。
他侧着脸,就像睡熟了一般,浑身一动不动,安静无比。胆小的人在远处看着,胆大的人围在周边,探头探脑的。他们想看看,一个鲜活的生命在瞬间窒息之后会出现怎么样的情景。
消防队遗憾地走了,公安局不得不留了下来。他们不但留下来,还紧急通知了刑警队,加派了人手。
白红相间的警界线在方圆二十米开外把吴黎围了起来,已经死亡的他似乎成了难以接近的圣人。不知道这种待遇该是他的荣幸还是他的悲哀。
法医提着工具箱钻过了警界线来到吴黎的身边。他需要确定,吴黎到底是跳楼身亡还是属于他杀。只要排除了他杀的可能,就省去了很多麻烦。
吴老太醒过来之后,不顾医生的阻拦,疯一般冲出急诊室,向儿子跳楼的地方跑来。警察知道她是死者的妈妈,没有阻截她。吴老太也像法医一样钻过了警界线,来到了儿子的身旁。
警察们打算捂住耳朵,因为他们预感到,这位老太太一定会没死没活地哭,一直哭到天昏地暗,嗓子沙哑,一直哭到眼泪干涸,目瞪口呆。
但是,事实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吴老太没有哭。她静静地把儿子的头搂在怀里,用手轻轻地抚摸着儿子的脸庞,悄悄地对儿子说:“儿子,妈妈没文化,是个农村人,但妈妈能看得出来,你是被冤枉的。那些吃人饭说人话但就是不做人事的畜生们,为了他们各自的利益把你出卖了。妈妈后悔呀,不该叫你来到这个城市,不该叫你娶个城里的姑娘,是妈妈害了你。不过你放心,妈妈一定会给你讨个说法。”
吴老太呆呆地看着儿子,用手抚摸着儿子的耳朵,梳理着儿子的头发。她用自己的衣襟不断地擦拭着儿子脸上的血迹,不停地捏捏儿子的鼻子……做完了这一切之后,吴老太才失声痛哭。
白发人哭黑发人,这才是真正的悲哀。不该死的死了,该死的却没有死,这也是这个世界的悲哀。
等吴老太哭够了,三个警察才走过来,告诉吴老太说:“人死不能复生,还请节哀顺变。”
作为警察,能安慰嫌疑犯的家属,已是难能可贵。
吴老太止住了哭喊,抬头看看三个警察,说:“你们打算把我儿子怎么样?”
“我们的头头说了,人死了就要火化,我们已经通知殡仪馆了,他们的车马上就到。”
吴老太这时才开始后悔,她认为她刚才就不该哭。她说过要给儿子讨个说法的,总是一味地哭,能哭出什么结果来。
吴老太想到这里,站起来拍拍屁股上的土,然后对三位警察说:“三位小哥,麻烦告诉你们的头头,我同意把我儿子火化,但允许我给儿子买几件像样的衣服,然后咱们再提火化的事。”
三个警察见吴老太说的合情合理,只好给他们的头头赵一山打了电话。
赵一山也是个通情理的人,二话不说就同意了吴老太的请求。
人都死了,还不允许家属买几件新衣服?世间万物,死者为大,警察们倒也通情达理。
吴老太得到暂时不火化她儿子的许诺,站起来就说到市里给他二儿子置办衣服去了。
吴老太出了门就打了车。在城里生活的这段时间里,吴老太总共明白了三个道理,上厕所要花钱,每顿饭吃菜都得买,这第三个她深有体会,打车就是比挤车快。
吴老太并没有告诉司机自己要去什么地方,她一上车就问司机,城市打官司的人在什么地方。
司机听不懂吴老太的话。打官司的地方很多,比如法院,司法局,比如律师事务所等等。如果是普通的民事案件,随便在大街上抓个有文化的人就能代笔写一份诉状。
但司机每天接触的人多,说话也很有水平。他没有直接回答老太太的话,而是问她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要打官司。
等吴老太一一道出原委之后,司机终于听明白,这个农村来的老太太想找个律师,来为她死去的儿子讨个说法。
老太太的境遇感动了司机,他主动把吴老太带到司法局旁边的律师事务所,并免了她所有的车费。世间脏脏太多,但温情也无所不在。
无巧不成书。吴老太告别了司机,直接走进了律师事务所。律师事务所内,她见到的是个跛子女律师,和黄珊所见的是同一个。
在跛子律师的耐心询问之下,吴老太向她哭诉了儿子吴黎的不幸遭遇。
吴老太只要你说明白,女律师就你能听明白,只要能听明白,她就知道怎么样打这场官司。
但是,女律师必须要知道吴老太的最终目的是什么。
“我必须为我儿子讨回公道。他不是强Jian犯,是有人要陷害他。”
吴老太凭着直觉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
女律师和她有不同的见解。她一边安慰着吴老太,一边说:“公安局定他是强Jian罪,人要是不死,也许还能翻案。但是,人已经死了,死无对证,那些说他强Jian的人即使胡说八道我们也无可奈何。再说,要想翻案,还得惊动检察院,这样不容易,可能还要牵涉到民告官。根据我的经验,我现在能做的就是追究公安局的责任。首先你儿子在看守所被打就是他们的责任;其次,你儿子在医院看病时,他的人身安全也应当受到保护,保护的主体当然是还是公安局。我替你追究公安局的责任,主要是为了获得赔偿。如果你同意,咱们就签一份协议,我现在就能成为你的诉讼代理人。至于费用问题,等打赢了官司再说。”
农村一个老太太,对法律一无所知,但她能够明白女律师的话。等律师问吴老太是否同意自己的看法时,吴老太问道:“你有把握叫他们赔偿吗?”
“哈哈,不是我夸嘴,我是全市有名的十佳律师,我的外号就叫‘鸣冤’,我打过的官司十有**都以胜诉而告终。你这场官司,只要你说得属实,公安局必输无疑。”
“鸣冤”律师人高艺胆大,只把吴老太说得心服口服。两人随即签订了一份协议,当吴老太在协议上按上自己的指纹时,“鸣冤”很快就成了吴老太的委托代理人。
吴老太回来了,她没有买来送儿子走向天堂的新衣服,而是带来了一个人——“鸣冤”女律师。
警察有认识跛子律师的,一看到她的出现就知道一场官司在所难免。正像“鸣冤”对吴老太说过的,她在医院一站,警察就弱势了三分。有好事者早已通过电话给赵一山通风报信。
女律师不愧是大律师,一看见殡仪馆的车停在死者的旁边,就对吴老太耳语几句。吴老太走到看守儿子的警察跟前,板着面孔说:“请告诉你们的头头,我暂时不打算火化我儿子。在火化我儿子之前,我想先向公安局讨个说法,不能叫我儿子不明不白地死去。”
一个警察刚要说话,电话响起,接过电话之后对吴老太说:“老妈妈,我们也是奉命行事,请你配合我们的工作。”
警察一边和吴老太说话,一边示意火化车开过来。
站在一边的“鸣冤”大律师知道警察内部已经有高人指点,想先把吴黎火化后再说。于是,她就走上前来,先挡住了车,然后对警察说:“我是当事人委托律师,请转告你们的负责人,死者死因不明,暂时还不能火化;如果你们查明了死因,我还要替当事人讨回应该讨回的公道。”
火化车停下了,警察急忙拨打了电话。
刑警队副队长赵一山接到下属的电话,也意识到吴老太得到了高人的指点,向公安局长王仕途汇报之后,半个小时之内赶到了人民医院。
由赵一山和吴老太以及“鸣冤”大律师两方组成的谈判在医院的会议室展开。“鸣冤”大律师不愧身经百战,谈判一开始就直击对方的软肋。
“作为委托代理人,我必须申明我的观点。第一,死者必须得到赔偿,理由是,死者在看守所没有受到应有的保护,受伤的责任应该由公安局一方全部承担;作为犯罪嫌疑人,死者在医院应当受到严格的保护,而由于你们的再次玩忽职守,致使犯罪嫌疑人走上了轻生的道路。在确定这样的前提之后,赔偿金额可以再次商议。第二,我强烈要求公安局和检察院再次复审吴黎的强Jian案,在复审其间,我有权走访与此案有关的所有人员;第三,假如死者吴黎是被冤枉的,我保留追究致使成为强Jian犯犯罪嫌疑人的所有人的责任,包括公安局在内。”
“鸣冤”律师口若悬河,气壮山河,不但要求公安局赔偿,还想替吴黎翻案。如此重大的问题,一个刑警队的副队长岂能应对。赵一山虽然在大人物身边工作过,但肚里的学问和法律知识远远比不上一个专业的律师。面对女律师的责难似的发问和要求,他只能保持沉默。
从气势上看,吴老太和女律师一方已经占了上风,谈判一开始就陷入了僵局。“鸣冤”大律师看出赵一山不能当家作主,就干脆说:“我知道这么大的事你一个人说了不算。我看不如这样,先把死者抬到太平间,等公安局派出一个有分量的人咱们再谈。我首先声明,如果此事得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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