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张卡呢?”
张曼丽皱着眉头开门见山地质问黄姗。
黄姗翻着眼睛,看到妈妈凶巴巴的样子不敢吭声,她从来没有见过妈妈发这么大的火,尤其是对自己。
黄姗从包里拿出那张卡,乖乖地递给妈妈。张曼丽接过卡,又问黄姗道:“高寒知道吗?”
黄姗点点头。
“人家交代要我回来再打开箱子,你怎么那么不听话,随便就打开了。”
“我渴了,要喝奶,所以就……”
这是黄姗上楼后说的第一句话。
“高寒是怎么说的?”
张曼丽又问,不过这次语气缓和多了。
“他知道卡上有五十万。不过他没说什么,只是说这是大人的事,要我们下孩子家不要多管,说你们自会处理的。”
黄姗把高寒的原话学给张曼丽听。听到女儿这么说,张曼丽才才把黄姗搂在怀里,心疼地说:“刚才是妈妈不好,妈妈心急了,一时发了脾气,吓着你了。听妈的话,以后不要再提起此事了,就连高寒也不要再说了,好吗?”
黄姗点点头。
“你和高寒怎么样了?”
张曼丽转换了话题问。“没怎么样。”
一提到高寒,黄姗的脸上露出了笑容,黄姗知道妈妈在说什么,但她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就回答说:“什么怎么样,不就是替我补补英语吗?”
张曼丽摸着女儿的头,又关心地问:“他就没表示什么?”
张曼丽这样一问,黄姗更不好意思了,就说了一句:“妈,你就别说了。”
张曼丽才不管呢,继续说:“姗姗,爸妈就你这么一个女儿,等老了还要靠你呢。高寒呢,虽然出身贫寒,但人很聪明,看样子也很坦诚,学历又高,只要你没有什么意见,我们会给你安排的。”
黄姗捂着耳朵,边说着:不听不听。
她哪里是不听,分明是害羞。当一个女孩子对一个女孩子害羞时,即使不说什么,已经表明了自己的立场。
张曼丽让黄姗下楼把高寒叫上来,然后又让黄姗下去了。
一阵简单的闲聊后,张曼丽就直奔主题了。她告诉高寒说,牛奶箱里的卡是齿轮厂还她的。因为前一段时间厂里周转不开,厂长向让张曼丽求助,张曼丽就向某个私企老板借了几十万块钱。无论张曼丽说什么,高寒只管点头,并不时地阿姨阿姨地叫着。
张曼丽说完卡的事情,很自然地把话题扯到了啤酒箱里的三十万块钱。她解释得很坦诚,简直让高寒心服口服。当然,高寒首先必须愿意心服口服。张曼丽是这么说的:“当官不容易,有的人为了达到不可告人的目的,就想法设法贿赂这些带着官帽子的人,稍不小心就会掉进他们设置的陷阱里。啤酒箱里的钱就是例子,我要是知道,无论怎么样,都不会放在那里不管的。你既然无意中得到了,就归你了。反正不是我的,我如果知道是谁送的,要么退回本人,要么就上交国库。你才毕业,不容易,拿到了你就花。钱嘛,莫非就是为人服务的,你说是吧。”
张曼丽的长篇大论听起来头头是道。高寒只管点头,就是不张口说话。就在张曼丽要高寒下楼吃饭时,高寒冷不丁地问一句:“阿姨,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呢?”
“看你顺眼,有缘呗。等条件成熟了,认我做干妈,好不好。”
张曼丽笑问高寒。“好。”
高寒答应着,心里却在想,不但要认你做干妈,还要叫姗姗给我当老婆呢。
正文 第89章部长还乡(1)
Yin历十一月十一号,是张曼丽的父亲张广平的七十大寿。普通老百姓过生日讲的是热闹,能谈得上排场两字的就算是上等人家了,而大富大贵之人过生日讲得是气派。气派的档次比排场要高出许多倍。张广平的儿子张幼林是国土资源部的副部长兼中原六省的经济研究室主任,女儿是北原市信用社主任,女婿更是北原市的市委书记兼市长,可谓要风有风,要雨得雨,不但脸面上风光体面,家境也小康富裕,在整个北原市是数一不数二的人家。
张广平的家离北原市不到二十公里,所居住的村庄也不大,只有四百多户,一千多口人。他的家在村南头,面南背北,常年朝阳,是儿子张幼林当上副部长之后才划的宅基地。放宅基地时本来按常规只能划两分半地,但张广平直接找到区政府,告诉他们说,这么小的地方,如果副部长回来带有警卫什么的,根本就不够居住。副部长是从京城来的,他回去后倘若别人问起家里的居住情况,他该怎么回答?区长大人二话不说,提笔就给村里写了张条子。就这样,两分半地就成了半亩了。
宅基地有了,张广平就直接给儿子打电话,要他拿钱盖房子。没想到张广平的要求引起了张幼林家庭的不合。当张幼林把老爸的想法告诉在北京某区任区长的老婆时,却遭到老婆的极力反对。她有充足的理由不让张幼林往老家拿钱盖房子,最直接的就是她一辈子都不打算来张幼林的老家,哪怕是死,也要葬在北京,不能进八宝山就把骨灰撒到北京郊区的水库里。区长老婆最后总结说,既然不打算回去,在家里盖房子岂不是浪费?
张广平要的不是个小数目,家里的财政大权由老婆控制着,所以张广平的房子在很长时间里都盖不起来。眼看着邻居的新房子拔地而起,张广平的心里空落落的。他不相信,已经当副部长的儿子不能给他盖一处豪华的宅子。在邻居的撺掇下,张广平买了车票就直接到北京找儿子。他的到来又给张幼林增添了麻烦,从小在北京土生土长的儿媳妇一听说远在农村的公爹来了,坚决拒绝这个土包子公爹住在家里。处在两难境地的儿子只好找借口把张广平安排的宾馆。住了几天后,当张广平再次提起钱的事情,张幼林对他说,不用多久,房子就会自然落成,想盖成什么都可以。就这样。张广平去一趟北京,连儿媳妇的影子也没有见着,怀里揣着儿子张幼林的许诺回来了。
大概半年之后,副部长往家里打电话告诉爸爸说,由于他的努力,省里准备在村旁修一条公路,等公路修成后会有人去找他盖房子,并且按照他的意思绘制图纸。张广平还以为儿子在吹牛,谁知不到一个月,公路才刚刚开始垫土,就有人来找张广平。不到两个月的时间,一个完整的院落就按照张广平的设想盖好了。
村里人对此纷纷议论说,张广平的儿子没有白养,农村人省吃俭用一辈子,也盖不起这样好的房子。
正文 第90章部长还乡(2)
副部长回乡当然可以大张旗鼓,但碍于舆论导向,却不能说此行是专为父亲的七十大寿而来,这是声东击西的战术,也可以说是艺术,还可以解释为为官之人的一种手段早上,张幼林到省城一下飞机,就被省委的李书记直接接到了省委。副部长的级别当然没有省委书记的官衔高,但张幼林是京官,更重要的是他身兼中原六省经济研究室的主任,这样的身份不比寻常。高级干部的谈话外人自然无法知晓,但据说张幼林在大谈中原地区的发展趋势和经济腾飞之后,只是偶然间谈起家父要过七十大寿。忠孝节义直到现代社会,仍然是衡量一个人道德品质的准绳,省委领导在得知张幼林的父亲要过生日的消息,理所当然地要劝其赶快启程,以免耽误了良辰吉日。省委李书记对秘书耳语几句,于是,一个神秘的电话便从省委大院拨到了省公安厅,又通过各条电话线通知到了公安局和派出所。半个小时以后,通往北原市公路的各个路口便站满了荷枪实弹的警察。毫不夸张地说,简直就是三里一哨,五里一岗。至于副部长出行按照规定能否享受这种规格的待遇,人们无从得知。警察只知道有要人在某个时段由此路通过,究竟是什么官职,为何事通过,他们也不知道。普通的老百姓就更不清楚了,他们也不想清楚,电视上不是天天能看到比副部长官儿还大的大官每天都在进行各种政治的和经济的活动吗?见得多了,就不怪了。多少知情的人还说怪话,一个副部长算个鸟,如果走在北京的大街上 ,其份量充其量也就是个蚂蚁蛋。据说,在北京协和医院发生了这样一个故事,一行人拿着药方子正在排队买药,有个穿着军装的人不排队,只管往前挤。规规矩矩排队的人提抗议了,但这人却大声地说,他的首长急需要吃药,所以必须Cha队。外面的吵闹声惊动了药剂师。等穿军装的小伙子终于挤到窗口时,药剂师先从小伙子手里要过药方,然后问:“你的上级是什么职位?”
“军长。”
药剂师一听,立马把药方扔到了窗外,口里还不断地说着:什么级别,建筑工地上一块砖掉下来砸到十个人,其中有九个都是部级干部,有一个不是,还是部长他爹。
车队快要跨进家乡的地界时,一个老汉骑着车子,后架上装着满满的一笼鸭子在公路上行驶。就在奥迪车快要从他身边经过时,老汉一个不小心,车子拐向路中间。奥迪车紧急刹车,差一点翻到了公路旁的路沟里。奥迪车停稳了,老汉的自行车却翻倒在公路中间。司机下车后跑到路中间,抓起老汉的衣襟,伸出手就劈头盖脸一阵猛打。边打边问:“知道不知道车里坐的是什么人物。”
老汉不敢挣扎,在挨打的同时还要回答司机的提问,“不知道,不知道不为罪,下次不敢了。”
副部长坐在后排的座位上,悠闲地抽着中华牌香烟,把脸扭向车窗外,吐了几个眼圈,就像在看一场电影。这时一名警察走过来,推开了司机。老汉一脸的血,不停地说着:没注意,没注意,下次不敢了。
奥迪车开走了,老汉在警察的帮助下好不容易把车子扶起来。几个鸭子从笼子里跑出来,摆着官架子优雅地迈着方步,向公路的一侧跑去。警察是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帮老汉把车子推到路边,又掏出纸来,替老汉擦了脸上的血,然后才去追赶已经跑到了田地里的鸭子。
等装好了鸭子,老汉想跨上车子,可一条腿似乎受伤了,不得已,只能推着车子在公路边慢慢地走。他走着想着,车子里坐的究竟是多大的官,人们不是说官越大越亲近百姓吗?他的司机怎么就敢打人呢?他想不通,索Xing就不想了,还得赶紧到市场,卖了鸭子给孙子看病呢。
警笛鸣的响声划破长空,后面跟了一溜的轿车,保持着队形,保持着距离,马路周边的空气都紧张严肃起来,人们纷纷驻足观看。国家领导人出行和普通的老百姓去地里干活真的是有本质的区别。
车队到了北原市,领头的警车带着车队在北原市的大街上逛了一圈,然后才向副部长的村子开去,等到了村口,除了两辆奥迪,其他的车在警车的带领下,掉过头来,沿河来时的路线折返回去。
正文 第91章部长还乡(3)
十二点差一刻,一辆警车后边跟着两辆奥迪,缓缓地驶进了张广平居住的村庄没见过世面的普通百姓哪见过如此气派的场面,男女老幼纷纷围在张广平的家门口开起了眼界。
副部长张幼林从第一辆奥迪下来了,其他的除了警卫就是三个代表省委来祝寿的两名官员。
家里的人都出来了。老寿星张广平,市委书记黄江河夫妇,黄姗和高寒,还有张家的族人。他们站在大门口的两边,等待着副部长的大驾光临。
高寒本身不想来的,他的理由是现在的他还没有身份和资格去见一个国务院直属部门的副部长,等以后有了合法的身份,有的是晋见的机会。黄姗不同意高寒的说法,说她和高寒站在一起就是资格,就是身份。并且开导高寒,说过了这村就没有这个店了,舅舅多少年才回来一次,要再见到舅舅,说不定还要去北京。
张幼林在保卫人员的护送下向家走去,边走边向看热闹的人群招手致意,他西装革履,面带微笑,微笑中隐藏着令人不易察觉的尊严,一派领导人物的风度。张广平走在最前边,其他人都跟在张幼林的后边。这就是等级。高寒和黄姗压在最后面,黄姗自小见惯了这种场面,孩子气十足,一副满不在乎的神情。高寒就不同了,低着头只敢看地面,好像生怕一不小心踩死了地上的什么,连走路都想打哆嗦。黄姗见此情景,碰了碰他的胳臂,小声地对高寒说:“把腰直起来,看你那点出息。”
高寒稍微直起腰板,但他还是感到不自在。
这个院子实在非同一般,四面环楼,两层楼房把整个院子严严实实地围了起来。楼房的内侧从上到下粘贴着清一色的牙色瓷砖,在阳光的映射下,院子里全是温柔的白光,院子的四个角落,比碗口还粗的四棵棕榈树巍然挺立,分布均匀,形成对称之势。张广平曾经认为,家里的芭蕉扇就是用它的叶子做成的,一个直径十几米的椭圆形花池坐落在院子的中央,里面种满了各种花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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