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根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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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根儿- 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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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子叔,你先别问了。”菊儿说,“咱们还是先走吧。对了,杏儿婶呢?” 
“噢,她在那个小公园里看行李。” 
“菊儿姐,那些人真坏!”蚂蚱边擦眼泪,边对菊儿姐说。 
“菊儿姐,是你啊。”彩蛾用袖子擦去嘴角上的血迹,说,“要不是你和这位大叔,我的鸡全被他们抢走了。” 
“走吧。”菊儿轻轻说道,一手拉着蚂蚱,一边招呼着去提鸡笼的彩蛾,就准备向那个街心花园走。 
“姑娘慢走!”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年人,突然朝菊儿喊道。 
“大爷,您有事吗?”菊儿说。 
“唉,我看这个卖鸡的姑娘挺可怜的。”那个老人叹着气,“这样吧,把鸡全卖给我,我出高价。” 
听老年人这样说,菊儿脸上闪过一抹淡淡的笑,彩蛾也不再哭了。 
“大爷,这里可有十多只呢,您一个人用得了吗?”菊儿说,“我们还是到市场上看看吧。” 
“不用了,我全要了。每只鸡二十块吧,也不用称了。”老人坚决地说。 
“那怎么行?就是在市场上,每只鸡也不过十几块钱啊。”听老人这么一报价,菊儿反倒惊讶了。 
“对我来说,这十多只鸡不算什么。”老人又加重了语气,斩钉截铁地说,“什么也别说了,我全要了,这是三百块钱。” 
老人说完,把钱塞到彩蛾手里,转身对身边的一个十几岁的孩子说,“给我提着,走!” 
“大爷!”菊儿还想拦住那位老人。 
“姑娘,你放心吧。别说你们这十多只鸡,就是几十上百只,他也买得起,用得完。”人群里,有人这样说。 
“他是谁啊?”菊儿问。 
“他是咱县的烧鸡王!”这个人高声说。   
第二章 路上5(1)   
“他就是烧鸡王?”蚂蚱的爸爸惊讶地说,“我只是听说咱县有这么一个人,烧鸡做得非常好,北京人民大会堂的国宴上,都用过他做的烧鸡!没想到,是这么好的一个老人。” 
“唉。”菊儿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说,“是啊,他是个好人,可有的人却没他那么好,变得我都快不认识了。” 
“你是说那个叫大胜的?”蚂蚱的爸爸问。 
“对,就是她。”菊儿说。 
说完这些,菊儿的脸微微有些红了,她不敢再看蚂蚱的爸爸的脸,也不敢看周围人的脸,似乎这时候做错事儿的,不是那个大胜,而是菊儿。 
然而,蚂蚱的爸爸,却没有注意到这一点,他继续说:“唉,现在的人哪,不知道怎么回事儿,都变了。就是那些执法人员,也一个个恶狠狠的,好像不打人、不骂人,就显不出他们的本事似的。” 
菊儿点点头,却没有说话。 
“是啊!”他们身边的一个人,接过蚂蚱的爸爸的话,说,“平时,在城里摆小摊的见到他们,老远就跑了。有时候跑得急,连摊上摆的东西都不要了。唉,都是穷人啊,做个小买卖不容易,辛辛苦苦一天,还挣不到一顿吃饭的钱。” 
菊儿的脸更红了,泪水开始在眼眶里打转儿。 
这一次,蚂蚱的爸爸看到了。他看了看菊儿,又看了这个说话的人,不知道是哪一句,伤着了菊儿的心。 
“菊儿,你怎么啦?”蚂蚱的爸爸问,“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不,不是!”菊儿连忙说。 
“那你为什么……”蚂蚱的爸爸想说,那你为什么哭啊,可看着菊儿的表情,他隐隐约约地感觉到,也许菊儿有自己的难言之隐。 
“咱们还是赶紧到我婶那儿去吧。”菊儿没再接蚂蚱的爸爸的话,“时间也快到了,免得误了车。” 
“好。”蚂蚱的爸爸忽然又回头对彩蛾说,“彩蛾姑娘,票还没买吧。” 
“没。”彩蛾低着头,朝卖票的地方望了一眼,“可能票都卖完了。” 
“那就快去看看吧,一天就这一趟去省城的车,要真赶不上,可就麻烦了。”蚂蚱的爸爸催促着彩蛾,然后,好像又想起了什么似的,“这样吧,我先去给你买买看,回头你再把钱还我。你们先在小公园里等我。” 
蚂蚱的爸爸说完,就朝卖票的地方去了。 
菊儿、蚂蚱、彩蛾,三个人一起,向街心花园走去。虽然从车站门口,到街心花园的路很短,但蚂蚱还是一路上都紧紧拉住菊儿的手。 
街心花园里,蚂蚱妈妈早就等得着急了,还吓得不轻。因为她远远看见,蚂蚱的爸爸和城管吵了起来,并且听到了蚂蚱的哭声。本来,她也想跑过去的,但行李有些多,她一个人拿不了。放在这里吧,又怕被人偷走,只好一个人在那里急得要哭。 
“菊儿!”看到菊儿和蚂蚱他们平安回来了,蚂蚱妈妈这才放心了,不过,她还是着急地问,“发生了什么事?我怎么看到蚂蚱爸和人吵架了?” 
“杏儿婶,没什么大事,是城管没收了彩蛾的鸡,又打了彩蛾。”菊儿说,“山子叔看不过,就和他们吵了起来。不过,现在他们已经走了,没事了。” 
“你山子叔呢?”因为没见到蚂蚱的爸爸,蚂蚱妈妈有些不放心。 
“去替俺买票了。”彩蛾低着头,说“你们都是大好人。” 
“唉,快别说了。”菊儿又叹了口气,“什么好人不好人,大家都是出来打工的,谁也不容易。同村人还能不帮同村人吗?” 
“是呀,姑娘。大家出来都不容易,穷帮穷啊。”蚂蚱妈妈也说,“菊儿,要不咱们先拿着行李去车站吧,时间也差不多快到了。”蚂蚱妈妈还是不太放心蚂蚱的爸爸,她想早一点儿见到他。 
“也好。”菊儿回答道。 
于是,她们三个人提起了行李,蚂蚱在后面跟着,大家一起走向车站。刚进车站,他们就看到了蚂蚱的爸爸。 
“有票吗?”蚂蚱妈妈快走几步,来了蚂蚱的爸爸跟前,上上下下细细看了他一遍,没发现伤到哪儿,这才彻底放了心,自言片语地说,“没伤着就好。” 
“没了,票早就卖完了。”蚂蚱的爸爸回答。 
一听到没票,彩蛾的头又低了下去,一幅非常难过的样子。 
看到彩蛾难过的样子,菊儿连忙说:“彩蛾,你不用担心,上车再补票吧。没座位也没关系,反正咱们人多,座位轮流坐吧。你看这样行吗,山子叔?” 
“行,怎么不行?大家都是出门在外的。”蚂蚱的爸爸干脆地说。 
当来到去省城的那趟公共汽车上时,他们发现,车上已经坐了不少人。在司机的帮助下,蚂蚱的爸爸把行李搬到了车顶上,又用绳子牢牢地捆了捆。除了蚂蚱他们的行李,车顶上还有其人旅客的一些行李,大都是简单的、用蛇皮袋装着的棉被、草席之类。 
在车上坐下来以后,不约而同地,他们谁都没有再下车,哪怕是去车站旁边的小饭馆里买几个烧饼。也许他们是担心再遇到什么事?就这样坐了好一会儿,跟车走的售票员才上车。她数了数手中的票根,又点了点人数,然后向车里的所有人喊道:“还有谁没买票?” 
“我没有。”彩蛾答道,她的声音细细的、低低的,几乎让人听不见。 
“谁没有?”售票员又问了一句。 
“这儿。”蚂蚱的爸爸大声说,“车站里的票卖完了,我们补一张吧。” 
“噢。”售票员说,“是你啊。你不就是刚才和城管吵架的人吗?” 
“是啊,怎么啦?”蚂蚱的爸爸有些吃惊。 
“没什么。”售票员说,“我倒是挺佩服你的。那些城管,坏得很,没有人敢惹。今天没有没收这位小姑娘的鸡,真够她走运的。要是在平时,估计你们麻烦就大了。这样吧,我们这车是不准超员的,限额售票。等一会儿查车的人问起来,你就说是我表哥,搭个短途便车,出了城就下的。” 
“好吧。”蚂蚱的爸爸这才如释重负。 
“就你一个人没票吗?”售票员又不放心地问。 
“是,就我一个。”蚂蚱的爸爸回答。 
很快,查票员就来了。 
本来,按照跟车售票员的安排,蚂蚱的爸爸会顺利过关的,但不知道怎么回事,一听蚂蚱的爸爸说自己没有票,是跟车售票员的表哥,那个查票员却对他格外感兴趣起来。 
“你不是他表哥吧。”查票员又一次问蚂蚱的爸爸,“他表哥我认识的。” 
蚂蚱的爸爸紧张地向售票员望去。 
“不错,是我表哥,我姨家的。”售票员连忙走过来,“回家去的,城边上的大王庄。” 
“大王庄的?”查票员好像更诧异了,“我对大王庄很熟的,怎么没见过你啊?”查票员更近地走到了蚂蚱的爸爸面前。 
“是这样,我表哥经常在外面打工,不常回家。”售票员又说, 
“是吗?”查票员又问蚂蚱的爸爸,“在外打什么工啊?” 
“这……”蚂蚱的爸爸一时回答不上来,因为他还从来没有打过工。 
“我爸是盖大楼的。”谁也没想到,蚂蚱这时突然站起来说,“我爸在省城盖了好多大楼呢!” 
“那是搞建筑的啦。”查票员接着说,“泥工,瓦工,还是木工,电工啊?” 
“泥工。”蚂蚱的爸爸干脆地说。 
“噢,是泥工。”查票员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忽然又说,“泥工的话挺苦吧。” 
“是苦,但苦有什么办法,只有工作挑咱,咱不能挑工作啊。”蚂蚱的爸爸对查票员警说,“你这不是也挺辛苦吗?还要长一双火眼金睛。” 
“哈哈哈……”蚂蚱的爸爸最后的一句话,把全车的人都逗笑了,就连那个本来一脸严肃的查票员,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没看出来,你还挺 
幽默。”查票员说。 
“是吗?”蚂蚱的爸爸笑着说,“随便说说的。您抽烟?”说着,蚂蚱的爸爸从口袋里掏出香烟,递了一只给查票的。 
“好了,老哥,你别演戏了,我一看就知道,你不是他表哥。”查票员指着售票员说,“这家伙,每天都会有这样那样的亲戚,也都是短途,不买票。” 
这下子,蚂蚱的爸爸不笑了,他尴尬地看了看查票员,又看了看售票员。 
蚂蚱、蚂蚱妈妈、菊儿、彩蛾都紧张了起来。 
这时候,查票员也从口袋里掏出香烟,抽出了两支。蚂蚱看见,查票员掏出的那种香烟是很贵的,有一次给爸爸买烟时,他看到过价钱,好像是爸爸抽的那种烟的好几倍。 
“啪!”地一声,查票员用 
打火机点着了烟,用力地吸了一口。然后,他又紧紧盯住蚂蚱的爸爸。 
车厢里的空气好像凝固了,大家谁也不敢说话,都齐齐地看着查票的。 
“呵呵呵……”猛地,查票员大声地笑了起来,随着这声大笑,他把手中的另一枝香烟,递给了蚂蚱的爸爸,“老哥,别害怕!我故意逗你的。” 
“是吗?”蚂蚱的爸爸想笑又不太敢笑。“为什么啊?” 
“其实,你在车站和城管吵架时,我就在旁边看着。现在,像你这样敢管闲事的人不多了,尤其是和一些野蛮的执法人员对着干。”查票员笑着说,“我佩服你的勇气。到底是在外面打过工的人,见过世面,敢据理力争。不像咱小城市的人,见啥怕啥,老是受他们欺负。” 
“也不是。”蚂蚱的爸爸接过烟,憨厚地笑着,说,“穷帮穷啊。” 
“对,穷帮穷。”车厢里,其他一些人,也在附和着蚂蚱的爸爸的话说。 
“好了,车也快走了。”查票员指着售票员,大声对蚂蚱的爸爸说,“今天,不管你是不是他表哥,不管长途还是短途,这票都不用买了。” 
查票员的这句话,是全车人,包括售票员在内,都没想到的。 
蚂蚱的爸爸正要对查票员说声“谢谢”,查票员却转身下了车,在车下,他又回过头对蚂蚱的爸爸说,“老哥,出门小心些。省城可不比咱小县城。” 
“签字,签字。”售票员连忙追下车,朝正准备离开的查票员喊,“小张,你还没有在放行单上签字呢!” 
那个叫小张的查票员停下了脚步,在售票员递过去的一张放行单上签了字,然后,他又拍着售票员的肩膀,说:“小子,这老哥的票免了。”   
第二章 路上6(2)   
“好嘞!”售票员爽快地说完,又转身上了车,对司机说,“开车!” 
车很快启动了,慢慢地,又离开了车站,在县城的街道上行驶起来。 
等车就要出县城时,蚂蚱的爸爸站起来,走到售票员面前,说:“补一张去省城的票。” 
“不,你不用买了。”售票员说,“小张已经说了,免你的票。” 
“说归说,免可不能免。”蚂蚱的爸爸坚定地说,“你们跑车也不容易。” 
“那?……”售票员犹豫了。 
“你们的好意我心领了。”蚂蚱的爸爸再一次说,“大家都不容易,票我是一定要买的,这样的便宜,我不能占。” 
“这……”售票员想了一会儿,终于说,“好吧!” 
当蚂蚱爸爸这样做的时候,全车的人,都静静地看着他。蚂蚱当然也看到了这一切。蚂蚱很替爸爸骄傲,不但因为他出手帮助了彩蛾姐,而且从来不想占人家的便宜。虽然那张车票,对爸爸来说,是一笔不小的钱。 
所以,等爸爸买完票,在座位上坐下时,蚂蚱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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