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个很好的皇帝?”
“呵呵,你连自己都无法说服还来问我?”展翼翔缓缓摇头,“玥儿,你也应该知道,清涣他不适合那个位子,也许他有足够的能力,足够的魄力,甚至足够的狠毒。但你也应该清楚,清涣的心思从来不在那位子上面。”抬头盯住我,展翼翔意有所指,“甚至,他会走到今天这一步也可以算是被逼出来的,不是吗?”
我撇开脑袋。
“无心于皇位的人坐上皇位,那真的会是最糟糕的结局。”展翼翔稍稍提高了音量,“玥儿,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能阻止他的只有你,你真的不去试试吗?”
淡淡地瞥他一眼,“我心里有数。”随即转身离开。
跨出没几步,展翼翔出乎意料地开口说话,“玥儿,还有一件事我想拜托你。”
我停下脚步,回头。
内心似乎在做强烈的挣扎,展翼翔就像被冲上岸滩的池鱼,目光似乎透过我远远地望着某一处,可最终还是定在我脸上,“玥儿,等我死了以后……”再次停下声音,他深深呼吸好几口,终于止住了身体的颤抖,一字一顿,“你能把我和琦瑾葬在一起吗?”
闻言一怔,我嘲讽地望着他,“你觉得可能吗?我会让你去打扰娘的清静吗?”
“我想见她很想见她。”展翼翔盯住我的眼,目光几近恳求,声音铿锵有力,“即使是赎罪你也不让我去吗?而且,我曾经跟她许诺,死后同衾同穴。”
许诺?我垂下眼眸,一口回绝是很简单的事,但是,如果这是娘的希望……
“我昨天也跟展遥提过。”见我瞬间抬头,展翼翔的眉峰稍有缓和。
我咬唇,“遥怎么回答你的?”
“他说,只要我做到两点他就同意。”展翼翔继续道,“第一,需要你同意。”顿了一顿,他垂下目光紧紧盯住地面,字句干脆,“第二,他要让我休了钟沁。”
双眸倏然睁大,我很快收回自己惊讶的神色,休了钟沁吗?真像遥的作风,直接把娘生前最在意的事情解决掉。再次向展翼翔望去时,神态已然平静,“你的意思呢?你决定休了钟沁?”
“我当初会娶她也是因为她背后的游牧族,可现在已经明显没有必要了。”展翼翔微笑,“玥儿,或许你不相信,但是,我从始至终爱的,只有琦瑾一个人,从来没有变过。”
“我相信又有什么用?”冷冷一哼,“要解释就去跟娘解释。”转身离开,我这次没有再回头,展翼翔也没有开口说话,“虽然我讨厌钟沁,可夫妻十年却换来一纸休书,展翼翔,你果然不是一般的狠心。”
渐行渐远,我咬唇,“虽然不会把你们葬在同一个墓穴,但我会考虑把你葬在娘的附近。”
第五十二章
之后的三天异常平静,遥时常会陪我策马游玩,甚至连赌坊都会陪我去博上几把。清涣似乎格外繁忙,一直忙进忙出的,都没什么机会再和我说话,可他依旧坚持每天赶回来吃晚饭。他每次都是吃完了饭后又急急忙忙地和侍卫离开府邸,好像真的有很多事情要做。
展翼翔现在的身体状况极差,基本都睡在床上养病,用膳时也都派人端到他屋里。也许我在不经意间刻意避着他的缘故,除了上一次在院子中见过他以后,三天之中就没再碰上面了。
这一天晚上,遥从外头回来以后脸色稍有异常,我忍不住问他,“有什么事?”
“炔就快到达京城了,明晚就能到。”遥抬头望着我,静默了片刻后才开口说话,轻声道,“我明晚应该会去见他一面,玥儿,你要一起去吗?”
眨眼,我笑道,“你希望我一起去吗?”
“嗯。”遥颔首,“炔做事情不按常理出牌,他以前就常做些阴狠的事情,我怕他会趁我不在的时候,派人对你下手。”顿了一顿,遥朝我一笑,“而且,我想你陪着我。”
第二天,夜幕降临得格外快。敖炔入京以后是住在沈墨翎为他准备的府邸里,专门接待外来宾客的。清涣这时候还没有回来,我们也没通知其他人,仅仅两人跑到了那儿。
红门高墙,青瓦雕栏,黑夜孤月。
门卫带着我们走入府邸,七转八绕,最终走到某间屋子外停下,“巴硕王殿下,人已经带到。”
“进来吧。”
推门而入,就看见敖炔坐在桌子旁,挥手喝退了带路的人,然后目光直直射向站在我身旁的遥,容色严肃而复杂,“皇兄,好久不见。”
“炔,你不应该称呼我为‘皇兄’了。”遥微微一笑,走到桌子边停下,目光坦然,“我已经不是荻桑的太子。当然,你若顾念亲情,倒是可以叫我一声‘哥哥’。”
“你身上流着敖家的血,这是不可否认的事实。”敖炔断然拒绝,静默许久,他目光炯炯,缓缓从嘴里吐出词句,“皇兄,你是认真的吗?”
遥跨前一步,笑容依旧,“认真什么?”就着最近的那张椅子坐下,抬头温和道,“炔,你想一直站着说话吗,先坐下来吧。”
敖炔微微皱眉,然后坐下,双眸一瞬不瞬,“我是指,你是认真地想要抛下自己的责任,抛下太子之位?”顿了一顿,敖炔伸手一指,恶狠狠地盯住我,“就为了这个女人?”
怎么又把矛头转向我了?无辜地眨眨眼,眼珠子骨碌碌转了好几圈,我望了眼桌子上的点心,想起自己还没吃晚饭,就对敖炔笑了笑,完全不理会他的愤怒,伸手指向那几盘点心,“这个可以吃吗?”
敖炔眯了眯眼,态度傲慢,口气厌恶,“随你的便。”
我不甚在意地微笑,“那就谢谢了。”
遥朝我温柔地笑笑,颇有安抚之意,然后面向敖炔,长长的眼睫略微下垂,嘴角的弧度优雅完美,“炔,我以为在我留下的那封信上已经说明得很清楚了,父皇大可宣告天下太子敖锋源身染绝症,群医束手无策,不治身亡。”抬头面色略显歉疚,轻声道,“没有当面和父皇说清楚我很抱歉,炔,我绝对不可能再回去了。”
“皇兄。”敖炔放在桌面上的右手捏紧成拳,痛心疾首的神色,最终僵硬地从口中迸出五个字,“我太失望了。”
遥不置可否,仅仅只是微笑。
“你一直是我的向往,荻桑的太子之尊也无法留住你吗?来孜祁之前父皇曾跟我说过,只要你愿意再次回来,那么,前事既往不咎,你依然是高高在上的太子。”敖炔的拳头越捏越紧,斜射向我的目光可怕地能杀人,“可现在看来是不可能了,皇兄,对你来说皇位是可以如此不屑一顾的东西吗?”
“我没有不屑一顾,若真是不在意,当初也不会这么努力了。”遥眼角柔和的余光瞥向我,字句清晰,“只不过,在我心里有比皇位更重要的人。”
“就是这个女人?”敖炔责问,“皇兄,你要有多少女人没有,比她漂亮的温柔的贤淑的,我可以替你找出无数个……”
“可是。没有一个是玥儿。”遥笑着打断敖炔,“玥儿只有一个,是独一无二的。”
敖炔深深地呼吸,似乎在压抑自己激动的心情,久久地,他才开口说话,妥协道,“皇兄,假如你放不下她,那可以等自己登基为帝之后,再将这女人接入宫中,那个时候,也没人管得着你了。”
遥诧异地扬眉,尔后轻笑,“炔,谢谢你的好意。但是,事情不是这么简单的,而且,最重要的一点,那就是我绝不可能委屈玥儿。”
敖炔不说话。
“抱歉,你的好意我心领。”遥微微摇头,“无论你说什么,我是不可能再回去了,炔,荻桑就交给你了,你有这个才华。”
“可是,我根本不能服众……”
“你可以的。”遥颔首,“我知道,你有这个能力。”
敖炔紧抿双唇,见遥仅是神色不变的微笑,转而盯住我不放,那不是一般的看,那是发了狠的,几乎是用目光在拧,嘴里吐出的那两个字如同寒冰裂缝,“祸、水!”
我依旧是一副无辜至极的模样,见遥皱起眉头正想开口说话,便从唇角扯出一个甜甜的笑容,伸手指向自己,“遥,糕点吃太多,我口渴了,你帮我倒杯茶。”
怔了怔,遥意外地扬眉,目光若有所思,然后温柔一笑,点头,“好。”说罢,便站起身子替我倒了杯茶,放到我面前。
盯住我畅快喝茶的模样,敖炔终于忍不住拍案而起,“你居然让皇兄做这种下人去做的事情!真搞不懂皇兄喜欢你什么地方!温柔不够!贤惠不足!那张脸也不见得有多国色天香!脑子里又满是狡诈和计谋!你知道当初父皇会问你广沙城的处理办法就是为了……”
“敖炔!”遥神色不悦,第一次开口叫了他全名,“注意自己的言行举止!”
哇,难得看到遥有这样的表情,我偷偷瞄向身旁。
敖炔满脸的惊讶,然后坐回了自己的位子,苦涩一笑,“皇兄,我到今天才知道,原来你也会这么明显地表达自己的怒气。”顿了一顿,神色一下子显现出无力,“只不过,却是为了一个女人。”
“炔,你何必如此。我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你应该清楚,我不可能再改变决定了。”遥轻抚额头,“我不会回荻桑继续做我的太子,但是,若真遇到了什么大事,我能帮上忙就会帮的,这次不论你来荻桑有何目的,也不管对沈墨翎的突然示好是否真心,我也不会插手,你尽可放心地去做自己想做的事。”
“想做的事?我最想做的事就是把你带回去。”敖炔把脑袋撇向一边,静静想了会儿,又转向遥,“皇兄,你有想过我会用强制手段把你绑回荻桑吗?”
遥一怔,理所当然地微笑,“你不会做傻事的。”顿了一顿,他见我喝的那杯茶已经空了,又伸手替我倒了一杯,“当然,你如果真这样做了,那么,我回去一次,就逃出来一次,真比耐心的话,炔,你不是我的对手。不论你们看管多严,我总有自己的办法。而且,明知道我无心皇位,父皇也不会留我继续做太子,那是累赘。”遥抬头一笑,“无论我再怎么有能力,若是无心,就跟废物差不多。”
敖炔沉默,目光渐渐复杂,一言不发。
遥随意地瞥他一眼,黑色瞳孔深邃无底,尔后垂下自己的眼眸,平添一份危险之色,“炔,立刻停止你脑中现在的想法,我先在此提醒,如果你对玥儿出手了,那么,后果绝不是你可以预料得到的,即使是我的亲弟弟,我也不会手下留情。”
敖炔似乎一阵惊吓,然后恢复如常,“我没有那么想。”
“是吗?没有这种想法固然最好。”遥把玩着陶瓷做成的精致茶壶,“但是,玥儿真出了什么事,那么,我就更不可能回荻桑了,这点,炔你应该清楚吧?”
敖炔点头。
之前的阴晦一扫而空,遥的态度仿佛全是错觉,微笑起身,“那么,上次那封信留得太过匆忙,这次把该说的都说了,天色也暗了,我就先行告辞了,再见。”
我也随遥站起身,目不斜视地走出屋子。敖炔只是点头,也没再多说什么。可是,一直走出府邸之前,我都可以感到背后那道愤恨而探究的视线。
在这之后,没过几天,就到了沈墨翎的生辰之日。
这一天的京城好像格外热闹,路上的行人马车明显增多,街头吆喝的小商贩也中气十足,热情地招揽顾客。
在太阳落山之后,我跟遥结伴前往锊王府,突然想起来,这已经是我第二次去那个地方了,可一回忆起上一次发生的事情,就立刻会升起令人愤怒的情绪。作了一个深深的呼吸平缓心情,就随遥跨进了那扇大门。
从大门走到宴会会场,一路上看到许多朝廷官员,年轻的年老的,资深的资浅的,心里暗暗估量,或许支持沈墨翎的官员比我想像中更多一些。
府内彩灯高挂,奴仆成群。黑色的夜晚被一盏盏明灯照染地如同白天一般。每一名来宾身后都有家仆相随,手里捧着昂贵的礼物,充分彰现了沈墨翎在朝中的威望。
我和遥步入宴厅之后,便有下人带我们到应坐席位之上。从时间上来说,我们来得不早也不晚,之后又陆陆续续有官员进场,不到十分钟,人就已经坐满了。
冷冷地环视一圈,与其说这是在庆祝生辰,更不如把这理解为一场党派的集结。这么多的客人,而且每个人都算得上有头有脸的,却在沈墨翎的生辰宴会上无一人敢迟到,前后用了二十分钟左右就坐满了所有席位。不得不承认,沈墨翎的确有一手。
遥悠闲地坐着,他并未像我这样环视,不过有意无意地瞥了几眼,低笑两声,声音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