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玥儿是我的贵客,鸿鸣你可不要怠慢,替我好好招呼一下。”沈墨翎微微一笑,转身离开,“我还有事要忙,就先告辞了。”
他人一走,这里顿时只剩下我和梁鸿鸣两人。空气中安静得有些腻人,受不了这种异样的沉默,我率先开口,“好久不见,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你,你怎么会在锊王府?”
“洛郸城有没有城主都没差。”梁鸿鸣琥珀色的眼眸透出一缕冷意,“我这个城主做不了什么,京城里也有些事,所以被墨翎招回来了。”
又是一阵怪异的沉默。
我撇撇嘴,不喜欢这样的气氛,正要回房休息的时候,忽听到梁鸿鸣叹气,向前跨出步子,“我带你逛一逛王府吧。”
我抿唇,收回已然跨向屋子的脚步,转身跟在他后面。面对梁鸿鸣这个人,我心里总存在一份隐隐的歉意,洛郸城的事对他打击应该很大吧,可我现在也没那么多工夫考虑别人,对于洛郸的事,沈墨翎,于路都应该知道了,不晓得明天还会生出什么事。
慢慢地踱着步子,总觉得脑子里有什么地方没有理清楚,出现这种没有预料到的局面,真是会让人头痛,还是再把整件事从头到尾想一遍吧。思考之余,我也不忘注意王府的地形结构,虽说可能性不大,但真发生了什么无法控制或解决的事情,到了万不得已,也可以方便我带着沈琦瑾偷偷逃跑。
院中乔木挺拔,树荫浓密,轻风摇曳着淡淡的草色,落花飘浮在那一片绿色上,彩蝶在一簇簇的鲜艳中游梭,芳菲满地。
见到美景心情总是会好些的,我赞赏地欣赏眼前的庭院,“每天醒来就能看到这样的风光,住在这附近的人应该很享受吧。”
“这旁边住的是女眷。”梁鸿鸣白皙的脸颊在阳光的照射下出现淡淡的红晕,“据我所知,璎珞夫人住在远一点的那间屋子,这里住的是莹若夫人。”
咦?莹若?就是进门挑衅人的那个?
“谁提到我的名字了?”熟悉的娇媚嗓音随风传来,我抬头望去,面若芙蓉,肤如凝脂,来者正是那风华倾城的莹若。她见到我和梁鸿鸣后有些意外地抬高了眉,抿嘴一笑,“原来是梁大人和展小姐,真是巧遇啊。”
来者不善,善者不来。看到这一类的女人我就觉得麻烦,敛眉微笑,我避开一步,语气尽量的友善,“不知道这儿是莹若夫人的地方,有所失礼还请见谅,展玥还是先行告退,以免打扰夫人雅兴。”
“怎么会呢?”莹若娇笑连连,见我急着离开就伸手拦住,“王爷都说了展小姐是贵客,莹若自是要尽一尽这地主之宜,好好招待了。都已经在这儿遇上了,若让展小姐就这么走了,待会儿王爷可就要怪莹若怠慢贵客,招呼不周了。”
真的?我似笑非笑地勾起唇角,我都愿意退一步自动离开了,没想到竟然还不让走?待会儿我一个按奈不住生出什么事端可别怪人啊,“那莹若夫人打算怎么招待呢?”
“呵呵,”莹若低头轻笑,柔媚的姿态让人眼前一亮,“王爷最常夸莹若的歌声琴艺了,莹若不才,愿意为展小姐献上一曲。”说完,她便吩咐身后的丫鬟去取来古筝。
莹若轻移莲步,走至凉亭中将古筝放在石桌上,自行坐下之后便开始挥手而奏。
她弹的那首曲子是《沧浪曲》,气势磅礴,惊天动地。
传言这首曲子是几百年前一位退下官场的大诗人作的,当时那位诗人年纪轻轻便高中状元,才华洋溢。不料做官之后才发觉了政治的黑暗,一怒之下便辞官离京,在他离开庙堂之后,便开始游遍大江南北,写下无数诗词,这首《沧浪曲》即是其中的佼佼之作。
《沧浪曲》对弹奏者的高度技巧要求姑且不论,最主要的是需弹出其中的气势,演示这种“天生我材必有用”的狂霸对男子来说都不是一件易事,更何况女子!我从没听说过有女子弹这首曲子,即使琴艺高如沈琦瑾,她也从来没弹过这首曲子。
可是,莹若却把《沧浪曲》的风格把握得很是到位,并不是说她弹得有多狂放,主要是她奏出了自己的风格,且又不失硬气。
一曲完毕,我不住鼓掌,“真是出色的技巧,很棒!莹若夫人真是让展玥大饱耳福!”
似乎是听惯了这种夸奖,莹若并未因我的赞美而多高兴,她缓缓收回皓腕,眉目生情,“莹若听说皓月公主不仅是第一美人,且其琴艺也高绝如斯,无人能出其左右,不知展小姐在古筝上继承了公主的多少风采呢?”
天哪,这女人就这么在意那第一美人的称号?
我望着她,笑容带了丝邪气,“莹若夫人是希望展玥也弹奏一曲吗?”
“呵呵,只是不知此种要求是否唐突?”
她话中的弦外之音也就是不容我拒绝了,可是,真不知道我若真说了“唐突”二字她会作何表情,马上板下脸色吗?还是强忍下不悦之情走回房间呢?呵呵,好奇啊,好像有点意思……感兴趣就要做,我向来喜欢顺着自己的心意,所以,事实上我也这样说了。
“这要求是有点唐突。”
莹若听了这话明显一愣,可只是瞬间,她又垂了垂眸,好不惹人怜爱的表情,“真可惜,莹若本来很是期待呢,想着这样难得的机会……”
“但展玥也不好辜负公主的期待,”我话锋一转,笑眯眯地盯着莹若骤然抬头,满脸惊诧,应该没想到我居然这么快就改口吧,“展玥没有夫人那样的琴艺,也没夫人那样的大气,所以,只能献丑弹奏一首《闺妇怨》了。”
我飞身跃上凉亭,动作利落,一把拿起古筝就开始弹奏:
寥落疏影空闺房,独倚危楼;
宫花寂寞满院红,断肠黄昏;
红颜未老恩先断,青丝满头乱;
泪滴消瘦,望兮盼兮,残月微凉心,空旷无人识。
弹完了,我眨眼望着那一群呆掉的人,笑得有些兴味,真是的,有必要这种表情吗?我也没弹得多好,至少绝对没莹若那么好的技巧,只不过将《闺妇怨》的风格和节奏稍微改了一下,震撼有那么大吗?没这么难以接受吧!我自认为还不错的说!
“我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把《闺妇怨》弹得这么轻松欢快。”我朝发声处看去,是璎珞从不远处缓缓走来,她面带柔和的笑容,稍稍福身,“展小姐,你把这首曲子弹得很独特啊。”
“哼,哪有人这样弹的,应该算弹错了吧。”看到我的曲子引起了那么多人的注意,莹若有些不高兴和不服气,声音放低了许多,“而且又没我弹得好。”
我挑眉,走出凉亭淡笑,“展玥只是把自己的想法弹了出来,不足之处还请多海涵。”
“展小姐是怎么想的?”璎珞好奇问道,“《闺妇怨》怎么会是轻快的呢?”
“好聚好散罢了。”我不禁想到了沈琦瑾,眸光中不由透出怜惜之情,“与其毫无希望地等待,还不如干脆地离开。”
“啊……”
转眼看到眼前的人有些愕然,我连忙转移话题,“好了,我还有些事,不在这里打扰两位夫人的雅兴了,展玥先行告辞。”
拉着也有些神游天外的梁鸿鸣快步离开,直到离得够远,见不着那些人以后我才放慢了脚步,刚舒了一口气,注意到自己还拉着梁鸿鸣的衣袖,我赶忙放开,不好意思道,“抱歉抱歉,失礼了。”
梁鸿鸣似乎没注意到,听我一提才反映过来,射来的目光复杂难解,“没事。”
看看天色也差不多了,我也决定回房休息,一天下来都没怎么好好坐坐,还是不逛了。于是,梁鸿鸣在前面带路,我跟着他慢慢走,途中一路无言,在快要到达的时候,我突然笑道,“梁大人,你刚才是不是故意带我往那个方向走,本是想让莹若给我一个下马威的?”
“……是的。”
没想到他这么干脆地承认,我没办法地叹气,“看来梁大人真的很讨厌我啊。”
“……”
见他不说话,应该算是默认的意思吧,那时在酒楼和在洛郸城遇到的那个梁鸿鸣恐怕我是再也见不到了,有些失望地想到这点,我忍不住问了一直都在疑惑的那件事,“梁大人,当初第一次见到你时,是你没钱付帐的时候,那个时候,我们是偶然相遇吗?你是在故意演戏吗?为了引起我和清涣的注意才装成那个样子的吗?”
“……不是。”梁鸿鸣沉默了会儿,突然停下步伐转身面向我,“我没有演戏,我是真的忘了带钱,所以那时我没想到你们会注意到我。”顿了一顿,他撇开眼,声音也轻了许多,“我只是听墨翎说展家有人会来洛郸,那个时候只想在暗地里看看来的人是谁,需不需要防范……”
“结果你觉得没什么需要防的?”
“……不。”梁鸿鸣再次将视线对准了我,字字铿锵,“我已经防范了,可是,你还是得手了。”
一直那样羞涩内向的人也会有如此慑人的眼神,我苦涩地闭上眼,撇开了头,“洛郸城的事我很抱歉,可是大家立场不同,我只是做了该做的。”
“抱歉?抱歉有用吗?抱歉就可以救得了那些百姓就得了洛郸吗?”梁鸿鸣的声音又骤然拉高,神情激动,看着我只是默不作声地站着,他低低一笑,满是嘲讽意味,“下次别再说‘对不起’或‘抱歉’之类的话,至少别让我听到,听到这种毫无意义的话只会让我想打你一拳。”
“想打你尽可以打,虽然你并没有这个资格!”我豁然睁眼,态度冷硬起来,“洛郸的百姓有资格痛恨我,洛郸的百姓有资格殴打我,可是你没有。我有我要做的事,同样,你也有你要做的事。今天,若是沈墨翎命令你做类似的事,他命令你去毁灭攻打一个城市,你做不做?你也一样会做,那么,你又有什么资格来教训我?”
见他一脸震惊的神态,我眯眼,没想我会反击吗?“梁鸿鸣,匹夫无罪,怀璧有罪。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洛郸这么一个城池摆在那里,怎么可能不引人嫉恨?若真想保全洛郸的百姓,真想安安祥祥地生活,一开始就就应该站在中立的位置,就别把洛郸弄得像军事基地和后勤中心似的!难不成你以为洛郸有了如此的意义,如此的地理位置,还可能永保平安吗?你以为别人都是没脑子的?”
“我并不害怕有很多人恨我,做之前就已经做好了被人怨恨的准备。”我轻吐一口气,越过呆呆站着的那人,看也不看一眼,径自往厢房走去,说话的声音不冷不热,字字有力,“我敢做,就敢当!”
*
汗~~为什么我总觉得看我文章的人很少~(再长长叹一口气,挫败啊~)
每天只有几十个人看……(擦把心酸泪),躲到墙角疗伤去了
[正文:第十八章 夜宿猎场]
第二天一早,于路果真来了锊王府,那时我们正围着桌子在吃早点,见到于路进来,还是我最先反应,笑眯眯地望着那张颇有些怀念的狐狸脸,我的笑容说有多甜就有多甜,“先生,好久不见啊,吃过早餐了吗?要不要坐下来吃一些?”
“玥儿,你这点还真是没变,这可是别人的家,怎么你说话说得像主人一样?”于路一脸‘徒之错师之过’的表情,摇头晃脑,“也是,你从来不知道‘客气’这两个字该怎么写,为师当初也忘了教你这点。”
“先生,你才是把我好心当成驴肝肺,我是关心你才这么说的!”
“这话倒有点道理,我说那些话之前是应该先谢谢玥儿才对。”
“……”
嘴里虽然玩笑嬉闹着,可看到于路的时候心还是不由自主会感到凉凉的。即使早已决定不再去想暗杀那件事,不论这件事是否真的是于路和沈墨翎做的,对我而言都不重要了,再追究下去也没有意义,哪怕最后真相大白又有什么用?都已经决定退出这个战圈了,那么,忘记才是最好的选择吧。
“鸿鸣,你的眼睛是怎么回事?”于路自己找了个位子坐下,目光射向正坐在一边安安静静喝粥的梁鸿鸣,“你昨晚没睡好吗?满眼血丝的,在干什么?”
“没事。”发觉所有人的视线都因于路而聚集在自己那个方向,梁鸿鸣的脸色有些发红,神态羞涩拘谨,“就只是失眠,没关系的,今晚早点睡就是了。”
“唉,自己的身体可要自己好好照顾啊。”
“先生,你也太偏心了!”我咽下最后一口包子,忿忿不平,“我做了你那么多年的弟子,你也从来没对我说过这种话,太过分了!”
“你从来都是吃好,喝好,睡好的,你让我能说什么?”于路端起茶杯细抿一口,那双狐狸眼都已经眯成一条线,“玥儿,说起过分的人应该是你吧?从我离开将军府以后,你一次都没来看过为师,为师可是一直盼着你来啊,我教了你这么多年,你却这么不放在心上,为师有多伤心你知道吗。”
于路从来就喜欢反扳我一耙!我的眉毛微不可见地抖动了一下,然后很是无奈地哀声叹气,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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