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真,不像是在开玩笑。
黎凯烈的经纪人奥文连忙要上前打圆场,但有人抢先一步,动作快的让人眼花,一转眼,黎凯烈已经握住巫维浅手里的枪,枪口对准自己,“那就让我看看,你敢不敢?”
“烈!你疯了?!”经纪人奥文脸色涨红,吓得满头大汗,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事!万一枪走火了怎么办?!
“别担心嘛,奥文,他可是利欧!”乐队成员之一拍拍他的肩,其他人跟着一起要他放心,尽管他们故作轻松,但现场的气氛还是异常紧绷。
歌迷和还没能离开酒吧的客人都在关注着吧台,敢对黎凯烈举枪而且还面不改色的,这个世上大概也只有吧台后的男人能做到,只不过,维尔特真的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不少人熟客不禁产生这样的疑问。
在酒吧里开枪,就算是出于正当防卫,那也要看对象是谁。现在,他手里的枪对着的是那个“奇迹利欧”……
保险栓已经打开,枪口还带着先前那三发子弹留下的余温,黎凯烈胸前的皮肤能感觉到残留下的热度,他捏着枪的上半部,巫维浅握着枪,眼神对上那双灰绿色的眸子,为对方的镇定和无所谓的态度而感到小小的诧异。
“想要试试吗?”巫维浅镜片后的眼神更加冰冷,还有几分嘲弄不屑,“如果你以为你和别人不同的话,那你就错了。”
灰绿的眸子燃烧起来,和巫维浅一起握住枪的手猛然收紧,距离瞬间拉近,两人的脸只相距几英寸,“世界上只有一个黎凯烈。”
嘴角扬起,低沉磁性的嗓音在静的落针可闻的酒吧里,像是在干燥的空气里点燃一把火,这是一种宣告,是只有黎凯烈才敢有的狂妄,这句话引来无数狂热的眼神和压抑尖叫,仅仅一句话,他就让现场再度沸腾起来。
巫维浅在冷笑中扣下扳机——
“发生什么事?有人举报这里有枪声……”被堵得水泄不通的门口又进来一个人,警长李察是这里的常客,听到消息就第一时间赶来,但他发现他还是晚到了一步。
子弹从枪膛里飞射出来,“砰!”又一声枪响!
尖叫声里不少人捂住自己的眼睛,枪声过后静的可怕,然后是一声长长的吐气声,经纪人奥文按着自己的心口,深呼吸了几次,他的心跳差点停止,“大家都冷静!冷静好不好?算我求你了,烈,这次的麻烦已经够大了,你别再……”
“你看见了,找麻烦的可不是我!”黎凯烈抬头去看天花板上的弹孔。
这是第四个。就在子弹发射的前一秒,枪口往上歪了一歪,他的肩膀上现在还能感觉到子弹擦过留下的灼热。
“没有躲,胆量还算不错。”巫维浅收回枪,他没有真的打算在这里杀人,“这次是我没有瞄准,但我不保证下一次。”
“你威胁我?”笑着挑眉,却燃烧起一股不能忽略的气势,经纪人奥文看到他的表情,连忙拉住他,朝门口的警察直打手势。
其实不用他这么做,李察早就知道情况不对,已经拿起对讲机找人来支援,现场的歌迷躁动起来,他担心眼下这个混乱的局面会出什么大事,上面早就交代不能出意外,他实在不想丢了他的饭碗。
“在这里!他们都在这里!”门外有人大叫,奥文一探头,“糟糕!记者来了!”
他冲到边上抓住一直处于震惊状态的茉莉,“哪里有后门?你们这里有后门吧?在哪里?快带我们去!”他用力摇晃她,可惜从见到黎凯烈的那一刻起茉莉就处于出神状态,之后又是枪声又是吼声,她完全没有恢复过来,脑子里一片空白,没办法回答他的话。
“带他们去。”在她脸上轻拍几下,巫维浅收起枪,塞给她一小杯白兰地,茉莉一口喝了,定了定神,奋力冲向酒吧后面,“跟我来!”
黎凯烈走在最后一个,临走的时候回过头,巫维浅还在吧台后面,继续清点账目核对酒柜里的存酒,像是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白色的衬衫外面是件黑色的西装背心,非常贴合他的身材,条纹领带收的很紧,细细的银色镜框让那张脸不至于太过锐气逼人。
在昏黄的灯光里,他的神情像是本身不存在这里,却奇异的具有最醒目的存在感。黎凯烈不知不觉停下脚步。
第5章 危险的涌动
站在人群里,黎凯烈没有马上离开,这使得混乱加剧,他用奇异的表情看着某个方向。
“利欧!在看什么?还不快走!”前面的乐队成员拉了他一把。
“来了。”他推开周围簇拥上来的人群,没有理睬任何的问题,酒吧里的歌迷尾随在他们身后,人群蜂拥而去。
就像是一阵龙卷风过境,极度的混乱之后是安静和狼藉,巫维浅擦去吧台上被溅到的酒水,他不会以为这件事就这样过去,等消息见报,短时间内他的酒吧会人满为患,他开始考虑应该关门几天比较合适。
“嘿!维尔特,你没事吧?”李察摘下头上的警帽,对讲机里还在不断传来他手下汇报的混乱情况,他直接关了,坐到吧台前面,关切的看着巫维浅,“对方是名人,之后会有很多麻烦,能挡的我会替你解决,‘奇迹利欧’有时候会变的很暴躁,不过听说名声还不错,不至于来找你的麻烦,但你自己也要留心,有的歌迷很疯狂……”
“我知道。”直接打断他的话,巫维浅对他眼里的关切没有过多的表示,“多谢你的好意,不过我想我能解决。”
李察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抓过额前的金色卷发,健壮的身材在吧台前面坐的很端正。
他是GAY,在这里不算少见,他曾经几次对巫维浅表示过他的好意,不过对方很明白的告诉他自己是异性恋者,所以无法接受,原本李察还担心会影响他们之间的相处模式,不过显然他的担心是多余的。
维尔特从没有改变对他的态度,后来他才发现,他对所有人都一样,包括所有想要追求他又被他拒绝的男人和女人,他好像永远是一个人,不知道是在等待谁,还是曾经经历过什么更刻骨铭心的……
“要酒吗?”
简单的问话打断了李察的猜想,他点头,“可不可以请你帮我调制一杯‘冰蓝’?”
“稍等。”按下按键,一片杂乱的酒吧里开始响起轻柔的蓝调爵士,巫维浅解开手腕上的扣子,卷起衣袖,从酒柜里取出需要的酒,冰块被与金属碰撞,响起奏鸣般的音调。
这时候还有些客人没走,无论男女,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吧台后面,无一例外,都在看着巫维浅,看他调酒的动作是一种享受,不过眼下他的心思并不在摇酒器上。
从黎凯烈离开时候的眼神来看,他好像真的惹怒了他。
他扣下扳机的时候很清楚的看到,当时对方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如果不是他关键时候抬起枪口,黎凯烈已经中枪了。
连自己的命都敢搏,黎凯烈到底是算准他不会要他的命,还是狂妄到什么都不在乎?
把酒倒进杯子里,冰镇过的子弹杯被推到客人面前,巫维浅有预感,以后还会有麻烦找上门。
他的预感很快就成真,一个星期过后,飞机引擎般的轰鸣声再次停在他的酒吧门前,那是辆漆黑的Y2K,两百多公斤的车身在门口划过一个漂亮的弧度,尾部冒出火焰般的颜色,机车上的车手驾驭这辆时速可达400公里的重型机车,连头盔都没有戴,敢这么做的只有黎凯烈一个人。
门被推开,走进来的男人无视所有人的惊讶,直接坐到吧台前,“你的名字。”
一走进酒吧就吸引去所有人的注意力,黎凯烈这次穿的不再是演出服,黑色T恤背心和火红色的夹克外套,合身的牛仔裤,一贯的张扬,散发出野性的魅力。
他坐下之后店里就有人暗暗举起自己的手机,他却像是对此一无所知,可能是早已习惯,也可能是根本就不在乎。
“我的名字?维尔特。”扯了扯领带,现在时间是下午四点,巫维浅看了一眼店里客人的反应,幸好这个时段人并不多。当然,他不会以为对方问他的名字只是纯粹的友善。
“不,我要你真实的名字,别对我说什么维尔特。”不耐烦的在桌上敲打自己的手指,黎凯烈舔了舔嘴唇,观察般的视线在他身上巡视。
黑色的头发,黑色的眼珠,拥有这两种特质的人不少,但眼前的人绝对和别的人都不同,听到问题之后微阖下来的眼睛,在镜片后面上挑起来的眼尾,只要仔细观察就会发现,他身上的每一个细节在都透露出对周遭事物的漠不关心,但他的一举一动却分明让人觉得他是有礼貌的,并且有着一股奇异的古典气息。
仿佛与生俱来的这种神秘感,让黎凯烈有了依据做出猜测,“你是中国人?叫什么?”
“巫维浅。”取过报纸翻开,专注于面前的新闻,巫维浅回答的时候没有再使用这里最多人用的英语,而是用很久没有讲过的母语取代。
他若无其事的摆出难题,中文对于欧洲人而言是一门深奥的学问,许多人对于汉字上多一个笔画或者少一个笔画,意义却相差十万八千里感到难以理解,要说发音,和英语更是天差地别。
黎凯烈听到这三个字,不知道是装懂还是真懂,从表情上看不出疑惑,在窥见那双黑眸里面类似嘲笑的笑容之后,他动了动嘴角,“哦,巫维浅,这个姓在中国也很少见,不是吗?”
在重复名字之前的那个音调,有着微妙的转折,仿佛就在等着对手露出胜利的表情,然后再给予打击,对他的回答,黎凯烈完全能听得懂,他本身就是几个国家的混血,却要在停顿和沉默过后才回应,这绝对是他的故意。
不经意间,这就像一场不知何时开始的战争游戏,报纸在手里发出纸质的碰撞声,巫维浅仿佛没发觉对方的意图,看着报纸,“看来当歌手确实是个不错的职业,名利双收的同时,就算你做再出格的事,一样会被人原谅。”
他在看一条新闻,上面写的是黎凯烈这次擅自中断演唱会的事,不过整段文字大篇幅的写的全是歌迷对他的关心,他被人刺伤过后流了多少血,现场有多少人等他,似乎完全没有人觉得他受伤之后又随意离开,造成了更大的混乱,其实是一种不负责的行为。
“因为世上只有一个黎凯烈。”对他的冷嘲热讽,黎凯烈依然是这句话,勾起的嘴唇很性‘感,足以引起任何女人的渴望,但黎凯烈这次的表情完全浪费了,吧台后的男人似乎发出了类似嘲讽的轻嗤。
“就像一片丛林里找不出两片相同的叶子,所以……是的,世上只有一个黎凯烈。”对他到这里的目的不感兴趣,巫维浅应客人的要求开始调制鸡尾酒,报纸放在一边,随意挽起衣袖,对黎凯烈的存在完全忽视。
冰绿色的眼珠顿了顿,涌起一股近似狂躁的浪潮,连那头棕红色的头发似乎都燃烧起来。
黎凯烈来到这里时间不久,没有点任何饮料,唯一问的是吧台后面那个男人的名字,双方都选择不去提起上一次的事,摇酒器在巫维浅手里翻转摇动,他的神色平淡,和客人对着他全神贯注的热切截然相反。
“小姐,你的玛格丽特。”在香槟杯上抹上盐边,他把倒出来的冰蓝色液体装入酒杯,最后加上柠檬片,点酒的女人没去看就在不远处的黎凯烈一眼,却用火热的眼神看着巫维浅的手。
按在杯座上的手指,推动酒杯,冰蓝色的酒液在灯光下泛出细微的涟漪,也在那双手上漾起一阵波光,匀称修‘长的手,有力的骨节,修剪的平滑干净的指甲,有很多人都觉得,正因为吧台后的男人如此不可亲近,而愈发显得他的双手是这样的性‘感。
“谢谢,这真是太棒了!”喝了一口酒,女人火热的眼神注视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可能早已习惯,她坐在吧台前直到喝完,没有再试图说什么,但眼神没有一刻离开这个在她眼里越是冷漠,却越是叫人想靠近的男人。
“叮”打火机发出一声金属的碰撞,火焰过后是几缕薄薄的烟雾,黎凯烈自始至终在一边观察,他安静的出乎意料,让人不禁联想起自然界里面,那些进行狩猎前观察猎物的巨型肉食动物。
喝完酒,那个女人离开,桌上留下空了的酒杯。
“玛格丽特,暗恋?”黎凯烈夹着烟举起酒杯,低头的时候嘴角边露出一丝笑,“我只要威士忌就够了。”
聪明人都不会任由自己被情绪掌控,在发火之前会先进行衡量,而纯粹的暴躁和某人被传说的“脾气不好”,还是有根本上的区别。
巫维浅递上酒,他不怕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