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放进包里。
走出教室,雨丝又飘落下来,叶婉婷把装了书本图稿的大包小心抱好,走下铺着黄叶的台阶。
深秋的雨,让温度骤降,叶婉婷将风衣外套裹紧,还是感觉到有些冷。
这个世界太强硬,他给你温暖,却又把它无情地夺走,只留你在瑟瑟风中,独自发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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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不知是白天还是黑夜的时刻,她在黑暗中嘶喊着诺布尔的名字,费格铭的回答自始至终都是一个结果:“他很好,已经被家人接走了……”
“你,没骗我?”
“我有骗过你吗?”
“真的?”
“你不信,出院后自己去看他!”
反复无数次的对话,费格铭总是如此回答。叶婉婷妥协了。温水润了干哑的喉咙,她又睡了下去。
“宝贝,我正在准备给你一个惊喜——”
“不要把自己放入这样危险的境地,记住了吗——”
诺布尔的声音,在她的睡梦中环绕不休。他就站在前方,向她伸出手:“来吧,我的宝贝——”
叶婉婷向他跑去,可不等她靠近,诺布尔的身影就消失不见。
“您老人家能者多劳,为了党和人民鞠躬尽瘁,死而——”
自己的说笑声炸响在头顶,将她震醒。
“混蛋!让你乱开玩笑乱讲话!”惊醒过来的叶婉婷抬起手,狠狠抽到自己的脸上。
还没等她打出第二个巴掌,手就被人握住。
费格铭不说话,只是静静地握着,直到她剧烈的喘息平静下来,重新又睡去。他拿着温热的毛巾,轻柔地为她拭去脸上颈上密密的汗水。
二十天的时间,叶婉婷的状况逐渐平稳下来,夜里不再噩梦连连,也不会再哭叫着醒转。
临到到拆线前的那个晚上,叶婉婷睡得很沉很香。夜半时分,朦胧之间,她忽然觉得有一只大手,抚上自己的脸。
可叶婉婷怎么样也睁不开眼,那只手一直停留在自己的脸上,那样的熟悉,也那样温暖。她甚至没有叫嚷一声,在睡梦中,就微微笑了。她想说“诺布尔,你来了,我明天就能看见你了”,却只是翻个身,又睡实过去。
第二天,叶婉婷眼睛上的纱布被拆开。重见光明的时刻,是在昏暗的观察室,对面的镜子前有一只小灯在亮着,静静地等候她一步步走过去。
额头上还缠着一圈厚厚的纱布,脸上的红肿基本已经消退,只有眼角处被碎玻璃溅到的伤口上有一条暗红凝固,仿佛在她苍白的面孔上画上彩妆,为她本就狭长的眼睛更增添一种致命的妖娆。
医生满意地看着他的作品,眼角和额头缝合的伤口恢复得都很不错……
“我要出院。”叶婉婷对医生要求。
“不可以,必需要再观察一段时间——”医生反驳得非常干脆。
“我自己观察就好。”叶婉婷斩钉截铁地站起来。
可是,见得到万物的叶婉婷,却没有见到诺布尔。他消失了,连同费格铭也因为家中的急电催了回去。医院里没有诺布尔的情况记录,连急救中心也没有。叶婉婷在高速路附近的一家家医院去找,完全没有踪影。
卡特瞪着他的棕色眼珠,拍着胸脯对她保证:“婷,你放心好了,诺布尔被他的家人接走,没有问题的……”
可是,诺布尔,你就这样扔下我了吗?
签证到期的日子迫在眼前,叶婉婷收拾好行装,打起精神去了春天百货公司,带上她的二千欧元,去买她梦想中的腕表。可到了那里,叶婉婷再一次傻了眼。
那一摞花了她一个月的时间,磨破了她娇嫩的手指,浸染着她鲜血的钞票,却完全花不出去——那一对精致美好的腕表,如同诺布尔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
临行前的晚上,叶婉婷昏沉多天的头脑忽然灵光乍现,她跑下楼去问卡特,诺布尔的家乡在哪里,他的南部口音是从何而来?
“我们的童年都是在格勒市过的,法国南部的格勒诺布尔市——被称做欧洲的硅谷,不过他是在十岁时父亲去世之后搬走,前些时间又回到这里的……”
“格勒诺布尔市,你不知道吗?简称格勒市。那里是法国的工业科教中心,原子能的研究基地,还有,位于阿尔卑斯山脉怀抱中的它,也是著名的滑雪胜地……”
叶婉婷反复读着这个拗口的名字,格勒诺布尔,滑雪胜地……
从前的滑雪场上,那个轻盈矫健的身影,那连滑雪教练都要佩服的滑雪技术,那只在雪地之上反射着寒光的刻着两个字的雪杖……
雪杖上刻的是什么字来着?叶婉婷敲着自己迷迷糊糊的头,终于想起,喃喃低语:“格勒。”
登上飞机,与同学们如期返程。一样的人,一样的箱包,连站在玻璃门之外的卡特,都与当初一样,只除去他手中不再举着那只画着自己笑脸的白板,一切,都是那样的美好。
如果不是头上眼角的伤疤,提示她那个惊魂一刻曾经真实存在,叶婉婷几乎会以为那只是个噩梦,诺布尔,只是出现在她梦中的一个幻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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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氏法语翻译的职位,叶婉婷笔试、口试、又面试,终于顺利拿到,没有白白辜负她花了几个昼夜的准备,不过还是一个实习生的身份。
换上工装的叶婉婷走入齐氏行政部,接下厚厚的翻译文件,也要接下行政主管交待的诸多任务。
“齐氏不会养些无用的人,如果你做不到,请自动离开!”行政主管吴昕高高扬起她的下巴,教导新人。
叶婉婷随着众人诚惶诚恐。从踏入齐氏的大门之后,叶婉婷就开始与法国贸易公司的文件、资料做艰苦卓绝的斗争。
毕竟丢下法语已经有四年,而且现在接触的文件都全部都是专业术语,有困难是一定的。但更重要的是,那一次车祸,会时不时的让她头疼,她连周欣和叶宽都没有告诉,她的记忆力,也不如从前。
叶婉婷在自己二十岁的那一年里,每天早上、晚上见到周欣就会问:“妈,你头不疼吧。”
周欣现在忙起来都会忘记时间,早出晚归,满世界的跑。早上还在哈尔滨,可能晚上就去了海口。最初听到叶婉婷的询问时还会说:“还得是我这宝贝女儿知道心疼妈妈,唉,没白养你,比你爸爸强多了,他天天就只知道让我吃这个补那个的……”
等到后来,再闻听此语,周欣立即竖起她的柳叶眉,瞪起长长的丹凤眼:“婷婷,你怎么天天给我念叨这个!我头不疼都让你给我念叨疼了!”
“妈,那我不成了唐三藏,您倒成孙悟空了?快叫声师傅,不然俺还会接着念Only You……”
叶婉婷立即欣慰地狗腿,远远撤离到安全的地界,躲闪开周欣随手扔出的各种飞镖和暗器。
“你这倒霉孩子,看你这样子,将来有谁娶你!”周欣的笑骂声还在身后高高飘扬。
“没人娶啊,那我就在家跟着你和爸爸挤着,继续烦你啊!”叶婉婷边跑边回头。
庆幸的是,那一年,周欣除了两次因为在外地没吃好东西而拉肚子带胃疼,还有一次跟着小姑娘学习穿上一双新的三寸高跟鞋时崴了脚,在家休养了三天也被叶宽和叶婉婷聒噪了三天头疼了三天之外,再没有其它的病症来袭。
在叶婉婷过了二十一岁生日的那天,她终于将提心吊胆了一年的玻璃水晶小心肝放回到肚子里去,高举双手,虔诚地对苍天拜上三拜:“谢谢您老人家眷顾!多谢多谢!”
“叶婉婷,明天齐总弟弟回国,公司派车去接你跟着司机到机场去接。”那位要被紧身职业装勒断了腰的主管吴昕,接到总裁办公室的指示,在办公区环视一周,眼睛落到正埋在资料堆里的叶婉婷,发布最新命令。
站在机场大厅的出口,费格铭拧起眉毛。齐氏派来接他的竟然是叶婉婷,这令他十分意外。
这个还应该没有毕业的女生,竟然穿起了工作装,头上还挽起一个圆髻。不过大概手艺不精,颈上还垂着几缕落下来的头发。估计是本想扮得成熟一些,现在看起来反倒更娇俏可爱。
将行李扔给司机,费格铭将叶婉婷紧紧抱在怀里。按住叶婉婷的挣扎,在她耳边轻声问道:“叶婉婷,四年了,我可还记得你那一巴掌。”
作者有话要说:修改章节,与之前有所不同
看过与没看过的亲应该都知道诺布尔是谁了
下部还是女主寻找真相以及更重要的寻觅男主的过程
多谢亲们的支持
你们的意见
俺都会仔细看,继续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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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一米(修改) 。。。
“费格铭,别跟我说这个,那是非常时期。”叶婉婷被他埋在怀抱里,闷声答道。
她尽力地向后仰头,想躲开费格铭的熊抱,背却被他压得死死的:“放开我,你压得我要喘不上气来了……”
费格铭轻笑一声,盯住叶婉婷的脸,慢吞吞说道:“你这句话,让我很有成就感。”
叶婉婷一时没懂,抬头看到费格铭饶有兴致的表情,才终于反应过来,她恼羞成怒地奋力挣出:“费格铭!你给我站远一点!”
“要多远?”费格铭退开一步,又加上少许玩味:“这样够吗?要不然,你走你的,我走我的?”
这可是公司交付的任务!叶婉婷连忙摇头。
四年未见的这个男人,现在已经是完完全全的称得上是男人了。他高了叶婉婷近一个头,宽阔的肩膀,健康的肤色,原有的一点青涩痕迹亦已完全退去。几年的海外留学生涯,让他成熟许多,只有倨傲还在,又增添了一丝漫不经心。
“要不,你再挥上一巴掌,让我走开?”费格铭的口气忽然危险起来。
四年前,叶婉婷回国之后,没精打采地准备回英才开始高三的课程,费格铭有一天找来:“叶婉婷,跟我去A国吧,我可以帮你申请学校,然后在那里上大学。”
叶婉婷绕开他:“不去。”
他抓住她:“跟我走吧,把那些都忘掉……”
她一个个拨开他的手指:“不去,也没什么好要忘掉的。”
隔两天,费格铭又来:“叶婉婷,跟我走吧。”
“不去。”
又隔两天,费格铭再来时,仍是一样的回答。他终于怒吼道:“叶婉婷,你个大笨蛋!你总会有后悔的那一天!”
“我愿意!”叶婉婷对他吼了回去。
费格铭捉住她的胳膊往外拖:“我带你去看……”
费格铭的手上用力太大,将叶婉婷裸在外面的胳膊掐得红紫。
叶婉婷被他拖得趔趄,手臂挣出来之后,狠狠抽向他的脸:“费格铭,你走开!能走多远走多远!”
她跑开,全没有见到留在原地的费格铭的愤怒与痛心。
过去很久,叶婉婷才知道费格铭是真的走开了,而且走远了,他去A国继续读的大学。
四年时间,再没有联络。偶尔想起,叶婉婷很有些内疚。
毕竟他是在关心着自己的,而那时的自己,却只活在痛楚与烦躁之中,情愿一个人走路,一个人沉思,一个人发呆,一个人忙碌。
只是眼下,叶婉婷还有些搞不明白,这个费格铭,为什么他总能激起自己的怒气来?
面对着眼前脸色又阴沉下来的费格铭,叶婉婷声音降低了两二调:“当然不会……你……你在我一米以外!”
“不会?我也劝你最好不会。没有人敢对我两次动手,再有第三次……”费格铭冷笑起来,大步向前:“一米距离,这是我们共处的条件?”
司机早已经拉开车门候着,费格铭却停住脚,回头问道:“叶小姐,你看这里,哪个位置能够我们相距一米的距离?”
看他装腔作势的严肃模样,叶婉婷十分后悔没跟公司要求开出加长的商务车。
“叶小姐你看,连后备箱都要放东西,”费格铭很体贴地为叶婉婷出了主意:“要不然,你自己打车回去?”
莫名其妙的司机忙好心帮忙,插言道:“叶小姐,这车够坐啊,二少他东西不算多,不用再多打一部车……”
“是啊,是,”叶婉婷忙就坡下驴,迅速到副驾驶位置坐好:“二少,半米距离好了。”
“这么快就减去一半了?”费格铭终于心满意足地坐了进去。
真不知道这个人在国外都学了些什么!叶婉婷恼火地不再理睬他,将头始终扭向车窗外,保持在向右看45度角的标准姿势,连上体育课的时候也没做到过这么标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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