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进宫伴君王是天大的荣耀,可是,他们是知道九月和游春的事的,如此,九月岂会愿意进宫去?
但,他们什么都不能说,他们虽然是庄户人家,却也知道皇权的威严,小老百姓的,又在传旨公公和御林军的眼皮子底下,非议皇权,那是不要命的做法啊。
他们帮不上九月什么,也不能把她再往火坑推进一步呀。
很快,席面便摆起来了,由原来的两桌。迅速扩展到五桌,桌子都是祈康年和祈瑞年家里凑出来的,虽说之前祈康年还和九月闹过别扭。可这个节骨眼上,他们到底是一家人。大哥祈丰年又不在,身为叔叔,理当负起责任。
这个时候,祈康年和祈瑞年倒是神奇的谁也没有掉链子。
老村长和祈族长带人送来了食材,便也被杨进宝留下,两人都显得有些激动,不过。到底是有见识的老人,有他们在,做事的几个人才没有被院子外那些真刀真枪的家伙们给吓到。
院子里,燃起了火把。点起了红灯笼,灯火通明,院中摆了四桌,分了男女席面,九月和杨进宝陪着刘公公、韦一涵坐在堂屋这桌。同坐的还有老村长、祈族长和祈康年、祈瑞年。
杨大洪几个连襟和祈稻祈稷他们一起分作两桌陪同着那些御林军的汉子们。
葛石娃扶着葛玉娥出来,院子里人影纷杂的,刘公公等人倒是没有发现这两个没有出去接旨的漏网之鱼。
祈巧看到,忙把他们招呼了过去,和他们姐妹以及孩子们一起。余四娘和陈翠娘领着她们两家的儿媳妇们孙辈们挤了一桌。
只是,这本是喜庆的团圆日子,气氛却有些低,这四桌除了孩子们的嚷嚷声,也就剩下那边杨大洪和祈稷他们的劝酒声了。
相对而言,堂屋里的气氛就和谐多了。
谁也没有注意到,原本日日守在院子里的老魏和黄锦元不知何时已不知去向。
酒过三巡,九月向刘公公请教起了京都旱情。
刘公公从小在宫里长大,还是头一次参加这样的属于小老百姓的温馨团圆节,加上九月等人不带异样的招待,几杯酒落了肚,心里就暖了起来,话也多了起来,倒是告诉了她不少的事儿。
却原来,风调雨顺也不过是附近几个地区……九月心里暗叹,她来的这个地方属于南方,这些年,该下雨的时候会下雨,该晴的时候就会晴,让她都忘记了,任何时空的世界都是有差异的,如今的东南沿海地区正大雨倾盆,而北边的京都一带,却是干旱成灾……
“这天,就跟倾了一样,一边雨,一边旱,唉,皇上心里那个急呀。”刘公公叹着气说道,“到处的救灾救难,这两个月啊,皇上的头发都白了不少了,日夜的睡不好觉,京都人心浮动,眼见得这样下去,必有兵祸发生,这不,皇上便让钦天监想了个辙,广招贤士,设坛祈雨,如今也求了一个月了,福女,明儿,你无论如何也得随咱家起程了,耽搁了归期,不仅是你,还有咱家和韦统领以及一干兄弟们,都要人头落地了。”
“公公,皇上……砍了很多人脑袋了?”九月故意作出惊吓的样子问道。
“皇上是仁君,一向不轻动极刑,不过,最近有些个不长眼的江湖骗子,倒真被砍了。”刘公公不以为意的说道。
江湖骗子……九月暗叹,她那什么福女也是假的,这下,岂不是要死定了?
“公公,要是,我祈雨不成,会不会也要被砍?”九月显得怯怯的问。
“福女,你多虑了,只要你尽心尽力,这雨,一定会下,皇上又怎么舍得砍了你呢?”刘公公呵呵一笑,晃了晃头。
那是你不知道我这福女也是假的……九月腹诽,不过,也没有再问下去。
一场中秋团圆家宴没有了想像中的轻松温馨,却也在杨进宝等人的努力下,宾主尽欢。
席面散后,又是一阵人仰马翻的忙碌。
祈稷等人带着媳妇儿们收拾东西,杨进宝送了刘公公回屋洗漱安顿,韦一涵等人继续去院外站岗,九月想要做些什么,却被祈巧等人拦下,她想了想,便端了热水去了祈老头的屋间。
屋里,葛玉娥和葛石娃已经在照顾祈老头吃饭了。
看到九月进去,葛玉娥只是笑笑,倒是葛石娃目光闪烁,不知道在想什么。
“玉姨,我来吧。”九月把热水放到一边,接过了葛玉娥手里还剩些许的饭菜。
祈老头看到她,目光流露些许笑意。
“爷爷,我得离家一段时日呢,您在家里,可要听话好好养身体哦。”九月细心的擦去了祈老头唇边的菜汁。面带微笑说道,“等我回来,给您带京都最最好吃的。最好最好的东西。”
祈老头的手抓住了九月的袖子,嗬嗬的说道:“去……去……”
“爷爷。听说,外面好多人受灾了呢,皇上到处招贤,人人都说我是福女,我这次去呀,是给受灾的百姓们尽力呢,是好事。”九月轻笑。安抚着祈老头,又喂了一勺饭。
祈老头盯着她看了几眼,才缓缓的点了点头,松开了手。对老人来说,孙女要去做好事,能回来,就是好的。
“你要去哪儿?”反倒是葛玉娥,有些惊讶的看着九月。眼中怯怯,充满依赖。
“玉娥,我有事呢。”九月微笑,“您别担心,我很快就回来。这段日子,您跟哥一起去铺子里吧,我不在,我担心铺子的生意呢,有您和哥一起在那儿,我才放心。”
“你放心,我会看着铺子的。”葛玉娥受了惊吓,这会儿的反应又显得有些稚气,她听到九月说这话,忙点了点头,“石娃很厉害,他会帮你看着的,谁也不能打铺子的主意,可是,你什么时候回来?”
“我办完了事情,就回来。”九月笑着点头,心里虽然难过,也不好表现出来,祈老头和葛玉娥,都受不得刺激。
葛石娃默默的看着九月,他什么都听到了,可是,他能做什么?
给祈老头喂好了饭,洗了脸净了手,又泡脚按摩了一番,坐着闲聊了一会儿,九月才端着脏水退出来。
葛石娃跟在后面,低低的说了一句:“你……自己小心。”
九月回头,看到他认真无比的神情,笑了:“嗯,以后,香烛铺就交给你了。”
葛石娃点了点头,郑重的应道:“有我在,放心。”
“陪我到院子里坐坐吧。”九月就怕他不答应接受她的好意,这会儿倒是放心了。
葛石娃点了点头,跟在她后面,看着她倒了水,洗了盆,放了东西,又端着茶水回来。
没多久,祈祝等人也忙完了,都聚了过来,没有人再提这次进京的事,说的都是些家长里短的事。
只可惜,天空斜斜挂着的那轮明月前,多了一丝淡淡的阴霾。
九月等人珍惜着离别前的最后一夜,他们没看到,院子外,韦一涵缓步下了坡,往村口的方向走去,没一会儿,黄锦元出现在那儿。
“你怎在这儿?”韦一涵很惊讶,他刚刚看到了这边熟悉的信号才过来的,心里已经猜到可能是相熟的,没想到竟是黄锦元。
“涵哥。”黄锦元笑嘻嘻的打招呼。
“你不是跟着王爷……”韦一涵皱了眉,瞪着他不解的问道。
“我奉王爷之命,在此保护九小姐。”黄锦元嘻笑着上前,挽住了韦一涵的肩,套着交情,“涵哥,能不能告诉我,皇上是怎么知道九小姐的?”
“九小姐?”韦一涵吃惊的看着黄锦元,一时忘记了拍开他的爪子,“福女?”
“没错,就是你想的那样。”黄锦元拍了他的肩一下,拉他到了边上隐蔽处,“祈家,就是王爷亲生女儿的家,九小姐是王爷最最看重的外孙女,你自己想吧。”
“那……”韦一涵更吃惊的,瞪着黄锦元说不出话来,王爷的亲外孙女不就是皇帝的侄女?那还让她进宫侍君?这不是……不是乱了套了?
“涵哥,我不便出面,九小姐的安危交给你了,我只能暗中保护了。”黄锦元正经了起来,看着他问道,“那个人是谁?能告诉我吗?”
“林家。”韦一涵的脸色阴晴不定,好一会儿,才拍开了他的手,吐出了两个字,他韦家与林家交往甚密,这次他出京前,他父亲还把他喊去叮嘱了一番,让他务必把福女带到京都,难道他父亲也掺与了此事?可是,事情涉及到了王爷,'被打主意的又是王爷的亲外孙女,皇帝的侄女,事情被捅出来,林家必定要倒霉了,那他们家……
一转念间,韦一涵冷汗都下来了。
“涵哥,好自为之。”黄锦元颇有深意的再一次拍了拍韦一涵的肩,他与韦家没什么交情,不过,与这韦一涵曾经在一个兵营里练过,两人实力相当,明为对手,实则惺惺相惜,所以,他才会引韦一涵出来说这些,只希望,韦一涵不会让他失望,“王爷……早就回京了。”
“我欠你一次。”韦一涵板着脸点了点头,目光凝重。
282路遇铁索拦江
韦一涵和黄锦元之间的暗会,谁也不知道。
翌日,九月带上了周师婆留给她的朱砂罐以及不同颜色的符纸,脖子上挂了郭老留下的玉扳指,提着只装了两套衣衫的包裹登上了刘公公带来的那辆马车,在家人们依依不舍的目光,在大祈村以及附近得了消息赶来的羡慕的目光,由韦一涵带领的御林军缓缓起程。
她不知道,前方的路到底有多少荆棘,她也不知道,京都的繁华中有什么样的危机等着她,她只知道,郭老、游春还有她爹都在那儿,黄锦元和老魏从昨天刘公公他们到来时就不见了,到这会儿也没有露面,她觉得,他们一定是传报消息想办法去了,所以,九月这会儿的心倒是安然得很。
一路上,九月的谦和加上刘公公的有意结交,两人倒是越来越自然了,刘公公与祈丰年年纪差不多,到后来,两人便一个刘叔一个九月的称呼了起来,而韦一涵,虽然话不多,路上安排却是极周到,同时,九月也感觉到他态度的一些转变,虽然纳闷,却没有多想什么。
几天后,他们到了昭县,便换了行装雇了船只走水路,在外人看来,也不过是哪儿的富商人家带着护卫们出行,丝毫不起眼。
韦一涵安排的船只颇大,九月也有了自己的舱房,倒是能好好的洗澡休息,日子也舒心不少,白天闲了,和刘公公一起钓钓鱼,下下棋,听他说些皇宫里无伤大雅的琐事。
刘公公是宫里的老人了,侍伺了两代的皇帝,虽然都不是什么得宠的要职,职位却也不低。在宫里自有他的稳固地位,不过,他为人谨慎。和九月说的也只是些无关紧要的事,隐隐间还教导她一些宫廷里潜在的规矩。而九月也不是那八卦的人,没去追根究底的追问,所以,她并不知道刘公公具体是干什么的,甚至她连皇帝姓什么都没问过。
顺风顺水的走了五六天的水路,这一日,九月吃了午饭。刚刚在自己舱房里活动四肢,便感觉到了船缓缓的慢了下来,她正奇怪,外面就响起了韦一涵的声音:“怎么回事?”
“启禀韦统领。前面铁索拦江,行船被阻,只怕是要改道。”马上有人迅速回复。
铁索拦江?九月的兴趣顿时来了,她曾在小说里看到过铁索拦江的情景,似乎。那是阻截敌船的一种手段,也是某些特权人物炫耀权势的手段?
九月转身出了舱房,便看到韦一涵和刘公公站在甲板上,前面不远处,满满当当的挤着船只。进去了,想要再退出来已是极难,往左边方向有个小小的河道,已有不少小型些的船已然改道往那边行去。
这会儿,他们的船倒是停了下来,前方还有不少的空余,韦一涵的手下已经分派出了人手放下小船前去打探事由。
铁索横江,万帆辟道,如今这前面虽没有万帆,也有百余帆了吧。九月大大的震憾了一把,她还从来没见过到这样的盛事呢。
没多久,派出去的人纷纷回来了,小船行至船前,那些人也不上来,站在船头冲着这边的韦一涵回禀道:“禀统领,据前方官兵所说,往北三个城镇河道决堤,如今正在抢修,一条水路只怕十天半个月无法通行了。”
“那边,通向哪里?”韦一涵站在船舷边沿,目光投向左边那小河道。
“禀统领,那边过去是个小镇,前方已有不少人改道前往,准备弃船走陆路。”另一条小船上的人应声说道。
“嗯。”韦一涵转头看了看刘公公,略一沉思便有了决断,“你们几个速去前面探路,准备好马车和一应物品。”
“遵命!”于是,那两条小船上的人忙活了起来,打点东西带上钱,先行离开。
这一路,韦一涵总是这样先派出一两小队人马在前面打击,只不过,九月并没亲眼看到罢了,这会儿见他独断,刘公公也没有什么表示,不由有些微微惊讶,细想想,又释然了,他的责职就是护送刘公公颁旨接她回京,这些事自然也当由他来指挥了。
小船派出后,大船也开始缓缓转向,他们的船算不上大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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