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剪·爱
如果说失恋还只是小孩子的天崩地裂的话,那去参加昔日恋人的订婚典礼,也算勇气可嘉吧。
一进飞岛酒店,大厅里金碧辉煌,灯火通明,可是,我随即就看见了一个人,比任何灯具都更让我感到刺眼。
詹天!
今天是詹天订婚。詹天家有钱,他爸白手起家,从一小水暖工熬到大包工头,在墁城市也算是个传奇人物。有这么个爸爸,订婚的地方自然不含糊。门外停了一排轿车,我是车盲,只知道一辆比一辆高级,不过在这种高消费场所,《大腕》里有一句话说得好:“你要是开一日本车,都不好意思往那儿停。”
我回头,看见二宝,她也刚刚来。二宝是我大学的死党,今天这样的场合看见她,好似他乡遇故知。
至于詹天,西装牛仔裤,头发长了不少,像童话里的王子,旁边的小六则像国王最宠爱的小公主。还有什么可说,俨然郎财女貌,一对壁人。既然来了,演戏演全套,;我和二宝随手从服务生那儿要了杯酒喝,二宝样子明显窝火,我则装大头葱,试着挤出百种笑容。
“你心里要是堵,咱就走!”二宝推了我一把。
“我不,都来了怎么能就这么走了,怎么一会儿也得说声恭喜,再海吃一顿。”事至今日,我只有死撑。就这么当逃兵离开?绝不。就当作是剪爱的开始吧。。
以前看言情电影,一上演‘爱人结婚了,新娘不是我’的戏码,看见女主角惆怅万千,欲罢不能,我就幸灾乐祸,想不到今天轮到自己了。我尽量让自己装得挺悠闲,但还是忍不住眼光直往詹天那里飘。
男朋友被撬不出奇,郁闷的就是被姐妹所撬。至少我一直拿小六当姐妹,同窗3年,怎么可能没有感情,何况我一向‘落地为姐妹,何必骨肉亲’。
这女人是天生的弱者相,一张白雪公主的脸蛋,楚楚动人,属于男的一见就激发无限保护欲,女的一见就激发无限母爱那种,想想,输给她倒也没什么不服的,假如我是男人,我也选她。
詹天他也许从来没有想过我有一天跟他说分手,他太习惯我在他左右了,如果离开他有十个理由,那么不想离开他至少十的十次方个理由,但是我还是不要他了,因为他在我心里已不完整。
看着詹天还在那儿装大尾巴狼,我拍了拍二宝的肩膀,毅然走了过去。二宝立时跟来,一副打群架的架势。
过去之后怎么办呢,别看我走得那么坚定,心里根本没底,一不能甩詹天耳光,我没那个资格,二不能太笑脸迎人,弄得自己像一个小丑般在那儿演戏。算了,轻描淡写说声恭喜得了。
詹天看见我走过去楞了那么一两秒。他这样一失神,我也恍惚了。前陈往事一瞬间全想了起来。我们一起看过风中花,那是在四川,我们一起看过雪中月,那是在哈尔滨,我以为这辈子我们俩铁定就是风花雪月的一对了。谁知道变得这么快。
如今,一切物是人非。
不等我开口,小六忽然抱住了我,无比动人地说:“乔竹,你来了真是太好了,你知道,我最想得到的就是你的祝福了。”
她演得这么投入,我也只有硬着头皮说:“二位是我最好的朋友,你们订婚,我怎能不来?我祝你们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对,早生贵子,一看咱们小六这身段就知道很会生,将来一定能生个龟儿子!”二宝哈哈哈哈地大声说。
“二宝!别这样。”我不怕小六下不来台,但是我实在不想詹天下不来台,毕竟今天是他的好日子,也许一生只有一次,我不想搞得他塌台。
“乔竹,你真不该来,哪怕来送祝福,也不该来。”我正在给他们台阶下,不曾想,詹天在一边忽然冒出这样一句话来,我当时就懵了,万不料,他居然连我面都不愿再见。
二宝晕了一晕,接着,动作极大的将桌上的一只酒瓶弄翻到了地上,‘咣’地一声,震破大厅耳膜。二宝说:“不好意思,打碎了你一只瓶子。”接着又是‘咣’地一声。
我大脑空白,我想走,拉二宝拉不动。我说:“你想把我们俩撂这啊?”随即,我感到保安冲了过来。
詹天他爸也过来了,风风火火,身后一票随从,个个比姚明还姚明。王大伯本来一副:“谁这么大胆子,闹我儿子的婚礼,太岁头上动土。”的凶悍样,结果一见我,就什么都晓得了。好歹我叫了他3年王伯伯,一度差点做了他儿媳妇。
二宝此时不像刚才那么气焰嚣张了,不知是否和那些巨人有关。
“爸,这是我的事,你让我自己处理吧。”詹天口吻平静又有点嗔怒。
“王伯伯,我……”我欲待说什么,没有说出口。
“你跟我出去说,别人别跟来。”詹天拉起我的手就走,我又晕了,乖乖地跟去。
外面的雨淅淅沥沥,人在秋风里清醒了不少。一直走去隔壁街的理想国广场,上万平方米的石灰石地面上,交错着水池和鹅卵石小路,充斥着满目的卫星建筑,三层高的罗马斗兽场挨着微型的悉尼歌剧院,我在‘罗马’镂空石墙下甩开詹天的手,我说:“说吧,一次性说完,以后各走各的。”
詹天看了我半天,失魂落魄的。
“乔竹,我是真打算这辈子就娶你当老婆了,可惜,咱们都还太小,咱们都还没有长大,太多事咱们还是认识的太少了。”
“你少在那儿拽,我们俩已经分手了,你听着,从此往后,谁也不欠谁的了。”我大声喊。我本是不忍心的,可他的话该时该刻引出了我心里全部的愤怒,既已负心,又要似情圣般高唱赞美诗,世上哪有那样的事!
我转身往回走,灰色的天空泛着阴森森的光:雨一直下,气氛不太融洽……就是爱到深处才由他,舍不舍得都算了吧,那是从来没有后路的悬崖……
快到酒店的时候,詹天忽然叫住我,我从他眼里看到了忧伤,一刹那的忧伤,为这一刹那,我几乎原谅了他。
“乔竹,一会儿你还得帮我一个忙,我知道已经不该再求你。”他忽然蚊子声似的说了句:“我有预感,你将是我这辈子最对不起的人。”他说的很小声,几乎是自言自语,但我听见了,听得我几乎哭出来,含糊地问:“什么忙?”
“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我这是着了什么魔啊,我今天来干什么来了,晦气!我跟着詹天,心里越想越不是滋味。
一推开酒店的玻璃门,金属的摩擦声格外刺耳,我几乎什么都没做,事情已经发生了。脸啪嚓被扇了一个耳光,好疼!头皮都麻了。谁打我?仰头,居然是詹天!
“乔竹,这一巴掌是给你个教训,以后不要让我看见你,你走吧。”我完全不能相信这话是从詹天的嘴里说出来的,但事实就是事实,比911还真实。大厅里的人立刻窃窃私语,嗡嗡一片,我只觉得我头晕!
“詹天,你他妈混蛋!”我眼看着二宝冲了过来,像头牛撞在詹天身上。我已经不能思考了,连大声说话都不会了,我只有死死拉住二宝,我说:“我们走,我们走,二宝,我求求你,求求你,我们走。”
二宝扶着我离开了酒店,我知道,没有她扶着,我会立刻倒在地上。
我脑子一片空白,天空更伤心了,因为雨更大了。我想我没有哭,脸上流下的只是雨水。
我开始一遍一遍回忆我和詹天的过去,从相识至相爱。恋爱如此甜蜜,每天除了睡觉,超过12个小时腻在一起。就那样肆无忌惮地恋爱,肆无忌惮地生活。
大学三年,我们一起旅行过两次,一次去如诗如画的四川,一次去冰天雪地的哈尔滨。两次都住一个房间,差点那个了,但当时都小,皆是纯洁的小孩,机会都错过了。
记得哈尔滨那次,我们晚上吃完火锅,找了一个露天旷地打雪仗。雪花真的都是菱形的。我们在一个小学校的后院操场上堆雪人,有个小破灯,朦胧的灯光,照得不高的围墙一片橘黄色。赶上冬天过年,学校全体放假,一点动静都没有。
我们堆完雪人就倒在雪地上看星星。看着看着俩人情绪就都不对了,开始还你挖苦我一句我挖苦你一句,后来就都不说话了。大学系里那阵男女生晚上串寝室的特多,于是就流行一句话“沉默啊沉默,不在沉默中睡着,就在沉默中做爱”。我那会儿就想起这句话来了,心跳得飞快,脸发热,也不知道是冻的还是紧张的。
冷冰冰的月亮挂在半空,天下的事,她老人家倒是一览无遗。我正在那胡思乱想呢,詹天就靠过来了,很深情地把我搂在坏里,这是我熟悉的动作,服服帖帖的,很陶醉地蜷缩在他胸口。谁知,接着他就不老实了,手往我衣服里伸,嘴也靠到我嘴边了。我琢磨着,反正早晚是他的人了,亲就亲吧,眼睛一闭,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
跟着帽子围巾也摘了,羽绒服也脱了,一切进入备战状态的时候,结果他忽然停下。他小心翼翼帮我把衣服都穿上,都套上。说,“乔竹,咱还是等结婚那天,你名正言顺是我老婆了,那样一定更有幸福感。”我当时就哭了,以前老骂他是色狼,多看哪个女生几眼我都跟他急,是我错了。
接下来的旅途中,我对他特好,端茶倒水,嘘寒问暖,整个一现代大长今。
我们俩都是学体育管理的,但是所有的学生都要选修一门外语,我学法语,他学西班牙语。因为父母工作调派,我的中学是在大连念的,我念中学时卫岚表姐正在大连念大学。话说回詹天,我和他报的语系不一样,只恨当初相见晚。
本来我最向往浪漫的巴黎,结果认识他以后,也不想去塞纳河边邂逅帅哥了,一门心思将来跟他去西班牙。都说好了先去马德里,在马德里工作几年,再到巴塞罗那儿结婚定居,然后多生几个孩子。
一度因为迷三毛,羡慕三毛和爱人荷西在沙漠的同甘共苦,我还要他陪我去属于西班牙的撒哈拉沙漠地段去生活,他说成,咱去那儿度蜜月。
时光匆匆,不认栽不行,尽管我这么无敌,还是敌不过时间,我输了,输得一败涂地。詹天移情别恋了,还是同一寝室的好姐妹。更想不到今时今日,詹天居然出手打我。我从来都是狼牙山五壮士一般坚强,从来不哭。但是今天这一巴掌,真的打出内伤,伤着我心了。
我抱着二宝一顿鬼哭狼嚎,也不管路人什么眼光了。
我什么都不管了。
我以为我就要这样老死家中了。直至北京比我更无敌的表姐,就是我先前说的卫表姐突然给我打电话,问我还有一年就毕业了,要不要体验体验生活。
她在北京混得挺滋润,问我去不去。我一听便有些动心,是啊,墁城这破地方我还有什么留恋的啊,整个城市像个大布景,三步一咖啡馆,五步一步行街,走在路上一派休闲盛世,全城人自己演出,自己当观众,不如多无聊。如今更没了詹天。我5分钟就做了个决定:去!
妈爸也没拦我,大概是看我闲着也是闲着,去北京就当呼吸新鲜空气。
就这样,我通知了二宝。
二宝在机场和我拥抱了足有半个小时,依依不舍。其实我也舍不得她,但是我在詹天订婚礼上丢人丢大了,现在我们大学里我比超级女声还红,那个破学校我是不想回了,只好心一狠,远走他乡,暂时逃避了。
“你到那儿就给我打电话。”
“嗯,我保证第一时间。”
“你那表姐跟你感情好吗?靠得住吗?”
“情比金坚。”一说这四个字,我又想起詹天。“放心吧。再说,我带着饭票去的。”我拍了拍兜里的银行卡。
我就在二宝的声声叮咛中上了飞机。飞机在跑道上噌地一下俯冲向蓝天,那一刻我脑子里就这一句话:再见,墁城,再见,詹天。真的再见了,我生活了22年的城市,我宝贝了3年的恋人,都他妈再见吧。
第二章:全民情敌
我像一只迁徙的鸟,这一次离开,从墁城去北京,就像从地球一端去另一端。手心的感情线已被一刀斩断。
迁徙是鸟的本能,由遗传基因决定,逃避则是我的本能,由天生性格决定,我也鄙视自己,可性格,无可改。
机场大厅里迎上表姐。
表姐比我大5岁,也毕业才四年,只是人家东财毕业,名校!一毕业就义无返顾去了加拿大留学,两年后又义无返顾去了北京。今日一见,果然混得不赖。
表姐十分热情,且听来并不虚伪。
“小竹,来了北京就是我的地盘了,想怎么玩怎么玩。”
“我想找个工作。”
“工作是小事,我都给你找好了。就在我公司楼对街,暂时一个月四千八,多是不太多,我主要考虑你离我近点,我对你有个照应。你先干着,不满意不高兴咱再换。”
“满意,满意。”我兴奋得都要过头了。我一个月两千的生活费已经玩转墁城了,四千八,对我也是个不大不小的天文数字了。哈哈,我的好日子来了,去他的詹天,过他的甜蜜小日子吧甜蜜的尽头是糖尿病。
我正做小财迷梦呢,表姐那儿的好处还没完。“我给你找了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