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是不是还告诉你,会在送你去机场的路上打电话给你,告诉你拿五百万美金的地点?”
“……你怎么知道?”
唐易的眼神慵懒无比,放下水杯,抬手转过桌上的手提电脑屏幕,面向程洛。
电脑上正播放着一个视频,是谦人在检查一辆车。
“认识这辆车吧?”
程洛瞪大眼睛,然后点头。如果不是忽然被唐易抓回来,他昨晚就会乘这辆车去机场。
唐易抬手,敲了敲电脑屏幕:“看清楚了,座位底下是什么。”
程洛疑惑地望过去。
当他看清楚是什么时,整个人瞬间手脚冰冷。
唐易缓缓倾身,语气眩惑:“小孩子太单纯了啊……”他微微笑了下,“座位底下的炸弹是手机信号控制的,只要你一接电话就会爆炸。……你出卖我,对方只有杀你灭口,才不会被我抓到证据。……居然连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
程洛双腿跪了下去,声音是极度后悔的,惊恐的。
“易少!易少再给我一次机会!一次就好!我以后不会了!……”
唐易看着他,居高临下的眼神,有丝冷漠,又有丝嘲弄。
“我很惜才,并且用人不疑。你在唐家这么多年,我没有亏待过你。你还要一次机会?可以,我就再给你一次机会。”
唐易忽然拿出一把瓦尔特P38,德国顶级手枪。唐易抬手,把枪甩在程洛面前,眼里平静得毫无波动。
“……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我不想动手,你自己解决。”
他要他死。
原来,传言是对的,唐易从不放过背叛唐家的人。
任何人,被逼迫至生命底线,都可以很危险。
程洛看着唐易甩在自己面前的手枪,心里陡然升起阴狠的火苗。
程洛忽然以一种极端的速度拿起地上的枪,缓缓起身。
他的枪口,对准了唐易。
唐易顿时就笑了。
“……你想杀我?”
程洛全身颤抖,失控大叫:“我只想活下去!只要你让我走,我决不杀你!”
唐易的笑容刹那艳丽。
“程洛,”他叫他名,那么温柔:“唐家所有人都知道的,我这个人最不喜欢被人威胁了……”
男人抬头,眼里没有一丝惊惧之色。
这样子的唐易让人透不过气。
程洛不敢开枪,现实却毫不准备放过他。他清晰地看见唐易的动作,看见眼前这个艳丽的男人姿态闲适地放下手里的水杯,然后慢慢拿出另一把枪,以极其柔凉的手势给枪上了膛。
程洛大吼:“唐易!你别逼我!”
唐易笑了,在艳丽的笑容中对着程洛,缓缓举起了手里的枪。
程洛被彻底逼至底线,终于大叫一声,对着唐易开了枪。
卡嗒一声——
一声空响。
程洛看着手里的枪,听着它发出的寂寞空响,犹如梦醒,不死心地连开数枪。
无奈,全是空响。这枪里,本就是没子弹的。
唐易的声音绕唇而出,性感,华丽,在凉旷的空间做低空飞行:“刚才说过了,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是你自己,不懂得珍惜。”
扣动扳机,手起刀落。
杀人,才是他的专属领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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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洛眉心中枪,直直向后,倒地不起。
唐易甩下枪,脸上一片暴戾之色。
“谦人。”
他唤了一声,谦人心领神会,连忙上前,点头道:“我知道了,我会处理。”
“还有,查一下程洛身边的人。”
谦人顿了顿,问:“如果查出来还有呢?”
唐易轻启薄唇,字字杀机。
“清理门户,一个不留——”
最后一个‘留’字还未说完,门外忽然传来一声异声。
这声音极轻,几不可闻,好像是物体掉落在地的声音,但终究逃不过唐易的敏锐感觉。
男人大怒。
“谁在外面?!”
谦人立刻明白,大步上前,一把拉开办公室大门。
门外,纪以宁深度恐惧的表情当即落入唐易眼中。
她看见他手边甩下的枪,看见他暴力血腥的表情,看见他残忍不留一丝余地的手段。
这哪里是那个会疼她哄她逗她的温柔唐易,这分明是陌生人。
殊途(2)
两次。
唐易杀人,她见过两次。
除却夺她初夜的那一次,还有一次,是在两年前,她和他相遇的那个傍晚。
一把大火,倾覆整座纪宅。十几个高利贷追债者纵火焚城,另外两个男人站在宅院前,反绑住她的身体,强迫她看清这一场火事,看清一个家族的残酷衰亡,看清自杀身亡的母亲肉身如何消失在这一场无情火光中。
全世界在她面前轰然倒塌,他们笑得肆意,摸着她的脸欣赏她脸上痛彻骨的脆弱。
就在她失声落泪的那一刹那,一个枪声忽然响起。
沉闷、短促。
干净利落的出手。无所顾忌,随心所欲。
她眼睁睁看着面前所有人中枪倒地,眉心落点,红色液体喷薄而出,妖艳无比。
短短数秒。
一个人,进行一场杀戮,只用短短数秒。
她僵硬转身,便看见了他。
那是她第一次看见他。
暗色天幕下,他靠站在黑色世爵的车门前,姿态眩惑,表情淡得几乎看不见,从容冷漠的手势,艳丽入骨的姿色。薄唇勾一勾,便是诱惑倾天泻地。
全然是陷身情 欲的姿态,若非他手里的枪还未放下,枪口的硝烟还未散尽,她几乎错觉眼前的这个男人刚才不是杀了人,而是做 爱归来温柔乡。
明与暗,光与影,全因他而颠倒了黑白。
而现在,是第三次。
纪以宁的视线全部落在倒地的那个少年身上。
这个画面如此熟悉,少年眉心,有红色液体急速流出,带走体温,慢慢冷却成冰冷尸体。
亲眼见证,生命流失,这一过程,绝非她能承受。
纪以宁想跑过去,想把他扶起来,想抬手捂住他的眉心止血,想打电话给救护中心,想对他说:我马上送你去医院。
她想救他。
身后一群惶恐的声音传来,瞬间叫她清醒。
“……易少、对不起!……因为看见是纪小姐,所以刚才我们才没有拦她……”
纪以宁一下子清醒,这才想起,这个空间里,他才是主人。
如此苍白解释,于事无补,唐易勃然大怒。
凌厉视线扫向守在门口的下属,声音阴郁到了极点,陡然森冷。
“滚——!”
他们该死。
竟让他的以宁看到如此暴力。
他看到她脸上,有怎样深度恐惧的表情。一如相遇那天,他初次看见她的样子。
时间兜兜转转,他守护她两年,分秒毫厘,用情用心,所以,他绝不允许她重新回到原点的样子。
唐易忽然迈开脚步,直直向她走去。
纪以宁看见他朝她走过来。
手上硝烟尚未散尽,眼里暴力尚未褪去,周身透着浓重血腥味。好陌生的唐易,直叫她恐惧想逃。
可是,身体却没有力气,因为想起过去。纪以宁想起两年次的那一次,他伸手给她,她下意识退一步想逃,结果彻底挑断了他的耐心底线,痛彻心扉的一夜,叫她失去了二十三年的处子之身。
而现在,那样一个陌生的唐易又回来了。一步一步,他走向她。
惊与惧之中,纪以宁茫茫然站在原地,连视线都是飘散的,不知该落到哪里。
下一秒,她的眼前忽然一片黑暗。
唐易抬起左手,柔凉的姿势,覆上她的眼,叫她整个世界落入空白终点。
然后拥她入怀。
他的右手圈住她的身子,她整个人都被他锁进怀中,她紧紧贴着他的胸口,连双手都不知该放在哪里,木然地任他圈紧,整个人颤得厉害。
他就这样抱着她,好深情的诱惑,好似瞬间换了一个人。
“以宁……”他温柔地哄她:“……听话,不要看。”
殊途(3)
他拥她在怀里。
抬起左手,轻抚她的背,一下一下,极有耐心的诱哄,好温柔的姿势。
她被他紧紧锁在怀里,因此,她看不见他此刻的眼神。
冰冷、杀意。
在她看不见的空间里,锋利视线绕过她,直直射向办公室里的其他人。
唐易冰冷的脸上哪里有半分温柔痕迹,眼底分明一片血光,杀意浓重。
她在场,他不能再多说半个字,于是聪明如他,仅用一个眼神,就绕过她的恐惧,下了无声的命令。
谦人心领神会,立刻转身对众人做了个手势,示意清理现场。
熟悉唐易性格的人都清楚,今天的唐易已经动怒,若非纪以宁仍在现场让他有顾忌,恐怕这个男人早已开了杀戒,如果不想危及自身,最好从此刻开始不要再出错。
于是,一分钟。
只用了一分钟,现场就被还原成一个干净纯粹的空间。没有血腥味,没有痕迹,好似刚才的一切画面都只是错觉。
只是,脚步再轻,也终究不可能让纪以宁全无感觉。
就在众人迅速退出办公室的刹那,纪以宁动了动。
她想转身。
这是一个本能的动作,她内心最后一丝道德底线让她没有办法眼睁睁看着这一切发生在她面前而她却什么也没有做。
然而,有人不许。
唐易快她一步,抬手按住她的后脑,把她按向胸膛,劫回怀里。
“没事了……”
依然温柔的声音,实质却强硬不容拒绝。
所有的脚步声终于全部消失,谦人最后一个走出去,万分小心地关上了办公室的门。声音很小,只发出了一声‘卡嗒’的关门声。
这声音极轻,微弱地几乎没有存在感,却仍然让纪以宁失了神。
她终于哭了起来。
好似一下子失去了全部力量,放弃了所有挣扎的信念,抬手揪紧了他的手臂,她哭起来,眼泪渗进他的衬衫,微凉的温度,叫他看见她的无力与委屈。
什么时候开始,她纪以宁已经变成了这样的人?
眼睁睁看着一个人身亡,却什么也没有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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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易没有说什么,拦腰抱起她往卧室走。
把她放在床沿上,他弯下腰,屈膝半跪在她面前,静静替她擦掉眼里不断掉落的眼泪。
纪以宁简直分不清哪个才是真正的他。
她不懂他。
对他暴力决绝的一面,她不懂。
因为,在她的认知范围内,有一个残酷的现实对比放在了她的面前——
“为什么、为什么唐劲从来不会——”
纪以宁忽然收了声,没有问完那个问题,只因为看见了唐易的眼神。
冷漠、绝望、痛彻、凉薄。
好似幻觉,瞬间就消失,镜花水月般的光影,叫人直觉刚才看错了眼。
她再想去看,已经无迹可寻。
眼前还是那个唐易,静静看着她,眼底漆黑一片,眼中倒影全是她,温柔得不像话。
他忽然笑了下,笑容柔软,她只听得他缓缓开口——
“……好可惜,对不对?”
“……”
“真的,好可惜。……纪以宁遇到的,不是唐劲,是唐易。”
纪以宁一下子清醒,心里狠狠一紧。
她做错事了——!
“不是、不是的……唐易、你听我说——”
他捂住她的唇。
太晚了。
他是察言观色的高手,精通对手心理。更遑论,她刚才,已经说出了那些关键字。心思缜密如他,已经全然明白。
唐易抚摸着她的脸,笑容柔情似水,专注的眼神简直动人。
“我明白,我明白的,”他屈膝半跪在她面前,温柔得眩天惑地,一字一句替她说下去:“……如果,纪以宁遇到的是唐劲,那该多好。堂堂唐家的二少爷,却干净不染一丝黑色,从不杀人,从不沾血,甚至最后,不要任何权利与利益,全面潇洒退出。……干净纯粹,温和近人,这样的男人,才是适合纪以宁的。”
纪以宁听得全身都炸了起来。
终于明白自己闯了大祸。
有一件事,她很清楚。
唐易疯起来,真的是没有底线的。
她急急想去拉他的手,“不是这样的!唐易、唐易你听我解释——”
他退开一步,缓缓起了身。
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唐易忽然淡淡地问:“你的道德观是什么?”
“……”
她不解他的意思,茫然看着他。
唐易笑了下,“杀人偿命,对不对?”
纪以宁骇然,下意识地想去拉他的手。
可惜,他已经不是她可以拉住的人了。
唐易忽然从口袋里掏出一把枪,银色的,德国顶级自动款。他脸上平静得一点表情都没有,修长手指和冰冷枪械缠在一起,调试、上膛,所有动作一气呵成。
下一秒,唐易屈膝弯腰,单膝跪地,拽起纪以宁的右手,动作强硬,毫无反抗的余地。
纪以宁吓得失声叫起来:“你干什么——?!”
他死死握着她的手,不容她拒绝。而她的手里,是枪。
枪口对准了他自己。
“你看见了,我杀了人。你知道的,我唐易杀人,没有人追究得到。但是,你是例外,我给你一个机会。”
唐易看着她,看进她眼底,要她记住他的全部。
他把她手里的枪顿准了自己,对准了他的胸口,心脏的部位,致命的位置。
“我不是唐劲,你现在不杀我,将来在你身边的,仍然只会是一个血腥暴力的唐易。”
他死死抓着她的手,整个人平静得一点表情都没有,只是步步进逼,强迫她开枪。
纪以宁哪里见过这样的阵势,一瞬间被彻底吓住,看着他平静的脸,她哭着摇头,求他不要这样,她不是那个意思,她知道她说错话了,她可以解释可以道歉的。
唐易摸了摸她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