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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小蓉对商家的做法不理解，问：为什么都把货搬到外边来？
欧阳鹏说：仅此，你就可以看出竞争的激烈。
钱小蓉想不出这与竞争有什么关系，明显是折腾，于是说：每天搬进搬出，工作量不小。
欧阳鹏说：你以为堆在外边的都是实物啊。你注意看，有些门面前边堆的，是真的酒品；有的门面前边堆的，是空箱子。
钱小蓉有点吃惊，说：用来骗人的。
欧阳鹏说：不是。来进货的，也不是呆子，会买空箱子。能在这外面堆出空箱子的，都是做这行有些年头的。在外边堆实物的，是介入这一行时间不长的。
钱小蓉终于明白，欧阳鹏是考虑到她对市场的脉象不清，仅仅从理论上分析，她不一定听明白。只有让她身临其境，感受这种真实的气息，她才能对他的策划不打折扣地实施。钱小蓉看了欧阳鹏一眼。欧阳鹏意识到钱小蓉投过来的目光。
他们在这个市场转了有一个多小时。欧阳鹏在这期间，扮成采购员，与几个商家进行了讨价还价。钱小蓉发现，几乎是每一个商家都抱怨，眼下的生意没办法再做下去。钱小蓉也就是在这时候，对欧阳鹏的策划，对选择进入酒品行业这一思路产生怀疑。她想，等到有机会坐下来时，她要与欧阳鹏讨论这个问题。
第十三章 拨不开的云和雾
他们又来到酒品批发市场边缘处。
弯进去，是小巷。小巷里头有一座院落。一眼望去，小院里到处是啤酒空瓶。一个中年妇女在往大编织袋里装瓶子。
欧阳鹏上前去打着招呼：老板娘，王老板呢？
老板娘的颈脖子上搭了一条毛巾，颜色已成汗黄色。她拽下毛巾，一边擦拭脸上的汗，一边用另一只手拉开贴在前胸后背的衣衫。
老板娘说：他去乡下送货了。
欧阳鹏问：你亲自装瓶呀。员工呢？让他们来做这事啊。
老板娘虽然累成这样子了，说起话来还是直筒子，大嗓门：都辞了。用不起了。啤酒没利润，不做又不行。这里租金不便宜。各种费用要分摊，再发几个人的工资，就没有钱拉下来了。我们就白忙活了。你找老王有事啊？
欧阳鹏说：路过。我顺便来看看他。
他们结束了对酒品市场的考察。
欧阳鹏带着钱小蓉去了几家超市以及十几处小店。欧阳鹏又以一个推销员的身份，向这些地方推销几种市面上流行的酒品，只是报价比他们在酒品批发市场上问得的价位要高上一元钱。结果可想而知，超市负责进货的人，小店的店主，都拒绝要他的货。钱小蓉被欧阳鹏的行为弄得一头雾雨。结束这次考察时，欧阳鹏问钱小蓉有什么感想。
钱小蓉用带有批评的口气，说：你犯了常识性的错误。你推销的东西，不应该高出批发市场上的价钱。
欧阳鹏笑着，说：行。有进步。
钱小蓉觉得欧阳鹏这个人有意思。她刚刚批评了他，不见解释，反过来还夸奖人了。她疑惑地望了欧阳鹏一眼。
欧阳鹏刚才是绕了一个弯子，或者说是，他们今天上午所有的活动都是一个弯子，现在该回到正道上来了。他说：你该明白一个简单的道理。通货，就是大流通的货品，到处可以买到的，没有你想要的利润空间。这就是我和你，今天上午来考察的目的。
钱小蓉恍然大悟。
已是午餐时间，他们走进一家室内大排挡。钱小蓉说她腿脚累得不行了。她随便点了三道菜。在等待上菜的空隙，钱小蓉说出了对介入酒行业的担心。她说：我们遇到的这些商家，都说酒水这个行业难做。
欧阳鹏说：关键看我们怎么去做。如今，没有一个行业好做。酒水这个行业，有不小的利润空间。正因为如此，不少人涌进了这个行业。高科技产品，利润空间也大，但一般人不好进入，进入那个行业，需要有雄厚的奖金。目前适合你做的，只能是酒水。我们今天所接触的商家，他们都是在用传统的眼光，看这个行业。或者说，由于他们做这一行有了年头，思维形成了定势。
欧阳鹏对目前的市场进行了分析。他从当今市场的格局变化，说到钱小蓉选择从商的动机，从民以食为天说到百姓的安居乐业，然后归结到酒水这个快速消费品的市场潜力，又对策划书中的思路做了再一次的描述。他对下一步的运作，又如此这般说了一些。
由于缺少商业经验，缺少市场实践，钱小蓉还是听不明白欧阳鹏这近似云里雾里的说法。当初看那份策划书，觉得策划书中的构想令人激动，是那个无法检验的框图和数字。现在，面对市场的现实状况，她有点灰心。
考察了酒品市场后，钱小蓉背上了思想包袱。回家时，她步履沉重。
钱小蓉走到家门口时，听到洗衣机搅动的声音。进门时，见宋大有左手拄着拖把，右手已拿来一双拖鞋放在她的脚边。
宋大有看了钱小蓉的脸色，问：收获如何？
钱小蓉心情不好，有点厌烦地，说：你能不能、不看人的脸色说话。
宋大有的脸上表现出僵硬的笑，是苦笑。
钱小蓉觉得自己的言语有点过了，就细语说道：你吃过饭了吧。
宋大有说：我已经吃过了。你要没吃，我去给你做。
钱小蓉说：在排挡里，随便吃了点。
钱小蓉进了房间。她看到桌子上摆着翻开的策划书，旁边有一张纸，上面有丈夫涂写的一些数字。
宋大有跟随妻子进了卧室。
宋大有问：上午看了市场，你觉得前景如何？
钱小蓉实话实说：我觉得做酒的商家太多了，他们都说如今的酒水生意很难做。可是欧阳鹏说，关键在于怎么样去做。
宋大有说：我说夫人。你别总是欧阳鹏说。欧阳鹏说什么都行。他反正是，不会掏钱出来的。最终是你掏钱。你是老板。
钱小蓉听出丈夫的话中有一种气冲冲的情绪，觉得莫明其妙。她说：人家不是在帮助我们吗。
宋大有嘟哝着：我总觉得，他是在画一幅好看的油画。
钱小蓉盯着丈夫的脸，说：跟我说话别弯弯绕。你把意思说白了。
宋大有说：远看西洋画，近看鬼打架。这就是油画。欧阳鹏的策划，描绘的是摸不着的东西。可凭我对市场信息的分析，觉得真要操作起来，有点悬。
宋大有如此这般地说了他对当今市场的看法。
钱小蓉觉得丈夫的分析与自己的看法如出一辙。她问：你说我现在该怎么办？不依他这个策划，我们能拿出什么样的好办法？难道说，我得从开间小店铺做起？
宋大有说：开间小店铺也好，这样把稳些。
钱小蓉来气了，说：要图把稳，我何必辞职。
宋大有不再说了。他知趣地退出房间。凭经验，如果再继续讨论下去，会弄得两人都不愉快。
钱小蓉信手翻着策划书。她突然想到一个人。对，去见批发商雷振雄。
想到这里，钱小蓉转身就出了门。
第十四章 不明白的事
雷振雄的批发部，在长途汽车站旁边，有着两间门面，生意不错。据说，三年前的他，还是一个流落街头的乡下人。钱小蓉上一次过来，说到欧阳鹏，雷振雄肃然起敬。在谈话中，雷振雄对欧阳鹏的感激之情溢于言表。钱小蓉认为雷振雄介入酒水业已经三年，并且小有成就，可以说是个业内人士。听听他对这个行业的见解，对自己是有益的。钱小蓉来到店面时，雷振雄正忙碌着。
雷振雄脸上堆着笑，说：你来了。里面坐。
钱小蓉听这话非常顺耳。这才是第二次见面，雷振雄招呼她已经如同招呼老熟人一样。这可能是因为欧阳鹏的关系。雷振雄脱去蒙在外套上的蓝色长大褂，向一个姑娘叮嘱了几句话，就把钱小蓉引进用三合板隔成的小房间。上次到这里，没有进来。里面有一张办公桌，两张椅子，有一张铺得整齐的小床。拥挤了点，再多个人进来就转不过身子了。
钱小蓉问：那个姑娘是你请的员工。
雷振雄说：我的对象。今天她休假，过来帮忙。
钱小蓉真心赞美：不错，不错。你的小日子，越来越甜美了。
雷振雄说：归根上说，要感谢欧阳大哥。
钱小蓉说明来意。
雷振雄抓抓头发，无从说起的样子。
钱小蓉想以真诚换真诚，说：你在做酒这一行，也有了三年的从业经验。我想听听你对这一行的分析。不瞒你说，我是想介入到这个行业里来。
雷振雄说：从你上次来问的问题，我就已经看出来了。
钱小蓉手搭手，做了一个江湖中人常做的动作，说：先进山门为师。
雷振雄说：不敢，不敢。做这一行，你去问欧阳大哥呀。
钱小蓉说：在理论方面，我听他的意见。在实践方面，我要听你的意见。
雷振雄说：啊呀，你可能还不了解欧阳大哥。他在调来这个城市之前，是一个县城糖酒公司的副经理。
钱小蓉吃惊，问：你听谁说的？
雷振雄说：在一次我俩喝酒时，谈到评判酒质好坏，欧阳大哥教了我一些知识。他说他在糖酒公司里工作了6年。
钱小蓉情不自禁“噢”了一声，心中嘀咕，难怪，我说他怎么对酒水行业情有独钟呢。这个欧阳鹏，做过的行当还不少呢。
钱小蓉说：有道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你看我既然来了，就是想听听你的意见。这么说吧，我可是专门来拜访你的。
雷振雄说：你这么看得起小弟，我想不谈也不行了。
雷振雄认为，酒水这个行业，可以进入。眼下哪一行的饭都不好吃。酒水一行，算是快速消费品，市场需求量大，不存在市场饱和问题。欧阳大哥说了，只要把利看淡点，注重服务质量，保个一日三餐有饭吃，应该不成问题。
钱小蓉问：你不想往大处做？
雷振雄说：我曾经有这个念头。欧阳大哥批评了我。他说，往大里做的条件，我现在还不具备。他说，我目前需要用心的，是保住这个饭碗。
钱小蓉问：你的酒品，往不往酒店里送？
雷振雄回答：不送。现在的酒店，占用供应商的资金，脸不红，心不跳。我可没有这么多资金往里面垫。再说了，有的酒店老板人品差，不打招呼，就关门跑单。我好不容易，挣得这点小家私，不想白白送人。
钱小蓉离开雷振雄的批发部后，没有坐上公交车。她没有等下班车。她沿着路边，边走边想问题。欧阳鹏的策划，应该说是根据不同的人有着不同的设计，这点，现在看来，没有什么问题。欧阳鹏涉足的行业已经有几个，依据他的从业经验，应该说，他的把握，是有分寸的。有一点不好理解，既然不让雷振雄做酒店的业务，为什么却让我把业务的主要客户锁定在酒店。这是基于什么考虑的呢。钱小蓉想不明白，想不明白，心中就不踏实。雷振雄说有些酒店老板卷了供应商的货物或者说是应结款逃走。对于这，钱小蓉也是有所耳闻。如果做了酒水业务，再把主要客户定为酒店，这深水塘会把8万元淹得不见影。钱小蓉越想越是忧心重重。
钱小蓉去了欧阳鹏的家。
欧阳鹏两口子都在家。是妻子马玉瑶开门让进了这位不速之客。
钱小蓉这是第一次来。她是问了几幢楼里的住户，才问到了欧阳鹏的家门。
马玉瑶说：好在是老房子，老住户，人都熟。要在新区，谁也不认识谁。没钱人也有没钱的好处。
欧阳鹏的眼睛看着妻子，嘴上没说，心里说，你尽说这没用的废话做什么。
钱小蓉与马玉瑶聊了几句家常话后，转向欧阳鹏，说：我到雷振雄的批发部去了。
欧阳鹏微微一笑后，问：他那里的生意，还好吧？
钱小蓉说出心中的顾虑：雷振雄说酒店的业务不好做。我想不通，我有什么优势，可以跟酒店做业务。
欧阳鹏严肃了，说：关于这，我本来想在策划书中进行分析的，只是文字少了说不清楚，就没有进行陈述。我想，边操作，边说，会更省事。现在看来，你对我的策划，还是不放心。可以理解，可以理解。这么跟你说吧。你与雷振雄不同。你有社会经验，你有社会资源，你有工作经历。关键还在于，你做生意的动机与他有本质上的不同。他做酒水，是为了生存，必须实实在在做。你呢，是为了体现你更大的社会价值。你要在短期里快速积累资金，就必须先用虚功后做实事。
接着，欧阳鹏如此这般理论了一番。
钱小蓉似懂非懂，说：我回去，再把策划书看一遍。
欧阳鹏笑笑，点头。他想，策划书不是你做的，你看不明白。虽然把策划书的第二个版本交给了钱小蓉，但在交给之前，犹豫再三，最终是删除了部分细节。这也是欧阳鹏的一贯做法。
钱小蓉告辞了。
马玉瑶说：这个女人，实在，不是那种风骚的女人。
欧阳鹏无语。
第十五章 男人被逼上梁山
欧阳鹏能够回到正房里睡觉，已经有一个星期。这是最近一阵子里最好的记录。这晚，两人在床上各睡一头，闲聊天。聊得兴起，欧阳鹏就口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