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晶晶在这幅画出现的当天,就研究过这幅画。她也问过欧阳鹏。得到的回答是军事地图。哪跟哪,碍不着边。军事地图,要有区域地名,河流,公路之类。可这幅画上,只有日期。时间做地图,从没听说过。
陈小宝问年纪轻轻的伍阳春:老伍,你说说看,这是什么意思。
伍阳春说:管它是什么意思。我只管做好份内的事情,每月能准时领到工资。别的,我不想多操心。
陈小宝说:关心商行的发展嘛。
伍阳春说:才做这么短的时间,你就打算与“达远”同生死、共存亡啦。
陈小宝说:不可以吗。
伍阳春说:你也不看看,这里是不是在做生意。单一的品种,又没个数量。我在几个地方做过。没见这么做生意的。这样下去,不亏掉老本才怪。
这一个多月,员工们时常觉得无事可做。要求做好线路上的客户访问,看似容易的活,也不容易做。去客户处频繁了,客户不高兴。不去吧,又怕欧阳鹏抽查。这明摆着是在做虚功,不做实事。倒也舒服。少流不少汗。渐渐地,他们发现,“达远”缺资金。做生意,没有钱不行。生意人玩的就是货物流通。货物越多,品种多,生意就好做些,也就能门庭若市。员工怕事情多,事情多了肯定累人。员工又怕没事做,没事做,收入不稳定,工作不稳定,心里不踏实。“达远”给员工有疑虑的事情不是一两件。“达远”商行的老板到底是谁?他们也在心里嘀咕。这在其它地方不是个问题,在“达远”就是个问题了。今天,就他们仨人,这个话题又被挑出来说着。
陈小宝说:伍阳春,你说说看,这里的老板是谁。
伍阳春说:谁?范晶晶,你说。
范晶晶说:这不是明着嘛,钱小蓉的名字写在营业执照上。
陈小宝说:不对。我说,这里的老板是欧阳鹏。可我想不通。真正的老板不做主,做主的不是真正的老板。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故事。
范晶晶说:好啊,陈小宝,你在胡说什么。等会老板回来了,我汇报给老板。你吃不了兜着走。
陈小宝急了,说:求求你,哥们,千万别说。
“达远”商行的老板是谁,在市场上做业务的三个人想不明白,王芹的舅妈也觉得有问题。王芹的舅妈被安排在另一间仓库里日夜值班。舅妈见到王芹,说出她的看法。
听舅妈说了这事,王芹,愣了一下。不知道则罢,知道了,她不会把这个问题闷在心中。
第二十七章 老板把话挑明了
晚上,王芹打了电话给钱小蓉,约在美食广场吃麻辣烫。
见面后,王芹问:你那边,谁是老板?
钱小蓉莫名其妙。她说:你陡然问出这话来,什么意思。
王芹说:你把老板的位置出让了,给了欧阳鹏。
钱小蓉说:你在哪捕风捉影来着。达远商行老板是我。我做老板。欧阳鹏做主。
王芹说:这不结了。老板不做主,是什么老板。
钱小蓉说:你不明白我的心思。在商业上,我是一个大外行。我必须先当好学生。欧阳鹏懂行,让他代我做主,没有什么不好。我不懂行,还要做主,非把这点家当赔掉。
王芹觉得钱小蓉说得在理,也就了结了她的担心。两个好朋友聊了各自的近况,说得多些的话儿是关于家的情况。吃了麻辣烫,谈心也就结束了,因为王芹答应了人家,去凑一圈麻将的。
分手后,王芹说的问题,提醒了钱小蓉。
第二天结束一天的工作后,钱小蓉请欧阳鹏去大排档吃饭。欧阳鹏欣然同意。
欧阳鹏在大排档里坐下后,开玩笑说:你要是能天天请我吃饭,我就省得吃方便面了。
钱小蓉说:你别跟家里别扭了。搬回去住吧。
欧阳鹏和马玉瑶闹得很僵了,他从家里搬出来也有一些日子了。钱小蓉是知道这件事的,但不好多说什么。有好几次,她想去马玉瑶家说合说合,最后还是放弃了初衷。清官难断家务事。钱小蓉自己也有家庭,知道一个家里的事情,说不清道不明。今天约欧阳鹏出来吃个便饭,说到这事,是因为王芹的敏感提醒了她。钱小蓉十分理智地告诉自己,她钱小蓉也好,欧阳鹏也好,这两个家庭,在“达远”商行起步的这段非常时期,最好别有节外生枝的事。
见钱小蓉说起这事来了,欧阳鹏感叹:我才发现,一个人生活,真的很自由。
钱小蓉看着对方,生出同情心,却又爱莫能助。
欧阳鹏说:你今天有事同我说吧。我想不纯粹是吃一餐饭。
钱小蓉说:没有你想的那么复杂。
欧阳鹏说:不复杂,那就是简单的了。
钱小蓉欲言又止。
欧阳鹏说:什么事这么难开口。在办公室里不好说吗?
钱小蓉终于是忍住了要说的话,觉得还是不自以为是瞎搀和的好,就转了话题:一个月忙下来,也该请你吃餐饭。
欧阳鹏说:那应该请我上酒店,才是。
钱小蓉说:我也是这么想的。可惜,眼下没有这个条件。
欧阳鹏说:玩笑,玩笑。你别当真啊。
钱小蓉说:这个月,“全家福”销售了134件,“喜相逢”销售了4件。毛利用于日常开支,再支付工资,纯利不到100元。
一家不成规模的商行,每月开支也不少。钱小蓉没做生意时,不会想到不大的摊子会要这么多的费用。她去买一件衣服,只算商家卖出价与进价之间有多少价差,不会想到这个价差中要分摊不少的费用。她开了商行后,这才知道,要开支的地方真的不少。房租要按期限支付,水电费要一月一交,电话费不能延期,工商管理费、国税、地税,月月要交,送货叫辆“摩的”要给钱,来人招待要用钱买茶叶、香烟,员工用的笔墨纸张要钱买进来,打印合同书之类的材料要用钱,借贷的款子要付利息,还有大的一块是员工工资。眼下,钱小蓉给欧阳鹏的是月薪2000元,这是欧阳鹏加盟时就说好了的。钱小蓉给自己开的工资是1000元。三个员工月薪各是700元,王芹的舅妈月薪是500元。
钱小蓉将一些项目上的开支说了个大概。
欧阳鹏说:这很不错了。最近几个月,只要保本,就是胜利。
钱小蓉说:你的策划书,开始时,我看不明白。对市场不熟悉,哪对哪,不知道。这一个月下来,我多少懂了一些。现在再看策划书,我看懂了一些原本模糊的东西。今天,我想对你说的,只一句话,我们齐心协力,要让这个策划实施到位,到时收获一个大硕果。
欧阳鹏说:这个,我一开始,就信心百倍。
钱小蓉说:今后,商行里的事,你尽管做主。如果有人说什么,你就当没听见。
欧阳鹏看了钱小蓉一眼,问:有人说什么了?
钱小蓉说:我是说如果。
翌日。
班前会上。
钱小蓉说:我再重申一次。为了达远的发展,商行里的事,欧阳鹏说了算。我只负责仓库管理和内务。
几个年轻的员工相互看了看,又都点了头。可他们心里还是闹不懂,这到底是为什么。
第二十八章 闹心的事
热不过三伏。
进入八月,气候在考验着人们的身体素质。太阳火辣辣地,地面上泼上水后,尘土就冒出青烟。街上的行人也少了。商号店铺进入了一年中生意最清淡的季节。守着铺面的店主,条件差的,依着旧桌子打盹,用着有年头的电风扇。电风扇“咔拉咔拉”地响着并摇晃着,整个机身跳舞似的,往他们身上吹着并不凉爽的风。不让自己太受累的店主,弄张躺椅,人在上面躺着。墙壁上有台壁扇,对着他吹着风。眼前的桌子上,摆着一台画面只有书本大小的黑白电视机,声音开得不大不小。
“达远”商行因为没有适应季节的商品,生意也就可想而知了。欧阳鹏和钱小蓉商量后,决定缩短每天的工作时间。为了安抚员工,避免人心波动,欧阳鹏告诉大家,工资不减少。员工们自然高兴。员工们不会想到,当他们有了比较长的午休时间休息时,欧阳鹏和钱小蓉却在高温下频繁地出差。
这天,钱小蓉在家中往拎包里放必备的用品。
宋大有将脚边的东西踢得响亮。
钱小蓉说:你干什么呀。发的哪门子神经。
宋大有说:这么大热的天,出什么差。中暑了怎么办。
钱小蓉说:没办法。做生意就这样。我也知道躺在空调房间里舒服。生意呢,生意不做了?
宋大有说:你别生意上借口。我看你根本就是怕在家里呆着。
钱小蓉斜视了丈夫一眼,摇头。天气这么热,人的气力就短,她不想与丈夫争论。
宋大有说:你的生意做了也有两三个月了,赚的钱呢?只听说保本。受这么多的罪,只弄个保本。
钱小蓉看了丈夫一眼,想不与他争执,想忍,忍不住,还是说了:保本就已经不错了。你想一口吃成胖子,你来做啊。
最近,夫妻间常常是这么拌嘴。尤其是钱小蓉要出差时,宋大有就有了无名之火。
宋大有说:做生意的,都是这么做吗。你看你,最近的饭局特多,不是你请人家,就是人家请你。整天吃吃喝喝的。不进酒店了,就出差。出差就这么有意思吗?
钱小蓉不再答理宋大有。
宋大有在一边咬牙切齿。
钱小蓉收拾好东西,提着包,出了家门。
宋大有把一只塑料杯子扔了出去。塑料杯子以腾空跨越多级楼梯的速度,在钱小蓉的前面到了楼下。钱小蓉弯腰拾起这只塑料杯子,往前走了几十步后,将杯子丢进垃圾箱里。
钱小蓉也不想在这酷暑之下出差。没办法。依照策划书,他们的计划已经到了非常时期。这一次出差,是去又一个生产白酒的厂家。这是他们接触的第五个厂家了。白酒销售的淡季,能有商家找上门提货,生产厂家自然是热情接待。“达远”商行就是要在多个厂家中进行选择。争取以最少的资金,争得厂家最优惠的政策。反季节运作,以小搏大。她很赞同欧阳鹏的计划和安排。他们这次动作的关键点就是在时间上。早了,不行,提白酒的贷款要多付出利息。晚了,不行,少许的款子提货,白酒厂家不会待你如上宾。这些,她不想对丈夫说,因为一时说不清楚。不是业内人,难懂业内事。再说,这事,目前还处于保密阶段。欧阳鹏说过,什么是商业机密,这就是商业机密。这个机密,只有他俩清楚。策划书上是有着计划,仅仅是泛泛而谈,即使看了策划书,也只能是云里雾里,弄不清东南西北。
出差归来的那天,下着雷雨。雨点打在小花伞上,啪啪作响。有风,风不时把雨点弄成斜线。下了出租车,到家就这么一小段路,钱小蓉的裙摆就被雨水打湿了。被雨水打湿了的裙子粘在小腿上,很难受。她恨不得一步跨到家,换下这条湿裙子。
家中的场面,使钱小蓉十分生气。
宋大有竟然没去上班,和三个人在家打麻将。最不能让钱小蓉容忍的是,其中有一个是女的,衣服不整。何止是衣服不整哪,准确地说,这个也只有三十几岁的女人,只穿着一件三角裤头,上身连胸罩也没戴,两个奶子就这么露着。
原来,宋大有轮岗,每天也只是去报个到,就没什么事了,所谓的班,可上可不上。这天下雨,他就索性不去了。正好有人要打麻将,就到他家里来了。他们是在用麻将赌博。参赌的女人,这天手气不好,输光了钱。她要是走了,赌局就得散了。有人建议,让她继续打,有本事就把钱赢回去。如果再输,就脱衣服,输一局脱一件,直至脱光为止。钱小蓉到家时,这个女人就剩下一条三角裤头没脱了。
钱小蓉对这些人一句话也没说,径直进了房间。
外边的几个人散去了。
宋大有跟进房来。他一遍又一遍地做着解释,反反复复表白自己的无辜。
钱小蓉不说话。
宋大有知道今天这事会留下后遗症了。他表现得很是知错了,表情沉痛,不断做着深深的忏悔。
钱小蓉换好了衣服,就又出门去了。从进家门到出门去,自始至终,她没有说一个字。
钱小蓉到商行去了。
商行的门关着。办公室里无人。几个业务员是在线路上呢,还是没有来上班,钱小蓉不得而知。回到这座城市,下车时,她同欧阳鹏说好了的,下午就不到商行来了,都休息半天。她家出了那么一件事,想着就闹心。还是商行里好。她拨打欧阳鹏的手机。
钱小蓉在电话里问:能不能到商行里来一下?马上。
欧阳鹏也没在电话里问有什么事,就立马赶过来了。
到商行门口,欧阳鹏没把雨伞收起来,就问:有事吗?
钱小蓉原本要和欧阳鹏随便说说话的。可以说话的对象来了之后,她反倒犹豫了。她说:也没什么事。我不知道业务员是不是在做业务。外边下着这么大的雨。
欧阳鹏说:这几天都很累。谈判尤其累人。你还是回去休息吧。相信他们几个。我想,这一点自觉性,他们是有的。
钱小蓉说:那你赶紧回去休息吧。
欧阳鹏打开雨伞,又走进雨中。
第二十九章 一个不错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