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你们是好朋友啊,小可,我看你不必多介绍了,我想我们已经认识了,不是吗,秦梦绵小姐。”其实刚才进门的第一眼,柏桦就已经把她认出来了。
“是吧。”这下秦梦绵也没什么好多闪了,慢慢地抬起头,果然看到了那高大的身影,那张似曾相识的脸,于是她当下就礼貌地打招呼道,“你好,柏桦先生。”
“你好。”柏桦也随即笑着回应。
这个世界还真是小啊,连在肯德基店都能遇到个相亲对象,而且这个相亲对象还不是别人,竟然就是好闺蜜的表哥,会不会太巧合了点。
“咦,不会吧,你们俩真的认识,什么时候的事啊,我怎么都不知道哦?”宋小可一头雾水,困惑地看着两人之间微妙的神色,忙不迭地逼问。
“好了,这个可以慢慢说。”柏桦见气氛有些尴尬,忙打圆场道,“小可,你不是说肚子痛才来肯德基找洗手间的嘛,还不快去。”
“哦,对哦,好痛,我先去解决一下。”宋小可捂着肚子奔走之前,还不忘笑着警告秦梦绵一句,“梦梦,你可不许走哦,等我回来好好‘审问’你。”
宋小可跑进洗手间之后,秦梦绵无奈地摇了摇头,也只好和柏桦找个位置坐下来等她。
如同上次相亲一般,只剩两个人的时候,气氛多多少少都有些局促,秦梦绵只好假装随意地望向窗外放空发呆。
柏桦则是低头看了一会儿手机,过了片刻,终于是先开口了:“不好意思,秦小姐,我的手机当天执勤的时候不小心丢了,联络方式也丢了,所以后来一直没跟你联系,抱歉。”
“没关系的,柏先生。”秦梦绵这才转过头来,善意地答应。
其实她真的是不介意的,因为那次相亲,本也就是被“赶鸭子上架”的。
就算秦梦绵一毕业就留在A市工作了,也架不住远在老家的大姨母盛情款款的爱意,眼见村里的95后小妹妹都堂而皇之地把男朋友带进家里准备谈婚论嫁了,她这个向来宠爱的侄女都过了26了还单着,远在千里之遥的她当然就着急了。
也不知道大姨母是托了多少人的人,挑了多少的人选,总算是神通广大地替她在A市物色好了一个男人,然后当晚就火速来电,让秦梦绵次日就去见见。
平心而论,柏桦的确是个不错的相亲好对象,他是A市本市人,他的父母都是大学教授,算是书香门第,家境殷实,而他一毕业就考上了公务员,在警局当差,有房有车,而他本人长得身高马大,长相也算端正。
可是秦梦绵自认为是个慢热的人,也并没有对初次见面的柏桦有多大的想法。
中规中矩地结束了约会之后,两人礼貌性地互留了电话,然后也就没了下文。
秦梦绵以为柏桦也是对她别无想法,也就安之若素了,到没料到中间还有这般曲折。
“秦小姐,不如你把号码再告诉我一次,我现在再存一次好了。”没想到无独有偶,还能再遇到,柏桦自然懂得把握机会。
“哦,好。”相亲不如偶遇,也算是彼此有缘,秦梦绵还是赞同地和他交换了号码。
柏桦认认真真地把号码存进了通讯录之后,拿着手机,会心一笑,愉悦中,他转而还想和秦梦绵进一步交流,手机却突然震耳欲聋地响起来。
柏桦一看来电显示,神情突然就严肃了几分:“喂,是我……什么,南寰山上发现一名男尸……好,我马上过来。”
“不好意思,秦小姐,我现在有一个紧急任务要赶过去,替我和小可说一声,我们下次再约,再见。”一放下手机,柏桦忙不迭地冲秦梦绵一番急声的解释。
“好,你快去忙吧,再见。”她话音未落,只见柏桦已经拿着手机,急匆匆地离去了。
秦梦绵握着手机先是一愣,恍然就反应了一下。
南寰山?男性死尸?不会是……
一个不祥的念头突然间就从她的脑海蹦了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
☆、第四章 千钧一发
寒雨如骤,狄文广焦虑不安地在偌大的别墅院子里不停地来回踱步。
他右手握着手帕,左手拿着剑,好几次比划着用自己贴身的软剑抵着脖子,试图效仿那生死一线之际的场景,可是无一例外,他失败了。
手帕毫无异常,再无金光闪现,狄文广分明觉得自己应该记得什么,可是那洁白如新的绢子上,什么都没有,而对此,他的脑子却是一如既往得一片空白。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冷雨夹杂着凛冽的寒风,一身单薄白袍的狄文广没过多久就冻得瑟瑟发抖,他无助地徘徊了好久,勉强找了一个屋檐的角落躲雨,他心如死灰,如坠冰窖。
他回不去了,他还没来得及送走小姐,却被荒置在了这个陌生而又古怪的地方。
雨水疯狂地打落下来,彻骨的狂风却依然肆虐着他,他躲闪不及,冷得僵直。
这是第二次,狄文广体会到那样无力的绝望。
第一次,是那年隆冬。
那一年,宁谷镇下了最大的一场雪。
从黑暗逼仄的天牢里出来,他就一直衣不蔽体地游离在街头巷尾。
这已经是第三天了,他混迹在一群乞丐之中,却心高气傲地不肯屈膝跪岂,靠着冰雪艰难地支撑着。
这场雪整整下了三天三夜,他的身边,又有一个乞丐倒了下去,很快被深雪覆埋。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酒楼里不断飘出鱼肉的香味,让饥寒交迫的他越发深深尝到饥肠辘辘的滋味。
他握了握腰间的那把家传古剑,看了看不远处“当”字的店铺,似乎终于下了决心。
他艰难地扶着墙壁站了起来,没走出几步,就被几个黑衣人堵在了巷尾。
“狄文广,终于让我们找到你了,大人有令,格杀勿论,上……”
迎面而来,一片刀光剑影,他颓然无力地拔出剑,负隅顽抗。
一刀……两刀……三刀……手臂……脚腕……脖颈……他的剑上染满了血,他的身上也是鲜血淋淋,全身上□□无完肤,痛得无以复加。
“砰。”正在狄文广沉浸过往难以自拔之际,他的脖子不知怎的却突然重重地挨了一下。
好痛,有人偷袭他。
他警觉地想要转过头去反抗,还没来得及出手,就又挨了一记。
这一回,他眼前一黑,彻底栽倒在了地上。
*******
雨幕中,秦梦绵的红色POLO车夹杂于车流之中,不时地碰上红灯,进行缓慢。
车停顿下来的时候,秦梦绵就沉默地望着挡风玻璃发呆,她的思绪如同被雨刷清去的那纷乱的雨珠,杂乱无章。
柏桦离开之后,秦梦绵满脑子浮现出来的,都是那个白衣男子鲜血淋淋倒在地上的场景。
胡思乱想中,秦梦绵心乱如麻,当下婉拒了宋小可邀她一同逛夜市的提议,直谎称说下大雨了,要赶紧回家收衣服。
可直到现在,秦梦绵却还恍惚地绕着原路又回来了。
不管了,既然放不下,那就不如去……
“嘀嘀嘀……”这个时候,红灯转绿,身后的车主也正不耐地鸣着喇叭提醒前面的秦梦绵。
转念间,秦梦绵再也顾不上许多,立刻飞快打转方向盘,直接转弯掉头,朝着反方向前往郊区的通路而去。
摇曳的霓虹灯一帧帧地飞快倒带,城市华灯初上的喧嚣渐行渐远。
穿过一个又一个寂静的隧道,黑暗与光明,忽明忽暗地转折交替,仿若世界的两重……
*******
这是怎么回事,他终于回去了吗,为什么脖子传来剑锋的凉意。
冰凉的剑尖锐地抵着脖子,狄文广努力地想清醒意识,却感觉头晕目眩,一片模糊。
好像有丝丝的血从脖子渗透地留下来了,他本能挣扎着想要抵抗,却又被身后那个莫名的力量重重地按压了下去。
血和雨水混在一起,他感到自己身上的能量正在一点点地消失。
他再度想起了那次的生死搏杀,他觉得自己越来越混沌,他似又很清晰地感受到,死亡黑暗的气息慢慢笼罩逼近。
他又想到了那条幽暗的巷口,他抵着剑被逼到绝境,鲜血淋淋地跪在了地上。
“大胆凶徒,休得猖狂。”突然之间,背后一阵骚动,厮杀再起,刀光剑影,他却突然感觉自己好似被人抬起来了。
在他失去意识的前一秒,他嗅到了那股幽静的清香。
后来他才知道,那是柴小姐身上特有的香味。
让他毕生都再难忘记,支持他在生死边缘,努力活下来的味道。
“狄文广,你在哪里?狄……”
这个声音,柔声的呼唤,好像小姐。
小姐想要带他一起走了么,他好累,他好冷,他的身体好轻,好轻……
*******
秦梦绵一赶到别墅门口,匆匆忙忙地就拿了伞下了车,慌张地就开始四下寻觅起来。
奇怪,柏桦他们都还没到么,怎么连一个警察的人影都看不到。
还是事发地点根本就不是在这里,是她自己胡思乱想想多了。
“狄文广,你在么……”秦梦绵尝试着喊了几声,根本无人应答。
转念一想,说不定他真的已经回家了呢,或许自己也太多此一举了。
夜晚的别墅果然森冷得很,秦梦绵似乎都还能感到自己发声之后的回音。
她心下一跳,握紧了伞忙不迭地快步走到了汽车边上,径直拉开门就要离去。
不远处的草坪却传来窸窸窣窣的一个细微的声音。
什么声音?
她蓦地一惊,微微收了伞,条件反射地拿着开了手电筒的手机左右摇晃着朝远处一照。
果然,几米之遥,只见那个白晃晃的身影正躺在草坪上的一棵树下。
真的是他么?
秦梦绵来不及细想,条件反射地就冲了过去。
当她走到他身边的时候,只见他的脖颈满是鲜血,混杂着雨水,染红了身上的白衣。
她摇了摇头,毫无反应,只好惶恐地探了探鼻息,总算是还有呼吸。
于是秦梦绵当机立断,架起了狄文广,搀着他就往自己的车子走。
没想到狄文广这家伙看着挺清瘦的,身材颇高的他还挺有分量的,秦梦绵吃力地架着他艰难地走着,好不容易把他他安置到了车厢的座椅上,她也迅速跳上车,快速飞驰而去。
从始至终,秦梦绵都不曾注意到,此刻躲藏在另一棵树下隐没起来的那个身影。
那人眼睁睁地目送着她的车消失在尽头,心底隐隐充斥着愤懑和不甘。
“叮铃铃……”手机突然响了,那人怔了怔,闷闷地接了起来。
*******
这回去的一路上,秦梦绵不时转头打量昏迷不醒的狄文广,看着他愈渐惨白的面色,她一面驾着车,一面极尽所能地努力试图唤醒他此刻薄弱的意识。
“狄文广,我马上就送你去医院,喂,坚持住啊……”
那个声音越来越近,又好像不是幻觉,他听到的声音,分明近在耳旁,越来越真切。
他到底在哪儿?他真的见到小姐了?
在一番痛苦的挣扎搏斗之后,狄文广分外艰难地睁开了眼睛,朦胧模糊的视线中,他慢慢地看清了身边的女人,她当然不是小姐,他当然不可能见到小姐,因为他分明还活着。
不过这个女人他一点也不陌生,他一下就认出她了,是他的恩人,秦梦绵。
“秦,秦……小姐。”狄文广哑着嗓子,低低地唤她。
“嘎吱……”他低沉虚弱的声音在她耳畔陡然响起的时候,秦梦绵疑似幻听,下意识地猛然踩下了刹车。
“太好了,狄文广,你醒过来了,你现在觉得怎么样?”秦梦绵停下车,就开始迫不及待地转过身去,仔细端详身边的男人。
“我……没事。”狄文广勉为其难地撑起身体微微坐正,故作坚强地轻描淡写道。
没事才怪,虽然伤口看着不深,不过刚才为了给他止血,情急之下,秦梦绵二话不说就把自己戴着的围脖摘下来系到了他的脖子上,而现在,原本嫩黄色的围脖都已经染红了大半了,失血这么多,嘴唇都发白了,秦梦绵一看他就是在逞强。
“不行,我现在要马上送你去医院。”说着,秦梦绵就打算重新启动汽车。
医院么?再一次听到这个名词,狄文广已经敏感地清楚了她说的就是自己第一次醒过来的地方,那里四处都充斥着药水味,而且那几个白大褂的人,他怎么都觉得怪异。
平心而论,在这个陌生的疆域,除了稍感亲切的秦梦绵,他不喜欢其他人的这般目光。
“不可,不可……”狄文广一连说了好几个“不可”。
为了以示抗议,他虽然不敢触碰秦梦绵阻拦她的动作,但却死死地按住了方向盘。
看着他抵死不从的抗拒眼神,没想到这位古代的先人还挺固执的。
“狄文广,你不是说你要回家么,怎么会这样。”秦梦绵无奈地熄了火,出声反问。
“羞矣,吾欲用其法而回,却徒劳。”他的声音听上去悲怆不已。
“那你身上的伤口又是怎么回事哦,不会是以身效法,自己割伤的吧?”秦梦绵盯着他的脖子看了一会,疑窦丛生地问。
“吾突遇袭,不明之人。”狄文广悲愤交加地摇着头,脸上难掩失望,声音暗哑地不住喃喃,“秦小姐,吾未能归去,恐无家回,无处归,无可归,无可归哉。”
话音未落,眼前的狄文广就欲言又止,红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