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不信由你。我还告诉你们,今晚警察要去村里抓人。就抓你们几个。想想办法吧。我劝不了他们了。我只得躲开不管。”
“你唬人吧!”
“我要不把这情况告诉你们,酿成大祸,我没法见乡亲们。我可以不当这个村长!可我不能不见乡亲们吧?”
“几点钟?”刘贵生问。
“不清楚。”
宝珠、二丑、刘贵生一听这情况,丢下村长退出来。他们不知道这消息是真还是诈,心里都是乱乱的。一时觉得村长不会把抓人的消息透出去,他毕竟是上边的人嘛;一时觉得也有可能,都是乡亲,低头不见抬头见,日后说什么好?他村长能当一辈子?
刘贵生说:“小心为好。一旦把人抓进去,人心就要大乱。”
于是,三人又摸黑匆匆地赶回村里。
村里人都睡下了,四周静悄悄的。偶尔有几声狗吠,也带着几分慵懒。三个人没敢惊动任何人,静静地卧在村边的一棵大柳树下!天气有些凉。宝珠不禁打了个寒颤,“该是骗咱们的吧?已经是4点钟了,天都快亮了。”刘贵生说:“出事都在这个时候,这也是历史的经验。宝珠,起雾了,你眼睛好使,看得要远一些。二丑,你可不能睡大觉啊,把你那大招风耳朵竖起来,听得远一点。”
二丑说听着呢。
正说着,就见大路上开来一队车。没有开灯,也没有鸣笛,在村口停下,跳下许多人,手拿警棍,戴着头盔,刷刷刷,就排成一排排,威风凛凛地朝村里走来。打头的还是那个胖胖的李队。宝珠认得他。
“糟了,真的来抓人了。”宝珠,二丑沿街就喊:“警察抓人来啦,快跑呀!”
这喊声惊动全村人。狗吠声、鸡叫声、婴儿啼哭声、老人咳嗽声响成一片。男人们闻风而动,逃往后山。后山的小路很多,山野茫茫,树木丛丛。当年日本鬼子袭击姚村时,人们就在那里面躲过。没有人被鬼子发现。这几年政府号召植树造林,树木丛林更多了,好藏身。老人们觉得这喊叫声好象重现了当年的情景,感到可笑,还有点不相信。
抓人的警察进了村,挨家挨户的搜寻,第一个就抓了陈秀英。陈秀英没有听到人们的喊声,这几天她太累了,睡着了。醒来时见两个警察立在她的床前,问她:“叫什么名字?”
陈秀英边穿衣服边问“干什么!”
警察看着她的脸问:“你是不是陈秀英?”
“是,怎么啦?”
“带走!”
陈秀英这一次没有哭闹。她的瘸腿男人却扑在地上拉住了她的腿:“长官行行好,放了她吧。没有她,我们全家都得饿死。”
没有人理会她的哀求,陈秀英被警察带走了……
张朋,张月兄弟俩是从被窝里被警察拖出来的。他们听到了人们的呼喊。兄弟俩从不多参与村里的什么事,独来独往。三十大几了都还没有娶上媳妇。张朋长着一个和二丑一样的大脑袋,人很聪明。常常见他带个女子来住,晚上睡一宿,白天就走了。谁也不清楚是什么关系。
张朋被拖出来时,眼睛还没有睁开,说:“你们干什么干什么呀,连个黎明觉也不让睡好!”一个警察立即给了他一个耳光。张朋这才看清打他的是戴大盖帽的人。捂着红肿的左脸说:“天地良心,我没办坏事!”
“带走!”
协警木瓜听说来姚村抓人,特别兴奋。他特别愿在半夜抓人,抓那些在一起苟合的男女。觉得很刺激,很过瘾。他抓过两对赤裸的男女,有一对,男的还在女子的肚子上趴着用劲呢,就被他摁住了。那个好笑啊,那个丑陋啊,真没法说。
木瓜的第一个目标是抓宝珠。宝珠不在屋子里,扑了个空。第二个目标就是抓元庆,抓那个从后腰把他抱住让宝珠拷上手铐的人。木瓜后来发现,元庆和那个有着美丽翘屁股的女人是一家。估计结婚不久,女人奶子特大。他听有人喊她叫周婕。木瓜抓住一个叫曹世凡的男人后,已问清了元庆的住所,提着警棒就急急奔来。元庆听到有动静,没有来得及穿衣服就从后窗户跳出去了。周婕知道大事不好,急忙把元庆的短裤递出去,还没有回过身来,木瓜就冲进来了,喝道:“你男人呢?”说着就掀掉床上的被子。周婕只穿件小裤衩,这一掀,白屁股,红乳头亮亮地显在木瓜的眼前。木瓜只觉眼前一阵眩晕,不由地深吸了一口气。周婕抓起一个枕头就朝木瓜的脸上砍去,同时骂道:“臭流氓!”
木瓜发现窗外有人,就跳上炕去。周婕不顾一切地爬起来,用身子挡上窗口:“元庆,快跑!”木瓜趁机贴上去拉扯周婕。究竟是因木瓜的力气太小,还是女人用力太大,两人扭动交织着相持了足有三分钟!之后,木瓜才退下阵来,用警棒指着周婕说:“你放走了人!”周婕挽着头上的长发:“我放走了,你能把我怎么样?流氓,臭流氓!滚出去,你给我滚出,你再不走,我就喊人啦?”
拿着警棍的木瓜只好无奈地退出去。
协警木瓜在周婕没有觉察的情况下,贴了她足有三分钟,也摸了她的翘屁股,很受用。两天以后,还觉得胸前有两个肉肉的东西在顶撞他的胸膛……
木瓜退出元庆的院子,但木瓜很满足。是的,木瓜觉得他必须退出来。否则,再延长十秒钟,那女人就敢当流氓抽他两个耳光。这很好。他很满意。他必须归队了,找着他的同伴。
路过一处草堆,他发现一个光脑袋正从草丛中钻出。他大叫一声:“快来人,主犯在这里!”
二丑是觉得草丛里的腐烂味太呛人,探出头来想吸口新鲜空气的,谁知那光脑袋竟这样招眼,把藏在里边的宝珠,刘贵生都连带出来了。他们钻出来就往后山跑。
他们是藏在那里观察动静的。这里能看清村边警察的一切行动。他们看见警察抓走了陈秀英,张朋,张月兄弟俩,还有杜安,孙亮,曹世凡等七八个人,却没有注意身后走来了一个木瓜。
谁知木瓜这一喊,随即就聚来五六个警察,一边喊叫,一边追:“站住!站住!你们跑不了啦!站住!”宝珠还听着他们朝天上放了一枪。
刘贵生说:“不能让他们抓住!要分开跑!”
宝珠说:“你们先走。”说着他竟迎着那五个警察向下冲去。警察们见有人冲下来,一时都楞住了,随后散开,才把宝珠包围起来:“举起手来!”宝珠偏不举手。僵持了足有五分钟,警察要扑上去生擒宝珠时,宝珠一提裤带,亮出一个鼓鼓的腰身,说:“我身上捆有炸药!谁敢过来?不怕死的你走过来!”
五六个警察听宝珠这么一喊,哗啦一下趴在地上,不敢乱动了。见宝珠的身腰上果真捆绑的有东西。
第十章 追捕(3)
宝珠心喜,看看二丑、刘贵生跑得不见踪影了,说:“我是宝……宝珠!”宝珠觉得他说的话不够英雄,于是加重语气道:“叫你们李队来!我有话要和他讲。”
于是,有人掏出对讲机说话。没有听清他们说的什么,不一会,李队领着两个警察走来。李队看看是宝珠,无奈地摇摇头,说:“又是你小子!”宝珠觉得他口里该出那句‘马拉个巴子’了,今天却没有骂出来,悠然地点起一支烟,说:“把炸药解下来!有什么条件你讲!”
扒在地上的警察站起来,仍包围着宝珠。
宝珠说:“你们讲过,不抓人了,还签了约。怎么又抓开人了?”
李队说“县里成立了5。11事件调查组,是传唤人,不是抓人。”
“我不信!”
“这是传票!你看看,还有你的名字呢?”李队说着就往宝珠身边靠!
宝珠警告道:“你别往前走。我有炸药。”
李队掏出枪,对着宝珠,说:“宝珠,我是真心地劝你放明白点,你要是敢轻举妄动,我一枪就可以击毙你!击毙了你,我可以立功;但你就是罪犯!小子哎,你想做英雄也不该是这样做吧?放下炸药,你就是悬崖勒马。姚村的5。11事件是内部矛盾,是民事纠纷,是可以坐下来谈的。是死?是活?你自己选择。你不是不了解我,你不是说咱俩还有好多话要谈的吗?我是不是把小丽找来,先给你开导开导?”
宝珠说:“不不不。你不要让小丽来。我交出炸药包投降行不行?”
宝珠说着,就要解腰间的炸药包。众警察们不由地向后退了一步。宝珠想,这样交出去总觉得不英雄!他宝珠没犯罪,心里坦然得很,脸不变色,自然心也不应该乱跳。面对枪口我放声大笑,是谁的诗来?那真是英雄气概!看来,英雄都是这样做成的。我应该叫他们先把抓走的人放了!对。“放人,放了抓走的人,我就交。”
李队拿起电话就喊:“黄导,放人!”
宝珠看到警车旁边有人走出来,一共七个。走出好远后,宝珠才把那个鼓囊囊的塑料包,从腰里解下来放在地上。李队飞起一脚,就把那塑料包踢出丈许远,扑上去就把宝珠擒住。
宝珠想,糟了,三进宫了。
早有警察把塑料包捡回来。李队打开一看,包的是三个馒头。众警察见此情景,大笑不止——馒头是宝珠昨晚从风雅饭店里带出来的,共包了五个,已吃下两个。李队见此情景也忍不住大笑起来。宝珠见李队把他的馒头塞进嘴里嚼吃,也禁不住扑哧笑出声来。
李队骂道:“你小子越玩越深沉了啊,骗起警察来了。我早就知道你玩得是空手道。”
宝珠笑了笑。
不过警察没有放人。放出来的人又抓了回去。宝珠觉得有一种受骗的感觉,夺过李队的馒头:“你为什么说话不算话?你当大队长的也骗人啊?”
李队说:“人和人都一样。你能骗我,我为什么不能骗你?”
宝珠说:“你是警察的队长啊!”
“对啊,警察的队长就要有计谋嘛。”
宝珠气得哭笑不得,只得跟着李队回到县局。一路上李队赶着想和宝珠说话,宝珠连看都没有看他一眼——道不同,不相为谋。
陈秀英等七八个人被带到县局,没人问也没人看地饿了他们三天饭,饿得他们实在撑不住了,就都说了实话。陈秀英最后还接了个传票,说宏大开发有限公司的刘老板把她告到法庭,要她赔偿经济损失2000元。陈秀英欲哭无泪,欲骂无声,当即就像傻了似的。消息传到村里,陈秀英的丈夫就上了吊。幸亏被邻居及时发现,救了下来。丈夫说:“我们没有活路了,就死给他们看算了。天道不公哪!”
张朋,张月被传到县局,闭口不说;不是不说,是他俩真不知道。比如,警察问,5.11的前一天晚上,是谁挑衅似的把小旗插了一河沟?张朋、张月说不知道。他们睡觉了。比如,5.11是谁喊的那声“把路堵上”的?张朋、张月说不知道。他们俩不在场。再比如,是谁把警车的气门芯拔掉、扎坏轮胎的?张朋,张月说,不知道。他们说他们一辈子也没有敢坐过汽车,汽车哼哼的一叫都害怕,哪敢去动那玩艺?
警察火了,说你还真的一问三不知!于是把他们的双手吊在暖气管道上,用钢丝编织成的皮鞭不断地抽打他们。实在受不了啦,便胡编乱造,说全是宝珠带头干的。话是宝珠喊的,旗是宝珠插的。觉得这样说又太愧宝珠,就一个人的头上安了一件:说旗是刘贵生、武二插的,话是宝珠喊的。因为武二说过地里插上小彩旗很好看,飘啊飘啊,我心飞翔。“那么车胎里的气是谁放的?”
“二丑!那个大脑袋!我敢肯定是他干的。他一向就是闷着头做事。村里丢的鸡狗都是他逮的,他杀的。他还不敢放气?敢敢!绝对是他干的!”
警察问:“知道谁偷去一副拷人的手铐吗?”
张朋、张月说:“知道,知道,宝珠!元庆说过宝珠有手铐,老百姓谁敢有手铐?那还不是偷的?一定是他!宝珠!他蹲过两次局子,学的胆大着哩。他连村长都不放在眼里。他还不敢偷副手铐?敢敢,肯定敢!”
他们的话被笔录下来。警察还要他们对笔录的真实性负责。要他们俩签字时,他们害怕了,说他们的说的全是假的,怕挨鞭子。警察愤怒了,又把他们的吊起来,揍了鞭子,他俩又承认是真的。警察还告诉他们,三天后再来走一趟,汇报汇报村里还有什么新的情况。兄弟俩答应照办。
瘸着脚走出局子,俩人头也没敢回,趁着夜色跑回村子,捆了两床被子就逃走了,半年多没有音讯。
放回来的人都做了笔录,按了手印,那手指印红花花的,闭上眼睛就做恶梦。老一点的人就想起了当年的电影中按了手印的杨白劳,蔫巴巴的什么话都不敢说啦。
警察和“5.11事件”调查组,就扎驻在吴老板的风雅饭店。天天往村里下传唤票,叫这个,传那个,人不到就来抓。随着时间的推移,寻问的东西也越来越细:谁扯了哪个公务员的衣服;哪些人抓破了公务员的脸,都做了笔录,写了悔过书,并要他们提供刘贵生、宝珠、武二、杜马、二丑、胡三等人的劣迹和下落。知道的要立即报告;知情不报,要以藏匿罪论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