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刀碧海- 第17部分

　　霍元雄道：“想必普通的镣铐是一般钢铁练成，奈何不了孤兄，不妨让楚大哥用镔铁打造一付专制的镣铐试试。”

　　楚云风兴奋起来了，他感觉这幅镣铐将会是自己毕生精心的杰作。他叹道：“不但是材料的问题，普通的镣铐由每一个环打造出来缀接而成的，而锁住手腕的锁也与铁环相连，所以更加容易挣脱。我想我改用纯铸的方法进行煅制，为了让孤兄戴上去不沉重，自然要细小一点，这将会是一项极其精细的工程。”

　　听楚云风如此一说，孤一鸣心中豁然一亮，满怀期待着这精致的镣铐。

　　楚云风专注于研究这付镣铐，楚云雷也帮忙参研，其他的人帮不上忙，唯有等待。由于霍元雄的热情，程玉奇和孤一鸣没有借口暂时离开，只有住在楚家。然而他们仿佛如临大敌一般，夜间不敢睡觉，白天与霍元雄聊天，谈谈江湖的见闻，两人形容日渐憔悴。

　　霍元雄不免关心地问道：“今日睡眠可好？”

　　程玉奇叹道：“不瞒霍兄！我和孤大哥俱是北方人，不适应这南方气候水土，夜里睡不着觉。”

　　“这就难怪了。呵呵，不过没关系，适应就好了。我也是北方人，现在到哪里都可以睡得下。咱们武者应该有这样的能力才是。”

　　程玉奇点了点头。有人从外面笑道：“哪位兄台晚上睡不着觉啊。呵呵。”进来的人是柳飘飘。

　　屋内的几个人长身而起，柳飘飘仿佛习惯了他们与朋友聊天，当下也不拘束道：“我倒是有法子治疗失眠。”当下骇得程玉奇与孤一鸣吓了一跳。幸好楚云雷道：“柳妹子来了，怎么也不知会人说一声，好让二哥接你去。”

　　“哪里能老是劳烦你，听说你近日忙得很，我都轻车熟路的，这不就过来了么？”

　　柳飘飘又说了些故事，逗得大家哈哈大笑。

　　是夜，程玉奇和孤一鸣却意外地睡着了。原来柳飘飘好心地在檀香炉里加入了一种香料，具有安眠镇定的作用。本来这两人已经多天没有睡个囫囵觉，此时一下子睡着了。

　　细碎的脚步声，惊醒了睡梦中的侠士！待霍元雄、楚云雷等冲了出来，孤一鸣和程玉奇已经打了起来，程玉奇嘴中喊着“大哥”却并没有让孤一鸣狠辣的剑法停下，待看到霍元雄他们冲了出来，程玉奇收了嘴，专心地应对着孤一鸣的剑招，偶尔喊上一句：“好一招‘游龙拜月’，我来一招‘苍松迎客’。”嘴上说着，心头却是乱的。

　　众人笑道：“大半夜的，兄弟俩在过招。”不禁站起来观看，越看越心惊。

　　“这两天看孤兄不言不语，就感觉是个高人，没想到剑术如此之高。”

　　“是很高，但是也很狠辣，似乎手下不留情！而程兄仿佛处处留情。真是奇了。”

　　“看孤兄生的儒雅文质，为何这剑法却如此诡异莫测，你看那身形。”

　　“很可怕！”



　　众人评着，程玉奇已经被迫地说不出话来。突然小腿中了一剑，众人惊呼，这才发现那孤一鸣仿佛没有意识一般，只顾狠命地厮杀。这才想起程玉奇曾说，孤一鸣有可怕的癔病！

　　霍元雄已经按捺不住，提着刀奔了上去，楚云雷、萧玉也大踏步地奔了上去。大家喊着：“孤兄，住手！”而孤一鸣全然不闻。四人游斗孤一鸣，孤一鸣的剑法突然变换起来，有如惊涛汹涌一般排来，每一剑都奔着对方的要｜穴刺去。霍元雄叫道：“今天算是开了眼了，没想到孤兄的剑法如此精妙，而且人越多，剑法越发精妙。”

　　众人叫道：“果然开了眼界！”程玉奇却暗暗叫苦。

　　孤一鸣的剑越发凶狠，他一剑向霍元雄的胸部贯来，那方位让霍元雄电光石火地想起一个死人——苗天宇！再看向那把剑，心头不禁爬满了寒意，一个可怕地念头荡漾在他的胸口，让他的汗毛倒竖起来。

　　程玉奇道：“是的！孤大哥就是‘幽灵鬼影’！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3　孤一鸣的剑
孤一鸣的剑是把普通的剑，因为有着惊人的威力，围战的人没有一个敢把招数使老。孤一鸣仿佛沉睡在自己的梦里，尤自不醒，任凭程玉奇如何呼唤，他依然处于梦游之中！

　　“阿弥陀佛！”这一声狮吼让在场的每一个人心情一振，孤一鸣手中的剑微微一振，身子突然跌倒在地，程玉奇抢先将他扶起，向房里走去。

　　门嘎然而开了，一个老和尚踏着大步稳健地朝众人走来。霍元雄叫道：“慧空大师！”

　　慧空大师颔首，其他人皆抱拳相见。

　　慧空大师莞尔笑道：“听闻楚家两位施主、萧施主和元雄小朋友均聚于楚家，老衲适逢云游此间，特来一述前缘，不曾想，老衲腿脚慢，路上耽误些时辰，赶到此处已经不好叨扰主人家，只好借主人家屋檐下小憩。孰料几位施主倒是好雅致，深更半夜斗剑正酣。老衲只有知会主人家一声，倒不知是否打扰了各位的心情。”

　　众人会心一笑，显然明白慧空大师已经听出这场斗剑的凶险之处。想是他有心出手相助，却知这些年少英雄俱是不凡之辈，想来能够应付，如果贸然出手，有失宗师身份，故而一声狮吼功，示警众人，察看大家的虚实。

　　霍元雄笑道：“慧空大师说笑了，要是小侄和众位兄长知道大师能来，早已倒履相迎，反而让大师餐风饮露，实在过意不去。”

　　楚云雷亦上前道：“主人怠慢大师，还望见谅。”说完和众人请慧空大师入了客厅，并安排人给慧空大师准备了一间客房。

　　慧空大师沉吟道：“为何未见楚大公子？”

　　楚云雷接口道：“家兄最近和小侄在研究打造一样东西，可能家兄有什么新的思路，所以在铸剑房吧。”

　　慧空大师笑道：“如此让楚家费心打造的东西，一定是巧夺天工，惊天之作。”

　　楚云雷当下惭愧自谦。慧空大师话题一转道：“听刚才斗剑的阵势，这里似乎还缺少两人。”

　　话音一落，程玉奇和孤一鸣已经走了进来。程玉奇腿上的伤口已经包扎，只是衣服还来不及更换，只见抱拳道：“在下程玉奇，给慧空大师见礼。”慧空大师已经注意到了他的伤势，已经明白当时是场极凶险的恶战。

　　身后的孤一鸣因为刚才那场大战暴露了自己的秘密，而且险些要了兄弟的命，也因为想到了慧禅大师，脸上不禁露出愧色和痛苦，出于礼数，亦抱拳道：“在下孤一鸣，给大师见礼。”

　　慧空大师捋着胡须纳罕道：“适才在大门外听各位的步伐、呼吸，老衲没记错的话，这位孤失主的武功似在各位之上，为何江湖上却未听闻施主的名字。”

　　程玉奇接口道：“我大哥从来未将武功示人，所以才……”

　　“嗯。孤施主如此淡泊名利，令人佩服！”

　　孤一鸣听闻此话，已经面如土色，嗫嚅道：“大师过奖了，孤某没有大师所言……”孤一鸣看着慧空大师仿佛一尊罗汉，而那付尊容又何慧禅大师有几分相像，不禁生出了彻底忏悔之心。

　　楚云雷示意他们坐下，突然，慧空大师缓缓问道：“段云一是施主的什么人？”

　　这一声却让孤一鸣吃惊不小，长身而起，下意识地答道：“那是家师！”

　　当下众人了然于胸，看来慧空大师已经知道了孤一鸣的武功来历。然而听到段云一的名字，大家无不为之动容。

　　虽然段云一这个人很少在江湖出现，但是他的名号，这些后辈们还是听说过的。他一生只和两个人交过手，一个是慧空大师，一个是十劫老人。与后者的交战鲜少人知，而与慧空大师的那场交战却是轰动武林。那一场决战之后，慧空大师成名二十几年的伏魔杖从此弃之不用。慧空大师也从此顿悟，苦练修为，成为一代###高僧。

　　慧空大师深深记得段云一曾道：“争强斗狠难道是我辈习武的目的么，为何偏要分出个胜负强弱不可？”

　　慧空大师叹道：“没想到，我身在佛门里反倒不如段居士身在佛门外。”



　　段云一弹剑长吟道：“从此‘鸣天剑’就叫‘无为剑’了”。

　　从此以后，浪迹江湖的段云一虽然没有和其他人交过手，因为他打败了江湖地位极高的慧空大师，他就仿佛一个强者永远凌驾在慧空大师的背后，慧空大师的修为就是段云一的修为，慧空大师的胸襟就是段云一的胸襟，甚至他的胸怀比慧空大师更加宽阔——人们这样认为。

　　霍元雄惊道：“原来这就是‘鸣天剑’，只是孤兄这剑法实在诡异高深了些。”

　　孤一鸣早已愧得无地自容，无法应答，程玉奇着急地为其辩白道：“这剑法其实连大哥也不知道如何使得出来，和他清醒的时候完全是两样。”

　　慧空大师猛听之下，仿佛谜团尽解，皱眉道：“原来如此，如此看来，他果然是进了魔道！”话音中透露出了三分颤抖，仿佛一股情绪早已按捺不住。

　　众人俱感到惊骇，孤一鸣已如坠入了冰窟，心情百感交集之下，顿感人生无望。他突然仰天长叹：“我本不应该活在这个世上的，你们既然已经知道我就是那只鬼，你们就要了我的命吧。”
4　慧空大师的死相
幽灵鬼影杀死的人死时几乎都很狼狈，每个见过死去的人都无法忘记那狠辣的剑招和死人的样子。

　　慧禅大师死时，手里还拿着半块馒头，仿佛正要往嘴里送，而剑正递在了嘴里，贯穿了后脑。当人们发现他的时候，仿佛他还在吃东西，只是身后流了一地鲜血。人们议论：一代高僧，死时究竟会进极乐世界，还是托生成饿死鬼？

　　慧空大师素与慧禅交好，看到慧禅死时的模样，奈何他几十年的修为，也不禁愤怒了！

　　“师弟素不与人结怨，积善行德，一生渡人，奈何死得如此之惨？”慧空不禁老泪纵横，仰天长啸，呜咽道：“师弟不屑武功，常常劝人放下屠刀，心向佛祖，到头来竟然死在刀剑之手。佛祖，请明示慧空，这难道就是我佛的因果不爽么？”

　　那日，慧空大师入定之时，梦到慧禅站在门口合十道：“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阿弥陀佛。”说完，就消失了。慧空大师叹道：“这倒也是个理由！”他从此云游四海。

　　当他在楚家的屋檐下入定的时候。突然听到刀剑声和步伐声，而后是人们的吆喝。仔细辨来，竟然有熟人，原来是霍元雄等。只是还有两人的武功套路似乎并不熟悉。于是侧耳倾听，当下暗暗心惊，仿佛几个人在游斗一个人，而那个人的武功套路似乎诡异莫测。令人奇怪的是，除了中间的那个人狠下杀手外，其余的人仿佛有意回避。细细揣详起来，不禁吃惊地感到中间那人的剑法似曾相识，竟然有段云一的影子，仔细听那剑声去势，步伐声音，越揣摩越心惊。慧空大师闭着眼睛仿佛亲眼目睹了这场恶斗一般，突然间，他感到中间那个人攸然变剑，一剑直直地奔向了一个人，剑走龙吟，去势甚急，慧空大师双目圆睁，失声道：幽灵鬼影！

　　这正是萦绕在慧空大师心头那一招——他暗自揣摩了上百次，杀死慧禅的那一式剑法。眼下所感受到的这一剑，正暗合了他心头长久模拟的那一剑。他按捺不住，豁然而起，一声狮吼，心中暗叫：真好！终于让老衲遇到了这孽障！

　　与此同时，楚云风在铸剑房里大叫道：“成功了！”　电子书　分享网站
5　众人的谅解
楚家供起了亡灵的牌位，孤一鸣常跪在这些死人的面前，默念着慧空大师教给他的《心经》。

　　程玉奇默默地走了进来，跪在一旁问道：“大哥，你真的决定要随慧空大师出家？”

　　孤一鸣良久黯然道：“昨天，我做了一个梦。我梦见我被人绑在刑台上，一个刽子手拿把刀向我的胸口割来。我瞪着他，心想：我不怕死，也不会死。就好像我瞪着他，他的刀就会在空中停住，下不去手似的。可是我错了，那刀硬生生地割开了我的胸膛，我感觉我呼吸没了，心跳也没了，整个世界都在收缩，知觉消失了。我就突然醒了。在醒的一刹那，我发现死原来有那么一点点可怕。我在想，那些慷慨赴死的义士是不是在临死前都认为自己死不了，直到身首异处？——我扼杀了别人生的权利，还有什么路能让我赎罪？”

　　“那么，欧阳云妆……”

　　孤一鸣目光闪闪地言道：“不要再提她了。现在还说这样的话，在这些亡灵面前提她，难道不是在亵渎这些死去的人？”

　　程玉奇无话可说，轻轻地叹息了一声。

　　霍元雄走了进来，言道：“孤兄心结不除，也是无法真正皈依佛门的。适才我还和慧空大师说起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