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是人非不过如此吧?我知道我们也是那流转中的人,终非昨日!
第十六章
“这位lady,来杯什么?”酒保已经发现了我的存在,而他却是顺着阳的目光才发现我的,而阳只是感觉到了有人注视的异样。
我知道他此刻在盯着我,但我却未看他一眼。
“给我来一杯‘玛格丽特’!”
“别喝那么烈的酒。”
“我来陪你过生日。”我看着他,虽说不上是深情的凝视。
“你记得?”他很激动。是的,我原本是不记得的,可是当发现他落寞的身影时我开始寻找原因。
“这你总不能拒绝我喝酒了吧?况你是知道,我不会醉的!”我一笑,只想我们今天能心无芥蒂。
“我想我已经醉了。你会送我回家吗?”
“不会。”因为太多不必要的麻烦。
他神情一暗,事实上他又怎会不知。
“阳,有些话我们早就该说开的。毕竟我们间的纠葛太深,也太重了。有时候我会觉得它压得我喘不过气来,可我又不想放弃。你亦然,对吗?”
“茉茉,你应该知道的,我可以放弃任何人也不会让你离开我的生命——无论你站在一个什么样的位置上!”
“我想我们都该秉着这个心,这才是我们惟其该做的。”
“那就陪我多喝几杯。”
我知道阳已经微醉了,他的酒量并非顶好加之此时的几分愁绪更易令人醉倒。
“别喝了,回去怎么向她交代!难不成她不知道你生日?”
“呵,酒入愁肠…化…作、相思泪!哼哼……”阳玩转着酒杯,似梦似醉地呢喃。
“阳!”我的手伸到半空停住了,我只是想抚摸他的面庞,却又不能。
他继续的喝着,我无从劝起。
“我只是不想陪她在家……”
我不敢想,如果我丈夫不想见我,我会如何?
有一种失望以及恐惧徘徊在我身边,久久难以散去,沉淀沉淀,只等着机会——
天空下是澄明的月色,没有星光,却有无数的霓虹闪着我们的心灵。澄清的你,澄清的我,澄清的生活,其实霓虹灯换转之间我们就已经迷失了自我。
有时候失去的注定得失去,而前方还会有明天。幸抑或是不幸,我不是那个等在家中却让丈夫不想见的妻子。
年末的京城,寒风凛凛,树上的枯枝在呼呼的大风中摇曳着,和出吱吱的声响。夜半三更,怕是除了朝外的酒吧街再也找不到路人了,任谁不早早地窝进暖气房。
“我送你回家。”我霸道的口气对着这个烂醉如泥的人。
“茉茉,不要好不好?”
我笑了,他这是什么表情?色诱么?这个男人根本是借酒装疯,我的心里比谁都明白。
我一把扯着他往大道上走,因为我断定他定会乖乖的自己迈步,因为他舍不得我费劲儿……
我的心却再也笑不出来了,因为他真真地自己走路。他是哄着我玩的,可却一点都不好玩,心角竟还有阵阵的苦涩。
我伸手欲拦辆出租车,可就在这时他飞也似地趴在画坛的围栏上狂吐了起来。
我赶过去处理,向服务员要了杯水,开始整理着狼狈的他。
“你这又是何苦呢?”
“茉茉,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他一个反身地把我抱进怀里,像是怕我会不见般,执意要将我揉碎不可。
“阳,放开我!”我发现我竟能异常地平静。
“其实我就是个大傻子!从我们分手的那一天开始我就知道,我必须学会适应——适应我们不会在一起这个事实,但是我却选了最傻的一条路。我以为离开可以更容易忘记,我以为从新开始一段恋情就可以代替你,然后不知不觉地竟把自己逼到了死胡同里,只能自己跳进去!……”
“阳,我也不想会这样!”Cindy是替代品,John又何尝不是呢?这样对谁公平?
“不想?天知道我想什么!当她信誓旦旦的说我们谈了太久的恋爱、该结婚的时候,我他妈的才发现我根本不想结婚,除了你我谁也不想娶……”
“阳……别说了,一切都过去了……”我知道,我的声音开始颤抖,我就在失控的边缘。
“不,你不知道。我会回来只是因为我以为我有足够的勇气面对你,可是我又错了,当我在街上遇到你的时候我就崩溃了,我害怕你结婚的答案,害怕得不想去听……可是又那么的希望婷婷就是我们的女儿,我总是幻想——她是那么像你……你知道么?茉茉,我错了,错得有多么得离谱!”他用手扣紧我的双肩,我们的脸只有那么一臂之遥。
我凝望着他,终究还是忍不住伸出双手抚着他的脸颊,原来岁月不会眷顾任何人。
“如果我说我后悔了,你信么?”我轻轻颤抖地说。
他一把将我拥进怀中,热吻欺下。那份熟悉的温度让我瞬间失去了方向,天地间只剩得茫然。
不知过了多久,阳缓缓地放开了我的双唇,我跌靠在他的怀里,看着他看着我。
“你是无可替代的,我在你心里也一样,连陆兆熙也不能的……”他低喃。
John?天哪,我做了什么?我才下定决心去爱他,他此刻还在家里等我!
我推开了阳的怀抱,跌跌撞撞的退后了几步,靠在路边的树上。
“茉茉,你——”他显然大吃一惊,连醉意也应醒了几分。
“你别动!阳,这世界上谁都代替不了谁!你知道的,谁都代替不了了谁……”说着我仓惶而逃。
我不知怎么回的家,浑浑噩噩,支离破碎的记忆与生活。
当意识再次恢复的时候,我发现我就那么呆呆的静坐在客厅的沙发上。
落地窗透进满地的曙光,蓝白的地板映出桔色,想来我是一夜无眠。
我们无能为力改变现状,那就只得适应它——不记得这是谁说过的名言,只是也许我连适应的勇气都没有!
我知道有很多事从一开始就注定了结局,但我却不知我的故事的结局。即使可能我亦不愿知道,好像说什么都是多说无益,我甚至连一丝说话的欲望都没有。
哀莫大于心死!
我的心真的死了吗?我一遍遍的问自己,却又无法给自己一个救赎。
“坐在这里做什么?不怕着凉吗?”John体贴地将一件棉服披在我的身上。
“你来了多久了?”我缓缓地回头。
“刚刚进门。在想什么吗?”他已坐在我身侧,痴痴地看着我的眼。
“没想什么。对不起,你进来我都不知道。”我真的愧疚,愧疚他对我的爱。
“我只想问你可有什么好主意,还记得吗后天是圣诞节?”
我一愣,我哪还记得圣诞节,不过John是英国长大的,宗教节日对于他应该还是很重要的。
“我不记得了,还是你那注意吧!”
“我爸原想叫我回去的,每年平安夜陆氏都会举办年底尾牙,连年会也在圣诞节后的第一个工作日召开。不过我想还是不回去了,总不能把你也带去吧?还是你愿意和我回去?”他虽是一脸的笑意,看似打趣,实际这便是他的心意。
“不想。你若想自己回去也可。”我不想打击他,但也不想骗他。
“随你了,我玩笑的。你知道我也不喜欢那种场合况且我又不是董事,不过春节前我大概得回去,我父亲是很重视一家团圆的——哪怕他也是在伦敦生长的!”
我能感觉得出John的情绪是极其不稳的,但他收敛着并状似无所谓。有什么伤了他的心,我亦不想,然我终究无法向他敞开口说些什么!
然,我无法放弃它!真的无法。
第十七章
年关将近,John还是回了英国。陆家难得一次的家宴,不允许有人缺席,于是他匆匆赶回去准备。
这些日子下来,John其实是了解我的。我知道他是知晓我的想法、矛盾与自责,但他并没有问出口,一句也没提过。不给我任何压力,自由思考的空间反而更令我无法面对他。
自那日后,月余来未见过阳,甚至连一通电话都未有。我知道他在逃避我,或许是不知该如何解释那日的冲动。毕竟不年轻了,会如此我也不信,但它终究还是发生了,恍然如梦啊!
今天是小年,没有半分的喜气,只留我独自面对冷冷清清的四壁。自小我就是不喜爱过的,如妈所说我和姐姐从不会像别家小孩儿般欢天喜地过春节,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三百六十四天的夜猫子,独独三十儿这天做乖乖女——早早就睡觉。而此刻冷清却是心的。
褚壬已经好些日子没在我眼前晃了,以前不管多忙,一个星期总会有几次聚会,隔几个星期就会带婷婷去郊游。如今却各有各的归宿,但我又归于何方呢?
我害怕历史的重演——我会失去他们中的任何一个,然却又不知该如何的抉择。
我不想成为别人婚姻的介入者,年少轻狂时不曾,如今便更不会,可着尽三十年的感情又怎能一抹而逝?我依旧不想伤害John,从始至终他都是如此的无辜。如果可以重来,我一定不会利用他——利用他来忘记阳。
我对John所投入的感情早已失控。那样的温文儒雅、善解人意,良友抑或是情人。我不敢说从不曾动心!
电话铃声响起,打断了我的思维。看看时间,我以为是John报平安。
“喂?”
“……”电话那端没有回音,难道信号不好?
“喂…喂…”
“茉茉,我只是想听听你的声音!”
我的思绪被抽空了,他为什么这时会出现,为什么到这时才出现!泪水一涌而出,不记得多少年没哭过了,压抑多年的痛。
“茉茉,你别哭啊!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是我的错…”
“阳,为什么我们会走到今天这一步呢?……你怪我吗?你怪我吧!”
“不,茉茉!不是你的错。如果可以重来,我不会结婚,不会麻痹自己忘记你,不会离开你,就这样一直守着你——”
如果一切可以重来……我知道一切不可能重来,阳自己也明白。有些事情走过了就再也无法重新来过。如果阳离婚,然后我们再走到一起,并不是不可能,亲友基于种种决不会多加干涉。这段感情很难说清谁是第三者,Cindy抑或是我,舆论怕亦不易说明。
但一段沟壑纵横的感情,总能弥补,已无法痊愈。我们最终还是回不去了!
泣不成声。
相濡以沫,不如忘形于海!
我真的能做到忘情吗?
惊人的发现——我对阳的爱早已超出了想象。三十年,那分爱早已深入骨髓,混于经脉!心的一部分,难以割舍,也不能割舍。
一天天的折磨,一天天的斗争,我终究选择了放弃,放弃自己。也许我原就不配拥有一份完整的爱情与幸福。
当我重重地合上那扇门的时候,我知道我的心在滴血,但我却不得不离开——只为这对于John来说太过于不公平。他应该拥有一份完整的爱,他的幸福不是我。
在门上锁之后,有那么一瞬间我想破门而入再冲进去不管曾发生了什么。然我已将钥匙放在了门内,他此刻已孤零的躺在客厅的茶几上,下面还压了一封信——一封我写给John的信。
我知道我没有勇气面对,胆小也好,懦弱也罢,总之我逃了。也许天意也不让我回头!
「John,
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选择了离开。不要找我,因为没人知道我在哪里。
别问我为了什么,我只是不想在事发后再来觉得对不起你。无论如何,是我错待了你。若有来生,我愿我们能及早的相遇,只为能无悔的相守一生。
爱你,却只能说你的幸福我给不起。别怪我狠心离开,只因我爱你不够深!
对不起你的,
Rain」
我一个人再次面对着空荡荡的房子,是我自己选择的,所以没什么可抱怨的。我知道,在这个时候只有叶枫会陪着我,在空气中陪着我。也许我们都是一样的可怜,他在天堂,而我却在人间地狱。只是他更幸福,不用背负着太多人世的负担。
我有时候恨自己的懦弱,虚伪得只想到逃避,却不会面对。其实我什么也没再想过,真的,把自己关在浦东的房子里就在也没想过外面的世界!
我没有考虑过,家里的人是否会找我,也没想过婷婷会不会想我,更不知道回来后的John会不会发疯似的找我!
事实上我问过他,他却但笑不语。我知道无论当时的他如何,他都不会告诉我的,是贴心,抑或是自尊。
我只记得那天早上,当敲门声响起时,我还以为是听错。毕竟这些年下来,我几乎忘了它还有这项功能。不仅莞尔一笑,兴许是推销员或者是走错的。
“对不起,你找错了!”
“是吗?我倒觉得自己没有!”
当门扉后出现的不是陌生的脸孔,当那一抹欣慰的干净得不染尘埃出现在眼前时,我才发现原来自己是那么的希望他能够找来。
半响后,我才能轻轻地喃出一个字:“John……”
“是我,我终于抓住你了!”他惊呼着,一步上前,双手将我离地包起。随后,用脚踢上了门,旋转在客厅的中央。
“我再也不会让你消失,会把你一生绑在我身边!”
而他会出现在上海进而找到我的落脚处的原因,对我而言,依然成迷。直到多年后,我在翻看婷婷小时的录象时发现了一段无意的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