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小蝶突然赌气的说:我若有个额娘和烟儿姐姐一样,自然是也不用进宫的。
我说:你这就是傻话了,谁家的额娘都是自己挑的么?进宫有什么不好?咱不说被选中了如何,只说进去见见世面,学学规矩也是不错的,将来要是嫁人了也不会让人家说咱没规矩。
我说这话,自己都恶寒起来。想想我自己当年进宫要不是为四四,不也哭得死去活来,而且我这进宫几多年,啥也没学会,用哥哥的话说就是还像个土匪一样。现在却拿着这一套来哄骗人家小姑娘,唉谁叫胤禛总说我好歹是个四福晋,装也得装也稳重大气的样子,我就装吧。
年小蝶突然从床上爬了下来,扑通跪在了我面前,抱着我的腿一边哭一边说:求求福晋,待选秀的时候,将我要回来吧,我就呆在府里侍候您和四爷,哪里也不去。
一向待人温和,连说话也没有大声说过的烟儿突然皱起眉头冷冷的说:年妹妹,您来时间不长,对咱们府里倒是怪有感情的?
听到烟儿这样说,我看了她一眼,见她正皱着眉头盯着年小蝶,态度明显就很不客气,我嗔怪了她一眼,她才低下头去。
年小蝶脸一红,一怔说:自然是有感情的,福晋待我这么好,我舍不得她,我宁愿永远在福晋身边侍候她。
烟儿的脸色越发难看了,正要说什么,却见我盯着她,便没有说,转身先出去了。我知道烟儿有话对我说,便安慰年小蝶说:你且先去,你若真的不想呆在宫里,我便让爷给你要回府来。
年小蝶虽然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绪,却还是让我在她的眸子时发现了一种东西,我想应该是狂喜,这让我心里更不安了。
我出去后,烟儿静静的仰望着天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我突然觉得她这种表情十分熟悉,像极了胤禛有的时候,我们坐在院子里的时候,无话可说,他就喜欢这样静静的仰望着天空。我笑着说:烟儿,你越来越像你家爷了,都有这看着天空发呆的好习惯。
烟儿羞涩一笑说:谁说盯着天空就像他了?顿了顿,她的脸突然严肃起来:你是不是答应了年妹妹的要求?
我说:是啊,其实也想想,我也是那时候过来的,谁家那么小的孩子舍得让进宫侍候人呢?她本来是个大家小姐,远离家乡进入皇宫这种地方,的确很难过。
烟儿轻轻的说:她会难过么?怕她是会过得风声水起,比任何人都要好。这年妹妹比我们都强呢。
我说:烟儿,这些年,你在府里事务上帮我不少忙,但是论起为人处世,的确比不上她圆滑,她虽然精明,相比之下,我还是希望你和双双实实在在做人,咱们在府里不愁吃喝,不求人,不需要做这些无用功。
烟儿说:福晋教导的是,我额娘也是这样教我的,额娘总是说,做好自己的事,简简单单的生活,不需要去学什么为人处世。
我赞许的点点头,与她并肩前进。烟儿像是有话说,却又不知道说不说,我对她说:你这孩子有话就说吧,我们之间还用这样吞吞吐吐的么。
烟儿叹了口气,从袖子里抽出一张纸给我说:年妹妹好像有些问题。
我看到那是竖排的一版诗,写着: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恨不同日生,日日与君好。诗的下边,密密麻麻全是一个字:禛。
我盯着那张纸很久,才吐出一句:问题大了。
烟儿说:这年姑娘进府一个月也没有,怎么就会对爷动了心思呢?十四爷待她这样好,她怎么会这样?
我说:人跟人之间很奇妙的,遇上了对的人,一刹那间就动了心思,遇上不对的人,一辈子呆一起,也白呆。
烟儿怔了很久说:是的,的确是这样。
我知道她也想起了当年与胤祥的事,便想转换话题:烟儿,你今年也是个大姑娘了,可有心仪的男孩子?
烟儿脸一红,盯着我认真的说:福晋,我没有,永远也不会有,我想在福晋身边侍候你一辈子。
我笑着打趣到:我还没有老到走不动 ,需要你侍候的时候,再说为了侍候我,耽误了你一辈子,我也真成罪人了,人家不都说留姑娘会留成仇人么?
烟儿说:是我自己愿意留的。
我叹了口气说:别说傻话了,姑娘大了,总该嫁人的,当年我与四爷答应过你额娘要给你寻一门好亲事,你若有心仪的人,我们便替你父母做了这个主。
顿了顿,我才说:当年祥儿的事,不是我们不成全你们,是实在,无能为力。
听到我提到胤祥,烟儿眼眶突然就红了,却把目光转向一边:福晋休了提以前的事,时间长了,我也渐渐忘了。
我们坐在园子里的湖心亭里面,微风吹过,我轻轻的将她额前风吹乱的头发挽到耳朵后边说:真的忘得了吗?
烟儿说:忘不了,但是十三爷说了,以后不再提,藏在心里。
我想起当年的事,便问到:那时候,他和你说什么了,为什么你们都不再提?
烟儿说:十三爷说,缘起缘灭天注定,不可强求,他不想忤逆皇上的意思,不想让你们为他担心。今生是他负了我,来生他偿还我。饶是她再冷静,说到这里也哽咽了起来:我能等,今生等不到,下一世,我等他的偿还。
我心里酸酸的,摸着她的头说:你这傻丫头啊,还有那个傻小子,做了一辈子乖儿子,你就不怪他么?
烟儿突然笑了,含着眼泪笑得很甜:十三爷说我是他的红颜知己呢,做知己能不成全他做个孝顺的儿子和弟弟么?而且我也不想为我们的事,让皇上怪罪你们。
我简直无话可说,如果有得选,我真的想选烟儿做自己的弟媳妇,她和胤祥的确很像,都是心软软的,但是这样的人往往只会自己受委屈来成全自己。
我们都凝视着湖面,风吹起的一道一道涟漪。我知道烟儿在回忆她与胤祥在一起的点点滴滴,而我则在想另一件事,许久,我才拉着烟儿的手说:烟儿,你若不嫌弃,不如跟了四爷,与我做个伴儿?
烟儿骇了一跳,跳了起来,然后跪在了我面前,几乎是哭着说:“福晋,你……”
我连忙拉起她说:你别怕,我是说真的,这些年你在府里,很乖,四爷也很喜欢你,我也舍不得你嫁给别人,离开我身边。你要是不嫌弃四爷比你大许多,你就跟了他。
任我怎么拉,烟儿就是不肯起来,哭倒在我面前:福晋,不要,这些年,我侍候福晋和爷,就像侍候自己的额娘和阿玛一样,我尊敬你们。我这一生不嫁人,只想侍候在福晋身边,求福晋不要把我嫁给别人。
我还是想拉她,却怎么也拉不起来:我不是把你嫁给别人啊。
烟儿说:四爷是个好人,福晋你也很好,这些年我看着你们一路过来,开心,不开心都是那么的恩爱,我只要是个人,就不会做这样的事,去破坏你们。
我苦笑:这不算破坏,是我自己自愿的,像他们这样的阿哥,尽早会有三妻四妾,与其让他娶一堆乱七八糟的女人,不如娶了你,我也省些心,至少你不会与我为难,让我怄气。
烟儿依旧不同意,几乎是抱着我的腿求我:福晋,四爷不会的,四爷待你的心,世人皆知,若福晋再提这件事,就是怀疑我有了非份之想,那我,那我,真的只有一死表清白了。
这下轮到我骇了一跳,连忙说:那我不提了,咱们从长计议,你不要吓我。
好不容易才将她哄了起来,回屋睡去后,突然从宫里下了旨意,说是老爷子准备下个月去南巡,让我与胤禛随行。
一同来的,还有另一个消息,就是李氏封了侧福晋。我知道这是迟早的事,可能如果不是为了顾及我的面子,弘时也一并封了世子。
111 康熙出巡;
接了这个旨意,我谢过了传旨的公公,吩咐佟嫫嫫去给李氏调院子,并赏了一系列侧福晋用的物什。李氏喜上眉梢,见人就打赏,说话仿佛都硬了几分。
我与胤禛陪着老爷子下江南;府里的一切事物自然就归李氏来管了。其实她做了侧福晋,我就享福了,当年胤禛在宫里住的时候,小院子里一切都是她当家作主,就是因为收拾得妥妥贴贴才让胤禛刮目相看,让她打理贝勒府,自然是她的专长。人各有志,有些人生来爱财,有些人生来爱权,像我这样的人,用胤禛的话说就是一辈子没追求,就是爱玩爱睡。
想想自己也都三十好几,快奔四的人了,竟然天天被老公训得跟个小孩子一样,活得也够郁闷了。
这次出行,我们带了佟嫫嫫和烟儿,双双本来急着非要过来的,但是临走的时候,吃坏了肚子。烟儿笑她,叫你平时爱吃吧,关键的时刻知道了。
双双比我还爱吃爱玩,这次后悔死了,连连怪我为啥赏了她一堆好吃的。我大叫冤枉,我自己都没有舍得吃的糕点,全部赏她了,谁叫她一晚上给全吃完了,半夜就往厕所跑。
在出发之前,我给安妮写了封信,问她要不要见我们,也不见她回音。走的一路,越往南,太子越发心思重,除了帮康熙处理朝政,就往我们这边跑,一天起码要问我N遍,会不会找到安妮?安妮在不在江南?
我不知道安妮想了几多年,到底想清楚了没有,要不要见太子,所以也不好说,我只说我不知道,而太子半信半疑,他始终认为我与安妮同穿一条裤子,两个人之间没有秘密,我一定知道。
见问我问不出来,就不停的搜罗小玩意儿来哄我,今天赏个西洋玩意儿,明天赏一堆吃的,想贿赂我。可惜这些糖衣炮弹根本打不倒我,他赏我什么我都接着,该玩就玩,该吃就吃,就是嘴巴咬紧不放松,坚决不透露一点。搞得太子怄得恨不得掐死我。竟然跑去向胤禛告状,胤禛每次都是淡淡的笑着看我们闹,被太子烦急了,才会说一句:你今天才认识她么?你不知道她一向是个赖皮的主儿?
太子连连顿足:谁说我不知道呢,早知道她是个赖皮包,也得哄着她高兴啊,谁叫本太子有求于人家呢?
我每次都得意无比,总换来胤禛的白眼,让我不要玩得太过份。
一路下到江南,到了江宁,落脚在了江宁织造曹家。一下车,我就冲了下去,东看看西看看,自然招来蓝晴的白眼,又嫌我丢人了,好歹也是京城来的,御花园都见过,竟然对一个大臣家的园子这么感兴趣。我笑而不答,胤禛问我有什么好看的,我摇头晃脑的说:刘姥姥进大观园,你懂么?
胤禛自然是被我问傻了,刘姥姥是谁家的姥姥,大观园是什么园子。我只顾乐,也不吭声。曹寅与康熙自小一个妈吃奶长大的,一起读书,感情好得不得好,两人年过半百的人,像个小孩子一样,每天粘在一块,回忆往事,自然顾不上管我们。曹寅的老婆李氏据说是大家出来的,像极了《红楼梦》里面描述凤姐儿的样子,精明能干,把我们安排得妥妥贴贴。
我知道安妮就在这个城市,但是却不知道她到底在哪里,这两年,据说甘老爷子身体不好,晖儿一直由她带着在,自那次病得差点离我而远去,晖儿服下了甘先生带回来的雪莲,却因为毒侵入了大脑,影响了部分记忆,早都不记得十岁以前的事了。我一直觉得这样也好,既然想让他远离皇宫这个是非之地,就没有必要让他再记得自己的身份,做个普普通通的老百姓未尝不可。
我给安妮的信,她一直没回,无奈之下,我只好瞅准机会就带着她曾经写过的信,按着那个地址去找。但是康熙成天和曹寅在一起,顾不上管大臣儿子们,胤禛也不用跟在他身边,成天给我跟着,我想溜出去也没有机会。
一日,太子突然驾到,大叫郁闷,说好不容易出来了,不出去逛逛,太对不起自己了,硬是拉着我出去“微服私访”,我一听,正合我意,刚好一大早胤禛和胤祥都不知道去哪里了,我便偷了一套胤禛的长袍和太子出去鬼混。
就跟我们现在,哪个城市说国家领导人要过来一样,城市提前都做好了准备,格外的干净和热闹,不过听说这里的反清复明也是最历害的,不知道是不是粉饰太平。 我与太子在人群里挤来挤去,看见不少稀奇玩意儿,今天太子特别大方,不管我看上什么,他都给我埋单,还主动放下身架给我当跟班的,给我拎东西,我自然知道他醉翁之意不在酒,他以为成天给我跟着,就能见到安妮了。
一直逛到中午,他说要请我吃大餐, 我说好啊,堂堂太子爷要请吃饭,自然要去最好的地方。太子说:那是自然,爷还会亏待你么?说着就抓着一个人问全城最好的酒楼在哪里。
当我们来到那个叫什么什么楼的地方时,发现的确够气派,太子一去就冲人家掌柜的说:把你们最好的房间给爷。
掌柜的连忙赔笑说:我们这里最好的雅间就是天字号包间,可是已经有客人了,不如客官们去地字号,也不错的。
太子立马抓狂:谁敢和爷抢?让爷去地字号?你找死不是?
我连忙扯住他:老大,不是人家和你抢好吧,人家比咱们先来,哪里不是吃,随便找一间吧。
太子不听,大叫:随便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