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嫁严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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愿嫁严夫- 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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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阎某何事?」阎逍从内室走出,看向来人,黑眸微眯。

他一现身,四周一片哗然,须臾,音浪很快就静了下来,人人都目不转睛地观望这场难得的当家大对决。

一个狂霸不羁,一个文质彬彬,两人站在一起,差异立现。

原以为有如草莽般的阎逍,在黎之旭俊雅外貌的对照下会相形失色,没想到他气势凛凛,非但不显粗野,反而有种浑然天成的王者气焰,将在场众人压制得不禁屏息。

而原以为在阎逍高大体格的压迫下,黎之旭会显得文弱,他却依然佣懒带笑,自然散发的沉稳气度,从容地与阎逍的霸气抗衡。

「好久不见。」黎之旭笑觑着他。「听闻阎爷失忆,不晓得是否记得黎某?」

阎逍鹰眸微眯,笔直地回望进他的眼里。

怎会不记得?他俩虽是对手,却也是感情深厚的至交好友。他们曾把酒言欢,教学相长,也曾连袂找上御史项沛堂,三个人各持己见,辩论得面红耳赤,最后相视大笑。

当初,他还曾经怀疑黎之旭是陷害他的幕后主使者,但心念一起,随即被他否决,因为他很清楚,黎之旭和他一样,诱引他们的是彼此竞争的乐趣,财富之于他们,只是一种附加的奖赏,根本不屑为此耍阴险的小人手段。

忆起自己目前失忆的状况,阎逍黑眸转为沉冷,将思绪隐藏得平静无波。

「不记得。」三个字,冷冷地丢了回去。

「是吗?」黎之旭低笑。听说阎逍这次回到京城,不仅失忆,样貌性格也有大改变,当面见识到,果然一如传闻。「我还以为阎爷回来,阎记多少会有点改进,结果,我失望了。只是一封信函,居然要两天半的时间才能送到成州,那我倒不如直接用黎氏的船送还来得省事。」

「请。」对话里的贬抑暗讽置若罔闻,阎逍大手直接朝外一扬。「用自家的船不用另外花费,而且说不定比我们的速度还快。」

众人错愕,立刻一阵交头接耳。阎逍如此响应,不就等于公开承认阎记不如黎氏了吗?连阎逸当家时,都还死鸭子嘴硬地说阎记和黎氏各有所长,结果阎逍一回来,却自承甘拜下风?

一旁的徐士维也不禁傻住。怎么可能?以住的阎逍不轻易放弃,更不可能会说出这种示弱的话。难道他的失忆,把他的经商才能与足智多谋也一并丢了吗?否则怎会拱手让对手占去上风?!

「当初那个执意向不可能挑战的人哪儿去了?」黎之旭脸上的笑意褪去,痛心让他的语音变得冷肃。「既然知道不如人,你该做的是重整旗鼓,积极整顿败坏的阎记,而不是束手无策!」

阎逍的失踪,带给他的不是胜利的喜悦,而是失去对手的意兴阑珊。只要他出手,阎逸根本无法与他匹敌,要夺下阎记等于是探囊取物,他却一点也不想乘人之危,没了阎逍,这场对决也没了意义。

得知阎逍回来的消息,他一直在等,等着他大刀阔斧重振一切,等着阎记恢复以往的水准,即使他丧失记忆,他依然对阎逍的能力充满信心。他们交手过,合作过,阎逍有多少本事他最清楚。

结果,时间一天天过去,却完全没有动静,他终于忍不住找上门,没想到,得到的却是对手的俯首称臣!

将他的沉痛与失望收进眼里,阎逍觉得恼怒,又觉欣喜。

喜的是,一个毫无血缘关系的人,竟然能给予他比手足之情还要深厚的情感。再回京城,他蛰伏许久,探听这五年来京城里的大小事,他知道黎之旭一直派人找寻他的下落,这段情谊,让他永铭于心。

怒的是,他的沉潜是为了让敌人信以为真,松懈心防,对他失去戒心,不谙其理的黎之旭吵什么吵?!

「我看不出阎记有哪里需要整顿的地方。」阎逍朝他凝睇,冷声回道,目光一瞬也不瞬地直视着他。「就如同黎氏妄想跨足他业,同是庸人自扰。」

黎之旭一震,那看似随口比喻的话,听在他的耳里,却是另有深意。

他曾跟阎逍提过,他的娘子厨艺极佳,想开间客栈让她得以一展身手,那时阎逍大笑驳回,调侃他绝对舍不得娘子受苦,劝他还是打消这个念头。

这是他们在小酌时随口提到的话题,没人知道他曾有过这样的想法,这样说来——阎逍的失忆是假?太好了!

「有强敌环伺,我不得不留退路。阎爷认为呢?」黎之旭淡淡地回道,没让惊喜显露出来,只是用眼神征询——是否因为敌人在旁,他不得不用失忆及无能来掩饰自己?

阎逍脸部线条依然紧凛,眼眸深处却蕴着几不可见的微微笑意——他知道,黎之旭懂了。

「没错,聪明人都会这么做。」懂了就快走,别来搅局。

黎之旭眼中闪过一丝笑意,在眼神交换间,在别有深意的言语对谈间,他们找回了以往的默契。

「就不知谁傻,谁聪明了。」黎之旭喟叹,状似揶揄阎逍的语句,其实是在为敢对他下手的笨蛋哀悼。「既然阎爷不听劝,黎某也无话可说。」

一群人听了,纷纷摇头。这次阎、黎交手,看来阎记真的气数尽了,好不容易阎逍回来,不但不能重回当年的风光,更无法挽回颓势,一点用也没有。

躲在后头的徐士维忍不住窃笑起来。他还觉得纳闷,怎么阎逍每天翻账册,却一点动静也没有,原来他全是在装腔作势,装模作样。太好了,这样的草包根本不足为惧!

「不送。」阎逍再度大手一扬,摆明下逐客令。

「多希望,还能有与你及项御史共聚商讨的一日。」这句话,是在缅怀,也是在提醒他,别忘了项沛棠这个可以利用的家伙。

「告辞了。」他抱拳一揖,走出阎记。

这还需要他提醒吗?阎逍嗤笑,藉由转身走进内室的举止,没让人看到他的表情。有个当官的朋友,加上他的复仇大计与官府有关,他早就把项沛棠算进一份了。

黎之旭说的那场聚会,在场的百姓门都还记忆犹新——那时,阎逍和黎之旭代表民间,项沛棠代表官方,共商运输大计,经此会议,许多决策使得京城更加富庶繁荣,百姓也深蒙其利。

能有再看到三巨壁聚首的一日吗?他们也希望,但照今日的态势看来……围观的群众摇头叹气,主角退场,戏也没得唱了,人群有如潮水般散去。

相对于众人的不胜唏嘘,徐士维显得兴高采烈。

「喂,看着铺子,我出去一下。」他朝伙计喊道,随即快步离开。

他要赶快把方才这场好戏跟阎逸说,免得他忧心这、担心那的,敌人还没出招,他就自己露了馅。

接下来,就等他派出的人传回消息,看是怎么让人逃回来的,再来决定下一步棋要怎么走!

血……鲜红黏腻的血在眼前泛开……

十七岁的阎逍拼命地挥舞着手中的长剑,遍体鳞伤,血不断自伤口涌出。

返回京城的途中,他与随从行经一处山坳,突然一群黑衣人纵马沿着山坡疾驰而下,两名随从被杀。阎逍虽奋力抵抗,依然寡不敌众。

他的视线因失血过多开始模糊,见一名黑衣人朝他攻来,他咬呀凝聚力气,举剑一刺,将伺机扑来的敌人解决。

「那么顽强?上!」领头的黑衣人大喝,手一挥,同伴们一拥而上,将他团团包围。

身负重伤的阎逍已快撑不下去,凭着本能舞剑自保,不让敌人近身,突然,一道劲风袭来,等他察觉到要闪躲已来不及,几乎是同时,肩头传来一阵剧痛,他右肩中箭,强劲的力道带得他摔落马背,滚了好几圈才停住势子。

对方纵马将他转住,四周激扬的尘土,呛得他难以呼吸,他的神智,随着不断流失的血,逐渐变得涣散。

「快,绑住他——」

昏迷前,只听到周遭嘈杂的大喊,阎逍已经无力再撑,坠入了黑暗之中。

等他醒来,他发现自己在牢狱里,穿着囚衣,手脚被上了镣铐,跟数名和他相同装扮的人被关在一起。

怎么回事?他脑海一阵空白,记忆还停在被人包围攻击的场景,这诡异的处境让他无法理解。他身子一动,心觉有异,一把拉开衣襟,发现肩上的箭伤已开始愈合,他连忙审视身上其它伤口,惊讶地发现那些伤口也都开始结痂。

阎逍愣住。他不是才刚身受重伤吗?他到底昏迷了多久?而他又是怎么到这里的?这里又是哪里?

「你总算醒了。」一个瘦小的老头见他醒来,一跛一跛地靠了过来。「你是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大事啊?已经很久没看到脚镣手铐全上的人了。」

阎逍往其它人看去,果见有人上脚镣,有人是手上铐了枷锁,只有他,一应俱全。所有的人闻声视线全朝他投来,一双双空洞无神的眼,镶嵌在历尽风霜、毫无生息的脸上。

「这是哪里?」老人的话,让他有种不好的预感。

「这儿是麻州,犯什么罪进什么牢,你自己心里应该有数啊!」此时,一阵强劲的风从墙的缝隙直灌进来,冻得老人闭嘴,缩成一团直打颤。

麻州?牢?阎逍遍体生寒,惊愕得说不出话来。

麻州位于边疆,天寒地冻,荒芜一片,许多罪犯被驱赶至此修筑堡垒,以防外侮。

他明明远在千里之外,为何会到了这里?还进了监牢!阎逍正要再问,却突然有个狱卒打扮的人冲了进来。

「起来,起来!干活的时间到了,全都出去!」狱卒挥舞鞭子,用力击地。「全部的人都给我认真点,不然今晚就休想有饭吃!」

狱囚们纷纷拖着沉重的镣铐朝外走去,脚步慢的,少不了挨了鞭子。

阎逍起身,试图解释道:「这位大哥,我想这中间应该有什么误会。我来自京城阎家……」

「退开!」阎逍话还没说完,颈肩就吃了热辣辣的一鞭。「你总算醒了啊?醒了最好,一起出去干活,走!」

阎逍抚着发疼的脖子,眼中怒焰狂炽。他阎逍向来行端坐正,莫名坐了冤狱,还受到这种待遇,叫他怎么能平?

「我不是罪犯!」他怒声咆哮。「只要你让我捎封信去京城,就可以证明我的身份……」

「闭嘴!」狱卒更是持鞭猛打,根本不听他说。「来到这里就归我管,别跟我说那些有的没的!」

阎逍以手护头,不明所以的状况已让他怒火中烧,不断朝手臂,身躯落下的鞭打更是将他的情绪逼至崩溃边缘,他怒吼一声,愤而起身朝狱卒扑去,却忘了手脚上的镣铐,还没碰到狱卒,就被限制得扑跌在地。

狱卒吓了一跳,回过神来,气急败坏地大骂:「你竟然敢吓我?我一定要给你好看!」狱卒疯狂鞭打,一下疼过一下的重击,犹如雨点似地不停落在他身上。

狱卒残忍地重创那未完全愈合的伤,被这么一打,结痂整个撕开,皮开肉绽。加上乍醒不久的他还很虚弱,只能无力反抗地蜷缩在地,咬牙忍着鞭鞭入骨的痛楚……

有一只纤细的手,探向他,阎逍倏地用力攫住,将来人拽下,大掌随即扣上对方的咽喉。

「啊!」一声娇弱的惊呼传来,映入眼帘的,是朱履月吓得花容失色的惨白小脸,清灵水眸圆膛,骇然地看着他。

阎逍愣住,这才发现,这里是他的书房,那是一场梦,将他拖回过往的梦噩。

他松手,闭眼靠向椅背,梦中的痛,仿佛还残留身上,心仍无法遏止地强烈撞击胸膛。

第六章

朱履月不知所措的站在一旁。

「我,我只是想……想为你拭汗……」她拧着手中的绢巾解释,颤抖的嗓音透着余悸犹存的慌乱。

看到她被他的举止吓得几要哭了一般,阎逍紧绷的神色才稍稍敛起。他一抹脸,果然大汗淋漓。就连背上,也被冷汗湿透。

「你来做什么?」来不及从梦魇中脱离的情绪不想让她看见,阎逍垂眸,冷冷说道。

朱履月羞赧咬唇,方才惨然发白的小脸,如今绯红成一片娇媚的樱色。

自那日为她上药,他就没再进过寝房了。虽然他们还是一起用膳,偶尔会聊个两句,但这几天,他都没再踏进寝房。

她总会忍不住,想到书房瞧瞧他的状况,因为用膳时有婢女伺候在旁,她都不好意思跟他说得太多。

每一次,她鼓起勇气想去找他,想看看他,想多跟他说些话,但才走到园子,满腔的冲动就烟消云散。

他会觉得她在逼他吗?他会觉得她很不体谅他的辛劳吗?许多念头在脑海转了又转,然后,她又很没用地踱回房间。

今晚,他和人谈生意,没回来用晚膳。才一个晚上没见到他,她就不知怎么了,心一直慌,坐立不安,像什么都不对劲似的。

好不容易听婢女说他回来,等了一阵,并没有等到他来。她好失望,结果等她回过神来,她己站在书房外的廊阶下了。

「因为,我想……你和人谈生意,不晓得有没有吃东西,所以……所以送点心过来给你……」朱履月小小声的说道,为了找借口来看他,她把房里的点心盒整个提来。

「用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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