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双儿走了,宋玲月这才看向那三人,面上挂起疏远却温和的笑意。
“玲珑姑娘刚刚是怎么做到的,一句话没说竟然也能让下人明白姑娘的意思?”身着鹅黄裙衫的女子有些好奇地看着宋玲月,实则是想再揭一次宋玲月的伤疤。
宋玲月并不说话,只是对着这女子微笑,这笑本是好看的,可若是被这般笑着的人盯得久了,大概任谁都会觉得心里发毛。
黄衫女子也不例外,隔了一会儿便扛不住地尴尬笑着:“玲珑姑娘总看着我做什么?”
宋玲月还是笑,只是笑,一直笑。
“玲珑姑娘这是怎么的?难不成是撞了一次墙,把人给撞傻了?”素衫女子掩唇笑看宋玲月,于是宋玲月便也把自己的微笑对准了这人,我笑,我笑,我笑笑笑。
又隔了一会儿,那浓妆女子终于也坐不住了,便故作关切地道:“也不知妹妹这嗓子可还能好了,你说这六王爷也真是的,妹妹不就是说了些不中听的话嘛,也不至于就真的赐了药啊。”
赐药?难道这身子之前根本就不哑,只是后来被那六王爷给用药弄哑了?难怪先前双儿总在自己面前说错话,当时宋玲月只以为她是嘴巴笨,现今想来却又有了新的解释,可若真是自己所想那般,为何双儿也没告诉自己呢?宋玲月心里这么计较着,可那面上的微笑却仍是不变。
“玲珑姑娘莫不是真的撞傻了?”那黄衫女子有些愕然地这般开口,换回的却仍是宋玲月的皮笑肉不笑。
在这百攻不破的微笑之下,三人齐齐打了个寒颤,再排列组合似的两两对望一番后,终于决定暂且撤退。
“既然妹妹已经累了,那我们也就不打扰妹妹休息了。”浓妆女子如是说。
“是呀是呀,玲珑姑娘可要早日养好身子才成,不然如何去六王爷府上做妾呐?”鹅黄女子点头附和。
“那我们就先回去了。”素衫女子做出总结。
宋玲月挂着微笑目送几人离去,待到房门被走在最后的那人关上后,这才有些疲惫地收起笑容,又用手揉了揉脸,虽说微笑在有些时候是很好的武器,但似乎也挺累的,累到面目抽筋都有可能。
便是此时,房门又被人推开了,宋玲月刚要重新挂上微笑,便见双儿端着一个大托盘进来了。
双儿将托盘放下,走进里屋见只有宋玲月一人,不禁奇道:“小姐,那几位姑娘呢?怎么这么快便走了?”
宋玲月笑眯眯地看着双儿,无声且夸张地道:“双儿,你是不是该好好地和我说说,我这幅破嗓子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第5章 真相如此美妙
双儿先是一愣,而后才有些窘迫地看着宋玲月道:“小姐可叫奴婢为难,先前小姐还叫奴婢不要在小姐面前说起这事儿,可此时小姐却先跑来问我了。”
“我……我早就把前尘往事都忘却了,自然不记得我和你说过这样的话,况且这话既然是我说的,那自然可以收回,那我现在收回我那时的话,如此你便可以和我说了吧?”宋玲月无奈地翻了翻白眼,心中却多少对那真相有些期待。
双儿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小姐是忘了从前的事,所以才来问奴婢的呀?”
宋玲月翻着白眼点头,又忍不住催促道:“那你快说吧,我这嗓子究竟是怎么回事?”
“说来小姐也真是可怜,当初小姐在六王爷面前不过是说错了几句话而已,可没曾想六王爷竟然说小姐太过聒噪,便赐了药,把小姐给……”双儿有些愤愤地说着,然后说着说着,竟然又开始落泪了,“小姐真是命苦,从前小姐在这楼里多风光呐,多少人追着、捧着的,可没想到竟然……”
宋玲月满脸黑线地看着双儿抬袖抹泪,不得不扯了扯双儿衣袖,在对方看向自己后,故意用严肃的表情责备道:“这么重要的事,你之前为何不告诉我?”
害我以为这具身子一直都不能说话,不过话说回来,若这身子的嗓子是因为药物而便哑的,那么是否还有希望重新说话?
这般想着,宋玲月不自禁地伸手抚上自己的脖子,可下一瞬双儿便伸手将宋玲月的手拉开了,不光如此,双儿的口中还吐出叫人哭笑不得的话来:“小姐,您要做什么?您可千万别想不开啊。”
想不开?你见过谁是自己把自己给掐死的吗?宋玲月已经无力翻白眼了,只能把话题拉了回来:“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这也不能怪奴婢啊,当时是小姐不让奴婢提起这件事的,而且这件事本身也是小姐和奴婢说的啊,”双儿有些委屈地收回手,又劝道,“不过小姐虽然不能说话了,可是像现在这样就很好啊,奴婢也能看懂小姐的意思,这样小姐还能省力气呢。”
或许是这身子的原主人很是嫉恨六王爷,所以才不许下人提起的罢,宋玲月这般下了定论,而后接着道:“那你知道当时那个六王爷赐的是什么药吗?”
“奴婢也不知晓,不过奴婢记得当时听小姐说,那药就是能叫人不能说话的。”双儿摇了摇头,皱着秀眉,想来也很同情自家主子的处境。
不过听到这里,宋玲月便又疑惑起来,怎么好像是这身子原先的主人先告诉了旁人,是六王爷把她给毒哑了,然后又不让别人乱说呢?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要弄清楚究竟是什么药把这身子弄成了这样,而自己是不是还有希望重新开口说话。
既然连双儿都不知道那是什么药,那么想来也就只有那位六王爷知道了,头一次,宋玲月突然很想见一见那位六王爷是何许人也了。
然而六王爷宋玲月是没等来,却等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这是一个夜深人静、月明星稀的夜晚,宋玲月歇得很早,却怎么都无法入睡,她觉得有些难过、有些茫然,也有些彷徨,宋玲月并不是一个悲观的人,但任何人都会有失落的时候,就像此刻。
宋玲月实在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出现在这里,她想回去,想回归到之前那属于她的生活中去,她不是现在这具身子的主人,也不可能真的成为这身子的主人,她只是宋玲月,也只能做宋玲月罢了。
这样想着,她忍不住有些自虐地攥紧了拳头,让指甲扎进掌心里,接着宋玲月闭上了眼睛,她叹了口气,突然就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了。
两行清泪不知为何,就这么滑落眼角。
就算自己能说话了,又怎么样?她还是在这里,或者真的代替这身子真正的主人嫁到六王爷府上,可她终归不是宋玲月了。
可是下一瞬,她又像是突然看到了希望,离开,就算回不到现代了,但至少可以离开这里吧?
可不等她坐起身来,就突然听到不远处传来的一声叹息:“你这样,又是何苦?”
“嗬……”宋玲月下意识想说话,接着才意识到自己现在是个哑巴,口中只能吐出生涩的音节。
又是一声叹息,接着屋中的那盏灯就莫名其妙地被点亮了,光线昏暗,宋玲月只能看到一个黑衣人正坐在桌边,而自己竟然都不知道他究竟是什么时候出现在这里的!
“你的身子,是否好些了?”男子站起身来,朝着宋玲月走过来,手中则是握着一个小瓷瓶。
宋玲月下意识地就往里缩,毕竟大半夜的一个男人出现在自己房里,任谁都会有危机感的,而男子很显然也发现了对方的小动作,脚下的步子也跟着停了下来,神色有些怪异地看着宋玲月:“你还在怪我吗?”
怪你?我为什么要怪你?此时宋玲月的头顶早已挂满了问号,这人擅闯民宅,又在这里说些莫名其妙的话,看来是脑袋有问题,不过……宋玲月又想了想,自己现在似乎是身处青楼,不会是这里的老鸨不顾自己的身体,非要自己接客吧?
这么想着,宋玲月脑门上的问号已经被黑线所取代了。
而在不远处,这个目睹了宋玲月神色百变的男子的眼神也变得越来越奇怪了,他似乎在隐忍着什么,可终归只是攥紧了拳头:“我已经求过阁主了,若能脱离暗影阁,你便是自由之身了。”
阁主?暗影阁?自由之身?宋玲月是越来越听不明白了,她很想开口询问,但是却又说不出话来,她又不能向对待双儿那样对待对方,所以就只能这么小心翼翼地看着黑衣男子,等待着男子的下一句话,或是下一个动作。
而这个男子也在看着宋玲月,在看了好一会儿之后,他第三次叹了口气,然后转身走回桌边,像是放下了什么东西,接着他就“嗖”的一声不见了。
“这是解药,你尽快服下吧,我改日再来看你。”而在房间的空气中,则回荡着男子的最后一句话。
宋玲月眨了眨眼睛,在确定男子确实已经不在房中了之后,她才把目光移向桌上,那是一个小瓷瓶,刚刚被男子握在手中的小瓷瓶。
解药?可这是什么解药?难道自己还中了什么毒不成?又或者这是可以让自己重新说话的药?宋玲月下了床,走到桌边拿起那个小瓷瓶,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就真的太好了。
不过纵然宋玲月真的很希望这就是解开自己身上咒语的灵丹妙药,可是乱吃药也是会出问题的,更何况她对这里可谓是一无所知,轻信任何人都有可能成为致命的弱点,所以谨慎些总是没错的,小心翼翼地收好瓷瓶,楚倾妍再一次躺在了床上。
她觉得这人很可疑,他说的话应该是对这身子原先的主人说的,但这个人所说的暗影阁又是怎么一回事呢?宋玲月觉得有些心烦,因为这里有太多关于这具身子的秘密,而她这个新主人却偏偏不知道。
不过不要紧,她已经做了决定,她不是什么玲珑,也做不成什么玲珑,所以她决定要脱离这个现状,然后自己发家致富,前途虽然坎坷,但至少在这一刻,宋玲月给了自己希望。
第6章 口头之争
宋玲月的致富计划从攒钱开始,她现在不用接客,所以很清闲,于是便和双儿打听了哪里可以赚些散银子。
双儿当时还瞪大了眼睛看着宋玲月,问了句:“小姐,您是不是发烧了啊?”
然后宋玲月才知道原来她,不,应该说是这身子原先的主人还存着一个小金库,接着她就在双儿的帮助下找到了一个放在床底暗阁中的小匣子,抱着这匣子,宋玲月觉得里面一定装了不少银两,可悲的是,她偏偏“忘了”开匣子的钥匙被“自己”放在哪里了。
所以抱着钱匣却拿不到钱,只会让宋玲月更难过,更想要钱,而得出的结论则是:看来这赚钱的事还是得靠自己啊。
“如果小姐是闲来无事,想做些事的话,倒不如去绣坊找些可以帕子来绣。”见自家主子这么急切,双儿忙如是说道。
宋玲月眨了眨眼,觉得这件事很稀奇:“你是说刺绣吗?去绣坊拿帕子,然后绣上花,再送回去?”
“是呀,奴婢先前也曾去过的,”双儿点头,接着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忙否认道,“不是,是奴婢曾听楼里的人说过。”
宋玲月不介意地笑了笑,张大嘴巴对着双儿无声地笑道:“你不用担心,这种事也没什么的,想必你也要为自己存银子的吧?”
闻言,双儿便不说话了。
“好啦,除了刺绣之外,可还有什么赚钱的法子吗?”刺绣虽然新奇,可宋玲月却是个不折不扣的现代人,连针线几乎都没碰过,更别提是刺绣了。
双儿似乎对这答案也并不觉得意外,不过面对这个问题,她也只能摇头了:“可除了这个法子,奴婢便不知晓了。”
不知道不要紧,只要有方法知道就足够了,于是当机立断的,宋玲月决定带双儿出门去,既然是要离开这里,那么熟悉环境自然也是必要的,况且自从宋玲月来到这里,她就没走出过这间房,要是再不出门走走,她觉得自己都要发霉了。
所以借着这个机会出门转转,似乎是一个不错的选择,不过宋玲月才提出这个想法,就遭到了双儿的强烈反对:“小姐,您头上的伤都还没好呢,怎么能出门呢?”
“这点伤早就不疼了,况且出去散散心才有助于养伤吧?”宋玲月抚了抚头上残留下的痕迹,似乎除了最初进入到这身体时外,宋玲月就没再感觉到太多的痛苦,加上这几天她也有好好吃饭,身体相较于之前应该是好了很多。
只是这理由显然无法说服双儿,她为难地低着头,故意不看向宋玲月:“可是……可是柳姨有说要小姐安心养伤,不要随意出门的,再者六王爷也说,要小姐好好休养身子的。”
不过宋玲月显然也不是这么容易被说服的人,既然对方不肯看她说话,那她也就只好付诸行动了,先是对着模糊的铜镜左右照了照,此时宋玲月面上的纱布虽说已经揭去了,可那道疤痕却仍在,于是宋玲月随手找了张帕子把脸盖住,便算是准备妥当了。
也不管双儿诧异的目光,宋玲月就已经踏出了房门,双儿身为下人,虽有心阻止,却也是无能为力,只得抬步跟了上去。
出了这花房往左转,便是楼梯,宋玲月才下了两个阶梯,便遇上了一个故人,便是上次前来探望自己的浓